偷窃（九）
宫乐的额头还是抵在樱井的颈窝，热气伴着她身上常带的冷香，扑在樱井脖间。月光下，宫乐喘着气，樱井靠得近，可以看见她的鼻翼在小幅度地、急促地一翕一张。
她看起来累极了。樱井心下一软，她怜爱地吻了吻宫乐的额头，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好啦，好啦。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好不好？”樱井一手扶着宫乐的腰，一手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抵着她耳垂边，低声笑，“……我又没做什么，你怎么喘得那么厉害呀，阿乐？”
她就像是课间和凑在密友耳边，一起分享八卦的少女，语气甜腻又娇气。
“阿乐好心软。我一说软话情话就什么都忘记了，一边惊慌一边不怕死地好奇……真的很可爱啊。而且阿乐真的很厉害哦，超级敏锐的！”
“之前那个和你告白的前辈，你是一眼就看出他对你心怀不轨了吧。不然那么心软又可爱的阿乐，怎么会直接撕了告白求欢者的情书呢？”
“还有小橘那次……阿乐看出来了吧，小橘也很喜欢你哦，所以你才会那么快回摄影部。”说到这里，樱井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所以她也才敢那么不怕死地来找我，哼哼，还敢趁我，做出那种事来……”
她抚着宫乐的长发，轻轻慢慢地骂道，“果然就是个从乡下爬上来的贱民，不管面上装的有多好，手段就是卑鄙无耻到令人作呕呢。”
她低下头，和宫乐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笑意盈盈，“你说是不是啊，阿乐？”
宫乐疲惫地撩起眼皮，眼睛雾蒙蒙地和她对视。樱井美乐没忍住，轻轻在她的眼皮上啄了一口。
无论怎么看，都可爱的不得啊。樱井笑咪咪地搂紧已经半昏过去的宫乐。
真是不可思议。樱井美乐想，无论宫乐怎么惹她生气，只要她轻轻一皱眉——樱井心里那点子气好像也就只能给她暖暖常年冰凉的手。
等宫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樱井美乐坐在她旁边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宫乐。
宫乐微微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樱井美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宫乐的动作，她眼晴瞪得老大，像是在看什么珍奇生物一样看着宫乐活动。
宫乐被她看得浑身发麻，不适极了。
她头疼得扶着额，去盖樱井美乐的眼睛——这还是她跟宫治学的，“……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樱井美乐乖巧地蹲在那儿，任由宫乐盖住她的眼睛。没被盖住的嘴唇弯出一个夸张到滑稽的弧度，嗓音甜腻，“……阿乐好温柔，我还以为阿乐醒来以后会大发雷霆，狠狠地扇我一巴掌之后再把我踢下去，最后疯狂地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来砸死我呢~”
“我是嘴毒，不是疯子。”宫乐看她好像正常了些，放下手，打算躺回去。
樱井美乐却像突然被电了一下似的，局促又慌张地把宫乐的手掌按回她眼睛处，她任由别人蒙住她的眼睛，却因为惊慌忍不住尖叫，“你不许走！”
“你误会了，我这个体力，就算你想我走我也走不了。”宫乐躺回去，任由樱井美乐强拽着她的手，头疼得看着樱井美乐有些应激不安地反应——她甚至想爬过来。
宫乐头疼，右手微微用力，按紧了樱井美乐的眼睛，“你先别这样……啊，说回原话题吧。”
“你既然以为我会那样对你，那又为什么要蹲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呢？”她甚至没有把宫乐绑起来。而是像医生等待患者苏醒一样，安安静静地等着宫乐醒过来。
樱井没有那么不安了，但还是紧握着宫乐的手。听到宫乐的问话，她甜蜜一笑。
“因为气发不出来对身体不好嘛，阿乐你身体又那么弱，我怎么舍得你废劲来教训我呢？所以如果阿乐你真的要那样做，我不会反抗哦。”
宫乐看了她一会儿，开口，“但是会害怕对吧？所以刚刚才那么紧张地盯着我的动作？”现在甚至不敢看她。
樱井羞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宫乐叹了一口气，望望四周，问，“这是那儿？”
“摄影部的地下室。”樱井干脆地回答。
“摄影部还有地下室？”
“我一年前加入的时候改装的，只有我和小橘那个贱人知道。”
宫乐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槽点可就太多了。
宫乐闭眼，可她真的累了。
“你这算是囚禁吧……就那么放心我？还是信任你自己对我的判断？”
“都是又都不是哦。”樱井尾音甜腻，“我知道的，阿乐刚才报了警，对吧？再加上我之前做的事……嗯，虽然我很信任自己的地下室，但是大概，很快就要被抓进监狱了呢。”
所以告不告诉宫乐地点完全无所谓，樱井美乐已经算是破罐破摔的情况了。
樱井美乐羞涩又吞吞吐吐地说，“反正……如果、阿乐能陪在我身边的话，哪怕是、地狱我也可以去一去哦？”
宫乐凉凉地说，“那还真是遗憾，日本很难判死刑，我目前也没有定居监狱的打算。”
樱井美乐笑笑，没说话。
宫乐侧头，去看从小窗口漏下的莹白月光。
如水似纱，恰似宫乐在摄影部揭穿樱井美乐是小偷的那一晚。
“要跟我说说吗？”宫乐看着月光，慢慢开口，像是随口一句，但又像在里面藏了什么深意，“你杀了什么人……你的过去，还有，你怎么，认识我的？”
真的，真的很心软呢。
樱井美乐想，哪怕知道她做了一些在世俗眼里看起来不好的、包含控制欲的事，但一旦知道这些东西的源头是因为潮湿、见不得光但又货真价实的爱意，宫乐她就会无法抑制地对那个人生出好感和纵容来，边界被模糊掉，领土被侵犯吞噬……真的，就什么底线原则也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呀。樱井突然觉得忧心忡忡，阿乐这样，要是被那些人奇怪又恐怖的爱意伤害到了怎么办？她那么好，又不懂拒绝，又不知道其实爱意除了奉献和牺牲，还有占有和欲望。
她希望她的阿乐能够享受所有人的爱意，但又担心那群人的爱会伤害到她心爱的人……而且阿乐身体又不好……怎么说，都得好好保护起来才是
“不愿意说吗？”宫乐看她迟迟未开口，不由道。
“怎么会？”樱井笑盈盈地拉下宫乐的手，吻了吻宫乐的掌心，一双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阿乐想问什么，我全部都会告诉阿乐的哦？”
宫乐一愣，定定地看着她。
樱井学着宫乐有时歪头的姿势，甜甜地说，“那么，阿乐，你想让我从哪里说起呢？”
从樱井的身世开始说起。
樱井美乐的爸爸是入赘到樱井家的。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早年，樱井爸爸也算得上是上层圈子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多情，帅气多金，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一弯，便勾走了不知道多少少女的春心。
樱井夫人也是其中一位，可偏偏樱井爸爸怎么都不喜欢来她。樱井夫人越是穷追不舍，樱井爸爸就越是厌恶，到最后，见了面竟然连招呼都不愿打。若是一般人，到了这个程度，哭一顿也就算了，再耿耿于怀一些，心中暗暗记恨也不算什么。
但偏偏樱井夫人偏执又强硬。樱井爸爸原先的家世地位本和樱井夫人的家世不相上下，她竟然联合一众豪门，不声不响地把樱井爸爸家的产业给吞了！丝毫不留情面，眼看家门就要倒了，传下来的基业就要毁了，樱井老爷子连夜就把樱井爸爸洗干净收拾好送到了樱井府邸，逼着樱井爸爸改了“樱井”这个姓。
樱井夫人和樱井爸爸开始不合，但后来有了樱井美乐，出门在外，竟也有了几分正经夫妻的样子。
事情到这里，如果就此打住，一切都还算是美好。
可惜，在樱井美乐5岁那年，樱井老爷子就已经成功地把所有家产都转移到了海外，樱井爸爸……出轨了。
夫人歇斯底里地发疯，疯狂地砸了家里的一切东西。而樱井爸爸除了一句“接受不了就离婚”和躲在衣柜里的樱井美乐以外，他什么都没给夫人留，干净的走了。
樱井美乐被当成了母亲的出气筒。夫人纵横商政界一时，手段为人强硬了一辈子，但在樱井爸爸面前，她始终是服软的哪一个。她的怒气无法对樱井爸爸发泄，就只能尽数倾泻给她用来吊住丈夫的女儿。
若是这样，若这是这样，其实，樱井美乐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的。虽然当时很痛苦，但如果能把在家里受的气发泄在学校里，其实也没那么糟——谁叫她姓“樱井”呢？
樱井爸爸的举动越来越放肆，夫人紧绷的神经也被撕扯得越来越癫狂。
樱井美乐长得和父亲很像，真的，很像。
等到14岁一过，换上樱井爸爸的衣服，再把头发剪短，就几乎像是父亲的兄弟而不像是女儿。又是一次鞭打，樱井美乐被暴怒的母亲抽得几乎是鲜血淋漓，伏在地上，眼睛哭过，鼻尖微红，喘得不能自已。
反常的是，夫人一直盯着她看，没有即刻就走。
樱井的呼吸渐渐变得小心局促起来，她看着夫人微红的脸，呐呐地叫了一声妈妈。
像是什么启动按钮，夫人立刻扑了过来，樱井望着天花板，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身为母亲的人撕下了，挤压着伤口，尖锐的指甲一路滑倒大腿……她瞪大眼，良久才意识到，她正在被她的母亲侵犯。
……那是她最为绝望的一个晚上，每每回忆起，她都恶心地恨不得把脑子场子大腿小腿……全部都挖出来。
后来，从这一晚开始。樱井夫人好像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醍醐灌顶一般，对樱井爸爸的控制骤然恐怖了起来。她压着樱井爸爸回了家，几乎算是囚禁得把自己和樱井爸爸关在一起关了半个月，仆人只准送水和食物，连衣服都不必送。
自那以后，樱井爸爸就乖顺了起来。夫人很享受丈夫的乖巧和畏惧，但同时她也很喜欢女儿的怯懦的怨恨。呆在樱井宅里的每一天，对樱井美乐来讲，都是噩梦。她用快感麻痹自己，用苦痛麻痹自己，用冷漠和愤怒当做铠甲……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只能对女性产生生理反应的时候，她还是奔溃了。
她的精神崩溃得无以复加，这个家里，母亲不是母亲，父亲不是父亲，女儿不是女儿……这哪里是家啊，这是娼妓和恩客的爱巢才是啊？！
就在这一年，她开始服用镇定剂，同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暴虐狂躁因子。
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快感和刺激，因为只有它们才能把她从烧心灼肺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所以，你杀了小林三郎，用镇定剂？”宫乐疲惫地开口。
樱井美乐疑惑地反问，“他不该死吗？天天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后，我一见到他就觉得恶心得反胃。至于镇定剂……阿乐，是主动他找我要的啊？”
宫乐忽略掉其他，垂着眼，“他不会主动找你要的，如果他没有上瘾的话。”
言下之意，是说樱井滥用药物，诱使小林三郎成瘾。
毕竟，樱井美乐自己也不否认自己对宫乐动过让她成瘾然后一辈子离不开樱井美乐的心思。准确地说，她已经下过手了，如果不是宫乐发现得早，要戒掉要真要费一番功夫。
“别这样嘛，阿乐。”樱井美乐不安地攥紧自己的手，指甲很快深陷掌心，她还偏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轻地说，“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要是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宫乐的神情，呐呐地说，“……你要是生气，可以杀死我的。不不、我可以自杀……这里有很多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但是、我死了，阿乐会开心吗？”
宫乐气笑了“如果我说我会呢，你真的会去自杀吗？”她的语气近乎嘲弄。
“会哦。”
樱井微微低头，上瞟着宫乐，她小声说，“我会自杀的哦，如果阿乐能高兴的话。可阿乐，”
她小心翼翼又认真地问，“你真的会开心吗？”
宫乐突然意识到这句反问不是她想的挑衅和试探，樱井这个傻子，是真的在很认真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高兴吗？”而且，如果宫乐真的会因为那种事高兴，她真的会那样做。
她沉默了。
她看起来累极了。樱井心下一软，她怜爱地吻了吻宫乐的额头，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好啦，好啦。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好不好？”樱井一手扶着宫乐的腰，一手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抵着她耳垂边，低声笑，“……我又没做什么，你怎么喘得那么厉害呀，阿乐？”
她就像是课间和凑在密友耳边，一起分享八卦的少女，语气甜腻又娇气。
“阿乐好心软。我一说软话情话就什么都忘记了，一边惊慌一边不怕死地好奇……真的很可爱啊。而且阿乐真的很厉害哦，超级敏锐的！”
“之前那个和你告白的前辈，你是一眼就看出他对你心怀不轨了吧。不然那么心软又可爱的阿乐，怎么会直接撕了告白求欢者的情书呢？”
“还有小橘那次……阿乐看出来了吧，小橘也很喜欢你哦，所以你才会那么快回摄影部。”说到这里，樱井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所以她也才敢那么不怕死地来找我，哼哼，还敢趁我，做出那种事来……”
她抚着宫乐的长发，轻轻慢慢地骂道，“果然就是个从乡下爬上来的贱民，不管面上装的有多好，手段就是卑鄙无耻到令人作呕呢。”
她低下头，和宫乐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笑意盈盈，“你说是不是啊，阿乐？”
宫乐疲惫地撩起眼皮，眼睛雾蒙蒙地和她对视。樱井美乐没忍住，轻轻在她的眼皮上啄了一口。
无论怎么看，都可爱的不得啊。樱井笑咪咪地搂紧已经半昏过去的宫乐。
真是不可思议。樱井美乐想，无论宫乐怎么惹她生气，只要她轻轻一皱眉——樱井心里那点子气好像也就只能给她暖暖常年冰凉的手。
等宫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樱井美乐坐在她旁边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宫乐。
宫乐微微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樱井美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宫乐的动作，她眼晴瞪得老大，像是在看什么珍奇生物一样看着宫乐活动。
宫乐被她看得浑身发麻，不适极了。
她头疼得扶着额，去盖樱井美乐的眼睛——这还是她跟宫治学的，“……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樱井美乐乖巧地蹲在那儿，任由宫乐盖住她的眼睛。没被盖住的嘴唇弯出一个夸张到滑稽的弧度，嗓音甜腻，“……阿乐好温柔，我还以为阿乐醒来以后会大发雷霆，狠狠地扇我一巴掌之后再把我踢下去，最后疯狂地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来砸死我呢~”
“我是嘴毒，不是疯子。”宫乐看她好像正常了些，放下手，打算躺回去。
樱井美乐却像突然被电了一下似的，局促又慌张地把宫乐的手掌按回她眼睛处，她任由别人蒙住她的眼睛，却因为惊慌忍不住尖叫，“你不许走！”
“你误会了，我这个体力，就算你想我走我也走不了。”宫乐躺回去，任由樱井美乐强拽着她的手，头疼得看着樱井美乐有些应激不安地反应——她甚至想爬过来。
宫乐头疼，右手微微用力，按紧了樱井美乐的眼睛，“你先别这样……啊，说回原话题吧。”
“你既然以为我会那样对你，那又为什么要蹲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呢？”她甚至没有把宫乐绑起来。而是像医生等待患者苏醒一样，安安静静地等着宫乐醒过来。
樱井没有那么不安了，但还是紧握着宫乐的手。听到宫乐的问话，她甜蜜一笑。
“因为气发不出来对身体不好嘛，阿乐你身体又那么弱，我怎么舍得你废劲来教训我呢？所以如果阿乐你真的要那样做，我不会反抗哦。”
宫乐看了她一会儿，开口，“但是会害怕对吧？所以刚刚才那么紧张地盯着我的动作？”现在甚至不敢看她。
樱井羞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宫乐叹了一口气，望望四周，问，“这是那儿？”
“摄影部的地下室。”樱井干脆地回答。
“摄影部还有地下室？”
“我一年前加入的时候改装的，只有我和小橘那个贱人知道。”
宫乐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槽点可就太多了。
宫乐闭眼，可她真的累了。
“你这算是囚禁吧……就那么放心我？还是信任你自己对我的判断？”
“都是又都不是哦。”樱井尾音甜腻，“我知道的，阿乐刚才报了警，对吧？再加上我之前做的事……嗯，虽然我很信任自己的地下室，但是大概，很快就要被抓进监狱了呢。”
所以告不告诉宫乐地点完全无所谓，樱井美乐已经算是破罐破摔的情况了。
樱井美乐羞涩又吞吞吐吐地说，“反正……如果、阿乐能陪在我身边的话，哪怕是、地狱我也可以去一去哦？”
宫乐凉凉地说，“那还真是遗憾，日本很难判死刑，我目前也没有定居监狱的打算。”
樱井美乐笑笑，没说话。
宫乐侧头，去看从小窗口漏下的莹白月光。
如水似纱，恰似宫乐在摄影部揭穿樱井美乐是小偷的那一晚。
“要跟我说说吗？”宫乐看着月光，慢慢开口，像是随口一句，但又像在里面藏了什么深意，“你杀了什么人……你的过去，还有，你怎么，认识我的？”
真的，真的很心软呢。
樱井美乐想，哪怕知道她做了一些在世俗眼里看起来不好的、包含控制欲的事，但一旦知道这些东西的源头是因为潮湿、见不得光但又货真价实的爱意，宫乐她就会无法抑制地对那个人生出好感和纵容来，边界被模糊掉，领土被侵犯吞噬……真的，就什么底线原则也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呀。樱井突然觉得忧心忡忡，阿乐这样，要是被那些人奇怪又恐怖的爱意伤害到了怎么办？她那么好，又不懂拒绝，又不知道其实爱意除了奉献和牺牲，还有占有和欲望。
她希望她的阿乐能够享受所有人的爱意，但又担心那群人的爱会伤害到她心爱的人……而且阿乐身体又不好……怎么说，都得好好保护起来才是
“不愿意说吗？”宫乐看她迟迟未开口，不由道。
“怎么会？”樱井笑盈盈地拉下宫乐的手，吻了吻宫乐的掌心，一双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阿乐想问什么，我全部都会告诉阿乐的哦？”
宫乐一愣，定定地看着她。
樱井学着宫乐有时歪头的姿势，甜甜地说，“那么，阿乐，你想让我从哪里说起呢？”
从樱井的身世开始说起。
樱井美乐的爸爸是入赘到樱井家的。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早年，樱井爸爸也算得上是上层圈子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多情，帅气多金，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一弯，便勾走了不知道多少少女的春心。
樱井夫人也是其中一位，可偏偏樱井爸爸怎么都不喜欢来她。樱井夫人越是穷追不舍，樱井爸爸就越是厌恶，到最后，见了面竟然连招呼都不愿打。若是一般人，到了这个程度，哭一顿也就算了，再耿耿于怀一些，心中暗暗记恨也不算什么。
但偏偏樱井夫人偏执又强硬。樱井爸爸原先的家世地位本和樱井夫人的家世不相上下，她竟然联合一众豪门，不声不响地把樱井爸爸家的产业给吞了！丝毫不留情面，眼看家门就要倒了，传下来的基业就要毁了，樱井老爷子连夜就把樱井爸爸洗干净收拾好送到了樱井府邸，逼着樱井爸爸改了“樱井”这个姓。
樱井夫人和樱井爸爸开始不合，但后来有了樱井美乐，出门在外，竟也有了几分正经夫妻的样子。
事情到这里，如果就此打住，一切都还算是美好。
可惜，在樱井美乐5岁那年，樱井老爷子就已经成功地把所有家产都转移到了海外，樱井爸爸……出轨了。
夫人歇斯底里地发疯，疯狂地砸了家里的一切东西。而樱井爸爸除了一句“接受不了就离婚”和躲在衣柜里的樱井美乐以外，他什么都没给夫人留，干净的走了。
樱井美乐被当成了母亲的出气筒。夫人纵横商政界一时，手段为人强硬了一辈子，但在樱井爸爸面前，她始终是服软的哪一个。她的怒气无法对樱井爸爸发泄，就只能尽数倾泻给她用来吊住丈夫的女儿。
若是这样，若这是这样，其实，樱井美乐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的。虽然当时很痛苦，但如果能把在家里受的气发泄在学校里，其实也没那么糟——谁叫她姓“樱井”呢？
樱井爸爸的举动越来越放肆，夫人紧绷的神经也被撕扯得越来越癫狂。
樱井美乐长得和父亲很像，真的，很像。
等到14岁一过，换上樱井爸爸的衣服，再把头发剪短，就几乎像是父亲的兄弟而不像是女儿。又是一次鞭打，樱井美乐被暴怒的母亲抽得几乎是鲜血淋漓，伏在地上，眼睛哭过，鼻尖微红，喘得不能自已。
反常的是，夫人一直盯着她看，没有即刻就走。
樱井的呼吸渐渐变得小心局促起来，她看着夫人微红的脸，呐呐地叫了一声妈妈。
像是什么启动按钮，夫人立刻扑了过来，樱井望着天花板，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身为母亲的人撕下了，挤压着伤口，尖锐的指甲一路滑倒大腿……她瞪大眼，良久才意识到，她正在被她的母亲侵犯。
……那是她最为绝望的一个晚上，每每回忆起，她都恶心地恨不得把脑子场子大腿小腿……全部都挖出来。
后来，从这一晚开始。樱井夫人好像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醍醐灌顶一般，对樱井爸爸的控制骤然恐怖了起来。她压着樱井爸爸回了家，几乎算是囚禁得把自己和樱井爸爸关在一起关了半个月，仆人只准送水和食物，连衣服都不必送。
自那以后，樱井爸爸就乖顺了起来。夫人很享受丈夫的乖巧和畏惧，但同时她也很喜欢女儿的怯懦的怨恨。呆在樱井宅里的每一天，对樱井美乐来讲，都是噩梦。她用快感麻痹自己，用苦痛麻痹自己，用冷漠和愤怒当做铠甲……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只能对女性产生生理反应的时候，她还是奔溃了。
她的精神崩溃得无以复加，这个家里，母亲不是母亲，父亲不是父亲，女儿不是女儿……这哪里是家啊，这是娼妓和恩客的爱巢才是啊？！
就在这一年，她开始服用镇定剂，同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暴虐狂躁因子。
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快感和刺激，因为只有它们才能把她从烧心灼肺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所以，你杀了小林三郎，用镇定剂？”宫乐疲惫地开口。
樱井美乐疑惑地反问，“他不该死吗？天天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后，我一见到他就觉得恶心得反胃。至于镇定剂……阿乐，是主动他找我要的啊？”
宫乐忽略掉其他，垂着眼，“他不会主动找你要的，如果他没有上瘾的话。”
言下之意，是说樱井滥用药物，诱使小林三郎成瘾。
毕竟，樱井美乐自己也不否认自己对宫乐动过让她成瘾然后一辈子离不开樱井美乐的心思。准确地说，她已经下过手了，如果不是宫乐发现得早，要戒掉要真要费一番功夫。
“别这样嘛，阿乐。”樱井美乐不安地攥紧自己的手，指甲很快深陷掌心，她还偏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轻地说，“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要是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宫乐的神情，呐呐地说，“……你要是生气，可以杀死我的。不不、我可以自杀……这里有很多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但是、我死了，阿乐会开心吗？”
宫乐气笑了“如果我说我会呢，你真的会去自杀吗？”她的语气近乎嘲弄。
“会哦。”
樱井微微低头，上瞟着宫乐，她小声说，“我会自杀的哦，如果阿乐能高兴的话。可阿乐，”
她小心翼翼又认真地问，“你真的会开心吗？”
宫乐突然意识到这句反问不是她想的挑衅和试探，樱井这个傻子，是真的在很认真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高兴吗？”而且，如果宫乐真的会因为那种事高兴，她真的会那样做。
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