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有这么一种说法，假如在集体会议时溜号，那么那些没人愿意做的令人头疼的任务，通常就会落在你的身上。当机械科高二年级所有人抽签完成了鬼屋分工安排之后，剩余的一张签条自然是属于没有到场的人。站在讲台上的几位执行委员，尤其是那位有田同学，脸上露出了内涵丰富的微笑，他第一个就高声念出了“西宫三重子”的名字，同时打开签条，将上面写着的字抄写到黑板上。
他写完之后，底下坐着的大家也都偷笑出了声，很显然鬼屋中“濡女”这个角色的设置本身就带着一点针对性，又加上人们总是直白地戏称这种妖怪像是“美女蛇”，这与高一时他们围攻三重子想让她成为女仆咖啡厅的“女仆”毫无区别。*
坐在后排的一之仓紧攥着手里的签条，眉头紧促，这是他第一次被丢进堂姐平日里所处的场合，如此不加掩饰的语调与眼神，像腐烂土地里的蛆虫，不留神就钻进了人的裤腿。
此时河田雅史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的男生们稍微收敛了一些，然后他瞥一眼旁边那个依旧笑得令人不适的家伙，把他手里那张写着“小僧”的签条一把拿了过来，然后把深津的那张塞了回去。对方一开始还想出声拒绝，奈何河田只是直起腰板，侧过身看向他，这人便不敢再说话了。
另一边被换了签条的深津还没反应过来，就自动从B区域的道具负责人变成了C区域“鬼寺”的演员，他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空白鬼屋地图，这会儿上面只写了邻座没来的女生的名字。
他记得那里的道具设置，长长的蛇尾盘绕着，地上用塑料布铺着，浇上了很多保持湿度的液体，演员要穿着宽松的和服将蛇尾巴套在下半身，鬼屋营业时要一直伏在做好的道具佛像旁。而进入这座鬼寺之时会有一位引路人，也就是深津现在手中的“小僧”角色，他要带着大家穿过蛇尾，却会突然间被道具捆住，然后被“濡女”吞食。
十月初的能代早早就被秋色湮没，哪怕是午后的温度都算不上暖和，让一个女生在这样的天气中穿着单薄地趴在水中，机械科的活动执行委员们可真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事已至此没得转圜，河田难得霸道一次，也只能让三重子在现在的处境下尽量被关照，深津见他阴沉着脸，又看一之仓也皱着眉头，便抬手拍了拍俩人的肩膀说：“交给我咧。”
不过邻座女生知晓这件事的反应显然又一次超出了深津的预料，在礼堂排练完节目很晚才回到教室的三重子看着自己桌上摆着的和服与假发，听着深津解释抽签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现实，她甚至面色平静地起身提起那身衣服，直接裹上身，嘴里碎碎念道：“衣襟的位置太低了……”
声音太小、口音太重，深津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便抬头看向她眨了眨眼后疑惑地应了一声。
“没事的，这个我能处理。”她胡乱将和服叠起来放进书包，接着摘下眼镜将假发戴在了头顶，长度几乎快到膝盖的黑色假发，像一件乌黑的斗篷式的，遮住了她整张脸，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滑稽，深津听到了女生细微的笑声。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俯下身子用手指撩开长发，浅棕色的眸子直接凑到了深津脸前，突如其来的靠近没有给他一点避让的机会。
头顶的日光灯管在她的眼里映下一道凌厉的白光，三重子猛然勾起嘴角，再次拉近了一点距离，发丝扫过了深津的鼻尖，他整个人像触电一般定在了位置上，如果此刻教室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他相信自己不至于倏地就掉进她的眼神里。
“我吓到你了？”她眯着眼摸到课桌上的眼镜，一手拿下假发，一手戴上眼镜，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还未消失，这问句中甚至带着些成就感。
“是的咧。”深津缓缓点了两下头，“因为三重子同学的眼睛。”
“别担心，你不是第一个人，”三重子举着假发用手指梳理着，“西宫女士的瞳色就很浅，我比她还要夸张一些，所以聪聪很小的时候被我瞪着就会哭。”她说着还瞪圆了双眼，又转向深津。
深津本想说那是因为她的眼睛太好看咧，结果女生继续讲了下去：“我知道你们觉得有田那家伙在欺负人，聪聪刚刚跟我说了，但是……”
她顿了顿：“其实我说不定还挺擅长这件事呢。”
女生确实如她所言，看起来十分愉悦，语气中也包含期待，深津一边觉得他们的担心是不是又多余了，一边在关于邻座女生的笔记本上添上了新的条目。最后他拍了拍自己那身叠好的和尚服说：“那我们就要好好配合咧。”
“深津同学放心，我会像《鬼怪屋》里那颗从水井里捞上来的人头一样，配合得十分完美。”说罢三重子拿过背包就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教室。
再次被一个人留下的深津被一阵奇妙的氛围包围着，他缓缓回头看向背后，窗外只有被风吹拂着的一颗银杏树，微微摇头转回来站起身，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又霎时间出现，女生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深津一个没注意后退了半步，跌坐回凳子上。
“啊哈，我确实很厉害吧，”三重子抬手一点深津的额头，指尖向下滑到眉心，轻轻揉了两下，“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深津亲眼看她的背影消失了第二次，长舒一口气，用手抚摸着女生揉搓的位置，哑然失笑，她实在是太让人意外咧。
敬业的“濡女”表演为机械科的鬼屋带来了极为可观的热度，连各个科系那些在第一日被分到运动会队伍中的男生们都急着结束比赛项目过来凑热闹，外校的女生们更是成群结队地走进了鬼屋，有田欣喜地给在排队的大家派发着整理券，没到下午三点，最后一张就已经发完。站在队伍末尾的男人看起来一脸茫然，他手握着纸片，完全没搞明白这里是在排什么队。
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麂皮夹克和一条宽松的水洗牛仔裤，一副墨镜卡在头上，十根手指加起来带了有六个样式不同的戒指，虽说像是大学生年纪，但装扮时髦得不太像会出现秋田乡下的人。这模样惹眼，路过的学生们总要多看几眼。
他随手拉过一个穿着山王制服的男生问：“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一个女生叫西宫三重子吗？”
“西宫？”男生指着前面，“她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在机械科的教室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男人微微点头看着漫长的队伍，心想着反正她大约在忙着班级活动，自己还是随便消磨一会儿时间，等第一天结束后再去找她好了，人家好歹也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总得度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话虽如此，他那焦急地点着地的脚后跟还是出卖了他，要不是他的马丁靴寄存在了一楼换上了室内鞋，走廊的地板大概率会被踩出几道裂痕。
等待了将近四十分钟以后，男人已经跟前面站着的几个其他学校的女高中生搭上了话，她们是附近女高的学生，听说山王的工业祭很盛大也很有意思，所以才一定要过来看看。男人则微笑着介绍自己是从神奈川来的，他的妹妹在这里念书。
女生们很惊讶，因为几乎没有外地的女生会跑来能代这么远的地方念书，何况还是工业高中这种和尚校。
“没办法啦，我妹妹是机械宅，不过就是这点很可爱呀。”他说话的时候，女高中生们露出难以意会的神情，而后便借口要进去玩鬼屋了，连忙同他道别。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冒犯，他站在门前愣了好一会儿，等等，她们说这是什么？
鬼屋？
“不不不，我不……”来不及拒绝，他已经被门口负责回收整理券的男生推进了门。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冷色调的微光，时不时有阵阵冷风扫过后脖颈，空气中有铁锈似的味道。
“小僧为您引路，请随我而来。”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光打在僧人的额前，只能看见五官的轮廓。
地面湿滑，脚步发飘，男人走了两步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弯下腰低头去看，微光将那鳞片照的波光粼粼，努力按住自己颤抖的左手，然后捂住自己的嘴。走近佛像的瞬间，长长的发丝垂到他的头顶，他鼓起勇气抬起眼。
下一秒原本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和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一秒，和尚就躺倒在了那蛇尾之间，女人长长的指甲拨开长发，另一只手掐住和尚的脖子。
“你看见我了。”
女人开口，猛然间凑近。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男人两脚发软，根本跑不出去这间屋子，后退三步摔在了地上，大腿根都发麻。
负责道具的人听着尖叫声，自顾自以为最后一位参观的人已经结束了鬼屋之旅，便打开了教室里所有的灯。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男人一个劲儿喊着谢谢上帝，踉跄了好几下愣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智司先生？”
熟悉的声音一时间安抚了他的情绪，牧智司艰难地站起身，看到了将假发摘下只戴着发网的三重子，还有穿着破旧和尚服脸上涂了深红色假血的深津，他们用同样的表情和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好没用的大人”。
*濡女（ぬれおんな），又名矶女、海女、海姬等。濡女就是海边的女妖。她被认为是溺死于海中的女子亡灵所变，下半身呈龙尾或蛇尾形，上半身是女子形象，长发委地、全身濡湿。
他写完之后，底下坐着的大家也都偷笑出了声，很显然鬼屋中“濡女”这个角色的设置本身就带着一点针对性，又加上人们总是直白地戏称这种妖怪像是“美女蛇”，这与高一时他们围攻三重子想让她成为女仆咖啡厅的“女仆”毫无区别。*
坐在后排的一之仓紧攥着手里的签条，眉头紧促，这是他第一次被丢进堂姐平日里所处的场合，如此不加掩饰的语调与眼神，像腐烂土地里的蛆虫，不留神就钻进了人的裤腿。
此时河田雅史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的男生们稍微收敛了一些，然后他瞥一眼旁边那个依旧笑得令人不适的家伙，把他手里那张写着“小僧”的签条一把拿了过来，然后把深津的那张塞了回去。对方一开始还想出声拒绝，奈何河田只是直起腰板，侧过身看向他，这人便不敢再说话了。
另一边被换了签条的深津还没反应过来，就自动从B区域的道具负责人变成了C区域“鬼寺”的演员，他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空白鬼屋地图，这会儿上面只写了邻座没来的女生的名字。
他记得那里的道具设置，长长的蛇尾盘绕着，地上用塑料布铺着，浇上了很多保持湿度的液体，演员要穿着宽松的和服将蛇尾巴套在下半身，鬼屋营业时要一直伏在做好的道具佛像旁。而进入这座鬼寺之时会有一位引路人，也就是深津现在手中的“小僧”角色，他要带着大家穿过蛇尾，却会突然间被道具捆住，然后被“濡女”吞食。
十月初的能代早早就被秋色湮没，哪怕是午后的温度都算不上暖和，让一个女生在这样的天气中穿着单薄地趴在水中，机械科的活动执行委员们可真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事已至此没得转圜，河田难得霸道一次，也只能让三重子在现在的处境下尽量被关照，深津见他阴沉着脸，又看一之仓也皱着眉头，便抬手拍了拍俩人的肩膀说：“交给我咧。”
不过邻座女生知晓这件事的反应显然又一次超出了深津的预料，在礼堂排练完节目很晚才回到教室的三重子看着自己桌上摆着的和服与假发，听着深津解释抽签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现实，她甚至面色平静地起身提起那身衣服，直接裹上身，嘴里碎碎念道：“衣襟的位置太低了……”
声音太小、口音太重，深津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便抬头看向她眨了眨眼后疑惑地应了一声。
“没事的，这个我能处理。”她胡乱将和服叠起来放进书包，接着摘下眼镜将假发戴在了头顶，长度几乎快到膝盖的黑色假发，像一件乌黑的斗篷式的，遮住了她整张脸，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滑稽，深津听到了女生细微的笑声。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俯下身子用手指撩开长发，浅棕色的眸子直接凑到了深津脸前，突如其来的靠近没有给他一点避让的机会。
头顶的日光灯管在她的眼里映下一道凌厉的白光，三重子猛然勾起嘴角，再次拉近了一点距离，发丝扫过了深津的鼻尖，他整个人像触电一般定在了位置上，如果此刻教室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他相信自己不至于倏地就掉进她的眼神里。
“我吓到你了？”她眯着眼摸到课桌上的眼镜，一手拿下假发，一手戴上眼镜，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还未消失，这问句中甚至带着些成就感。
“是的咧。”深津缓缓点了两下头，“因为三重子同学的眼睛。”
“别担心，你不是第一个人，”三重子举着假发用手指梳理着，“西宫女士的瞳色就很浅，我比她还要夸张一些，所以聪聪很小的时候被我瞪着就会哭。”她说着还瞪圆了双眼，又转向深津。
深津本想说那是因为她的眼睛太好看咧，结果女生继续讲了下去：“我知道你们觉得有田那家伙在欺负人，聪聪刚刚跟我说了，但是……”
她顿了顿：“其实我说不定还挺擅长这件事呢。”
女生确实如她所言，看起来十分愉悦，语气中也包含期待，深津一边觉得他们的担心是不是又多余了，一边在关于邻座女生的笔记本上添上了新的条目。最后他拍了拍自己那身叠好的和尚服说：“那我们就要好好配合咧。”
“深津同学放心，我会像《鬼怪屋》里那颗从水井里捞上来的人头一样，配合得十分完美。”说罢三重子拿过背包就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教室。
再次被一个人留下的深津被一阵奇妙的氛围包围着，他缓缓回头看向背后，窗外只有被风吹拂着的一颗银杏树，微微摇头转回来站起身，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又霎时间出现，女生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深津一个没注意后退了半步，跌坐回凳子上。
“啊哈，我确实很厉害吧，”三重子抬手一点深津的额头，指尖向下滑到眉心，轻轻揉了两下，“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深津亲眼看她的背影消失了第二次，长舒一口气，用手抚摸着女生揉搓的位置，哑然失笑，她实在是太让人意外咧。
敬业的“濡女”表演为机械科的鬼屋带来了极为可观的热度，连各个科系那些在第一日被分到运动会队伍中的男生们都急着结束比赛项目过来凑热闹，外校的女生们更是成群结队地走进了鬼屋，有田欣喜地给在排队的大家派发着整理券，没到下午三点，最后一张就已经发完。站在队伍末尾的男人看起来一脸茫然，他手握着纸片，完全没搞明白这里是在排什么队。
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麂皮夹克和一条宽松的水洗牛仔裤，一副墨镜卡在头上，十根手指加起来带了有六个样式不同的戒指，虽说像是大学生年纪，但装扮时髦得不太像会出现秋田乡下的人。这模样惹眼，路过的学生们总要多看几眼。
他随手拉过一个穿着山王制服的男生问：“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一个女生叫西宫三重子吗？”
“西宫？”男生指着前面，“她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在机械科的教室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男人微微点头看着漫长的队伍，心想着反正她大约在忙着班级活动，自己还是随便消磨一会儿时间，等第一天结束后再去找她好了，人家好歹也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总得度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话虽如此，他那焦急地点着地的脚后跟还是出卖了他，要不是他的马丁靴寄存在了一楼换上了室内鞋，走廊的地板大概率会被踩出几道裂痕。
等待了将近四十分钟以后，男人已经跟前面站着的几个其他学校的女高中生搭上了话，她们是附近女高的学生，听说山王的工业祭很盛大也很有意思，所以才一定要过来看看。男人则微笑着介绍自己是从神奈川来的，他的妹妹在这里念书。
女生们很惊讶，因为几乎没有外地的女生会跑来能代这么远的地方念书，何况还是工业高中这种和尚校。
“没办法啦，我妹妹是机械宅，不过就是这点很可爱呀。”他说话的时候，女高中生们露出难以意会的神情，而后便借口要进去玩鬼屋了，连忙同他道别。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冒犯，他站在门前愣了好一会儿，等等，她们说这是什么？
鬼屋？
“不不不，我不……”来不及拒绝，他已经被门口负责回收整理券的男生推进了门。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冷色调的微光，时不时有阵阵冷风扫过后脖颈，空气中有铁锈似的味道。
“小僧为您引路，请随我而来。”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光打在僧人的额前，只能看见五官的轮廓。
地面湿滑，脚步发飘，男人走了两步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弯下腰低头去看，微光将那鳞片照的波光粼粼，努力按住自己颤抖的左手，然后捂住自己的嘴。走近佛像的瞬间，长长的发丝垂到他的头顶，他鼓起勇气抬起眼。
下一秒原本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和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一秒，和尚就躺倒在了那蛇尾之间，女人长长的指甲拨开长发，另一只手掐住和尚的脖子。
“你看见我了。”
女人开口，猛然间凑近。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男人两脚发软，根本跑不出去这间屋子，后退三步摔在了地上，大腿根都发麻。
负责道具的人听着尖叫声，自顾自以为最后一位参观的人已经结束了鬼屋之旅，便打开了教室里所有的灯。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男人一个劲儿喊着谢谢上帝，踉跄了好几下愣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智司先生？”
熟悉的声音一时间安抚了他的情绪，牧智司艰难地站起身，看到了将假发摘下只戴着发网的三重子，还有穿着破旧和尚服脸上涂了深红色假血的深津，他们用同样的表情和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好没用的大人”。
*濡女（ぬれおんな），又名矶女、海女、海姬等。濡女就是海边的女妖。她被认为是溺死于海中的女子亡灵所变，下半身呈龙尾或蛇尾形，上半身是女子形象，长发委地、全身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