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凝视着红了眼眶的沈盈之，语气透着长辈的关心：“是俊文跟你说欧、郑两家是假联姻，说他和郑美娜等到两家分别完成融资以后就会解除婚约，对吧？”
沈盈之听出了钟晴话语里不一样的含义，有些迟缓地点了一下头。不安的情绪像暴雨前呼啸而来的风，在她心海里卷起了狂澜。
见她点头，钟晴目光中露出心痛之色。
“我是俊文的母亲。沈小姐，我可以帮他跟你发誓，”钟晴用枯瘦如柴的手拍着干瘪的胸脯，“他没有骗你。他跟我说过不止一次，想和你一道去英国留学，想陪你去大英博物馆寻找丢失的中国国宝。”
沈盈之曾经和欧俊文在利叔的鱼蛋店讨论沦陷在英国、日本、美国的中国文物如何回家的问题。
她温和地主张，等中国足够强盛英日美等国会自动将掠夺品拱手归还，他则激进地强调必须动用威慑力量让文物早日回家。各不相让的争论最后变成了两人同时举起椰子汁，为中华之崛起碰了一杯。想起那些，她的眼睛更加潮湿。
钟晴愁苦地摇了摇头，越发显得病弱可怜，“他一心一意只想着你，完全不顾家人的期待，也不顾自己肩上的责任，差点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前天欧氏企业的股票差点因为他和宋太子抢你的事崩盘。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沈盈之惭愧地小声嗫嚅：“知道。”欧氏股票周一的股价异常波动可以说的确因她而起。它这两天也仍在阴跌。
钟晴再次摇头，细瘦的脖颈仿佛快要连一顶假发都快支撑不住了。
“和你在一起是俊文的心愿，我不怪他。只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欧郑两家的联姻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因为郑美娜真的喜欢上了他，已经到了非嫁他不可的程度，而俊文的父亲和二哥对此更是求之不得。”
又是一大串咳嗽之后，钟晴长长地叹气，“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吧。欧氏和郑氏携手融资只是开了个头，后续还有在西哈努克港（注1）的酒店项目和马尼拉（注2）的赌场项目。俊文如果肯和郑美娜结婚，未来的日子就能顺风顺水。如果他不肯和郑美娜结婚，等我哪天不在了，他恐怕会一无所有。”
钟晴说话间紊乱的呼吸听得人揪心。
沈盈之对郑美娜喜欢欧俊文这件事并不意外。纵然她在男女情感方面一贯迟钝，也看得出郑美娜有多在意欧俊文。她之所以还是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是因为欧俊文提到过他有个信托账户，这辈子都不缺钱，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与郑姜娜假扮爱侣是出于欧家子弟的本分，并不是非做不可。
钟晴同情地看她一眼，虚弱地垂下头又猛咳几声，等咳嗽稍微平缓一点才能继续开口：“他以为他是为了我的心愿才需要和郑美娜演戏，以为他随时可以抽身，然后凭借他父亲在他出生时就设立的信托账户生活，自在逍遥。他不知道他父亲有权随时摊销那个信托。唉，他向来心思单纯。”叹息声格外深长。
她胸口一闷，同时却不得不承认钟晴说的没错。
欧俊文的父亲欧晋廷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二哥欧世豪在大哥欧世荣车祸身亡后成了欧氏的接班人，也是宋辰曜的主要对手。欧世豪的铁腕手段，她在从盛泽跳槽到金厅的坤哥等人口中略有耳闻。就算欧俊文的父亲不逼他，他二哥也会逼他就范，完成与郑家的联姻，并且像模像样地维持若干年。
钟晴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能继续开口，嘶哑的嗓音摩擦着她的耳膜。
“我说了这么多，想必沈小姐已经了解我的意思了吧？”钟晴用哀求的眼神，仰望救星般地望着她，“俊文他不懂，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懂的是，他越是挣扎就越是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痛苦。沈小姐你聪慧过人，一定懂这道理。”
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呢？她终于明白了欧俊文藏起来的苦，终于明白了他早已言明却被自己忽视的心意，也明白了他已经被家族设计好的辉煌未来——前提是她不能再挡在他的路上。她握紧那些照片，内心的波澜迅速退却，只剩下了必不可少，也是无可奈何的理智。
海风迎面劲吹，她的脸颊一片冰冷。
理智在使她头脑清醒的同时，也使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忧伤。命运，是如此让人难以挣脱！
钟晴怕她仍然犹豫，紧攥着双手恳求道：“沈小姐，你人长得美，头脑又好，小小年纪已经做到了宋辰曜的私人助理。宋家太子比起我们俊文，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你跟着宋太子，未来的前程肯定无可限量。何不高抬贵手放开我们俊文，免得彼此成为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段话说得语气又急，声调又尖，惹得钟晴吭吭吭地剧烈咳嗽起来。护士连忙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柔软的白色细棉手帕递过去。
拖累、绊脚石，24小时之内沈盈之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词。
钟晴用手帕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因为喘不上气而暂时停歇。
护士已经从保姆车上拿了一只保温杯下来，即刻拧开盖递给钟晴，顺手接过手帕打开查看。
雪白的手帕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分外夺目。沈盈之惊得瞳孔震动。
“欧太，你……”
钟晴看见她的表情，脸上竟然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沈小姐，别担心。我这病虽然是不治之症，但已经拖了两年了，应该还可以再拖上一拖。不看到俊文站上他应得的位置，就算阎王爷亲自来请我，我也不会跟着去。”
在一个病入膏肓的母亲面前，她很容易就坚定了决心。
“请你放心，欧太。以后我会当自己从未认识俊文。”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钟晴激动得将轮椅推近她。
“谢谢！俊文他没有看错，沈小姐果真是个好女孩。只可惜你们有缘无份，唉！”
低头重重叹息几声之后，钟晴又抬头看向她，昏黄的眼中饱含着泪水，“沈小姐，俊文他性子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假装不认识他恐怕是不够的。你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我想拜托你，不，是哀求你，”钟晴用力拉住了她的衣摆，“想想办法，让他彻底打消对你的念头吧？”
她抿住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好。”说完，双手将欧俊文的照片交还给了钟晴。
当奔驰和丰田埃尔法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她依旧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手上无意识地捏着一张群青色的布纹名片。
钟晴临走之前拿出张支票要表示感谢，她连数额都没看就拒绝了。尽管她迫切需要给外公治病的钱，但是接受支票就等于出卖了自己和欧俊文的感情。后来钟晴塞给了她这张名片，还说只要活着就一定会记得她的人情，让她经济上遇到困难的时候打上面的电话，通过保镖阿伦联系。
阳光笔直地射进她的瞳孔，微咸的海风吹得她连打冷颤，但是她浑然不觉。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片空洞，既谈不上痛苦，也算不上忧愁。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俊文之间只是单纯的友情，然而此刻的心情告诉她，不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和俊文的情谊可以延续到永远，然而无情的现实告诫她，不是。她还来不及和俊文厘清这份美好的情感就必须将它葬入深深的海底。
千丝万缕的无奈和遗憾拉扯着她的心不断下坠。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回过神来，发现脸上凉凉的湿了一片。
三下两下用手背抹去泪痕，她突然想去看看自己刻在岩石上的船锚。
往海滩去的路上有只敦实的竹绿色塑料垃圾桶，像只青蛙蹲在路灯下，张着长方形的大嘴巴。她将手中的名片投喂给它。
涨潮的浅浪一簇接一簇地拍打着沙滩，哗啦啦哗啦啦，仿佛单曲循环。
走在沙滩上，她的耳畔依稀又响起了欧俊文取笑她“一只小傻猫傻傻地描了一只小船锚”的声音，眼眶里不由得也涨起了潮。
海水是苦涩的。
她使劲睁大眼睛，抬头朝天空望。陆思嘉曾经说过，想哭的时候可以仰头看天，这样原本要流下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一只白色的沙鸥掠过她头顶的棕榈树稍，留下“嘎”的一声怪叫，似乎在嘲笑她：“傻啊。”
她走向木麻黄树林，爬上那块熟悉的岩石，面朝大海坐在它边上，双脚悬在空中。
尽管一直没有确定和欧俊文的感情，但是她始终笃信两个人可以做为彼此的船锚，无论风浪有多大，只要拥有彼此就绝对不会迷失方向。没想到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船与锚之间的牵绊竟然变成了拖累。
不久以前欧俊文曾经与她并肩坐在这里，以后，不会再有了。一起看过的夕阳与朝霞终将被遗忘。她应该忘了他。她应该，让他忘了她。
她坐了很久，直到压在海面的乌云裂开了缝隙，一线阳光穿过云层温柔地洒了下来。
就像听见了某个召唤，她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黑沙滩，将可怕的空虚感甩在身后。
沈盈之听出了钟晴话语里不一样的含义，有些迟缓地点了一下头。不安的情绪像暴雨前呼啸而来的风，在她心海里卷起了狂澜。
见她点头，钟晴目光中露出心痛之色。
“我是俊文的母亲。沈小姐，我可以帮他跟你发誓，”钟晴用枯瘦如柴的手拍着干瘪的胸脯，“他没有骗你。他跟我说过不止一次，想和你一道去英国留学，想陪你去大英博物馆寻找丢失的中国国宝。”
沈盈之曾经和欧俊文在利叔的鱼蛋店讨论沦陷在英国、日本、美国的中国文物如何回家的问题。
她温和地主张，等中国足够强盛英日美等国会自动将掠夺品拱手归还，他则激进地强调必须动用威慑力量让文物早日回家。各不相让的争论最后变成了两人同时举起椰子汁，为中华之崛起碰了一杯。想起那些，她的眼睛更加潮湿。
钟晴愁苦地摇了摇头，越发显得病弱可怜，“他一心一意只想着你，完全不顾家人的期待，也不顾自己肩上的责任，差点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前天欧氏企业的股票差点因为他和宋太子抢你的事崩盘。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沈盈之惭愧地小声嗫嚅：“知道。”欧氏股票周一的股价异常波动可以说的确因她而起。它这两天也仍在阴跌。
钟晴再次摇头，细瘦的脖颈仿佛快要连一顶假发都快支撑不住了。
“和你在一起是俊文的心愿，我不怪他。只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欧郑两家的联姻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因为郑美娜真的喜欢上了他，已经到了非嫁他不可的程度，而俊文的父亲和二哥对此更是求之不得。”
又是一大串咳嗽之后，钟晴长长地叹气，“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吧。欧氏和郑氏携手融资只是开了个头，后续还有在西哈努克港（注1）的酒店项目和马尼拉（注2）的赌场项目。俊文如果肯和郑美娜结婚，未来的日子就能顺风顺水。如果他不肯和郑美娜结婚，等我哪天不在了，他恐怕会一无所有。”
钟晴说话间紊乱的呼吸听得人揪心。
沈盈之对郑美娜喜欢欧俊文这件事并不意外。纵然她在男女情感方面一贯迟钝，也看得出郑美娜有多在意欧俊文。她之所以还是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是因为欧俊文提到过他有个信托账户，这辈子都不缺钱，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与郑姜娜假扮爱侣是出于欧家子弟的本分，并不是非做不可。
钟晴同情地看她一眼，虚弱地垂下头又猛咳几声，等咳嗽稍微平缓一点才能继续开口：“他以为他是为了我的心愿才需要和郑美娜演戏，以为他随时可以抽身，然后凭借他父亲在他出生时就设立的信托账户生活，自在逍遥。他不知道他父亲有权随时摊销那个信托。唉，他向来心思单纯。”叹息声格外深长。
她胸口一闷，同时却不得不承认钟晴说的没错。
欧俊文的父亲欧晋廷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二哥欧世豪在大哥欧世荣车祸身亡后成了欧氏的接班人，也是宋辰曜的主要对手。欧世豪的铁腕手段，她在从盛泽跳槽到金厅的坤哥等人口中略有耳闻。就算欧俊文的父亲不逼他，他二哥也会逼他就范，完成与郑家的联姻，并且像模像样地维持若干年。
钟晴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能继续开口，嘶哑的嗓音摩擦着她的耳膜。
“我说了这么多，想必沈小姐已经了解我的意思了吧？”钟晴用哀求的眼神，仰望救星般地望着她，“俊文他不懂，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懂的是，他越是挣扎就越是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痛苦。沈小姐你聪慧过人，一定懂这道理。”
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呢？她终于明白了欧俊文藏起来的苦，终于明白了他早已言明却被自己忽视的心意，也明白了他已经被家族设计好的辉煌未来——前提是她不能再挡在他的路上。她握紧那些照片，内心的波澜迅速退却，只剩下了必不可少，也是无可奈何的理智。
海风迎面劲吹，她的脸颊一片冰冷。
理智在使她头脑清醒的同时，也使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忧伤。命运，是如此让人难以挣脱！
钟晴怕她仍然犹豫，紧攥着双手恳求道：“沈小姐，你人长得美，头脑又好，小小年纪已经做到了宋辰曜的私人助理。宋家太子比起我们俊文，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你跟着宋太子，未来的前程肯定无可限量。何不高抬贵手放开我们俊文，免得彼此成为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段话说得语气又急，声调又尖，惹得钟晴吭吭吭地剧烈咳嗽起来。护士连忙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柔软的白色细棉手帕递过去。
拖累、绊脚石，24小时之内沈盈之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词。
钟晴用手帕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因为喘不上气而暂时停歇。
护士已经从保姆车上拿了一只保温杯下来，即刻拧开盖递给钟晴，顺手接过手帕打开查看。
雪白的手帕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分外夺目。沈盈之惊得瞳孔震动。
“欧太，你……”
钟晴看见她的表情，脸上竟然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沈小姐，别担心。我这病虽然是不治之症，但已经拖了两年了，应该还可以再拖上一拖。不看到俊文站上他应得的位置，就算阎王爷亲自来请我，我也不会跟着去。”
在一个病入膏肓的母亲面前，她很容易就坚定了决心。
“请你放心，欧太。以后我会当自己从未认识俊文。”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钟晴激动得将轮椅推近她。
“谢谢！俊文他没有看错，沈小姐果真是个好女孩。只可惜你们有缘无份，唉！”
低头重重叹息几声之后，钟晴又抬头看向她，昏黄的眼中饱含着泪水，“沈小姐，俊文他性子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假装不认识他恐怕是不够的。你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我想拜托你，不，是哀求你，”钟晴用力拉住了她的衣摆，“想想办法，让他彻底打消对你的念头吧？”
她抿住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好。”说完，双手将欧俊文的照片交还给了钟晴。
当奔驰和丰田埃尔法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她依旧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手上无意识地捏着一张群青色的布纹名片。
钟晴临走之前拿出张支票要表示感谢，她连数额都没看就拒绝了。尽管她迫切需要给外公治病的钱，但是接受支票就等于出卖了自己和欧俊文的感情。后来钟晴塞给了她这张名片，还说只要活着就一定会记得她的人情，让她经济上遇到困难的时候打上面的电话，通过保镖阿伦联系。
阳光笔直地射进她的瞳孔，微咸的海风吹得她连打冷颤，但是她浑然不觉。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片空洞，既谈不上痛苦，也算不上忧愁。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俊文之间只是单纯的友情，然而此刻的心情告诉她，不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和俊文的情谊可以延续到永远，然而无情的现实告诫她，不是。她还来不及和俊文厘清这份美好的情感就必须将它葬入深深的海底。
千丝万缕的无奈和遗憾拉扯着她的心不断下坠。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回过神来，发现脸上凉凉的湿了一片。
三下两下用手背抹去泪痕，她突然想去看看自己刻在岩石上的船锚。
往海滩去的路上有只敦实的竹绿色塑料垃圾桶，像只青蛙蹲在路灯下，张着长方形的大嘴巴。她将手中的名片投喂给它。
涨潮的浅浪一簇接一簇地拍打着沙滩，哗啦啦哗啦啦，仿佛单曲循环。
走在沙滩上，她的耳畔依稀又响起了欧俊文取笑她“一只小傻猫傻傻地描了一只小船锚”的声音，眼眶里不由得也涨起了潮。
海水是苦涩的。
她使劲睁大眼睛，抬头朝天空望。陆思嘉曾经说过，想哭的时候可以仰头看天，这样原本要流下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一只白色的沙鸥掠过她头顶的棕榈树稍，留下“嘎”的一声怪叫，似乎在嘲笑她：“傻啊。”
她走向木麻黄树林，爬上那块熟悉的岩石，面朝大海坐在它边上，双脚悬在空中。
尽管一直没有确定和欧俊文的感情，但是她始终笃信两个人可以做为彼此的船锚，无论风浪有多大，只要拥有彼此就绝对不会迷失方向。没想到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船与锚之间的牵绊竟然变成了拖累。
不久以前欧俊文曾经与她并肩坐在这里，以后，不会再有了。一起看过的夕阳与朝霞终将被遗忘。她应该忘了他。她应该，让他忘了她。
她坐了很久，直到压在海面的乌云裂开了缝隙，一线阳光穿过云层温柔地洒了下来。
就像听见了某个召唤，她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黑沙滩，将可怕的空虚感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