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啦，前提是黎浩东真有投资黄金的计划。她有种直觉，那就是他此时的话是早就斟酌过的结果。
“你确定想投资黄金？”她不相信事情这般凑巧。
“确定。”黎浩东回答得半点也不含糊，“美国最近半年的经济数据不行，美联储继续降息的预期又增加了，预计黄金还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升值空间。”
他说的情况是事实，但她总觉哪里有点别扭。
她犹豫了片刻，“浩东，你该不是……”他肯定是想帮助她！
黎浩东自动接过她的话，认真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我可不是单纯地想帮你。有钱赚谁不想赚？先说好，万一你哪天发财了而黄金没涨上去，我十分欢迎你原价把它们如数收回。”
他的话总是实实在在，也正因为实在，总是让她听了心里舒坦，哪怕明知道自己正欠下人情。
她兴奋地举起一根食指，大声承诺：“没问题。我向你保证！”
黎浩东往秘书室的方向斜瞥了一眼，稳重地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稍稍压低声音说道：“手机转账转不了那么大的金额。我们去银行吧。我也正好把这些金条存进保管箱。”
他们在银行等着柜员接待的时候，她想着中国那句“时也运也命也”的古话，不由得悄悄端详身边深色皮肤的英俊男子。有黎浩东这样的朋友，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黎浩东按照银行挂牌金价的九折将三十根金条全数买下。由于近段时间金价飙升，九折依然有四百四十七万五千多。如果不打折，差不多就是五百万。
五百万，正好是那份雇用合同她单方面解约的赔偿金额。她被自己的胡乱联想逗笑了。
“自己在那儿笑什么呢？”刚办完转账手续的黎浩东问她，带着明知故问的神情。
“当然要笑啦。万一金价暴跌，那我今天就是坑了个冤大头。”她不好意思说刚刚领悟到解约赔偿金准是宋辰曜用来吓唬她的，开起了别的玩笑。
“真下跌的话，记得诚实守信，及早买它们回去啊。”黎浩东微笑着摇晃一下装金条的抽绳牛皮袋，“你稍坐一会儿，我去开保管箱。”
他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保管箱钥匙，去找经理办开箱手续。
他在这间银行本来就有保管箱？这么说来，搞不好他是个隐形小富豪。她为好朋友感到高兴。爱财是好事，对于曾经的孤儿尤其如此。
手机在她的双肩包里呜呜地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来电号码和康复中心护士站的只有末位数不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那边是郭医生，语气急切地要她马上赶去康复中心。
“我外公有什么不妥吗？”她感觉双腿微颤，声音也在抖。
“不用紧张，沈小姐。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楚，但肯定是好事。总之希望你尽快前来。”郭医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黎浩东一回来，她就拉着他急步走出了银行。
“别着急，医生不是都说了，是好消息。”路上他安慰她。话虽这样说，奔驰车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了许多。
康复中心仍旧有两三个狗仔蛰伏，她有些野蛮地在黎浩东撑起的大黑伞下突破了他们的围堵。
当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大厅，正在值班的陶护士吃了一惊。
“沈姑娘，干嘛跑得满头是汗？”陶护士问她的语气像在跟自己的孩子说话。
“郭医生要我马上来一趟。是什么事，请问你知道吗？”她心里七上八下。
陶护士眯着眼睛卖关子：“快去郭医生办公室，听他亲口告诉你好消息。”
她赶紧朝电梯间走，也不管黎浩东有没有跟来。
医生办公区在五楼。电梯上，混杂着焦急的好奇变作了在她胸腔里四处乱窜的风，忽而滚烫忽而沁凉。
在她进郭医生的办公室前，黎浩东轻拍了两下她的肩头，低声说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终于，她满心忐忑地坐在了郭医生面前，听他讲述来龙去脉。
上周郭医生就她外公的病情向德国那家脑科医院做了咨询，惊喜地听说负责脑神经康复项目的纽伦贝格博士周末要来珠海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郭医生便联系了纽伦贝格博士，介绍了老人病情的特殊性，并邀请他会议结束后到康复中心来会诊。
纽伦贝格博士与他的助手今天早晨来了康复中心，检查之后认为老人完全适合做第二期改良疗法的试验对象。如果家属同意，老人明天就可以随博士一行同机飞往斯图加特，而且医治费用全免。
意外而巨大的喜讯险些将她从椅子上击倒。她只觉得两只膝盖和两排牙齿都在不停地互相磕碰。
她今天本就是要找郭医生写一封说明外公病况的电子邮件，然后发给纽伦贝格博士，为外公申请入院的。没想到博士本人居然来了澳门，来了康复中心，并且愿意无偿收治外公！
这回命运对她施加的恩典太过匪夷所思，像极了疲倦到极点的人正在匆匆赶路，昏天黑地快要倒下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羽绒软枕砸中，一头栽在路边凭空出现的一张香软的床垫上。
那个人能感受到的震惊与宽慰一定及不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
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了地发颤：“郭医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和纽伦贝格博士。”
“不用谢我，”郭医生诚恳地说，“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纽伦贝格博士。再说你外公参加试验，本身也是为医学做贡献。”
“请问治疗周期是多长？”
“二十周。”
那就是到明年四月初。
“治愈率怎样？会有危险吗？”所有的医疗项目都有风险，她心里免不了有点担心。
“项目的第一期已经有百分之五十五的治愈率。第二期的疗法做了进一步改进，治愈率应该能更高。当然啦，病人最终彻底失智就是最大的风险。除此以外的风险都相当地低。纽伦贝格博士在珠海的医学大会上做了相关研究的报告，这是他发言的英文翻译稿。他说让你看看。”
郭医生将手边几页打印出来的文稿递过来给她。
医学报告就是严谨。纽伦贝格博士详细列明了包括荨麻疹、轻度头痛、短暂失语、忧郁、便秘等的治疗副作用，但是最高发生概率的轻度头痛也仅有19%的可能性。
她从报告上抬起头来，流露出彻底放心的表情。
“那么，沈小姐，你愿意接受纽伦贝格博士的提议吗？”郭医生问道。
“愿意！”她迫不及待地回答。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太好了！”郭医生笑容满面地赞同，“我也认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我把纽伦贝格博士发来的授权文件转发给你，你附上电子签名后发到他的邮箱。这是他的名片，以后你们直接联系。名片上有他们明天乘坐的航班。”
他递给她一张印有斯图加特那家医院的标识，一面德文，一面英文的名片。
“谢谢！”她站起来向郭医生深鞠一躬，这才接过名片。
“纽伦贝格博士特别强调了，请你尽量多准备一些家人的电子照片和视频资料，装在闪盘或者硬盘里，明天下午送你外公去机场时拿去给他。另外他们医院有病人所需的一切生活用品，你外公带护照去就行啦，不用特别准备行李。”
“赶快去看看你外公，把明天出发去德国的消息告诉老人家吧！记得尽快订机票。”郭医生看着也是一副衷心替她高兴的样子。
她喜不自禁的情绪感染了黎浩东。走去病房的路上，他微笑着问她：“吉人自有天相。这下子你信了？”
刚才他守在郭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她进去时因为心里发怵，特意留着门没关，所以他从头到尾旁听了她与郭医生的交谈。
“我外公常说他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老天爷眷顾他也是应该的吧。”她还没有从惊喜之中完全恢复，不止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发颤，笑脸也有点发僵。
大喜或大悲，给人的心理冲击都很难承受。
“对！好人难得。”黎浩东不假思索地评价。
“你确定想投资黄金？”她不相信事情这般凑巧。
“确定。”黎浩东回答得半点也不含糊，“美国最近半年的经济数据不行，美联储继续降息的预期又增加了，预计黄金还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升值空间。”
他说的情况是事实，但她总觉哪里有点别扭。
她犹豫了片刻，“浩东，你该不是……”他肯定是想帮助她！
黎浩东自动接过她的话，认真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我可不是单纯地想帮你。有钱赚谁不想赚？先说好，万一你哪天发财了而黄金没涨上去，我十分欢迎你原价把它们如数收回。”
他的话总是实实在在，也正因为实在，总是让她听了心里舒坦，哪怕明知道自己正欠下人情。
她兴奋地举起一根食指，大声承诺：“没问题。我向你保证！”
黎浩东往秘书室的方向斜瞥了一眼，稳重地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稍稍压低声音说道：“手机转账转不了那么大的金额。我们去银行吧。我也正好把这些金条存进保管箱。”
他们在银行等着柜员接待的时候，她想着中国那句“时也运也命也”的古话，不由得悄悄端详身边深色皮肤的英俊男子。有黎浩东这样的朋友，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黎浩东按照银行挂牌金价的九折将三十根金条全数买下。由于近段时间金价飙升，九折依然有四百四十七万五千多。如果不打折，差不多就是五百万。
五百万，正好是那份雇用合同她单方面解约的赔偿金额。她被自己的胡乱联想逗笑了。
“自己在那儿笑什么呢？”刚办完转账手续的黎浩东问她，带着明知故问的神情。
“当然要笑啦。万一金价暴跌，那我今天就是坑了个冤大头。”她不好意思说刚刚领悟到解约赔偿金准是宋辰曜用来吓唬她的，开起了别的玩笑。
“真下跌的话，记得诚实守信，及早买它们回去啊。”黎浩东微笑着摇晃一下装金条的抽绳牛皮袋，“你稍坐一会儿，我去开保管箱。”
他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保管箱钥匙，去找经理办开箱手续。
他在这间银行本来就有保管箱？这么说来，搞不好他是个隐形小富豪。她为好朋友感到高兴。爱财是好事，对于曾经的孤儿尤其如此。
手机在她的双肩包里呜呜地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来电号码和康复中心护士站的只有末位数不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那边是郭医生，语气急切地要她马上赶去康复中心。
“我外公有什么不妥吗？”她感觉双腿微颤，声音也在抖。
“不用紧张，沈小姐。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楚，但肯定是好事。总之希望你尽快前来。”郭医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黎浩东一回来，她就拉着他急步走出了银行。
“别着急，医生不是都说了，是好消息。”路上他安慰她。话虽这样说，奔驰车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了许多。
康复中心仍旧有两三个狗仔蛰伏，她有些野蛮地在黎浩东撑起的大黑伞下突破了他们的围堵。
当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大厅，正在值班的陶护士吃了一惊。
“沈姑娘，干嘛跑得满头是汗？”陶护士问她的语气像在跟自己的孩子说话。
“郭医生要我马上来一趟。是什么事，请问你知道吗？”她心里七上八下。
陶护士眯着眼睛卖关子：“快去郭医生办公室，听他亲口告诉你好消息。”
她赶紧朝电梯间走，也不管黎浩东有没有跟来。
医生办公区在五楼。电梯上，混杂着焦急的好奇变作了在她胸腔里四处乱窜的风，忽而滚烫忽而沁凉。
在她进郭医生的办公室前，黎浩东轻拍了两下她的肩头，低声说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终于，她满心忐忑地坐在了郭医生面前，听他讲述来龙去脉。
上周郭医生就她外公的病情向德国那家脑科医院做了咨询，惊喜地听说负责脑神经康复项目的纽伦贝格博士周末要来珠海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郭医生便联系了纽伦贝格博士，介绍了老人病情的特殊性，并邀请他会议结束后到康复中心来会诊。
纽伦贝格博士与他的助手今天早晨来了康复中心，检查之后认为老人完全适合做第二期改良疗法的试验对象。如果家属同意，老人明天就可以随博士一行同机飞往斯图加特，而且医治费用全免。
意外而巨大的喜讯险些将她从椅子上击倒。她只觉得两只膝盖和两排牙齿都在不停地互相磕碰。
她今天本就是要找郭医生写一封说明外公病况的电子邮件，然后发给纽伦贝格博士，为外公申请入院的。没想到博士本人居然来了澳门，来了康复中心，并且愿意无偿收治外公！
这回命运对她施加的恩典太过匪夷所思，像极了疲倦到极点的人正在匆匆赶路，昏天黑地快要倒下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羽绒软枕砸中，一头栽在路边凭空出现的一张香软的床垫上。
那个人能感受到的震惊与宽慰一定及不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
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了地发颤：“郭医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和纽伦贝格博士。”
“不用谢我，”郭医生诚恳地说，“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纽伦贝格博士。再说你外公参加试验，本身也是为医学做贡献。”
“请问治疗周期是多长？”
“二十周。”
那就是到明年四月初。
“治愈率怎样？会有危险吗？”所有的医疗项目都有风险，她心里免不了有点担心。
“项目的第一期已经有百分之五十五的治愈率。第二期的疗法做了进一步改进，治愈率应该能更高。当然啦，病人最终彻底失智就是最大的风险。除此以外的风险都相当地低。纽伦贝格博士在珠海的医学大会上做了相关研究的报告，这是他发言的英文翻译稿。他说让你看看。”
郭医生将手边几页打印出来的文稿递过来给她。
医学报告就是严谨。纽伦贝格博士详细列明了包括荨麻疹、轻度头痛、短暂失语、忧郁、便秘等的治疗副作用，但是最高发生概率的轻度头痛也仅有19%的可能性。
她从报告上抬起头来，流露出彻底放心的表情。
“那么，沈小姐，你愿意接受纽伦贝格博士的提议吗？”郭医生问道。
“愿意！”她迫不及待地回答。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太好了！”郭医生笑容满面地赞同，“我也认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我把纽伦贝格博士发来的授权文件转发给你，你附上电子签名后发到他的邮箱。这是他的名片，以后你们直接联系。名片上有他们明天乘坐的航班。”
他递给她一张印有斯图加特那家医院的标识，一面德文，一面英文的名片。
“谢谢！”她站起来向郭医生深鞠一躬，这才接过名片。
“纽伦贝格博士特别强调了，请你尽量多准备一些家人的电子照片和视频资料，装在闪盘或者硬盘里，明天下午送你外公去机场时拿去给他。另外他们医院有病人所需的一切生活用品，你外公带护照去就行啦，不用特别准备行李。”
“赶快去看看你外公，把明天出发去德国的消息告诉老人家吧！记得尽快订机票。”郭医生看着也是一副衷心替她高兴的样子。
她喜不自禁的情绪感染了黎浩东。走去病房的路上，他微笑着问她：“吉人自有天相。这下子你信了？”
刚才他守在郭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她进去时因为心里发怵，特意留着门没关，所以他从头到尾旁听了她与郭医生的交谈。
“我外公常说他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老天爷眷顾他也是应该的吧。”她还没有从惊喜之中完全恢复，不止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发颤，笑脸也有点发僵。
大喜或大悲，给人的心理冲击都很难承受。
“对！好人难得。”黎浩东不假思索地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