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究食古不化，娇小姐大闹学堂
翌日，颜墨桑是被砸醒的。
三花被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些时日，体型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原先脏兮兮的毛也被清理干净了，雪白的底色上错落分布着黄色和深灰色的色块，淡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时不时就警惕又无辜的看着人，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而小奶猫旺财正是疯长的时候，几日就变一个样，浑身的毛毛越来越厚实也越来越蓬松，整个猫窝着不动的时候就像一个黑色的小毛球上缀了两颗琥珀色的珠宝。如今越发活泼起来，每日在屋里院里乱跑，跑累了就在猫窝或者颜墨桑的床上睡觉。
今儿上午旺财睡足了觉，吃饱了奶，还额外尝了几口蒸肉糜，接着就在颜墨桑卧房里开始跑酷，很快三花就开始追着旺财玩。
两只猫从地上跳到床上，又从床上跳到地上，进行捕猎演习。
当三花直接腾空蹦到颜墨桑肚子上时，颜墨桑再次被砸醒了，感觉与她穿越那回倒是很像。不过上次是被砸复活了，这次要不是被子够厚，可能就被砸死了。
颜墨桑揉着肚子看了看日头，倒比往日醒得早，竟也不觉得困了，于是便起床了。
这段时间猴子的状态日益恢复，晚上无需有人一直守着，无忧便在睡觉的时候将它带到自己的房里，再关好门窗。
早上给它清理了窝，又喂它吃了半碗青菜粥和药，接着又给它重新涂好伤药，然后自己才去梳洗。
梳洗完又去看朴哥儿。
昨夜颜墨朴伤处疼，醒了几回，又想起去世的父母和在学校受的委屈，哭了几场，这会儿看着枕头上还有泪渍。
无忧叹了一口气，倒是不忍心叫醒他了，横竖今日不急着去学堂，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等颜墨桑起来后，无忧才去叫醒颜墨朴，三个人一块儿简单吃完，直接去了杨管事家。
杨妈妈去院里照顾猴子和猫，其他人便浩浩荡荡朝学堂出发了。
“姑娘，你拿把刀做什么？”无忧忐忑地问道。
颜墨朴昨晚上伤口疼，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就有些蔫蔫的，见了无恙，两个孩子一起竟也不似往常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会儿看到颜墨桑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把砍竹子的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要为我报仇吗？”
“读书人的事，哪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呢？我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报仇的。”颜墨桑笑道，然后从杨管事那里要过颜墨朴的书箧，只见里面书本笔墨倒还有限，石陀螺、竹蜻蜓、鲁班锁等各种玩意儿竟占了大半，还有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果脯肉干。
又想起他平日里温习功课时三心二意、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下便已有八九分断定这个弟弟不是读书的料了。
颜墨桑将刀放进书箧，看杨管事要牵马，无恙还时不时撒娇要背，便自己拿着书箧了。今日她不仅醒得早，感觉精神头也很好。
“如今学堂里有多少人？”颜墨桑问道。
“先生只有司孰一人，是族里的老秀才。学生有十几个，除了咱们宅里的，还有些亲戚家的孩子。”杨管事道。
“樘哥哥不在这里念书？”颜墨桑又问。
“樘少爷已有秀才功名，下半年要考举人的，他如今在城里的雪竹书院念书。
当初咱们老爷和城里的雪竹书院掌院是故交，因族中人丁不多，便只在族学里设了启蒙课程，凡有出息的便到雪竹书院继续念书，不过每年从祭田的收成里分给书院二成，即便族中无人去念书，也是行善积德的事。”杨管事解释道。
颜墨桑点点头。
从杨管事家到学堂约有五六里路程，颜墨朴膝盖受伤，便坐在马上。无恙则一会儿步行，一会儿由杨管事背着。
一行人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到学堂。
颜家的族学在郊外，周围是连绵起伏的丘陵，零次栉比的梯田里还能看到忙碌的农人。
学堂里传来拖得长长的读书声：“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
杨管事将颜墨朴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将马牵到马棚栓好，回身的时候颜墨桑等人已经进去了。
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墨朴，你怎能带仆人和女子进入学堂圣地！？” 司孰怒道。
颜墨桑笑道：“司孰误会了，不是他带我们来的，是我带他们来的。”
“你是何人？”
不待颜墨桑回答，堂下一个锦衣少年开口了：“桑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是谁？”颜墨桑问道。
……吵嚷的学堂陷入片刻的死寂。
“那是棣哥儿。”无忧小声跟颜墨桑解释道。
颜墨桑了然，看向颜墨棣笑道：“听到你们在学‘兄友弟恭’，我也来听听什么叫做‘兄友弟恭’。”
“原来是颜大姑娘，此处乃学堂圣地，非尔等女子可以踏足之地，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让人看了笑话。”司孰沉声道。
“谁爱笑话就笑话去，笑死了最好。”颜墨桑无所谓道。
“素问大太太教女甚严，大姑娘怎地这般……”司孰顿了片刻，才找到合适的词：“涎皮赖脸。”
颜墨桑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我母亲离世不足三月，司孰就纵着别人打她的幼子，如今还污蔑她教女无方，未免对死者也太不尊重了。”
颜墨桑深谙吵架精髓，不反驳、不解释，只攻击对方的错处就是了。
司孰见与她说不通，索性撂挑子：“我不教仆人，也不教女子，姑娘既不离开，那我也不能讲课了，若误了各位少爷的学业，姑娘自去解释。”
“你当真不讲？”颜墨桑问道。
“当真不讲！”司孰梗着脖子道。
“很好。”颜墨桑点点头，然后从书箧中拿出刀来，拎着走到了讲台上。
司孰见她似笑非笑走过来，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到，故而强作镇定站在那里。
颜墨桑走到他旁边，瞟了他一眼，然后将刀狠狠拍在桌上，冲下面冷声道：“昨日，都有谁打了颜墨朴和无恙两人？”
这些小孩最大不过十来岁，哪里见过这架势，又见司孰也被震住了，一个个都唬得大气不敢喘。
颜墨朴见姐姐威风八面的样子，一下子也挺直了腰板，开始一一点到：“我的嘴巴是棣哥哥打的，我的眼睛是平安打的，我的膝盖是……”
有几个胆小的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哇的哭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哭的哭，跑的跑，学堂里顿时闹得一团乱。
早已目瞪口呆的杨管事趁机走到颜墨桑身边，劝道：“姑娘这番一闹，可怎么收场？”
“我不收场，要收他们收。”颜墨桑道，随即又拿刀在桌上一拍：“滚回来！”
跑到门口的小孩又怯怯地回了来。
“还没到放学时间，跑什么跑？既然司孰不讲课，大家就自己温习吧，把书本拿出来，从开始读。”颜墨桑索性开始监督大家学习起来，因为这群小孩学的东西还简单，虽然文言文颜墨桑不全懂，繁体字却认得，偶尔遇到他们不会念的，自己还能指导一下。
无恙也没出去，就在颜墨朴身边做了，与他同看一本书，虽然看不懂，也胡乱跟着念了。
司孰见颜墨桑一番无理大闹，然后又开始替他上起课来，又气又臊，只恨自己方才怎么被她唬住，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女子，父母双亡、没权没势的，自己怕她作甚？然而此时却也来不及，想着，便一甩袖子走出学堂，直往颜宅二房去了。
族学不但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午饭，是请了附近的庄妇帮忙做好送来的。
到晌午时候，颜墨桑几人也跟着吃了一顿饭。
颜墨朴和无恙两个小孩没心没肺，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爽快得不得了，饭都比往日多吃了半碗。
杨管事和无忧却是愁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姑娘此番一闹，二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以后不但不会让朴哥儿继续在族学念书了，还会想出千百种法子来磋磨咱们。”无忧说着，几乎快要哭起来。
“咱们现在既没有钱财，也没有人丁，二房若要对付我们易如反掌。”杨管事也十分担忧。
颜墨桑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校园霸凌这种事可能造成的后果超乎你们的想象，因为被霸凌而终生无法走出心里阴影的人比比皆是，如今既无法讲理、也不能报警，只能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了。若是不能杜绝，我也不敢让朴哥儿和无恙继续在这里念书的。如今这一步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姑娘有谋划？”无忧虽然前半段没听到，却也听出她似有未竟之言。
颜墨桑点点头：“若是我和朴哥儿没有了，二房下一个对付的是谁？”
无忧和杨管事陷入沉思，片刻后想通其中关窍，却也忍不住再说一句：“姑娘此举还是有些托大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颜墨桑道，然后嘱咐两人：“等我们回去了，其他人若问起，你们只管咬定了说我是因为中邪才如此，二房请的和尚念了那么久的经，也不能白念。”
二人应了。
下午司孰依然没有回来，颜墨桑只得再代半日课。到晚间让杨管事看着各个小孩结伴或者由家里人接走之后，颜墨桑才与众人一起回家。
颜墨朴和无恙一起坐在马背上，还在反复念叨着下午颜墨桑如何如何威风。
“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帮你们出头吗？”颜墨桑问道。
无恙想了想，道：“因为大姑娘是朴哥儿的姐姐。”
“我也是你的姐姐。”颜墨桑笑了笑，又道：“因为你们并没有做错事，却被欺负了，而且对方人多势众非你们两个可以应付，所以我帮你们出头。若是你们做错了事，我只会帮理不帮亲，明白吗？”
“明白！”颜墨朴挺直了胸脯大声道。
“大姑娘，我也可以叫你姐姐吗？”无恙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颜墨桑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道。
过了一会儿，无忧见日头已经下山，有些担心道：“姑娘困吗？”
“有一点，能撑到回去。”颜墨桑挽了她的手臂，安慰道：“一会儿若是我撑不住睡过去了，二房来问就说是中邪的症状，记得提前把猴子和两只猫带到你屋里去，这样他们请大夫来看也无妨。”
几人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杨妈妈在小院中坐立不安了一日，既不知颜墨桑准备如何处理这事，又怕闹学堂的事传出去了更难给无恙请开蒙师傅了。
到下午的时候，二房不停有人来看颜墨桑有没有回来，杨妈妈也不敢让猴子和旺财去院里晒太阳了，自己在屋里踱来踱去，越想越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待到夜幕降临时分，终于等到了众人。
然而此时颜墨桑已经困意沉沉，无忧只得扶她进去睡了，让杨管事同杨妈妈简单说了学堂的的事，又做好一番布置。
果然很快二房的丫鬟玉绣又来了，听说颜墨桑回来了，便要请她去二房。
无忧拦在院门口，呜呜咽咽地一边哭一边道：“我们姑娘又不好了！前些日子就时常昏睡，今儿早上也瞧着不对劲，一直眼神愣愣的，我们只当她是没睡醒的缘故。后来她说要去学堂，我们也只以为是担心朴哥儿，谁知后来竟在学堂发作了，也不知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日来驱邪的那些和尚也不知念的什么经，怎么就没有效用呢？！”
杨妈妈也走了过来，懊恼道：“也怪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姑娘的异样呢？”
玉绣见她们如此说，只是半信半疑。
“劳烦你回明了二太太，帮忙着人请个大夫来给我们姑娘瞧瞧吧。”无忧又道。
玉绣这才回去回话了。
三花被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些时日，体型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原先脏兮兮的毛也被清理干净了，雪白的底色上错落分布着黄色和深灰色的色块，淡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时不时就警惕又无辜的看着人，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而小奶猫旺财正是疯长的时候，几日就变一个样，浑身的毛毛越来越厚实也越来越蓬松，整个猫窝着不动的时候就像一个黑色的小毛球上缀了两颗琥珀色的珠宝。如今越发活泼起来，每日在屋里院里乱跑，跑累了就在猫窝或者颜墨桑的床上睡觉。
今儿上午旺财睡足了觉，吃饱了奶，还额外尝了几口蒸肉糜，接着就在颜墨桑卧房里开始跑酷，很快三花就开始追着旺财玩。
两只猫从地上跳到床上，又从床上跳到地上，进行捕猎演习。
当三花直接腾空蹦到颜墨桑肚子上时，颜墨桑再次被砸醒了，感觉与她穿越那回倒是很像。不过上次是被砸复活了，这次要不是被子够厚，可能就被砸死了。
颜墨桑揉着肚子看了看日头，倒比往日醒得早，竟也不觉得困了，于是便起床了。
这段时间猴子的状态日益恢复，晚上无需有人一直守着，无忧便在睡觉的时候将它带到自己的房里，再关好门窗。
早上给它清理了窝，又喂它吃了半碗青菜粥和药，接着又给它重新涂好伤药，然后自己才去梳洗。
梳洗完又去看朴哥儿。
昨夜颜墨朴伤处疼，醒了几回，又想起去世的父母和在学校受的委屈，哭了几场，这会儿看着枕头上还有泪渍。
无忧叹了一口气，倒是不忍心叫醒他了，横竖今日不急着去学堂，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等颜墨桑起来后，无忧才去叫醒颜墨朴，三个人一块儿简单吃完，直接去了杨管事家。
杨妈妈去院里照顾猴子和猫，其他人便浩浩荡荡朝学堂出发了。
“姑娘，你拿把刀做什么？”无忧忐忑地问道。
颜墨朴昨晚上伤口疼，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就有些蔫蔫的，见了无恙，两个孩子一起竟也不似往常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会儿看到颜墨桑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把砍竹子的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要为我报仇吗？”
“读书人的事，哪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呢？我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报仇的。”颜墨桑笑道，然后从杨管事那里要过颜墨朴的书箧，只见里面书本笔墨倒还有限，石陀螺、竹蜻蜓、鲁班锁等各种玩意儿竟占了大半，还有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果脯肉干。
又想起他平日里温习功课时三心二意、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下便已有八九分断定这个弟弟不是读书的料了。
颜墨桑将刀放进书箧，看杨管事要牵马，无恙还时不时撒娇要背，便自己拿着书箧了。今日她不仅醒得早，感觉精神头也很好。
“如今学堂里有多少人？”颜墨桑问道。
“先生只有司孰一人，是族里的老秀才。学生有十几个，除了咱们宅里的，还有些亲戚家的孩子。”杨管事道。
“樘哥哥不在这里念书？”颜墨桑又问。
“樘少爷已有秀才功名，下半年要考举人的，他如今在城里的雪竹书院念书。
当初咱们老爷和城里的雪竹书院掌院是故交，因族中人丁不多，便只在族学里设了启蒙课程，凡有出息的便到雪竹书院继续念书，不过每年从祭田的收成里分给书院二成，即便族中无人去念书，也是行善积德的事。”杨管事解释道。
颜墨桑点点头。
从杨管事家到学堂约有五六里路程，颜墨朴膝盖受伤，便坐在马上。无恙则一会儿步行，一会儿由杨管事背着。
一行人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到学堂。
颜家的族学在郊外，周围是连绵起伏的丘陵，零次栉比的梯田里还能看到忙碌的农人。
学堂里传来拖得长长的读书声：“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
杨管事将颜墨朴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将马牵到马棚栓好，回身的时候颜墨桑等人已经进去了。
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墨朴，你怎能带仆人和女子进入学堂圣地！？” 司孰怒道。
颜墨桑笑道：“司孰误会了，不是他带我们来的，是我带他们来的。”
“你是何人？”
不待颜墨桑回答，堂下一个锦衣少年开口了：“桑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是谁？”颜墨桑问道。
……吵嚷的学堂陷入片刻的死寂。
“那是棣哥儿。”无忧小声跟颜墨桑解释道。
颜墨桑了然，看向颜墨棣笑道：“听到你们在学‘兄友弟恭’，我也来听听什么叫做‘兄友弟恭’。”
“原来是颜大姑娘，此处乃学堂圣地，非尔等女子可以踏足之地，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让人看了笑话。”司孰沉声道。
“谁爱笑话就笑话去，笑死了最好。”颜墨桑无所谓道。
“素问大太太教女甚严，大姑娘怎地这般……”司孰顿了片刻，才找到合适的词：“涎皮赖脸。”
颜墨桑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我母亲离世不足三月，司孰就纵着别人打她的幼子，如今还污蔑她教女无方，未免对死者也太不尊重了。”
颜墨桑深谙吵架精髓，不反驳、不解释，只攻击对方的错处就是了。
司孰见与她说不通，索性撂挑子：“我不教仆人，也不教女子，姑娘既不离开，那我也不能讲课了，若误了各位少爷的学业，姑娘自去解释。”
“你当真不讲？”颜墨桑问道。
“当真不讲！”司孰梗着脖子道。
“很好。”颜墨桑点点头，然后从书箧中拿出刀来，拎着走到了讲台上。
司孰见她似笑非笑走过来，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到，故而强作镇定站在那里。
颜墨桑走到他旁边，瞟了他一眼，然后将刀狠狠拍在桌上，冲下面冷声道：“昨日，都有谁打了颜墨朴和无恙两人？”
这些小孩最大不过十来岁，哪里见过这架势，又见司孰也被震住了，一个个都唬得大气不敢喘。
颜墨朴见姐姐威风八面的样子，一下子也挺直了腰板，开始一一点到：“我的嘴巴是棣哥哥打的，我的眼睛是平安打的，我的膝盖是……”
有几个胆小的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哇的哭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哭的哭，跑的跑，学堂里顿时闹得一团乱。
早已目瞪口呆的杨管事趁机走到颜墨桑身边，劝道：“姑娘这番一闹，可怎么收场？”
“我不收场，要收他们收。”颜墨桑道，随即又拿刀在桌上一拍：“滚回来！”
跑到门口的小孩又怯怯地回了来。
“还没到放学时间，跑什么跑？既然司孰不讲课，大家就自己温习吧，把书本拿出来，从开始读。”颜墨桑索性开始监督大家学习起来，因为这群小孩学的东西还简单，虽然文言文颜墨桑不全懂，繁体字却认得，偶尔遇到他们不会念的，自己还能指导一下。
无恙也没出去，就在颜墨朴身边做了，与他同看一本书，虽然看不懂，也胡乱跟着念了。
司孰见颜墨桑一番无理大闹，然后又开始替他上起课来，又气又臊，只恨自己方才怎么被她唬住，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女子，父母双亡、没权没势的，自己怕她作甚？然而此时却也来不及，想着，便一甩袖子走出学堂，直往颜宅二房去了。
族学不但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午饭，是请了附近的庄妇帮忙做好送来的。
到晌午时候，颜墨桑几人也跟着吃了一顿饭。
颜墨朴和无恙两个小孩没心没肺，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爽快得不得了，饭都比往日多吃了半碗。
杨管事和无忧却是愁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姑娘此番一闹，二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以后不但不会让朴哥儿继续在族学念书了，还会想出千百种法子来磋磨咱们。”无忧说着，几乎快要哭起来。
“咱们现在既没有钱财，也没有人丁，二房若要对付我们易如反掌。”杨管事也十分担忧。
颜墨桑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校园霸凌这种事可能造成的后果超乎你们的想象，因为被霸凌而终生无法走出心里阴影的人比比皆是，如今既无法讲理、也不能报警，只能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了。若是不能杜绝，我也不敢让朴哥儿和无恙继续在这里念书的。如今这一步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姑娘有谋划？”无忧虽然前半段没听到，却也听出她似有未竟之言。
颜墨桑点点头：“若是我和朴哥儿没有了，二房下一个对付的是谁？”
无忧和杨管事陷入沉思，片刻后想通其中关窍，却也忍不住再说一句：“姑娘此举还是有些托大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颜墨桑道，然后嘱咐两人：“等我们回去了，其他人若问起，你们只管咬定了说我是因为中邪才如此，二房请的和尚念了那么久的经，也不能白念。”
二人应了。
下午司孰依然没有回来，颜墨桑只得再代半日课。到晚间让杨管事看着各个小孩结伴或者由家里人接走之后，颜墨桑才与众人一起回家。
颜墨朴和无恙一起坐在马背上，还在反复念叨着下午颜墨桑如何如何威风。
“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帮你们出头吗？”颜墨桑问道。
无恙想了想，道：“因为大姑娘是朴哥儿的姐姐。”
“我也是你的姐姐。”颜墨桑笑了笑，又道：“因为你们并没有做错事，却被欺负了，而且对方人多势众非你们两个可以应付，所以我帮你们出头。若是你们做错了事，我只会帮理不帮亲，明白吗？”
“明白！”颜墨朴挺直了胸脯大声道。
“大姑娘，我也可以叫你姐姐吗？”无恙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颜墨桑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道。
过了一会儿，无忧见日头已经下山，有些担心道：“姑娘困吗？”
“有一点，能撑到回去。”颜墨桑挽了她的手臂，安慰道：“一会儿若是我撑不住睡过去了，二房来问就说是中邪的症状，记得提前把猴子和两只猫带到你屋里去，这样他们请大夫来看也无妨。”
几人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杨妈妈在小院中坐立不安了一日，既不知颜墨桑准备如何处理这事，又怕闹学堂的事传出去了更难给无恙请开蒙师傅了。
到下午的时候，二房不停有人来看颜墨桑有没有回来，杨妈妈也不敢让猴子和旺财去院里晒太阳了，自己在屋里踱来踱去，越想越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待到夜幕降临时分，终于等到了众人。
然而此时颜墨桑已经困意沉沉，无忧只得扶她进去睡了，让杨管事同杨妈妈简单说了学堂的的事，又做好一番布置。
果然很快二房的丫鬟玉绣又来了，听说颜墨桑回来了，便要请她去二房。
无忧拦在院门口，呜呜咽咽地一边哭一边道：“我们姑娘又不好了！前些日子就时常昏睡，今儿早上也瞧着不对劲，一直眼神愣愣的，我们只当她是没睡醒的缘故。后来她说要去学堂，我们也只以为是担心朴哥儿，谁知后来竟在学堂发作了，也不知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日来驱邪的那些和尚也不知念的什么经，怎么就没有效用呢？！”
杨妈妈也走了过来，懊恼道：“也怪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姑娘的异样呢？”
玉绣见她们如此说，只是半信半疑。
“劳烦你回明了二太太，帮忙着人请个大夫来给我们姑娘瞧瞧吧。”无忧又道。
玉绣这才回去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