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示威似的。

    司柏承显然不知道祁斯然对于他的不满从何而来,可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祁清秋即将要嫁入司家的原因,而祁斯然和祁清秋的关系很好。

    没想到堂堂法官大人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司柏承想起关于伯爵一家的传闻,除去鲜少露面的祁盛以及十八岁后才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小女儿祁清秋,人们较为熟知的便是法官大人祁斯然。

    对待公事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祁斯然,私下里却是这副面孔么?

    有意思。司柏承轻轻摇晃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祁斯然带着祁清秋来到二楼一处角落的房间门口,又替她整理好衣领,带有安抚意味似的道:“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祁清秋于是打开门,果然看见祁盛坐在主位,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司柏杨居然也在。祁清秋略过他,对着祁盛行礼,“父亲。”

    “你来了,坐吧。”祁盛撑着拐杖,颔首示意她坐下。

    祁清秋在他右边的位子坐下,正好和司柏杨是面对面的方向。见到她,司柏杨眼中划过一抹探究。

    “小秋,这便是你的未婚夫,我知晓你们小年轻的已经见过面,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对父亲的决定有没有不满之处?”祁盛叹一口气,“也怪父亲没提前和你商量,不过我听说你们之间相处的不错,对吗?”

    “那么关于婚期,你们对于定在哪一日是否有想法?”

    祁清秋动动嘴唇,正要开口,却被对面的司柏杨抢先道:“伯爵大人这话问得有点早,我同祁小姐认识也不超过半个月,还需要不少时间磨合呢。祁小姐觉得呢?”

    祁清秋自然地接上话:“父亲,我近来课业繁忙,怕是……”

    “哈哈哈,我知道了。”祁盛抚掌大笑,“倒是我操心过头了。”

    祁盛借和女儿谈心的由头支走司柏杨,待他离开,这才看向祁清秋,“你不想嫁,是吗?”

    这回祁清秋没有犹豫,很爽快地应“是”。

    “你们门当户对,他能为你提供助力,何乐而不为?”祁盛说完,也不是非要她给个答案,“你还在为你母亲的事情介怀,是吗?”

    他说的冠冕堂皇,可到底是谁家式微,又是谁为谁提供助力,还未可知。祁清秋只说:“您答应过我,要将杀害母亲的凶手找出来。”

    祁清秋原以为母亲只是身体虚弱,才会在生产过后支撑不住过世。可祁盛告诉她,她的母亲是被人害的。于是,找出凶手成为了她年少起的执念。

    “我不找出来,你就不嫁,是吗?”

    祁清秋不答,倔强的侧脸叫祁盛看了直叹气。片刻后,他挥挥手,“你走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祁清秋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打开门,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都朝她看来。祁斯然率先走向她,“怎么这副表情?”

    司柏杨也走在她身边,两手撑在脑后,语气吊儿郎当,“你今天穿的倒是很漂亮,是特意给我看的么?”

    祁斯然先看不惯他了,悠悠道:“以前也不知道二少这么自信,是不是该叫大少给你检查一下脑子?毕竟这年头这种病还是早治疗早好。”

    终于有人把她此前想说的话给说出来,祁清秋扑哧一声笑出来,倒叫本想回嘴的司柏杨闭上嘴,松了口气,三人之间紧张的氛围也消去不少。

    祁斯然被迎面而来的侍者叫走,于是只剩下祁清秋和司柏杨两人站在阳台。沉默片刻,祁清秋对着司柏杨道了句谢谢,声音很轻,却很郑重。

    司柏杨眨眨眼睛,“真想谢我的话,不如试着和我交往试试?”司柏杨自认条件不错,称得上一句有钱有颜,就算她眼光再高,也不至于看不上自己吧。

    一时间,祁清秋分不清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她只是笑笑:“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司柏杨?”

    一句假设,却让司柏杨心跳乱了拍。

    “不是,我……你怎么这副表情,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看着她脸上意味不明的表情,司柏杨假装满不在乎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本来想试探她心意的司柏杨哪里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他臭着一张脸,接下来的路程都没再主动找她说话。祁清秋得了个清净,脸色笑意淡下来。

    把祁清秋送回家后,司柏杨转头就去找了司柏承,要求他陪自己喝酒。

    “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司柏承边松开衬衫纽扣边蹙眉。

    司柏杨将来龙去脉与他讲完,苦恼地抓抓头发,“你说,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在外头有一个姘头不成?”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她了吗?”司柏承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砸进司柏杨的心底,他的神色逐渐迷茫起来。

    “原来,这是爱吗?”他喃喃自语。

    司柏承摇摇头:“如果你连爱是什么概念都没能搞清楚,那我不建议你——”

    “那你呢,哥?你知道爱是什么吗?”司柏杨反问他,“我只是觉得,她和别的女孩都不一样,她很特别。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试图表现得邋遢,其实我知道她是对于这桩婚姻不满,我想拆穿她,可我竟然觉得大口吃着肉的样子很可爱……还有昨天,她和我合奏钢琴的时候,自信又从容……”

    司柏杨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司柏承却还沉浸在他说的前一句话里,他在心底问自己,知道爱是什么吗?在教训弟弟的时候,他又何尝知道答案?

    司柏承不可控制地想起小时候那个女孩,作为丞相家的长子,弟弟对他依赖,父亲也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于是在母亲的葬礼上,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十五岁的他一个人跪在墓碑前。暴雨倾泻而下,女孩靠近他,为他撑伞。

    终于,司柏承在她面前流下眼泪,他说:“我没有母亲了。”

    “不,”女孩摇头,“她一直在。”她牵着他的手来到左胸前,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搏动,他怔怔地看着她。

    “她会一直在你心里,陪伴你。”女孩的语气认真,水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那一刻,死灰般的心脏重新跳动,有力且坚定。

    再醒来时,司柏承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保姆用手背探他的体温,嘴里念叨着“吓死她了”之类的话语,司柏承听不真切。

    他问:“只有我一个人吗?”

    保姆的眼神瞬间惊恐,生怕他是烧坏了脑袋,叫来医生,“是啊,大少爷,我们到的时候您已经烧得不省人事,您下次可不能再淋这么久的雨了,夫人也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的……”

    于是那个女孩成了他心底的秘密,唯一能够证明那不是梦的证据,就是他保留至今的那把黄色雨伞。

    司柏杨最后还是睡在了客厅,司柏承本想劝他回房间,奈何这人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祁清秋的名字,还说自己要失恋之类的话,听得司柏承无话可说。

    人家甚至都没跟他恋爱过,哪来的失恋?不过这种扎心的话,他自然是不会跟司柏杨说的。

    祁清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沉重的礼服给换下,躺在床上望天。祁斯然一回来看见的就是她这副样子,他本以为自己不会耽搁太久,谁知道等他谈完回来,得到的就是祁清秋和司二少一同离去的消息。

    他心里有气,上前捏住祁清秋的脸蛋,“为什么不等我,嗯?”

    “唔、喂!”祁清秋挣开他的束缚,“干什么啊祁斯然?我这不是看你忙着呢吗?”

    “哼,我看你和那小子相处得还挺不错啊?连哥哥也抛下?”

    祁清秋怀疑他今晚吃了火药,怎么专找她茬儿,“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最好没有,”祁斯然轻哼一声,“他可不会是你的良配。”

    “那谁是?”祁清秋撑着下巴看他,“你吗?”

    祁斯然靠得近了些,近到呼吸交缠,“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呢,妹妹?”

    意识到祁斯然可能是认真的,祁清秋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吓得差点结巴,“你……你别乱来啊,我可不想被唾骂。”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胆小。”祁斯然眸色沉沉,她的睡裙因为她先前的剧烈动作被弄得有些皱皱巴巴,露出一点白皙的肌肤。他看了两眼,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祁清秋:“还能有什么?他大概希望我越早嫁过去越好。”

    随后祁清秋说自己困了,毫不客气地将祁斯然赶出房门。祁斯然在门口驻足片刻,抬步离开。他最初并不知道祁盛的打算,也从未听说过他要将祁清秋嫁出去的消息。

    可以说,他和祁清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于是他找到祁盛,问他为什么。于是他在向来和颜悦色的父亲脸上看见了类似于冷漠的情绪,他反问祁斯然又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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