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仪六岁时,齐山再次出现在了宁府。
齐山去了宁府只说:“你家小女若是无人庇护,一场小病小灾也能取其性命,况且府中鱼龙混杂,夫人清理干净门户了,我便将人送回来。”
宁大人与张氏虽心有不舍,但咬咬牙让他带走了小女儿。
这是宁锦仪第一次见到齐山,他不像个风雅的大臣,也不像茶馆里的评书先生。第一次见到齐山时,只觉得他甚是不羁随意,只用不知什么年头的木簪束发,其中夹杂了几根斑白的头发。
见宁锦仪穿戴着金簪玉佩,像个小玉女般坐在梨花木椅上,脚还够不着地。睁着圆润的大眼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齐山也坐着不说话,只饮茶。
齐山见茶喝得差不多了,宁锦仪仍是像个小傻子般呆愣愣的坐着。做出沉脸状:“小丫头,掉水里脑子也不灵光了吗?”
母亲同她说了,这是救她的大夫,但见了生人总是有些怕的,宁锦仪看着身边的素晴,伸手软软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宁锦仪低头玩裙子的流苏,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掉水了呀?”
齐山余光扫了眼这小笨孩子,不知上天作何给了这般机缘。
粗了粗嗓子:“我是道士,走到你家算出来的。”
见宁锦仪似懂非懂,齐山上前牵过她带她走了。没让其他人跟着。
往后宁锦仪就跟着齐山拜师学医,小丫头倒也有几分天分,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天降奇才,倒是愿意吃苦。
在山上待的两年是宁锦仪未同别人说起过的一段回忆,下山后便宝贵地尘封起来。
师傅平日若肯搭理她,便扔几本书让她看。刚来到齐山那的宁锦仪还是五岁的年纪,尚且不识得几个字。
齐山第一回让宁锦仪看书,半个时辰后想检查她对这本医书的体悟,哪成想这笨丫头,小手托着书,翘着脚不知在哪神游天外的样子。
齐山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这小丫头,为师让你看书,你当是来我这混吃混喝来的?”
宁锦仪抓着晦涩难懂的旧书,稚气的嗓音费力地念道:“其叶……可为……不……入药……”
一旁整理药材的齐山只得梗直了脖子,瞪了眼这有心无力的丫头,将手里的草药甩到一边,走到宁锦仪面前夺走了入门的医书。
齐山愤愤不平道:“你家父兄未曾教过你识字吗?!”
他自然是不好与孩子计较的,只在拿走书后,进去屋子里翻找了几张纸与笔,塞到宁锦仪手里:“你先从习字学起,今日未写完两张大字,不许歇息!”
说着教了首诗让宁锦仪学着临摹。
其实母亲教过她读书习字,不过宁锦仪向来都是应付过去的,今日想吃枣糕松酪,明日要看影戏摸小鱼,缠着母亲放她出去玩,这读书习字的功夫自然就落下来了
宁锦仪见这次不好糊弄,只得老实握着笔开始涂涂画画。齐山见这小丫头一开始还写的有模有样,虽说没什么提笔下笔讲究,可也算是会写几个字了,便接着捣鼓扔下的草药。
齐山研究药方时不喜人打扰。宁锦仪抬头看了看一手翻看医书,一手研磨药草的齐山,也不敢轻易打搅他,可习了半页字,宁锦仪小手指尖已是红红的了。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料想师傅也能原谅她,可也不敢扔了笔跑到山上去玩,一时无所事事地坐在石台上消磨时间。
一旁的玉清正在整理晾晒的草药,见这新来的师姐百无聊赖的模样,便偷偷溜过去给了师姐几只酥心糖。
齐山间歇时抬眼看了看这丫头,倒是有模有样地拿着笔,人坐在石凳子上坐直勉强可以够到桌子,许是习字累了,便一手压着纸弯着腰趴在小手背上,另一只手抓着毛笔疑似在涂涂画画…
齐山见这丫头出奇的安静,心里有些不对劲,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慢慢踱步到宁锦仪身后,睁大了眼定睛一看,这丫头哪有在习字!分明在画蝶!
半页字下边不是在画留连戏蝶,便是画蜻蜓点水,其间掺杂了一处,仔细看倒能发现是一白发老者弓着腰不知做些什么……
玉清注意到师姐后边站着师傅,忙给师姐打眼色,可宁锦仪举着画笔没注意到。
齐山眉毛倒竖,看见这画里的老者心一咯噔,有种不详预感,悠悠出声道:“不是让你习字,你在画什么呢?”
宁锦仪扭头仰视齐山,睁着圆眼不敢吭声。见这丫头片子闷着不说话,只盯着人瞧,齐山道:“怎么了?现在装小傻子了?”
齐山叹了口气,给她换了张纸道:“学东西要有耐心,三心二意可不成,明日起你便开始晨诵温病杂论,每日交两页大字给我。”
“不准在为师面前装糊涂,还有你这画的什么?为师有这般年纪吗?”齐山板着脸,指着宁锦仪方才的画作。
宁锦仪揪着小手,不敢说话,其实是因为自己画人画不好,便随意画了。
齐山余光扫了眼宁锦仪,见其低头搓沾在手里的墨,想让宁锦仪自己洗干净手,可她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便牵着她去了。
宁锦仪识字开蒙倒是倚仗齐山这几年的教导,本是想让她学些医术,可教着教着便也琢磨出了些许乐趣。
宁锦仪习字上没什么天分,认识字没什么问题,可这字写的却不好,下了功夫却不见字有些长进,齐山后来便不揪着这点不放了。
不过作画上却有几分灵气,小小年纪便画的别有一番意境,画上时常有几分巧思,想来是字上不开窍,老天也给了她一技之长。
后来宁锦仪多画了几次,选了最满意的一幅悄悄放到齐山那。齐山知这孩子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惦记着人的,善待她的,这孩子也是感受得到。
为了不埋没这孩子的作画天分,后来齐山带着她见了一位老友,乃隐入山林的青杉真人。起先见这孩子是女子,还有些不乐意。世道对女子的教导是相夫教子,可齐山对此嗤之以鼻。
青衫真人见这老友一脸不屑,似要翻脸的模样,也不敢把话说绝,只说若是这孩子没毅力,便早早把人接了家去。
宁锦仪坐在一旁,打量着这间屋子,古朴简陋,着实担得起陋室一称了。屋子不大,朴素的陈设倒是符合青衫真人的称号。
青衫真人看了宁锦仪作的几幅画,缺了技法倒是衬托出了这孩子的灵气,下笔之处皆有几分琢磨灵意。
在山上的几年,宁锦仪除了学医,还一边兼顾学画,师傅给她找的大师名不虚传,学了几年画,真的有了些许长进,倒是没有辜负师傅的引荐。
宁锦仪每日便跟着师傅辨别草药,亦或是循着先人留下的古籍检验方子制药,宁锦仪古灵精怪有时想着替换一味药材,方子药效更好。
齐山第一次得知这笨丫头有这想法时,气的要跳脚撵人:“你基本功还没学踏实,便开始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便是好高骛远!”
“毛还没长全,这般舍近求远,能学个几成功夫?”齐山回屋子里翻找了一根戒尺:“伸出手来!”
宁锦仪杏眼包着眼泪,心想这回是动真格了,往常就算再怎么样,师傅也没有这般严厉。
宁锦仪颤抖着伸出小手,还未受罚眼泪便跟珍珠似的一串串地落。玉清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不敢拦着。
齐山冷着脸打了十戒尺,好让宁锦仪长长记性。若是想沉心学医,这般好大喜功是最为忌讳的,故齐山没有轻易放过。
用过晚饭后,齐山嘴硬心软,让玉清拿了化瘀膏药给宁锦仪。用晚饭时,宁锦仪垂头坐着,哭过的眼睛里红血丝还未消,掌心肿得高起。
齐山给宁锦仪夹了几样平日爱吃的菜,减了宁锦仪明日后日习字的任务,青衫真人那也帮她告了假。
在文峰山上学医学画是不可多得的一段时间,宁锦仪回了宁府后,总是疲于应付府中数不胜数的勾心斗角,张氏将宁锦仪保护的再好也是要和府中几房的人碰面,更不用说府上比比皆是的规矩。
宁锦仪走之前,齐山看着仍未脱去稚气的宁锦仪,只说日后无事便不要来找他。
“你往后也不要和他人提起我,只当你来这文峰山玩了几年,今后便回你家吧”
“若是愿意跟着学些医术,那便隔段时间写封信。”往后齐山便带着玉清离开安州了,两人的机缘是齐山路过安州时卜了一卦算出来的,在安州耽搁了许久也该启程了。
缘分天定,至此师徒二人便分开了,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回到宁府后,张氏便将宁锦仪看得很紧,稍有个头疼脑热便让整个云台阁提心吊胆,生怕几年前四姑娘落水的事重演,牵连到院中的人。
小女离开了宁府的几年,张氏思念过甚,人倒是不似几年前有精气神了。自从宁洪岸纳了妾室后,张氏便将全心放到小女儿身上,对小女儿总是觉得亏欠。
可母亲事事抓在手里,对她看的太紧的缘故,宁锦仪总是有些疲累,却也不好反抗母亲。
在窗边站了许久,宁锦仪才从这段往事中抽离出来。
醉月楼里笙歌鼎沸,歌舞升平。酒楼分隔开了男客女客。京城里的勋贵多是会来此处消遣。这醉月楼并非秦楼楚馆,可来此处的男人无非饮酒作乐,点美人作陪也是常事。
宁锦仪并未从大门进出也是因着这层缘故。楼下男客杯觥交错,鼓乐齐鸣。杯酒言欢间有一男子大放厥词,许是酒酣耳热了,直言京中官场之风气。
这男子应是哪位官员,言语间怆然涕下,愤懑不平道:“摄政王一意把持朝纲,更有外戚干政,离间陛下与忠贤,如今朝中何日清明?”
其声铿锵有力,作陪的宾客见他口无遮拦,忙拦着他。一时间整间酒楼交头接耳谈起这人所说的话,寻常百姓定是不敢这般口出狂言,但已有世家子弟认出此人是御史中丞。
宁锦仪在楼上目睹完了这一出,见酒楼乱作一团,只怕不一会官府的人便要来了。
齐山去了宁府只说:“你家小女若是无人庇护,一场小病小灾也能取其性命,况且府中鱼龙混杂,夫人清理干净门户了,我便将人送回来。”
宁大人与张氏虽心有不舍,但咬咬牙让他带走了小女儿。
这是宁锦仪第一次见到齐山,他不像个风雅的大臣,也不像茶馆里的评书先生。第一次见到齐山时,只觉得他甚是不羁随意,只用不知什么年头的木簪束发,其中夹杂了几根斑白的头发。
见宁锦仪穿戴着金簪玉佩,像个小玉女般坐在梨花木椅上,脚还够不着地。睁着圆润的大眼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齐山也坐着不说话,只饮茶。
齐山见茶喝得差不多了,宁锦仪仍是像个小傻子般呆愣愣的坐着。做出沉脸状:“小丫头,掉水里脑子也不灵光了吗?”
母亲同她说了,这是救她的大夫,但见了生人总是有些怕的,宁锦仪看着身边的素晴,伸手软软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宁锦仪低头玩裙子的流苏,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掉水了呀?”
齐山余光扫了眼这小笨孩子,不知上天作何给了这般机缘。
粗了粗嗓子:“我是道士,走到你家算出来的。”
见宁锦仪似懂非懂,齐山上前牵过她带她走了。没让其他人跟着。
往后宁锦仪就跟着齐山拜师学医,小丫头倒也有几分天分,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天降奇才,倒是愿意吃苦。
在山上待的两年是宁锦仪未同别人说起过的一段回忆,下山后便宝贵地尘封起来。
师傅平日若肯搭理她,便扔几本书让她看。刚来到齐山那的宁锦仪还是五岁的年纪,尚且不识得几个字。
齐山第一回让宁锦仪看书,半个时辰后想检查她对这本医书的体悟,哪成想这笨丫头,小手托着书,翘着脚不知在哪神游天外的样子。
齐山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这小丫头,为师让你看书,你当是来我这混吃混喝来的?”
宁锦仪抓着晦涩难懂的旧书,稚气的嗓音费力地念道:“其叶……可为……不……入药……”
一旁整理药材的齐山只得梗直了脖子,瞪了眼这有心无力的丫头,将手里的草药甩到一边,走到宁锦仪面前夺走了入门的医书。
齐山愤愤不平道:“你家父兄未曾教过你识字吗?!”
他自然是不好与孩子计较的,只在拿走书后,进去屋子里翻找了几张纸与笔,塞到宁锦仪手里:“你先从习字学起,今日未写完两张大字,不许歇息!”
说着教了首诗让宁锦仪学着临摹。
其实母亲教过她读书习字,不过宁锦仪向来都是应付过去的,今日想吃枣糕松酪,明日要看影戏摸小鱼,缠着母亲放她出去玩,这读书习字的功夫自然就落下来了
宁锦仪见这次不好糊弄,只得老实握着笔开始涂涂画画。齐山见这小丫头一开始还写的有模有样,虽说没什么提笔下笔讲究,可也算是会写几个字了,便接着捣鼓扔下的草药。
齐山研究药方时不喜人打扰。宁锦仪抬头看了看一手翻看医书,一手研磨药草的齐山,也不敢轻易打搅他,可习了半页字,宁锦仪小手指尖已是红红的了。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料想师傅也能原谅她,可也不敢扔了笔跑到山上去玩,一时无所事事地坐在石台上消磨时间。
一旁的玉清正在整理晾晒的草药,见这新来的师姐百无聊赖的模样,便偷偷溜过去给了师姐几只酥心糖。
齐山间歇时抬眼看了看这丫头,倒是有模有样地拿着笔,人坐在石凳子上坐直勉强可以够到桌子,许是习字累了,便一手压着纸弯着腰趴在小手背上,另一只手抓着毛笔疑似在涂涂画画…
齐山见这丫头出奇的安静,心里有些不对劲,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慢慢踱步到宁锦仪身后,睁大了眼定睛一看,这丫头哪有在习字!分明在画蝶!
半页字下边不是在画留连戏蝶,便是画蜻蜓点水,其间掺杂了一处,仔细看倒能发现是一白发老者弓着腰不知做些什么……
玉清注意到师姐后边站着师傅,忙给师姐打眼色,可宁锦仪举着画笔没注意到。
齐山眉毛倒竖,看见这画里的老者心一咯噔,有种不详预感,悠悠出声道:“不是让你习字,你在画什么呢?”
宁锦仪扭头仰视齐山,睁着圆眼不敢吭声。见这丫头片子闷着不说话,只盯着人瞧,齐山道:“怎么了?现在装小傻子了?”
齐山叹了口气,给她换了张纸道:“学东西要有耐心,三心二意可不成,明日起你便开始晨诵温病杂论,每日交两页大字给我。”
“不准在为师面前装糊涂,还有你这画的什么?为师有这般年纪吗?”齐山板着脸,指着宁锦仪方才的画作。
宁锦仪揪着小手,不敢说话,其实是因为自己画人画不好,便随意画了。
齐山余光扫了眼宁锦仪,见其低头搓沾在手里的墨,想让宁锦仪自己洗干净手,可她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便牵着她去了。
宁锦仪识字开蒙倒是倚仗齐山这几年的教导,本是想让她学些医术,可教着教着便也琢磨出了些许乐趣。
宁锦仪习字上没什么天分,认识字没什么问题,可这字写的却不好,下了功夫却不见字有些长进,齐山后来便不揪着这点不放了。
不过作画上却有几分灵气,小小年纪便画的别有一番意境,画上时常有几分巧思,想来是字上不开窍,老天也给了她一技之长。
后来宁锦仪多画了几次,选了最满意的一幅悄悄放到齐山那。齐山知这孩子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惦记着人的,善待她的,这孩子也是感受得到。
为了不埋没这孩子的作画天分,后来齐山带着她见了一位老友,乃隐入山林的青杉真人。起先见这孩子是女子,还有些不乐意。世道对女子的教导是相夫教子,可齐山对此嗤之以鼻。
青衫真人见这老友一脸不屑,似要翻脸的模样,也不敢把话说绝,只说若是这孩子没毅力,便早早把人接了家去。
宁锦仪坐在一旁,打量着这间屋子,古朴简陋,着实担得起陋室一称了。屋子不大,朴素的陈设倒是符合青衫真人的称号。
青衫真人看了宁锦仪作的几幅画,缺了技法倒是衬托出了这孩子的灵气,下笔之处皆有几分琢磨灵意。
在山上的几年,宁锦仪除了学医,还一边兼顾学画,师傅给她找的大师名不虚传,学了几年画,真的有了些许长进,倒是没有辜负师傅的引荐。
宁锦仪每日便跟着师傅辨别草药,亦或是循着先人留下的古籍检验方子制药,宁锦仪古灵精怪有时想着替换一味药材,方子药效更好。
齐山第一次得知这笨丫头有这想法时,气的要跳脚撵人:“你基本功还没学踏实,便开始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便是好高骛远!”
“毛还没长全,这般舍近求远,能学个几成功夫?”齐山回屋子里翻找了一根戒尺:“伸出手来!”
宁锦仪杏眼包着眼泪,心想这回是动真格了,往常就算再怎么样,师傅也没有这般严厉。
宁锦仪颤抖着伸出小手,还未受罚眼泪便跟珍珠似的一串串地落。玉清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不敢拦着。
齐山冷着脸打了十戒尺,好让宁锦仪长长记性。若是想沉心学医,这般好大喜功是最为忌讳的,故齐山没有轻易放过。
用过晚饭后,齐山嘴硬心软,让玉清拿了化瘀膏药给宁锦仪。用晚饭时,宁锦仪垂头坐着,哭过的眼睛里红血丝还未消,掌心肿得高起。
齐山给宁锦仪夹了几样平日爱吃的菜,减了宁锦仪明日后日习字的任务,青衫真人那也帮她告了假。
在文峰山上学医学画是不可多得的一段时间,宁锦仪回了宁府后,总是疲于应付府中数不胜数的勾心斗角,张氏将宁锦仪保护的再好也是要和府中几房的人碰面,更不用说府上比比皆是的规矩。
宁锦仪走之前,齐山看着仍未脱去稚气的宁锦仪,只说日后无事便不要来找他。
“你往后也不要和他人提起我,只当你来这文峰山玩了几年,今后便回你家吧”
“若是愿意跟着学些医术,那便隔段时间写封信。”往后齐山便带着玉清离开安州了,两人的机缘是齐山路过安州时卜了一卦算出来的,在安州耽搁了许久也该启程了。
缘分天定,至此师徒二人便分开了,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回到宁府后,张氏便将宁锦仪看得很紧,稍有个头疼脑热便让整个云台阁提心吊胆,生怕几年前四姑娘落水的事重演,牵连到院中的人。
小女离开了宁府的几年,张氏思念过甚,人倒是不似几年前有精气神了。自从宁洪岸纳了妾室后,张氏便将全心放到小女儿身上,对小女儿总是觉得亏欠。
可母亲事事抓在手里,对她看的太紧的缘故,宁锦仪总是有些疲累,却也不好反抗母亲。
在窗边站了许久,宁锦仪才从这段往事中抽离出来。
醉月楼里笙歌鼎沸,歌舞升平。酒楼分隔开了男客女客。京城里的勋贵多是会来此处消遣。这醉月楼并非秦楼楚馆,可来此处的男人无非饮酒作乐,点美人作陪也是常事。
宁锦仪并未从大门进出也是因着这层缘故。楼下男客杯觥交错,鼓乐齐鸣。杯酒言欢间有一男子大放厥词,许是酒酣耳热了,直言京中官场之风气。
这男子应是哪位官员,言语间怆然涕下,愤懑不平道:“摄政王一意把持朝纲,更有外戚干政,离间陛下与忠贤,如今朝中何日清明?”
其声铿锵有力,作陪的宾客见他口无遮拦,忙拦着他。一时间整间酒楼交头接耳谈起这人所说的话,寻常百姓定是不敢这般口出狂言,但已有世家子弟认出此人是御史中丞。
宁锦仪在楼上目睹完了这一出,见酒楼乱作一团,只怕不一会官府的人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