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渴儿身上，看起来好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可回想刚才一字一句，没有一点余地。
她觉得自己被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围了起来，又厚又高，只有许旸那儿是透风的，迎面吹来，风暖日恬，心里的种子就有了动力，呼啦啦的往上窜。
林渴儿说：“我还不想结婚。”
石家人愣住了，赵和珊立刻像吹走一阵烟般的，把这话解释成没有参考价值：“现在的姑娘都恐婚，其实不止她们，咱们那会儿也是，一想到自己一个小姑娘就要当别人老婆了，心里落差特别大。事儿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孩子不成熟，咱大人得推着往前，是吧？”
石妈妈点头附和：“是是是，渴儿，你别想那么多，不能因为害怕就不结婚了，你什么也不用操心，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
林渴儿喉咙发紧，她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母亲投来的警告的目光，刚才的胆气瞬间没了，像被生生扼住喉咙，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她察觉到许旸准备说话，手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林睿在一旁边玩游戏边吃饭，抬头看了看局势，直截了当的问：“彩礼五十万，行不？”
石家面面相觑，林厉喝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吃你的饭！”
父子俩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林睿忽视他，问石盛彬：“五十万，行不行？”
石盛彬倒是回答的很快，谦和道：“渴儿我是一定要娶的，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哪怕不够，借也要借来。”
这场饭局，石家的表现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林厉打圆场：“这小子胡说的，彩礼哪有这么高的，咱们改天再商量。”
这场饭吃到了九点多，快要散场时，石盛彬寻了个机会出来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服务员红着脸说：“就那个大帅哥结的。”
石盛彬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众人从包间出来，路过酒店大堂，靠近门口的一个预定台是专门咨询婚宴事宜的。两个女人靠过去，问哪个哪个日子还有没有宴会厅了，酒席都是什么规格的。
石妈妈提议：“要不咱先初订下个宴会厅吧，不然过几天都订出去了。”接着问工作人员，“得交多少定金？”
一股恐惧直击林渴儿心底，她刚才还想着今天先这么糊里糊涂吧，等散了场再说，现在看来，越拖越乱。
她第二次开口了：“阿姨，我跟石盛彬分手了。”
石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石盛彬上前拉住林渴儿的手：“妈，赵阿姨，渴儿跟我闹小别扭呢。”
“不是什么小别扭。”林渴儿声音低，却很清楚，她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忽略父母沉下来的神色，跟石妈妈说，“很抱歉阿姨，现在才跟你们说。”
“渴儿，你现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赵和珊插了一句，跟石盛彬父母说，“要不今天先这样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散，改天再聚。”
石妈妈赶紧点头：“行行，可能是咱们大人太着急吓到孩子了，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赵和珊强硬的拉着林渴儿出了酒店，等石家人驾车离开后，彻底板起脸：“你今晚跟我回家住。”
林渴儿不想回去，她脑子很乱，更排斥跟母亲聊天，她想抽回手：“妈，我明天再回去。”
赵和珊不松手，拉着她往车前走，许旸上前阻拦：“阿姨……”
记忆中，赵和珊是个很温柔的妈妈，可现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怨恨的霸道，时间是会留下痕迹的，在每个人身上。
有了许旸的帮助，林渴儿忽然滋生出了很大的勇气，她奋力甩脱母亲的控制，颤着声叫道：“妈！”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几人都呆住了。
赵和珊这一巴掌是要打林渴儿的，可许旸挡在了她前面，他高，巴掌没有完全打在脸上，落在偏下的下巴处，美甲断裂，两道血痕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赵和珊被吓到了，林厉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你怎么回事？旸旸，真是对不起，走走走，我们去医院。”
许旸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依然在为林渴儿说话：“叔叔阿姨，你们别勉强她，她有自己的想法。”
林渴儿紧张的看着许旸的伤，一颗心快要拧巴死了，愧疚铺天盖地，他又为自己受伤了。
林睿烦了，不耐烦的跟父母说：“行了，你俩先回吧！我们自己会处理！”他把许旸手里的车钥匙夺了过去，把车打开，跟许旸和林渴儿说，“上车上车。”
许旸不暴燥，始终保持着教养：“那么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改天拜访。”
话是好听的，行为是不可逆转的，他拉着林渴儿的手腕上了车。
车里，三人都在沉默，林渴儿鼻子很酸，不为自己难过，是觉得对不起许旸。许旸还握着她的手腕，手指往下滑，握住她的手，车里很黑，窗外光影晃过，林渴儿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心跳有一瞬停滞。
林睿开的车，他虽拿了驾照，但还没碰过车，开的不稳，他越来越火大，最后口不择言的责怪：“你也真是的，遇到合适的嫁了得了，能有什么问题？你不跟他处的挺好的吗，闹什么别扭，这么大人了分不清轻重吗？”
林渴儿怔住，林睿平时皮是皮，但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跟她说过话。
许旸的声线平了：“林睿，靠边停车。”
林睿立即说：“行行行，你开，我开不来。”
他朝边靠了靠停车，开门下车，许旸松开林渴儿的手，同样下车。两个年轻男人在车外照面，许旸一把拎住林睿的领口，另一只手握拳挥了上去。
林睿痛叫一声，踉跄着摔在地上，叫骂：“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林渴儿发觉不对下车，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许旸占了上风，把林睿按在地上打。林渴儿从后面抱住许旸的腰，哭的厉害，像祈求：“别打了，别打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把许旸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停了手，回过身，她哭的仓皇无措。他给她擦眼泪，哄着：“好了好了，我不打了，别哭别哭。”
林睿骂骂咧咧站起来，狠狠推了许旸一把：“艹！老子打死你！”
许旸身体往前栽，连带林渴儿一直撞在了车上，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脸撞到他胸口，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林睿从路边捡了砖块怒火中烧的冲过来，林渴儿失声大叫：“林睿！”
林睿到底是控制住了，嘴里还骂着，开始砸许旸的车，五六下后丢下砖块，一瘸一拐的沿着路走了。
北风呼啸，嘈杂之后陷入一片静寂，林渴儿被砸车的动静吓到了，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神，第一时间跟许旸道歉：“旸旸对不起，我赔你。”
她冻的瑟瑟发抖，眼眶通红，许旸说先上车，她立刻打开车门：“快，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的伤。”
许旸说：“不需要，去药店买些碘酒药粉处理就好了，你上车等着，我去买。”
路对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他坚持自己去买，穿过马路进药店，几分钟后又出来，浓重的夜色中路灯是唯一的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除了被赵和珊指甲划破的地方，脸上还有两块被林睿打的淤青，林渴儿用棉签一点点擦拭，还没想明白：“怎么就好好跟林睿打起来了？”
车里开了灯，许旸喉结滚了滚：“长辈那样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毕竟有代沟，他那样说就太过分了。”
林渴儿愣了下，回想起来，林睿说让她嫁了得了，还挑什么。所以许旸在长辈面前尚且维持着风度，可在同龄人面前，到底是发泄了饭局上憋的一股气。
林渴儿垂了眼，拿棉签的指尖颤了颤，看吧，连旁观者都替她憋屈，偏她这个当事人，不作为。
许旸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淡声说：“这一趟回来，发现大家都变了很多。”
他在奉市也就林家这几个老熟人，相处下来发现，林家父母明显比几年前世俗烦躁的多，林睿那个小子更混了，像一头可能随时暴走的野马，林渴儿……许旸又喝了一口水，想起她更小的时候，是个内敛又不乏活泼的性子，重组家庭的关系，她大多数时候听话谦让，但她心里很有想法，会在背地里偷偷反抗。
上初高中，她的性格更加显现出来，成绩好，长得漂亮，是校长在大会上公开表扬的三好学生，也是偷偷叛逆跟高三学长互传情愫的少女。她身上具备了一切青春的特质，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总想起以前的自己，现在确实变了好多，按理来说长大了，应该更勇敢才对。”林渴儿觉得很丢人，在比她小的弟弟面前，理所应当要过的很不错才能抬得起头来，哪怕不优越多少，也不应该是现在的一地鸡毛，心有不甘，无力改变。
她把创可贴贴在他下巴处，杏眸里亮了几分：“不过你没变，真棒。”那些经历磨难，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的人，值得敬佩。
许旸回答的比较模糊：“变不变的，得看对谁了。”
林渴儿没细琢磨这句话，问了一个她觉得奇怪的问题：“你不好奇我跟石盛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被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围了起来，又厚又高，只有许旸那儿是透风的，迎面吹来，风暖日恬，心里的种子就有了动力，呼啦啦的往上窜。
林渴儿说：“我还不想结婚。”
石家人愣住了，赵和珊立刻像吹走一阵烟般的，把这话解释成没有参考价值：“现在的姑娘都恐婚，其实不止她们，咱们那会儿也是，一想到自己一个小姑娘就要当别人老婆了，心里落差特别大。事儿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孩子不成熟，咱大人得推着往前，是吧？”
石妈妈点头附和：“是是是，渴儿，你别想那么多，不能因为害怕就不结婚了，你什么也不用操心，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
林渴儿喉咙发紧，她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母亲投来的警告的目光，刚才的胆气瞬间没了，像被生生扼住喉咙，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她察觉到许旸准备说话，手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林睿在一旁边玩游戏边吃饭，抬头看了看局势，直截了当的问：“彩礼五十万，行不？”
石家面面相觑，林厉喝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吃你的饭！”
父子俩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林睿忽视他，问石盛彬：“五十万，行不行？”
石盛彬倒是回答的很快，谦和道：“渴儿我是一定要娶的，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哪怕不够，借也要借来。”
这场饭局，石家的表现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林厉打圆场：“这小子胡说的，彩礼哪有这么高的，咱们改天再商量。”
这场饭吃到了九点多，快要散场时，石盛彬寻了个机会出来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服务员红着脸说：“就那个大帅哥结的。”
石盛彬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众人从包间出来，路过酒店大堂，靠近门口的一个预定台是专门咨询婚宴事宜的。两个女人靠过去，问哪个哪个日子还有没有宴会厅了，酒席都是什么规格的。
石妈妈提议：“要不咱先初订下个宴会厅吧，不然过几天都订出去了。”接着问工作人员，“得交多少定金？”
一股恐惧直击林渴儿心底，她刚才还想着今天先这么糊里糊涂吧，等散了场再说，现在看来，越拖越乱。
她第二次开口了：“阿姨，我跟石盛彬分手了。”
石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石盛彬上前拉住林渴儿的手：“妈，赵阿姨，渴儿跟我闹小别扭呢。”
“不是什么小别扭。”林渴儿声音低，却很清楚，她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忽略父母沉下来的神色，跟石妈妈说，“很抱歉阿姨，现在才跟你们说。”
“渴儿，你现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赵和珊插了一句，跟石盛彬父母说，“要不今天先这样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散，改天再聚。”
石妈妈赶紧点头：“行行，可能是咱们大人太着急吓到孩子了，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赵和珊强硬的拉着林渴儿出了酒店，等石家人驾车离开后，彻底板起脸：“你今晚跟我回家住。”
林渴儿不想回去，她脑子很乱，更排斥跟母亲聊天，她想抽回手：“妈，我明天再回去。”
赵和珊不松手，拉着她往车前走，许旸上前阻拦：“阿姨……”
记忆中，赵和珊是个很温柔的妈妈，可现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怨恨的霸道，时间是会留下痕迹的，在每个人身上。
有了许旸的帮助，林渴儿忽然滋生出了很大的勇气，她奋力甩脱母亲的控制，颤着声叫道：“妈！”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几人都呆住了。
赵和珊这一巴掌是要打林渴儿的，可许旸挡在了她前面，他高，巴掌没有完全打在脸上，落在偏下的下巴处，美甲断裂，两道血痕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赵和珊被吓到了，林厉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你怎么回事？旸旸，真是对不起，走走走，我们去医院。”
许旸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依然在为林渴儿说话：“叔叔阿姨，你们别勉强她，她有自己的想法。”
林渴儿紧张的看着许旸的伤，一颗心快要拧巴死了，愧疚铺天盖地，他又为自己受伤了。
林睿烦了，不耐烦的跟父母说：“行了，你俩先回吧！我们自己会处理！”他把许旸手里的车钥匙夺了过去，把车打开，跟许旸和林渴儿说，“上车上车。”
许旸不暴燥，始终保持着教养：“那么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改天拜访。”
话是好听的，行为是不可逆转的，他拉着林渴儿的手腕上了车。
车里，三人都在沉默，林渴儿鼻子很酸，不为自己难过，是觉得对不起许旸。许旸还握着她的手腕，手指往下滑，握住她的手，车里很黑，窗外光影晃过，林渴儿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心跳有一瞬停滞。
林睿开的车，他虽拿了驾照，但还没碰过车，开的不稳，他越来越火大，最后口不择言的责怪：“你也真是的，遇到合适的嫁了得了，能有什么问题？你不跟他处的挺好的吗，闹什么别扭，这么大人了分不清轻重吗？”
林渴儿怔住，林睿平时皮是皮，但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跟她说过话。
许旸的声线平了：“林睿，靠边停车。”
林睿立即说：“行行行，你开，我开不来。”
他朝边靠了靠停车，开门下车，许旸松开林渴儿的手，同样下车。两个年轻男人在车外照面，许旸一把拎住林睿的领口，另一只手握拳挥了上去。
林睿痛叫一声，踉跄着摔在地上，叫骂：“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林渴儿发觉不对下车，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许旸占了上风，把林睿按在地上打。林渴儿从后面抱住许旸的腰，哭的厉害，像祈求：“别打了，别打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把许旸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停了手，回过身，她哭的仓皇无措。他给她擦眼泪，哄着：“好了好了，我不打了，别哭别哭。”
林睿骂骂咧咧站起来，狠狠推了许旸一把：“艹！老子打死你！”
许旸身体往前栽，连带林渴儿一直撞在了车上，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脸撞到他胸口，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林睿从路边捡了砖块怒火中烧的冲过来，林渴儿失声大叫：“林睿！”
林睿到底是控制住了，嘴里还骂着，开始砸许旸的车，五六下后丢下砖块，一瘸一拐的沿着路走了。
北风呼啸，嘈杂之后陷入一片静寂，林渴儿被砸车的动静吓到了，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神，第一时间跟许旸道歉：“旸旸对不起，我赔你。”
她冻的瑟瑟发抖，眼眶通红，许旸说先上车，她立刻打开车门：“快，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的伤。”
许旸说：“不需要，去药店买些碘酒药粉处理就好了，你上车等着，我去买。”
路对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他坚持自己去买，穿过马路进药店，几分钟后又出来，浓重的夜色中路灯是唯一的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除了被赵和珊指甲划破的地方，脸上还有两块被林睿打的淤青，林渴儿用棉签一点点擦拭，还没想明白：“怎么就好好跟林睿打起来了？”
车里开了灯，许旸喉结滚了滚：“长辈那样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毕竟有代沟，他那样说就太过分了。”
林渴儿愣了下，回想起来，林睿说让她嫁了得了，还挑什么。所以许旸在长辈面前尚且维持着风度，可在同龄人面前，到底是发泄了饭局上憋的一股气。
林渴儿垂了眼，拿棉签的指尖颤了颤，看吧，连旁观者都替她憋屈，偏她这个当事人，不作为。
许旸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淡声说：“这一趟回来，发现大家都变了很多。”
他在奉市也就林家这几个老熟人，相处下来发现，林家父母明显比几年前世俗烦躁的多，林睿那个小子更混了，像一头可能随时暴走的野马，林渴儿……许旸又喝了一口水，想起她更小的时候，是个内敛又不乏活泼的性子，重组家庭的关系，她大多数时候听话谦让，但她心里很有想法，会在背地里偷偷反抗。
上初高中，她的性格更加显现出来，成绩好，长得漂亮，是校长在大会上公开表扬的三好学生，也是偷偷叛逆跟高三学长互传情愫的少女。她身上具备了一切青春的特质，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总想起以前的自己，现在确实变了好多，按理来说长大了，应该更勇敢才对。”林渴儿觉得很丢人，在比她小的弟弟面前，理所应当要过的很不错才能抬得起头来，哪怕不优越多少，也不应该是现在的一地鸡毛，心有不甘，无力改变。
她把创可贴贴在他下巴处，杏眸里亮了几分：“不过你没变，真棒。”那些经历磨难，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的人，值得敬佩。
许旸回答的比较模糊：“变不变的，得看对谁了。”
林渴儿没细琢磨这句话，问了一个她觉得奇怪的问题：“你不好奇我跟石盛彬之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