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房门被打开，屋外走近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今日一袭大红色的婚服，袖口间镶绣金线祥云，锦缎间光华流转，脚上一对黑色云靴增添了几分玄肃，褪去了少年气，添了几分侵略性的华贵。
“好玩吗？”暮翎绾把扇子扔到一边，坐在座椅上，抬起目光看着他。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白瑾卿看着她，心口突如其来一抹尖锐的疼痛，远胜当年在绛娄刺入胸口的那只流矢。
下一刻，他手中端着一只酒盏已移步坐到了暮翎绾对面。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若无其事道:“当初说要和我做亡命鸳鸯，如今能活着做，这么不愿意？”
暮翎绾不理他，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韶安呢？”
“离枝骗她出去采买，这会子估计刚回来。”
白瑾卿笑了一下，手指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暮翎绾的肩膀。
他这会倒是坦荡。
暮翎绾说：“你完蛋了。”
白瑾卿轻轻挑了挑眉：“冤枉。这不关我的事，人不是我带出去的。”
“我眼下倒真有些同情起离枝来了。”
这是实话。暮翎绾成亲这么大的事，燕韶安不在场，届时少不了大闹一番。
她动不了白瑾卿，少不得要把怒火牵到离枝身上去。
暮翎绾把白瑾卿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动声色推了回去。
“行了，这亲也成了，但我还是要走，这点你自己想清楚。”
白瑾卿转而倒酒的手一顿，他点了点头，道“你我喝一杯吧。”
暮翎绾见状松了一口气，这反应比她设想的要好太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今日无论是关起门和哪几个侍女“讲道理”，还是婚礼上的极力配合，她都在顾及他这个一国之君的脸面。她做到了这个份上自认已是顾惜情谊，白瑾卿如果再要为难，她断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行。”她安慰：“其实也没什么的，人生路还很长，说不好我过两年在外面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也就回来了呢？”
暮翎绾抬手端过酒杯，却在杯沿碰到唇边的一刹那，脑中白光一闪，一根弦“琤”的一声断开。
不对！
她瞳孔一缩，酒水脱手，电光火石间她已打翻了白瑾卿手中的杯子。
酒水溅到银箸上。
暮翎绾眼睁睁看着筷子变色，下一刻神色一凛整个人站了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
暮翎绾已甩手给了白瑾卿一巴掌。
“你疯了？！”她手还在抖。
“怎……怎么了？！”
张淮序原本一直躲在屋外听墙角，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开门进来，见着眼前一幕先是一愣。
这阵仗这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是吧，大婚当夜，洞房花烛，你们在玩什么play？
暮翎绾双目赤红，眼底俱是不可思议。
半晌，她凉凉道:“过河拆桥咯。”
白瑾卿说:“你先出去。”
……
张淮序回过神来，他猜不到具体，但也能看出事情不对。他走出屋外，轻轻关了房门，门掩了一半，他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两人，多叮嘱了一句:“你们好好说，别动手就行。”
她已拉过白瑾卿的衣领:“白瑾卿，你是不是有病？？！这种时候你要拉着我去死，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瑾卿闻言，拳头微微缩紧，没有答话。
暮翎绾见到白瑾卿这幅神态，她突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参杂着蓄在眼底的泪水:“你告诉我，时至今日，你究竟所求为何？”
回想白瑾卿这小半生。少时风光无限，天子骄子。一朝政变，粉身碎骨，受尽折辱。是什么样的情绪支撑着他走到今天？支撑着他撑到双目痊愈，再度集结义军？
如今大仇得报，她还有未尽之事，但是白瑾卿呢？他如愿以偿了，夺回了皇位，可是为何他还会选择去死？暮翎绾觉得不理解。一直以来，他们合作至今，他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她思绪纷乱，下一刻呼吸一窒，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她双唇已被人堵住。
暮翎绾双目一怔，眼中泪水终于在一瞬间滑落。
双唇分开，四目相对，暮翎绾眼中情绪复杂，下一瞬，白瑾卿浑身一僵，一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暮翎绾已堵上了他的唇。
一缕清风入帷，拂灭案上花烛，朱笔滚下笔枕，在白皙的纸上缠压出一片红痕。昏暗中，红色的系带绕过玉指，红裳滑落在地。本是晚秋，却平白氤氲出一股暖意。
后半夜的时候，暮翎绾抬了抬酸痛的手臂，寻了个稍微好受点的姿势转过身去了。困意卷了上来。
迷糊间，旁边传来白瑾卿的声音。
“对不起。”
暮翎绾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倦意。
“干嘛说对不起？”
白瑾卿垂眸看她背影，未答。
暮翎绾等了半晌没听到答复，险些睡过去。
她开口：“我原先也没有那么不愿意成婚把，只是没想到这个东西。何况我觉得我们的羁绊早已不是一纸婚书能定的了。加上我确实也还没想好。”
“我听韶安说，你此番要走，是想去永宁。”
“嗯。当年我母妃入冷宫，有些东西我想亲自求个答案。”
“是去你母妃的母族？”
“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还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答案。”
暮翎绾又想到什么，她睁开眼，半晌，她似是开玩笑道:“如果我当时去了绛娄，届时你我战场相见，你会杀了我吗？”
头顶上传来声音。
“会。”
暮翎绾闻言一笑。
“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和你一起死。”
暮翎绾心猛的一揪，有一刻她好似对夫妻一体有了另外一种理解，一种荒诞的理解，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白瑾卿那边。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亡命鸳鸯么？”
那也太悲情了些。
白瑾卿轻声开口:“睡吧。”
暮翎绾突然坐起身，今日的发冠格外繁琐，有一串流苏已然卡在了发丝上，暮翎绾先前解了一阵没解开，有些无语。
下一刻一直手伸了过来，白瑾卿手指将流苏绕了几下，便将发饰取下来了。
暮翎绾调侃道:“这般熟练，以前这事没少干吧？”
白瑾卿摘花冠的手一顿，须臾，笑道:“殿下明鉴，我这是初婚呢。”
暮翎绾闻言又是一笑。
暮翎绾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天亮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坐起身，看着周围大片系着红绸的墙柱，陡然还有种不真实感。
“娘娘。”
外面一道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暮翎绾的思路，她回过神来，起身打开了屋门。
“陛下让奴婢来传话，他这几日会快速摆平朝政，然后跟您一块去永宁。”
暮翎绾闻言，点了点头。
晚膳二人是一块用的，白瑾卿把鱼挑了刺。暮翎绾低头，便见碗里多了一块雪白的鱼肉。
“我早上听人传话，说你要和我一起去永宁。只是眼下朝局不稳，其实你不必如此。我......”
“你师弟传了消息，他知道你成亲的消息，说这几日会到玘云。”
暮翎绾目光一怔，“他要过来了？”她眼底染上笑，“也好，天气转凉了，叫上韶安他们一起，大家热闹一下。只是听说淮序要走了？”
“嗯。”
“到哪里去？”
“他说事情了结，想继承他师父遗志，悬壶济世。”
暮翎绾心绪动了动，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一抹促狭一闪而过。
过了几日，姚桎到了玘云。张淮序前脚刚走，后脚便收到一封书信，连带着还有一只玉镯，是暮翎绾手上戴的那只。
信上说永宁暮翎绾母族，许是毒香粉原料的提炼地，那地方或许还有很多外界没有的独门秘药。张淮序可以凭着那只镯子进去，但条件就是需要替她问清当年殷知然入宫的事。
这事情不难，张淮序会同意的。
“师姐！”
暮翎绾收到消息，一早便在宫门前等着了。
她听到声音抬起目光。
“哟，新婚燕尔啊，恭喜恭喜！”姚桎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瑾卿，调侃了两句，拱手。
暮翎绾突然觉得有点脸热。
“哟，脸红了，不会吧，你那脸皮不是比城墙还厚的吗？”姚桎突然凑近。
暮翎绾没料到姚桎突然来了这一出，抬手把姚桎推开，微笑道:“住口吧。”
姚桎对着白瑾卿又是一礼，笑道:“现在该叫姐夫了。”
几人进屋。
晚上，几人围在桌前。
“今天，我们喝个畅快，干！”那酒清澈香醇，确实是存了好久的好酒，姚桎当即拔了瓶塞，给每人倒了满满一碗，随后轻轻把碗沿朝另外三人的碗一碰，一饮而尽。
“诶？我鱼呢？谁捞完了？”姚桎道，他手里的筷子已经在锅里扒拉起来了。
“谁教你这样吃饭的？”暮翎绾开口。
白瑾卿见状，眼尖的看到了锅里面浮上来的一块白色的肉，夹到了姚桎碗里。
姚桎眼睛一亮，“还是姐夫好！”
暮翎绾说:“没人和你抢。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他哪里是不爱吃鱼，是不喜欢苏捻煮的鱼。
“别管。”
剩下几日在一旁，已经对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了。青时起身又去端了一盘鱼出来。
那鱼熟了，白瑾卿又把鱼刺挑了，放到暮翎绾碗里。
在场几人见状俱是挑了挑眉。
姚桎压住了想要掀桌的冲动。
酒过三巡。
到最后姚桎喝大了，他一把抓住暮翎绾和白瑾卿的手，把两只手叠一起，道:“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青时和离枝跟着白瑾卿在边境强那会是见过这位的，眼下忙把人给拉走了。
酒意上来，暮翎绾面色有些潮红。
四周安静下来，晚风一吹，散去些许热意。
她索性枕在白瑾卿肩头，闭着眼开口：“事情我让淮序去查了，眼下朝中事务多，你便是硬挤出时间，又能脱身几天？”
白瑾卿整理她额间碎发的手一僵，“那你呢？你去哪？”
暮翎绾被这话问的有点奇怪，她抬起头看白瑾卿：“我不去哪啊，事情有人替我查了，我自然就不走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当时事情是两个人一起揽下的，没理由到头来你一个人坐那上面忙活，我和淮序出去逍遥快活。这也实在不像是人干的事。”
张淮序坐在马车里正反胃着，下一秒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暗自心想：谁骂我？
暮翎绾话音刚落，下一刻她被人抱住。
“是你自己说的，不反悔了。”
“怎么？我反悔了你还要拿锁链绑着我？”
“我会。”
二人分开，白瑾卿看着暮翎绾的眼睛，道:“我会。”
那眼神很认真，不似开玩笑。
暮翎绾突然心漏跳了一拍，她牵过白瑾卿的手，温声道:“我不走了。”
当汹涌的战火燃尽最后一丝亲缘，当大仇得报，却已无处是吾乡，又该何以为继？
残烬之中，她说：“吾心归处，便是吾乡。”
正文已完
“好玩吗？”暮翎绾把扇子扔到一边，坐在座椅上，抬起目光看着他。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白瑾卿看着她，心口突如其来一抹尖锐的疼痛，远胜当年在绛娄刺入胸口的那只流矢。
下一刻，他手中端着一只酒盏已移步坐到了暮翎绾对面。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若无其事道:“当初说要和我做亡命鸳鸯，如今能活着做，这么不愿意？”
暮翎绾不理他，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韶安呢？”
“离枝骗她出去采买，这会子估计刚回来。”
白瑾卿笑了一下，手指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暮翎绾的肩膀。
他这会倒是坦荡。
暮翎绾说：“你完蛋了。”
白瑾卿轻轻挑了挑眉：“冤枉。这不关我的事，人不是我带出去的。”
“我眼下倒真有些同情起离枝来了。”
这是实话。暮翎绾成亲这么大的事，燕韶安不在场，届时少不了大闹一番。
她动不了白瑾卿，少不得要把怒火牵到离枝身上去。
暮翎绾把白瑾卿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动声色推了回去。
“行了，这亲也成了，但我还是要走，这点你自己想清楚。”
白瑾卿转而倒酒的手一顿，他点了点头，道“你我喝一杯吧。”
暮翎绾见状松了一口气，这反应比她设想的要好太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今日无论是关起门和哪几个侍女“讲道理”，还是婚礼上的极力配合，她都在顾及他这个一国之君的脸面。她做到了这个份上自认已是顾惜情谊，白瑾卿如果再要为难，她断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行。”她安慰：“其实也没什么的，人生路还很长，说不好我过两年在外面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也就回来了呢？”
暮翎绾抬手端过酒杯，却在杯沿碰到唇边的一刹那，脑中白光一闪，一根弦“琤”的一声断开。
不对！
她瞳孔一缩，酒水脱手，电光火石间她已打翻了白瑾卿手中的杯子。
酒水溅到银箸上。
暮翎绾眼睁睁看着筷子变色，下一刻神色一凛整个人站了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
暮翎绾已甩手给了白瑾卿一巴掌。
“你疯了？！”她手还在抖。
“怎……怎么了？！”
张淮序原本一直躲在屋外听墙角，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开门进来，见着眼前一幕先是一愣。
这阵仗这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是吧，大婚当夜，洞房花烛，你们在玩什么play？
暮翎绾双目赤红，眼底俱是不可思议。
半晌，她凉凉道:“过河拆桥咯。”
白瑾卿说:“你先出去。”
……
张淮序回过神来，他猜不到具体，但也能看出事情不对。他走出屋外，轻轻关了房门，门掩了一半，他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两人，多叮嘱了一句:“你们好好说，别动手就行。”
她已拉过白瑾卿的衣领:“白瑾卿，你是不是有病？？！这种时候你要拉着我去死，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瑾卿闻言，拳头微微缩紧，没有答话。
暮翎绾见到白瑾卿这幅神态，她突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参杂着蓄在眼底的泪水:“你告诉我，时至今日，你究竟所求为何？”
回想白瑾卿这小半生。少时风光无限，天子骄子。一朝政变，粉身碎骨，受尽折辱。是什么样的情绪支撑着他走到今天？支撑着他撑到双目痊愈，再度集结义军？
如今大仇得报，她还有未尽之事，但是白瑾卿呢？他如愿以偿了，夺回了皇位，可是为何他还会选择去死？暮翎绾觉得不理解。一直以来，他们合作至今，他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她思绪纷乱，下一刻呼吸一窒，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她双唇已被人堵住。
暮翎绾双目一怔，眼中泪水终于在一瞬间滑落。
双唇分开，四目相对，暮翎绾眼中情绪复杂，下一瞬，白瑾卿浑身一僵，一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暮翎绾已堵上了他的唇。
一缕清风入帷，拂灭案上花烛，朱笔滚下笔枕，在白皙的纸上缠压出一片红痕。昏暗中，红色的系带绕过玉指，红裳滑落在地。本是晚秋，却平白氤氲出一股暖意。
后半夜的时候，暮翎绾抬了抬酸痛的手臂，寻了个稍微好受点的姿势转过身去了。困意卷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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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暮翎绾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倦意。
“干嘛说对不起？”
白瑾卿垂眸看她背影，未答。
暮翎绾等了半晌没听到答复，险些睡过去。
她开口：“我原先也没有那么不愿意成婚把，只是没想到这个东西。何况我觉得我们的羁绊早已不是一纸婚书能定的了。加上我确实也还没想好。”
“我听韶安说，你此番要走，是想去永宁。”
“嗯。当年我母妃入冷宫，有些东西我想亲自求个答案。”
“是去你母妃的母族？”
“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还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答案。”
暮翎绾又想到什么，她睁开眼，半晌，她似是开玩笑道:“如果我当时去了绛娄，届时你我战场相见，你会杀了我吗？”
头顶上传来声音。
“会。”
暮翎绾闻言一笑。
“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和你一起死。”
暮翎绾心猛的一揪，有一刻她好似对夫妻一体有了另外一种理解，一种荒诞的理解，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白瑾卿那边。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亡命鸳鸯么？”
那也太悲情了些。
白瑾卿轻声开口:“睡吧。”
暮翎绾突然坐起身，今日的发冠格外繁琐，有一串流苏已然卡在了发丝上，暮翎绾先前解了一阵没解开，有些无语。
下一刻一直手伸了过来，白瑾卿手指将流苏绕了几下，便将发饰取下来了。
暮翎绾调侃道:“这般熟练，以前这事没少干吧？”
白瑾卿摘花冠的手一顿，须臾，笑道:“殿下明鉴，我这是初婚呢。”
暮翎绾闻言又是一笑。
暮翎绾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天亮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坐起身，看着周围大片系着红绸的墙柱，陡然还有种不真实感。
“娘娘。”
外面一道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暮翎绾的思路，她回过神来，起身打开了屋门。
“陛下让奴婢来传话，他这几日会快速摆平朝政，然后跟您一块去永宁。”
暮翎绾闻言，点了点头。
晚膳二人是一块用的，白瑾卿把鱼挑了刺。暮翎绾低头，便见碗里多了一块雪白的鱼肉。
“我早上听人传话，说你要和我一起去永宁。只是眼下朝局不稳，其实你不必如此。我......”
“你师弟传了消息，他知道你成亲的消息，说这几日会到玘云。”
暮翎绾目光一怔，“他要过来了？”她眼底染上笑，“也好，天气转凉了，叫上韶安他们一起，大家热闹一下。只是听说淮序要走了？”
“嗯。”
“到哪里去？”
“他说事情了结，想继承他师父遗志，悬壶济世。”
暮翎绾心绪动了动，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一抹促狭一闪而过。
过了几日，姚桎到了玘云。张淮序前脚刚走，后脚便收到一封书信，连带着还有一只玉镯，是暮翎绾手上戴的那只。
信上说永宁暮翎绾母族，许是毒香粉原料的提炼地，那地方或许还有很多外界没有的独门秘药。张淮序可以凭着那只镯子进去，但条件就是需要替她问清当年殷知然入宫的事。
这事情不难，张淮序会同意的。
“师姐！”
暮翎绾收到消息，一早便在宫门前等着了。
她听到声音抬起目光。
“哟，新婚燕尔啊，恭喜恭喜！”姚桎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瑾卿，调侃了两句，拱手。
暮翎绾突然觉得有点脸热。
“哟，脸红了，不会吧，你那脸皮不是比城墙还厚的吗？”姚桎突然凑近。
暮翎绾没料到姚桎突然来了这一出，抬手把姚桎推开，微笑道:“住口吧。”
姚桎对着白瑾卿又是一礼，笑道:“现在该叫姐夫了。”
几人进屋。
晚上，几人围在桌前。
“今天，我们喝个畅快，干！”那酒清澈香醇，确实是存了好久的好酒，姚桎当即拔了瓶塞，给每人倒了满满一碗，随后轻轻把碗沿朝另外三人的碗一碰，一饮而尽。
“诶？我鱼呢？谁捞完了？”姚桎道，他手里的筷子已经在锅里扒拉起来了。
“谁教你这样吃饭的？”暮翎绾开口。
白瑾卿见状，眼尖的看到了锅里面浮上来的一块白色的肉，夹到了姚桎碗里。
姚桎眼睛一亮，“还是姐夫好！”
暮翎绾说:“没人和你抢。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他哪里是不爱吃鱼，是不喜欢苏捻煮的鱼。
“别管。”
剩下几日在一旁，已经对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了。青时起身又去端了一盘鱼出来。
那鱼熟了，白瑾卿又把鱼刺挑了，放到暮翎绾碗里。
在场几人见状俱是挑了挑眉。
姚桎压住了想要掀桌的冲动。
酒过三巡。
到最后姚桎喝大了，他一把抓住暮翎绾和白瑾卿的手，把两只手叠一起，道:“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青时和离枝跟着白瑾卿在边境强那会是见过这位的，眼下忙把人给拉走了。
酒意上来，暮翎绾面色有些潮红。
四周安静下来，晚风一吹，散去些许热意。
她索性枕在白瑾卿肩头，闭着眼开口：“事情我让淮序去查了，眼下朝中事务多，你便是硬挤出时间，又能脱身几天？”
白瑾卿整理她额间碎发的手一僵，“那你呢？你去哪？”
暮翎绾被这话问的有点奇怪，她抬起头看白瑾卿：“我不去哪啊，事情有人替我查了，我自然就不走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当时事情是两个人一起揽下的，没理由到头来你一个人坐那上面忙活，我和淮序出去逍遥快活。这也实在不像是人干的事。”
张淮序坐在马车里正反胃着，下一秒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暗自心想：谁骂我？
暮翎绾话音刚落，下一刻她被人抱住。
“是你自己说的，不反悔了。”
“怎么？我反悔了你还要拿锁链绑着我？”
“我会。”
二人分开，白瑾卿看着暮翎绾的眼睛，道:“我会。”
那眼神很认真，不似开玩笑。
暮翎绾突然心漏跳了一拍，她牵过白瑾卿的手，温声道:“我不走了。”
当汹涌的战火燃尽最后一丝亲缘，当大仇得报，却已无处是吾乡，又该何以为继？
残烬之中，她说：“吾心归处，便是吾乡。”
正文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