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了,怎么说也得报复回去才是,这是沈菁一贯的做人准则。

    因此,韩冻发现自己被下了几次泻药之后彻底老实了。

    这场小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真正的大赛。

    因着是三年一度的大赛,蛊庄热闹的很,再加上这几日外乡人也来的多。

    屋子外面站的都是人,挤不动一点。

    沈菁看向屋子中的一群人,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韩冻,他正高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挥手,好不热情。

    沈菁也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挑衅。

    韩冻很识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觉得自家的这位表嫂实在不好惹,默默为自己的表兄捏了一把汗。

    朝着首位望去,坐着三位老人,头发花白,精神奕奕。

    第一位就是那日与自己下棋的和蔼老人,随后便是杜仲的父亲,看上去分外严肃。

    至于这最后一位只是隐约能见到他有些苍老的皱纹,真实容貌被一个黑色的兜帽遮住。

    接着裁判一组组过来检查身上有无违禁物品,之前入赛场时便查过一回,这是第二回。

    “大赛开始!”

    随着一声敲锣声,这场大赛才算正式开始。

    众人纷纷开始将自己的蛊虫放入银水皿中。

    看着自己的对手,竟是一个身材矮小,面色苍白的男人。

    隐约能从眼神中看到几分凶狠。

    虽是如此,却并不代表他便是如此性情之人。

    杜仲说过,蛊师会被自己的蛊虫影响心神。

    比如,斧斩蛊性情暴戾,所以蛊师在驱使它时也总是心神激荡;追月蛊温和,最是能颐养性情,是故驱使时整个人也会比平日温和许多。

    看着银水皿中的蛊虫,随时准备进攻的趋势,沈菁觉得他当属第一种。

    因着牵丝蛊霸道的品种,在自己的方尺之间,是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事物占据自己的领地的。

    便开始很快地争夺地盘,巧的是,牵丝蛊正好克这清越蛊。

    战局很快结束,面前人也恢复了红润的脸色,朝着沈菁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沈菁拉起跌倒在地上的人,朝他握了手。

    这便算是战局结束了,很快就有裁判过来判定结果。

    接着就是如此的车轮战了。

    直到连胜三轮,才算成功,获取明日参与第二轮的资格。

    沈菁侥幸赢了最后一轮,出赛场的时候感觉自己都累的快虚脱了。

    索性直接回去睡了个天翻地覆。

    一夜无梦好眠。

    第二日清晨,露水微湿,鸟雀鸣叫的声音传来。

    比试要下午未时才开始。

    想着时间还早,沈菁叼了块烧饼就出门了。

    没让颂儿随行,自己一个人出门散了散步。

    眼见着一位背着包袱,鬼鬼祟祟的人走在街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像是感觉没人跟着,便立马转到了一个拐角处。

    沈菁立马就跟了上去。

    参赛选手是不能离开指定区域的,就算是淘汰者,也不行。

    街巷的周边都有人看守着,密不透风,就这么点地,这人想干嘛呢?

    走到那处拐角里面,就看不到人影了,这里是个死胡同,人是从哪里跑的。

    沈菁正要再往深里探去,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一个肘击过去,正好击中那人的胸膛。

    只听闷哼一声,那人带着她躲到了身后的庭院中。

    来人捂住沈菁的嘴,正要下口咬去,如清冽山泉般的气息涌入鼻腔。

    等意识到是祁渊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咬下去了,不过还是默默收回了些力气。

    抬头望去,果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容。

    不过这点磨牙似的痛楚一点都没影响到这人,贴着墙壁,能听到原本那拐角处的动静。

    “昨日第一轮赢了,今日可不好再用迷药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不是说主上已经在外面等待合适的时机了。”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

    “你还真当我们在主上那里是盘菜,要不是先前需要我们,怎么会留我们俩到现在。”

    语气中还有些愠怒,似乎在嘲讽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又多蠢。

    “那我们现在跑的话,身上的毒没有解药也解不了。”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阵凝滞。

    一墙之隔的背后,沈菁和祁渊对视一眼。

    你左,我右。

    无形的默契,敏捷地擒住了这两人。

    押着这两人到蛊庄的裁判处,交由他们处理。

    两人在街上分别,正好遇到着急寻找沈菁的颂儿。

    “郡主,咱快走,大赛的时间提前了。”

    沈菁快步跟上,只怕那两人的嘴里撬到了不少东西。

    裁判处才会出此声明。

    到了赛场,沈菁看着几乎每人一朵的晓霜花,着实有些敬佩蛊庄的大手笔。

    毕竟这晓霜花能增加对蛊虫的掌控力,既对接下来的比赛有帮助,也算是对临时改动规则的补偿。

    同样的锣鼓响声传来。

    这次比昨日参赛选手少了许多,约摸着只有十个人。

    昨日蛊虫在皿中看不清楚,但在今日光天化日之下,可是大显身手。

    一炷香被点燃,在此时间中,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取胜。

    香柱刚被点燃,烟雾稍稍燃起,便被一道剑锋斩灭。

    朝着来人看去,他着一身锦衣华服,却然是如今的武安候世子魏晏。

    他似是原本隐藏在人群中。

    蛊庄众人都向他投去愤怒的眼神,毕竟蛊庄已经很久都没有喜事发生了。

    人们的神经都紧绷太久,好不容易有一个开心的日子,还被打搅,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会引起群愤。

    沈菁皱了皱眉,魏晏并非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大赛局势未定,韩冻还在第二轮中。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不让这次大赛必须停止。

    只听魏晏向族老走去,面色沉重。

    在老人耳畔低语了几分,三位族老听完后也变了脸色。

    现场一片凝重的气息,在场观众逐渐由愤怒转而恢复理智。

    “啪嗒!”

    一滴雨忽然落下,在场众人的心情就像这天气,忽而飘来了一片乌云。

    阴霾覆上每个人的心头。

    三位族老忽然开口。

    “本次大赛就此暂停,若是将来有机会,重新举办,必然重礼奉上。”

    他们向在场人作了一揖,更像一种郑重的告别。

    杜仲处于下位,朝三人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随后在场众人亦然回了一礼,似乎这场意外早就提前预料到一般。

    以杜仲为首,他带领所有的人赶忙从后面准备的洞窟中避难逃生。

    于是偌大的赛场上便只剩下了三位族老,沈菁、祁渊以及武安候府中人。

    “多谢小友及时传来消息,不过你也见到了,蛊庄如今帮不了朝廷什么。”

    大族老望着天上落下的雨,苦笑了一声。

    “并非是帮助,而是互惠互利,彼此扶持。”

    祁渊回道,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容,似乎并非处于即将要面对铁甲,而是在青山绿水间谈笑风声。

    雨水下的愈发急了,而疏朗的笑声在这一方天地间扩散。

    那三族老忽而将自己的兜帽摘下,可遍布的皱纹之下,是清脆的少年音。

    正是蛊庄的占卜师越笛,他不过双十年华,但多次占卜损耗了他太多的寿命,便是现在这幅样子。

    “不知盛朝开出的价码是什么?”

    越笛咳嗽了几声,接着问道。

    “岭南的一方水土,供蛊庄定居。”

    这是魏晏说的,这是他父王从圣上那里得到的最大限度了。

    他咬了咬牙,想着蛊庄都快分崩离析了,不能不答应吧。

    越笛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往祁渊的方向,又说道。

    “我要在此基础上加一个条件,我要定远候护蛊庄三百年和平。”

    祁渊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更意外的是蛊庄在岭南地界,而并非在西北,这天高水远的。

    不过早就听闻蛊庄的占卜师通前世今生因果,如此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心头的疑惑再问下去。

    “可以。”

    盛朝国境之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

    得到祁渊的许诺后,越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倒下。

    两位族老连忙将他扶起,这位少年已经为族中奉献了自己的几乎所有。

    “蛊庄会获得三百年的庇佑。”

    虚弱的嗓音传来,越笛闭上了眼睛,两行血泪从中留下,满天的大雨倾盆而下。

    这就是窥探天机的代价,若要逆天改命,必须要付出些东西。

    祁渊派遣自己的亲兵将越笛安置好,豁然转头。

    沈菁也同样看向远处蛊庄入口的方向。

    腰中软剑逐渐展露出银白的刃,锋芒尽显。

    “来了。”

    清丽的嗓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众人也纷纷拔出刀剑,摆出随时准备应敌的姿态。

    两位族老对视一眼,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们,忽而笑了。

    他们一把老骨头了,如今倒也重新拾起了当年的少年心性,手中拐杖化作利剑,手上绸缎解开,满天蛊虫净为二人所用。

    远处马蹄声阵阵,身后是武安候临时就近遣过来的卫兵,身前是早有预谋的倭寇。

    漫天大雨之下,脚步踩过水坑带起的泥点子溅到衣袍上,刀剑相撞的金石声久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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