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又舔舔嘴,退出市场,瞅着十几米开外的国营饭店。

    蒸笼打开而偷偷跑出的热气围绕着档口,看不清穿戴上白色帽子和围裙的师傅们,可排队买吃的都要排到医院门口了。

    “那国营饭店要票,咱又不要,能一样吗!”

    刘婶皱眉拉着个嘴,搞不懂这人要嫌弃还站摊位前干嘛,纯给她们使绊子。

    隔壁买手擀面婶子动作麻利,一个人就能搞定揉面、切面、烫面、收银。

    “你俩吃啥臊子?两掺也可以的。”

    高壮的婶子头发被头巾全遮住,露出一张富态的脸,光瞅着就觉得温和舒适,也难怪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人乐意等着。

    [幻视我小学门口的小吃店店主,炸鸡柳只要两块钱。]

    [要有鸡蛋柿子的臊子多好,香得没边了。]

    [我之前还以为主播打小推车是为了卖面条,这偶尔吃一顿还是多香的。]

    “茄子卤和鸡蛋卤。”

    “俺俩一样式的。”

    刚到手的面条冒着腾腾的热气,黏稠的酱从高挑起的面条上滑落,飘出淡淡的香味,边月趁热乎直接吸了一大口。

    细碎嫩滑的鸡蛋酱,裹在爽滑筋道的面条上,泡开的茄子干软韧,香菇丁猛的在口腔中绽开极致鲜味的汤汁,偶尔带来惊喜的肉沫,还脆爽的土豆丁。

    在这个冷冷的早上,吃上一碗暖身心,是再好不过。

    边月这个包子摊前门可罗雀,倒显得更加冷冷清清。

    决心迟到也转排吃手擀面队伍的那个工人不知道在想啥,直直盯着人,碗底的汤汁也被野菜包抹干净才回过神。

    “你家这野菜还怪香的啊!”

    那边端着面条找了个背风处嗦面条的顾客不住夸赞摊主。

    “害,要喜欢吃,再来添一筷子的事,不费多少钱的玩意!”

    隔壁婶子不断把刚下的面条分摊进碗中,一瓢汤能装满五碗,就等着浇卤子。

    随意吃的野菜,还有多种多样的臊子,也难怪人能在现在的菜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边月把碗筷放回隔壁摊位,开始张罗自家生意。

    “野菜包咧,可鲜亮!”

    刘婶把手里刚掰开的包子就是最佳的实物宣传,野菜是点缀的绿色,大块的肉馅滴落下肉汁,蓬松的面皮浸满面碗底的酱汁。

    [这要来个希区柯克变焦,简直了。]

    [复工第一天,难受,不想起床。]

    [返校中,高铁上能不能分分车厢啊,那些嘚吧嘚吧嘴都没停过。]

    [主播干嘛偷懒,我还在家帮忙春耕呢!]

    [真的不能回到放假第一天吗?]

    “婶子!”

    “给我来俩包子带走。”

    显然是才起床,路过市场看见眼熟婶子的胡甜,惊喜上前。

    “头发还有撮没扎上。”

    刘婶挂起笑,好心提醒完,才把美味的野菜包送进嘴。

    边月掀开保暖的棉衣和棉布,再用筷子捡了俩还温热的包子,用油纸袋包起来送到人手里。

    “婶儿,你们咋来卖包子了?羊肉粉呢!”

    胡甜紧忙把头发扎好,边好奇问道,边咬了一大口包子。

    比她预想之中的美味许多,姜蒜水去腥而没有在馅里,她就觉得味道好不少,更别说才从地里扯起来,就做出来的野菜。

    清晨的露水寒凉,打得野菜的味道更加清甜,略微的苦涩是它独特而富有魅力的风味。

    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还有些一样赶着上班的职工,和认识胡甜的,“来俩包子!”

    “地里还有得忙活呢,这不市场开起来,凑凑热闹,三天两头来卖一回就成!”

    突如其来的生意,边月手里的筷子飞快夹出包子,裹好后交给后来的顾客,还有空跟人解惑。

    刘婶刚擦完嘴,把自个背篓也掀开,招呼着人另排一个队伍。

    速度可比旁边的手擀面快,刚来的都吃上了,那边队伍后头还在等着。

    “咱也去?”

    “都排这会儿了,也不差几分钟,我吃手擀面。”

    “要不,我去买俩包子咱先垫垫?”

    “你是真有钱,工资还没挣呢!”

    “来俩包子!”

    也顾不上了,手里揣着热乎的包子,手都暖和不少,咬下之后更是像沐浴在阳光之下。

    “没啦,这盆都空了!”

    边月把背篓拉下同人展示,里头的米黄色搪瓷确实空空如也,只有蒸汽留下的水珠。

    那刚从隔壁转过来的工人是脸都绿了,“谁家做生意就准备这么点,这不诚心让人饿肚子。”

    [不是,你刚不还说不如国营饭店的酱肉包子?]

    [好话歹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

    [白眼.jpg]

    “好东西哪有够的,婶子,下回还在这位置不?”

    胡甜乐滋滋拎着最后抢到的野菜包子,打算中午回家给她爹尝尝,好要点钱。

    回到柜台前,看着隔壁换人的柜台,很快又惆怅起来,杨树花离开供销社之后,没啥好唠嗑的人了。

    赵永国在被使唤着搬货架,所有的农副产品都会在市场进行销售,空出来的地方作为电子产品区域,柜台上摆了台又小又笨重的黑白电视机,刚好冲着供销社里头。

    边月和刘婶忙着赶回公社,下午上工根本没注意到。

    “爹~”

    “借我点钱呗,公社里姑娘都乐意在脸上抹点蛤蜊油,那生意要能做出去,你要抽啥烟,我包了!”

    胡甜看人眼色,慢慢把油纸包打开。

    冷掉的包子,内里的油脂渗透面皮,香味更加浓郁。

    “爹,我这可专门跟别人从卖羊肉粉那个婶子那抢来的!”

    胡甜把油纸往停住笔的邋遢中年人跟前。

    一天天可把他忙坏了,眼睛下的青灰和月底高昂的电费,都说明胡子拉碴的下巴是咋来的。

    “几个菜包子就想从我这哄钱出去呢?”

    胡厂长麻木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手上的钢笔却迟迟没能落在纸上。

    “你从哪又搞来的包子,放里头蒸上。”

    胡甜她娘放在鸡蛋边上,旁边小炉子上的炖汤漂浮厚厚一层油花,骨头沉底。

    “咱起步也要钱,我爹身上肯定攒不少,光放着有啥好的,不如给我们。”

    胡甜手里捧着提前盛出来的骨头汤,吹开油花,小口品味。

    等边月稀奇发现供销社里多出来的电视机,和卖糖果的售货员走掉时,地里已经长出一指长的苞米苗。

    每天下地刨土拔草施肥,下午上公社做生意。

    [时间管理大师。]

    [我都要看累了,主播是铁打的吗?]

    [能量高得可怕。]

    固定在市场慢慢聚起来的熟食区里,焦炭的烟火很快从宽阔的窗户飘到街上去。

    边月将手里金黄的鸡架翻面,刷上酱汁。

    滋滋作响的声音很难不吸引人,没多时就围上一圈刚下工的工人。

    这会儿可没来买菜的,市场就跟由众多小摊组成的国营饭店一样。

    “鸡架?”

    “这都没二两肉的,有啥可吃的?”

    这是精打细算家里花销的。

    “嗯呐!”

    边月把刚烤出来的鸡架放在搪瓷盘子中,裸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挑挑也有肉吃的,回去下酒下饭都多好,这么大一个只要两毛,买一半也成。”

    刘婶左手夹子夹住鸡架,右手从中间脊骨不偏不倚地切下,肉香炭香争先恐后地跑进每个人的鼻腔中。

    边月从桶里拿出腌制过的鸡架,放在架了铁架子之前用来烫粉的煤炉子上。

    “滋啦~”

    刚拿到手的烤鸡架被裹在油纸中,还有些烫手,有的顾客就把自个吃饭的搪瓷缸子拿出来,装得满满当当地回家了。

    于长海儿子于江河也混迹在人群中,买了一整个烤得香喷喷还撒上辣椒粉的鸡架,带给每天早出晚归的父亲。

    [炉子小了点,铁打个长炉子,一次烤三五只,现在平白无故把钱往外推呢!]

    [我看着都着急,一个烤这么久,最后那个人饿死了都吃不上。]

    [泥火盆、铁架子拿来腰也得费。]

    刘婶这会儿闲到无所事事,眼瞅着成回字形的市场中心搭上油布的水泥墩子边上有不少多出来的砖块。

    一趟趟搬到角落,一字排开,中间留出比铁架子更短些的空位。

    “哗啦啦——”

    打碎的焦炭铺底,煤炉子里烧红的炭火倒出,碰撞出耀眼的火星。

    “让让!”

    闫峰抹下脑门的汗珠,把刚到的铁签子送到位置。

    正是时候,光滑的铁签穿过鸡架骨,放在刚做出来的简易烧烤架上。

    蒲扇极速翻飞,不仅是给自个扇风,也是在将烟驱散开。

    刘婶找市场管理员商量用砖块的事去,边月终于能坐在折叠凳子上,弓腰不停把鸡架翻面刷上酱汁,变得喷香。

    初来的闫峰虽然有些生疏,很快接替刘婶的位置,在空隙时扇风,刚出炉时按照顾客需求处理鸡架骨,并收钱。

    胡甜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家走的时候,被这股子奇异的炭烤香气吸引,不由自主地转向进入市场。

    入目是空荡荡的长水泥台子,只有靠近后门的鱼虾摊位和粮油店还有人,靠近前门的卖熟食摊位头顶有延伸出来的屋檐,暂且能遮风挡雨。

    左边也是修好的屋子,目前还没有敢吃螃蟹来做生意的人,毕竟一个月租金就要大几块。

    全关上门,没人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构造。

    跟随香味,来到靠左边的角落摊位。

    “婶子!”

    这也是真巧,难得进市场两回,都撞上这个卖好吃吃食的婶子,她是绝对要排队买一份的。

    “往后稍稍,大家别挤,刚出锅的鸡架还烫着呢!”

    刘婶忍痛按照市场管理人员报的市价买下砖块,回来更是被人顶了位置,只能招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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