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先来的,这人插队到我头上了!”

    有个机械厂男工正嫌热,把工装敞开,又捋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好好掰扯的样子,把还想往前挤的人给吓唬开。

    “你先你先。”

    男工没好气哼一声,狠狠吸了一口烤鸡架的香味,记不得刚发生的不愉快,快步舔着嘴唇离开。

    “我的一个。”

    吊儿郎当的刘建明在摊子连忙凑到摊子前,手指慢慢摩挲兜里所剩无几的钱币。

    而市场门口外,还有几个勾肩搭背商量着去哪喝酒玩的朋友,他可不能丢面。

    [一炉子也才六只,啥时候能升级成自动烤炉就好了。]

    [这人只给了半只钱!]

    [怪眼熟的,还想白嫖啊!]

    [成,乞丐来了。]

    还没用边月说,刘婶先把笑得合不拢的脸垮下来,用眼神扫视着人,“哟,这不刘家小子嘛,我记着刚可只给了半个的钱!”

    身上还穿着冬天的厚棉衣,在五月的晚上还算说得过去。

    但闫洋和刘卫溪都迫不及待换上新做的外套,蓄上薄薄一层棉花,不仅保暖,穿上活动还轻快。

    不知道刘家分家后,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手里还有几分钱。

    刘建明诧异眼前人是村里的婶子,浑身一抖,又注意到烤炉前的还是村里的人,不由得一喜。

    “我买的一整个!”

    后头的胡甜等不及举手。

    刘婶给刘建明翻了个白眼,很快把闫峰包好放在水泥板上的烤鸡架塞到姑娘手里,还另外倒了一盅白芨红枣茶。

    “多喝点,这对女孩子皮肤可好。”

    边月忙翻着鸡架,洒落的酱油滴落在焦炭上,把油引起的明火灭掉,白醋刚撒上。

    “咳咳咳-”

    正在等待自个那份鸡架出炉的顾客也不由得咳嗽起来。

    “婶子,咱们一个村子,再怎么划算一点呗!”

    刘建明一拍手,全然忘记之前跟边月对峙时的态度,不过他以为刘婶才是做生意的人,还不忘继续套近乎。

    “婶儿,咱都是刘家的,也算是一个根的亲戚,半个鸡架算啥玩意。”

    搓搓手,这一回在兄弟面前装上,后头好久都不用自个出钱混饭吃了。

    这会儿农村互相帮忙撑场面是常有的事,齐安刚来王家屯的时候,各家可把粮食和家具都放在刘家,让外来媳妇以为这里是个日子好过的地方。

    “谁跟你一家的,我姓郑,随你家根的玩意!”

    刘婶叉着腰指着人骂道,抢过菜刀,把刚出炉的鸡架切了一小半,随便包包扔到人手里。

    人不行,钱是无辜的,落袋的钱她要挣的!

    [最支持奸商的一集。]

    [怎么说话呢,只是针对某些特定顾客,品控不保证,也不支持退货罢了。]

    “诶,老板,这可不厚道!”

    看不过眼的机械厂男工出口抱不平,本来就因为没吃上野菜包对这俩婶子印象不好,这回他后头跟着孙国富,边月可认出来人了。

    “啧。”

    “成,往后稍稍,你买的半个是不?”

    闫峰了然,把肉眼可见更多的一半包好,交给没吱声的后一个人。

    惊喜和高兴一块在脸上,“诶哟,老板可会做生意,这有的运气还是有福的人能享。”

    严格按照分量来,但是骨头更多的半只,塞给王长平。

    “咱要不厚道,你跟人换换呗!”

    刘婶可不乐意受这份气,絮絮叨叨跟后头的顾客说清由来,大家伙也没有不满意的。

    王长平脸都憋红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在刘建明期待的眼光下,拉着孙国富出了市场。

    “这小伙子人高马大的,还好吃白食咧。”

    “好手好脚的,自己又不是挣不出来,没出息!”

    “要活得久还是甭管别人家的事!”

    一个在队伍中的白发白胡子老头,旁边扶着人的青年被所有人注视,低下头,任由红晕慢慢从耳根爬到脸颊上。

    [这老爷爷这么大岁数还吃烧烤,那我吃烧烤也能活这么大岁数!]

    [别管了,我今晚下班一定吃烧烤!]

    [(烧烤.jpg)314块。]

    [老乡,你钱包打得住吗?]

    刘建明脸皮厚,不管一声声的质问,反而站在摊位前,“叫你一声婶子还真把自己当菜了?外来媳妇还以为自个能当家了?”

    [?你在说什么话?]

    [不好说,拉去精神病院住两天,观察观察吧。]

    “你的半只鸡架。”

    刘婶摆摊以来还是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等到人,远了不说,那赵永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嘴皮子怪麻利的,咋没见上台唱戏,哦,抹上粉还不如猪长得俊,复读三年也没拿到毕业证,只能到处嚷嚷让跟多小姑娘瞧不上你这不争气!”

    边月这话句句插在人心窝子上。

    [咱主播妥妥八英里冠军哈。]

    [不收徒。]

    “诶,就是这味,少了醋和糖都不成!”

    刚放上的鸡架香味顺着热气俘获在场的所有人,很快被哄抢干净。

    馋得后头排队的人蠢蠢欲动,“兄弟,你这鸡架要再不吃就冷了,要不...”

    刘建明一拍脑袋,忘记外头还有弟兄,流星大步地往外面搬救兵来。

    闫峰重新回到边月身边当扇风小弟,那一群挺着背瞧着跟门板似的,刘婶硬是把脸埋在手肘衣服里笑得畅快才继续无所事事地跟等鸡架的顾客唠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弟兄们上!”

    胡甜嗦着鸡骨头,酸甜呛香滋味是怎么都吃不腻。

    “爹,咱这生意真做得,树花都写信告我了,外头百货大楼柜子上全是香水、胭脂、口红啥的,卖得还多贵!”

    胡厂长嘬了口高粱酒,眯着眼睛好好感受鸡架的美味。

    就是这玩意忒不禁吃,大半都是骨头,要不是滋味重下酒还有肉味,总之还是划算的。

    “你啥时候给我找个女婿,这门生意就做得!”

    按照他女儿这性子,说不定还能有免费的美味吃。

    “胡德路,你媳妇也要做的生意,难不成再给你找个兄弟?”

    胡甜用花卷把剩下的酱汁全擦干净,手指恢复白净样。

    “嘿,不孝女,瞎胡说啥呢!”

    胡厂长瞬间破防,嘴里的鸡架都顾不上吃,操起桌边的鸡毛掸子往人上招呼。

    “要跟你娘跟前说这话,我给你皮都扒了!”

    “凭啥我还要找个对象,才能做生意,重男轻女不!”

    胡甜绕着八仙桌跑,还不忘扯着嗓子往外头叫嚷。

    “诶,老胡,啥话不能好好说,咋能打孩子呢!”

    看门大爷下班回家吃饭,正好听见吵吵。

    “别拦着我,反正是甭想从我这儿拿走钱的,你自个工资也不少,也别在家里吃饭!”

    胡德路放出狠话,心里却是一紧,他现在是被架在上头,上不去下不来。

    看向大爷,希望能劝着说几句好话,把这当作气话过去就成。

    “哎哟,闺女吃饭没?上大爷家吃点,你爹也是怪狠心的!”

    胡甜摇摇头,委屈巴巴地跟着人往楼上走,把后头担心的胡德路急得在原地打转。

    “咋?烤鸡架填不饱肚子,饿不行,就等着我打回来的饭?”

    胡甜娘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放在胡厂长手里,这会儿已经上澡堂打理干净,比今早上躺沙发睡的时候好多了。

    “胡甜,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

    “诶,闺女呢?上澡堂子去了?我们做的洗发水好用不,舒舒服服的。”

    菜放在桌上,专门盛出一部分给胡德路,胡甜娘坐在沙发上等闺女回家。

    胡厂长咬着难以下咽的米饭,两眼左右晃动,没敢说话。

    “说话啊!”

    刘婶揣了一下被捆住,挨个蹲在墙边的闹事青年。

    边月把手里的板砖放回远处,去洗了个手,把忙得焦头烂额的闫峰换回来。

    “这一路子鸡架都给便宜两分钱啊!”

    剪去烤糊的部分,继续刷上酱油。

    “诶呀,老板真客气,这些盲流就该送派出所里去!”

    “刚咱就该直接绑起来,还麻烦老板了!”

    市场管理员这才走过来,她可不是害怕,那分明没有她出场的位置,当个老实看戏擦腚的就成。

    “你们几个还读书呢?前进高中几年级几班的?老师谁来着?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工商局刚修起来的市场,还敢来闹事?”

    刘建明把头埋在大腿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他让我们来的!”

    “对,咱本来就只想来买点吃的,他非要我们去欺负老板!”

    不管耳边的甩锅,鸡架骨还没吃上。

    “啥?就为吃个烤鸡架打起来,还糊成这样?”

    派出所瞅见眼熟但还没唠过的几人,没想到进来的第一回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呐,脸上都酱那个手绑着不耽搁偷摸吃呢,卢婶子瞅见都被吓一跳,说像饿了八辈子样!”

    “啥鸡架能香迷糊成这样?”

    一个警察伸着懒腰,回忆起之前常来的冯悦,每回带的零嘴玩意可好吃。

    “市场里头,咱明天还值班,今晚上买俩光吃,不喝酒就是了。”

    刘婶在打扫临时摊位上留下的痕迹,一瓢水浇下,扫帚把油污一同扫到下水道口。

    市场管理员办公室外头就有接入的水龙头,和打扫的工具,就是要钱。

    边月躺在小院炕上,有闫峰在旁边按揉僵硬的肩颈腰部,胳膊上不时传来轻微的触感,是闫妍的小手,舒服但是不忘计算今天的收入。

    卖了四十八个鸡架,减去成本,足足挣了四块八!

    “这门生意还不如不做呢,腰受不了。”

    [主要还是效率低了,一炉十五分钟。]

    [搞个电机转动呗,解放双手。]

    “你给我闺女赶出去了?”

    胡甜娘瞬间换了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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