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得轻松，像是放下一块巨石，江照月反而愈加惴惴难安。
石韫玉这么容易满足，必然是先前瞒得紧瞒得苦，是有多信任，才肯告诉她啊。
他还被她凶了。
忽然，江照月灵光一闪，紧张地问:“那你能用灵力给自己疗伤吗？”
石韫玉笑开了眉眼:“不能。”
“你真是乐观，”江照月为他发愁，“你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我深藏不露。”
“你连头发都烘不干。”
石韫玉不在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世间岂会有十全十美？”
“算了，”江照月笑笑，“反正有我在。”
石韫玉愣住，呆滞地问道:“你说什么？”
“笨，我保护你就是了，”江照月算了算，“我如今二十岁，已经是金丹了，天资勉勉强强过得去。我和你的差别，就是修行时间长短。再给我一百年，大多数人都没法近你身。”
她眼睛里盛满笑意:“这样看，我真的可以保护你。”
石韫玉稳了稳心神，恢复沉稳温和，嗓音暖了几分，“这样么？我等你。”
为免暴露，江照月来了魔宫后就没有再练剑，眼下这偌大的寝殿空空荡荡，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寻练剑的地方了。
石韫玉拣起书卷，借着烛火看书。
白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您既然属意江江，何不留她在身边？”
石韫玉眉目不变:“她不属于我，她只属于她自己。”
“云鹰生来就该翱翔在天，而不是被束缚在方寸之间。”
白杨知劝解不得，转问它事，“江江请我助颜良，您看是否可行？”
“可，”石韫玉指尖在竹简上划过，“往后不必再过问我，凡事……以她为先。”
顿了顿，白杨听到他无波无澜的嗓音:“不到性命攸关，不得助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想安安稳稳地攀上顶峰，没什么比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更可贵。
……
江照月练过剑，神清气爽。太久不摸剑，一练便练了一整夜，若水和清幽各有所长，她乐得舍不得停下。
若不是白日里要守在石韫玉身边，她是不会出门的。
石韫玉瞥见她神采奕奕，抿了口茶，“有何喜事？”
江照月笑道:“我昨夜练了一晚上的剑，舒坦。”
石韫玉颔首，“昼出夜伏，阴阳有序，练剑也不可误了天性。”
不多时，便有魔侍道魔尊有请，两人便又入了前殿。
江照月站在石韫玉身后，俯瞰整座大殿，头一次离魔尊这般近。
魔尊鸡贼得很，总是旁敲侧击打探石韫玉口风，想从灵之域多换些天材地宝，一一被石韫玉挡了回去。
他也不恼。他馋灵之域很久了，可惜毫无门道，好不容易有个石先生，神秘莫测，在灵之域身份不低，他也愿意放低姿态，“先生可有中意的地方？”
貌美的魔女袅袅婷婷从屏风后绕出，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石韫玉放下茶盏，面色冷了几分，“不必如此。”
魔尊被拂了面子，臭着脸斥令魔女退下。
他也不乐意石韫玉清净，故意道:“男女情事，人间极乐，先生连这等乐事都不关心，是不想，还是不能？”
“本尊这魔宫虽比不得灵之域，但欢乐之道，没人能越过我魔宫。先生若有隐疾，但说无妨。”
石韫玉低头，显出几分落寞。
江照月简直想骂魔尊两句，除了欺负身体不好、不善言辞的无辜修士，他还会干什么？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攻击:“尊上，先生文雅高洁，每至睡前晨起，书不离手，茶不离身，想来无心情事。”
魔尊哪儿被这样明里暗里地嘲讽过，当即要发怒，触及石韫玉淡淡的目光，因他那一份维护之意，生生忍了下来。
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地磨着，临近宴席尾声，这病秧子终于松口，每年与他们的极品藕液交易添上两成。
他一时喜上眉梢，什么龌龊都没了，乐呵呵地送石韫玉回寝殿，连带着对江照月的不满都没了。
但他还是单独叫住了江照月。
对着江照月，魔尊冷淡得多，恶狠狠威胁道:“侍候好先生，少不了你的好处。每日夜半，自去寻大护法。”
这还是江照月第一次做间谍，压下激动，乖顺应是。
等到了夜半，大护法早就在殿外等她。她一通半真半假的胡诌，糊弄过去容易得紧。
大护法心知她口中无实话，听着听着便走神，目光落在魔尊灯火通明的寝宫，眼中凶光毕露。
很好，他在这儿吹冷风，他们在床上亲热。
“大人，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先生觉浅，恐会惊醒他。”
大护法正是气闷，嘲笑道:“你跟着那病秧子，不如跟我，起码我活好。”
江照月:“……？”
江照月:“有病。”
今天魔尊和大护法都病得不轻，逮着身体不好的人欺负。江照月嫌弃地看看他，飞快缩回去。
她可不和傻瓜玩。
刚一进门，便察觉石韫玉立在昏黄的宫灯下，长身玉立，眉眼低垂，宽大的鹤氅衬得他弱不胜衣，嗓音低低的:“我真的这般无用吗？”
江照月憋出安慰的话:“不，你特别棒，真的。你看那魔尊，这么嚣张，不还得捧着你吗？”
石韫玉低头，惨淡一笑:“罢了，还好我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江照月心都快化了:“天杀的魔尊，你别理他们，他们就是长得没你好看，嫉妒你，这才故意嘲笑你的。”
石韫玉总算开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照月看他:“你怎么把交易量提了？”
石韫玉笑笑:“换了人，以后的事还要重新商讨，先给他个甜头吊着他。”
江照月方才升起的怜惜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人蔫儿坏，也用不着她来给他出头，今日也不知怎的，竟会觉得他可怜。
“练剑了。”抛下这么一句话，她一溜烟跑了。不行，还是得反思，怎么人还是这个人，她看他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好像……更好看了？
……
白杨从暗处显现:“您该回去了。”
石韫玉负手而立:“不会乱套。”
白杨一噎。灵之域确实不会乱套，可王流离在外，总归没有灵之域安全。
石韫玉唤他:“那件事查得如何？”
白杨恭敬回道:“属下这些日子在魔宫，偶然发现魔尊或许与此事有关。”
他们说的是前些年修仙世家陈家的灭门案，以及千年之期到来后，各地七星相继被毁的事情。
如今七星所剩不多，若是不能尽早处理，恐生大乱。
石韫玉颔首:“此事我会亲自查明，收手吧。”
他们查了许多年，石韫玉也算有了头绪。灵之域投入的人力物力不少，“待魔宫事了，你回灵之域。”
灵之域已经足够安稳，后续的建设，也该提上日程。
……
夜里，江照月忽然听得一声咆哮。
她小心地挑开窗，只见到魔尊寝宫漆黑如墨，电闪雷鸣。
一条黑色巨蛟在空中盘旋，痛苦哀嚎。
在巨蛟缠绕间，江照月瞥见一抹清丽的倩影，当即提剑越窗而出。
石韫玉从廊角绕出，望了眼她的背影，悠哉悠哉地跟上。
人还未到，又一条巨蛟腾空而起。两条黑蛟形貌相近，张牙舞爪地撕咬着对方，天空中落下片片蛟肉与幽绿的蛟血。
颜良伤得重，从高空坠落，不经意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转头见江照月紧绷着侧脸，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着两条黑蛟的打斗。
“小心。”江照月挥剑，挡去魔尊的攻势，耳边还能听到两人的争吵。
“本尊是魔尊，你疯了不成？”
“呵，你才是疯了。我们是双生兄弟，母亲临死前声声泣血，要我们一同称王，你却一人独霸魔界，好没道理。”
“母亲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魔尊咬牙，锐利的目光射向颜良，“你别被这蛇蝎心肠的女人骗了。停手，本尊还认你是兄弟。”
大护法冷笑:“老子想当魔尊很久了，要你管？拿命来吧！”
江照月护着颜良，横剑拦过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魔将，眉头死死拧着。
魔将太多，杀是杀不完的，只能另辟蹊径。
她将储物袋递给颜良，里面诸多法器符隶。她出剑在前，颜良看准时机清理背后的追兵，倒也配合的不错。
然在即将冲出重围时，身后一声长啸，裹挟着莫大的威压。江照月头皮发麻，瞧见躲在角落里的孟诚，用力将颜良推给他。
孟诚惜命，法器带了一大堆，当即套了各种防御法器，带着颜良先行撤退。
江照月回头。魔尊到底更胜一筹，大护法被他撕咬一通，早已坠落在地，强大的威压克制着蠢蠢欲动的魔将。
魔尊杀红了眼，看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颜良，对放走颜良的江照月更是恨得牙痒痒，嘶吼着要冲上来。
江照月抽出若水和青幽，手持双剑。
换作寻常，她自然打不过魔尊。但魔尊被大护法重伤，她便有了一战之力。
魔尊只当她是孟诚带来的炮灰炼器师，满心都是追上去杀了颜良，对她不屑一顾。
石韫玉这么容易满足，必然是先前瞒得紧瞒得苦，是有多信任，才肯告诉她啊。
他还被她凶了。
忽然，江照月灵光一闪，紧张地问:“那你能用灵力给自己疗伤吗？”
石韫玉笑开了眉眼:“不能。”
“你真是乐观，”江照月为他发愁，“你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我深藏不露。”
“你连头发都烘不干。”
石韫玉不在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世间岂会有十全十美？”
“算了，”江照月笑笑，“反正有我在。”
石韫玉愣住，呆滞地问道:“你说什么？”
“笨，我保护你就是了，”江照月算了算，“我如今二十岁，已经是金丹了，天资勉勉强强过得去。我和你的差别，就是修行时间长短。再给我一百年，大多数人都没法近你身。”
她眼睛里盛满笑意:“这样看，我真的可以保护你。”
石韫玉稳了稳心神，恢复沉稳温和，嗓音暖了几分，“这样么？我等你。”
为免暴露，江照月来了魔宫后就没有再练剑，眼下这偌大的寝殿空空荡荡，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寻练剑的地方了。
石韫玉拣起书卷，借着烛火看书。
白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您既然属意江江，何不留她在身边？”
石韫玉眉目不变:“她不属于我，她只属于她自己。”
“云鹰生来就该翱翔在天，而不是被束缚在方寸之间。”
白杨知劝解不得，转问它事，“江江请我助颜良，您看是否可行？”
“可，”石韫玉指尖在竹简上划过，“往后不必再过问我，凡事……以她为先。”
顿了顿，白杨听到他无波无澜的嗓音:“不到性命攸关，不得助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想安安稳稳地攀上顶峰，没什么比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更可贵。
……
江照月练过剑，神清气爽。太久不摸剑，一练便练了一整夜，若水和清幽各有所长，她乐得舍不得停下。
若不是白日里要守在石韫玉身边，她是不会出门的。
石韫玉瞥见她神采奕奕，抿了口茶，“有何喜事？”
江照月笑道:“我昨夜练了一晚上的剑，舒坦。”
石韫玉颔首，“昼出夜伏，阴阳有序，练剑也不可误了天性。”
不多时，便有魔侍道魔尊有请，两人便又入了前殿。
江照月站在石韫玉身后，俯瞰整座大殿，头一次离魔尊这般近。
魔尊鸡贼得很，总是旁敲侧击打探石韫玉口风，想从灵之域多换些天材地宝，一一被石韫玉挡了回去。
他也不恼。他馋灵之域很久了，可惜毫无门道，好不容易有个石先生，神秘莫测，在灵之域身份不低，他也愿意放低姿态，“先生可有中意的地方？”
貌美的魔女袅袅婷婷从屏风后绕出，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石韫玉放下茶盏，面色冷了几分，“不必如此。”
魔尊被拂了面子，臭着脸斥令魔女退下。
他也不乐意石韫玉清净，故意道:“男女情事，人间极乐，先生连这等乐事都不关心，是不想，还是不能？”
“本尊这魔宫虽比不得灵之域，但欢乐之道，没人能越过我魔宫。先生若有隐疾，但说无妨。”
石韫玉低头，显出几分落寞。
江照月简直想骂魔尊两句，除了欺负身体不好、不善言辞的无辜修士，他还会干什么？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攻击:“尊上，先生文雅高洁，每至睡前晨起，书不离手，茶不离身，想来无心情事。”
魔尊哪儿被这样明里暗里地嘲讽过，当即要发怒，触及石韫玉淡淡的目光，因他那一份维护之意，生生忍了下来。
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地磨着，临近宴席尾声，这病秧子终于松口，每年与他们的极品藕液交易添上两成。
他一时喜上眉梢，什么龌龊都没了，乐呵呵地送石韫玉回寝殿，连带着对江照月的不满都没了。
但他还是单独叫住了江照月。
对着江照月，魔尊冷淡得多，恶狠狠威胁道:“侍候好先生，少不了你的好处。每日夜半，自去寻大护法。”
这还是江照月第一次做间谍，压下激动，乖顺应是。
等到了夜半，大护法早就在殿外等她。她一通半真半假的胡诌，糊弄过去容易得紧。
大护法心知她口中无实话，听着听着便走神，目光落在魔尊灯火通明的寝宫，眼中凶光毕露。
很好，他在这儿吹冷风，他们在床上亲热。
“大人，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先生觉浅，恐会惊醒他。”
大护法正是气闷，嘲笑道:“你跟着那病秧子，不如跟我，起码我活好。”
江照月:“……？”
江照月:“有病。”
今天魔尊和大护法都病得不轻，逮着身体不好的人欺负。江照月嫌弃地看看他，飞快缩回去。
她可不和傻瓜玩。
刚一进门，便察觉石韫玉立在昏黄的宫灯下，长身玉立，眉眼低垂，宽大的鹤氅衬得他弱不胜衣，嗓音低低的:“我真的这般无用吗？”
江照月憋出安慰的话:“不，你特别棒，真的。你看那魔尊，这么嚣张，不还得捧着你吗？”
石韫玉低头，惨淡一笑:“罢了，还好我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江照月心都快化了:“天杀的魔尊，你别理他们，他们就是长得没你好看，嫉妒你，这才故意嘲笑你的。”
石韫玉总算开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照月看他:“你怎么把交易量提了？”
石韫玉笑笑:“换了人，以后的事还要重新商讨，先给他个甜头吊着他。”
江照月方才升起的怜惜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人蔫儿坏，也用不着她来给他出头，今日也不知怎的，竟会觉得他可怜。
“练剑了。”抛下这么一句话，她一溜烟跑了。不行，还是得反思，怎么人还是这个人，她看他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好像……更好看了？
……
白杨从暗处显现:“您该回去了。”
石韫玉负手而立:“不会乱套。”
白杨一噎。灵之域确实不会乱套，可王流离在外，总归没有灵之域安全。
石韫玉唤他:“那件事查得如何？”
白杨恭敬回道:“属下这些日子在魔宫，偶然发现魔尊或许与此事有关。”
他们说的是前些年修仙世家陈家的灭门案，以及千年之期到来后，各地七星相继被毁的事情。
如今七星所剩不多，若是不能尽早处理，恐生大乱。
石韫玉颔首:“此事我会亲自查明，收手吧。”
他们查了许多年，石韫玉也算有了头绪。灵之域投入的人力物力不少，“待魔宫事了，你回灵之域。”
灵之域已经足够安稳，后续的建设，也该提上日程。
……
夜里，江照月忽然听得一声咆哮。
她小心地挑开窗，只见到魔尊寝宫漆黑如墨，电闪雷鸣。
一条黑色巨蛟在空中盘旋，痛苦哀嚎。
在巨蛟缠绕间，江照月瞥见一抹清丽的倩影，当即提剑越窗而出。
石韫玉从廊角绕出，望了眼她的背影，悠哉悠哉地跟上。
人还未到，又一条巨蛟腾空而起。两条黑蛟形貌相近，张牙舞爪地撕咬着对方，天空中落下片片蛟肉与幽绿的蛟血。
颜良伤得重，从高空坠落，不经意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转头见江照月紧绷着侧脸，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着两条黑蛟的打斗。
“小心。”江照月挥剑，挡去魔尊的攻势，耳边还能听到两人的争吵。
“本尊是魔尊，你疯了不成？”
“呵，你才是疯了。我们是双生兄弟，母亲临死前声声泣血，要我们一同称王，你却一人独霸魔界，好没道理。”
“母亲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魔尊咬牙，锐利的目光射向颜良，“你别被这蛇蝎心肠的女人骗了。停手，本尊还认你是兄弟。”
大护法冷笑:“老子想当魔尊很久了，要你管？拿命来吧！”
江照月护着颜良，横剑拦过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魔将，眉头死死拧着。
魔将太多，杀是杀不完的，只能另辟蹊径。
她将储物袋递给颜良，里面诸多法器符隶。她出剑在前，颜良看准时机清理背后的追兵，倒也配合的不错。
然在即将冲出重围时，身后一声长啸，裹挟着莫大的威压。江照月头皮发麻，瞧见躲在角落里的孟诚，用力将颜良推给他。
孟诚惜命，法器带了一大堆，当即套了各种防御法器，带着颜良先行撤退。
江照月回头。魔尊到底更胜一筹，大护法被他撕咬一通，早已坠落在地，强大的威压克制着蠢蠢欲动的魔将。
魔尊杀红了眼，看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颜良，对放走颜良的江照月更是恨得牙痒痒，嘶吼着要冲上来。
江照月抽出若水和青幽，手持双剑。
换作寻常，她自然打不过魔尊。但魔尊被大护法重伤，她便有了一战之力。
魔尊只当她是孟诚带来的炮灰炼器师，满心都是追上去杀了颜良，对她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