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并不把眼前这个小修士放在眼里。

    二十岁的金丹确实是个天才,但对上他还远远不够。

    他只是遗憾没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杀了她,否则绝不至于让她放走颜良。

    他嗤笑:“找回颜良,饶你不死。”

    江照月才不与他废话,双剑上前,招招致命。

    她惯用右手,若水杀机盛,冲锋在前。青幽稳重,在后补充。

    轻锐的剑意与沉稳的剑意揉杂在一起,魔尊眼前一亮,闪过兴味之色,但还不够抵过他追逐颜良的急切。

    他也不屑于在这儿与江照月闲耗,拂袖扇起阵阵阴风。

    本该被扇飞的修士眼眸熠熠生辉,持剑给他重重一击。

    魔尊被大护法撕咬过的右臂在这一击之下应声而断,勃然大怒。

    下方诸魔将瑟瑟发抖,不敢看盛怒之下的魔尊,唯恐殃及池鱼。

    心里默默为那不知死活的青衣小修士点了支蜡烛。

    却听得一声哀嚎,猜想中命丧黄泉的小修士笑吟吟浮在空中,黑白重剑锋芒毕露,杀机无穷,青翠薄剑泛起幽幽绿光,不断治愈主人伤势。

    这样的剑,能得一把都是大杀气,这修士居然有两把,攻防兼备,假以时日,若真正成长起来,谁人可与之匹敌?

    哀嚎声由魔尊喉间溢出,却不是结束。大护法化作黑蛟,与魔尊纠缠,魔尊不得不露出原形。

    “本尊要杀了你!贱人,谁人为你疗伤?”

    不知何时悄然恢复伤势的大护法一言不发,野心勃勃的目光紧锁魔尊,双目赤红,魔尊的蛟体在空中不断翻腾。

    胜负已分,江照月并不恋战,余光中一人宽衣大氅,白衣墨发,在满地黑乎乎的魔将中鹤立鸡群。

    江照月眼睛一亮。这样乱的地方,他竟一个人过来,定是来接她的。

    她道:“是我疏忽了,事出紧急,没和你说一声我就先出来了。怎么样,没吓到吧?”

    石韫玉摇头。

    此地危险,江照月不放心他待在这儿,要护他离开。

    冷不防抬眸,瞳孔骤然放大,扯上他一个旋身,两人都被魔尊自爆的冲击波殃及,飞出数米。

    江照月背对魔尊,拦下了大半攻势,火辣辣地疼,咬牙忍住了。

    落地时踩到碎石,又护着石韫玉,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幸而她反应迅速,双手飞快撑在石韫玉肩侧。不然砸在他身上,江照月都不敢想他得疼成什么样。

    真是个麻烦精。

    但这样近的距离,与他面对面,江照月几乎能看清他每一根卷翘的眼睫,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满地映着她,眼睛不安地眨着。

    江照月目光掠过他英挺的鼻梁,滑至他浅淡的唇。色泽粉如樱花,莹润漂亮,天然翘起的唇角此刻紧抿着,微微偏头。

    白杨越过一众被掀飞的魔将,入眼就是自家王被那剑修紧箍在双臂下,剑修灼灼的目光让下方的青年紧张不已,偏头也躲不过这灼热目光。

    偏偏她目光还直白地凝在人家唇上。

    白杨失声怒吼:“不许亲!”

    在他狰狞的注视下,那剑修像是被点醒,恍然大悟,低头在青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离,歪头挑衅地笑:“就亲,顺嘴的事儿。”

    白杨恶龙咆哮,夺了身边魔侍的剑,不顾磨侍幽怨的眼神,提剑冲上去就是砍,目眦欲裂:“臭剑修,臭剑修,说了不许亲,谁让你亲!”

    剑修一身反骨,抬手擦擦唇,边躲边笑道:“你别说,这感觉真不错,下次还亲。”

    就那么一触即离,其实什么感觉也没留下。若白杨不在旁边,她早就起来了,哪儿会亲上去。

    白杨恶狠狠地瞪她,寸步不离地守在石韫玉身边,防她像防狼一样。

    她只好道:“你别这样看我,越这样,我越想接近他。”

    江照月抿出个腼腆的笑:“接近了,就还想亲他嘛。”

    白杨怒火冲天:“哪儿来的穷酸臭剑修,我们王多金英俊,风流潇洒,居然也敢亲上来!”

    对着江照月那张脸,白杨也昧不了良心说丑。

    江照月捂耳朵,试图解释:“我本来也没想亲,你都说不让我亲了,那我不得证明一下,我就是敢亲,就是不听你的!”

    白杨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自己长得比石韫玉更高些,好拦住那臭剑修,梗着脖子要去理论,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拨开。

    石韫玉面沉如水,冷得像是天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沉冷含怒的目光划过白杨,定格在江照月身上。

    一时间,白杨和江照月同时顿住,哑口无言。

    沉稳高大的人缓步行知身前,江照月这才发现他肩宽腿长,剑眉星目,是浓墨重彩极有压迫感的长相。

    就这么在他面前,仰视他沉冷湿润的眉眼,联想到那随意的一吻,江照月觉得自己矮了一头,不敢直视他。

    在他迈步离得最近的那一刻,江照月嗅到一抹冷香,攥拳闭眼。

    他不会要打她吧?

    打就打了。

    反正也是她鬼迷心窍先耍流氓,这锅她认。江照月默默祈祷他赶紧揍她一顿,不然她下次还敢。

    她绝不还手。

    然而想象中青年拔剑横眉冷对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他居然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柔的风,微微吹拂她发丝,毫不停留。

    江照月一愣,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落寞牵强的背影,读出一丝消沉的意味。

    愧疚如潮水一般泛滥,填满胸腔。

    她追上去,石韫玉步子快了几分,目不斜视。

    江照月满心愧疚更沉淀,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嘴巴里一片苦涩。他头一次不等她,肯定是太伤心了。

    她继续追,真切地道歉,嗓音里满满的歉意:“对不起,是我错了。”

    石韫玉顿足,只看到乌黑的发顶,被魔尊自爆的气流冲乱的发丝在风中招摇,又软软趴下。

    他喉结滚动:“错哪儿了?”

    江照月连忙道:“我不该亲你,尤其是还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

    石韫玉眸光一瞬黯淡,不予回应,几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杨这才壮着胆子赶过来,确认石韫玉是真的走了,用悲壮的目光看着江照月,江照月活活被他看出了自己命不久矣的错觉。

    她笑笑,讨好道:“白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来自灵之域的尊贵英俊风流潇洒绝世无双的精灵王大人,现屈尊何处?”

    白杨忙摆手:“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在哪儿,但他不敢说。

    也不想说给这臭剑修。

    自家守了三百年的王,谁的手都没牵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个穷酸臭剑修强亲了,说不高兴那是真的。

    他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照月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

    风竹幽亭,石韫玉面无表情地听着白杨的描述。

    “您是不知道,您一走,她那脸垮得,要哭了一样!”

    “要我说,就该让她哭。您是什么人,哪里是她说亲就亲的?若不是您……呃,若不是她趁人之危,哪里近得了您的身?”

    石韫玉洒鱼粮的手顿住,凌厉的眼风飞向白杨,白杨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好话坏话白杨都说尽了。

    夸江照月,王不高兴。

    贬江照月,王更不高兴。

    他摸摸脑袋,掌心一团发丝,默默为自己落下的树叶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

    “您这样丰神俊朗的人物,单是瞧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能一亲芳泽,怎么也该是出于仰慕,哪儿能是与人赌气呢?”

    白杨对人族的词语一向用不好,往常总要纠正他的石韫玉,此刻却微微颔首。

    紧绷的下颔放松,颇有几分赞同:“继续。”

    白杨一噎,压下满心复杂,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您没救了。

    下属呆滞过后,甜言蜜语连珠带炮地萦绕在耳边。

    石韫玉恍若未闻,挥手赶他去修行。

    宽衣广袖闲闲笼在宫红阑干上,他松手,掌中的鱼食顺着指缝洒落,引来一群红艳的锦鲤。

    鱼儿争食,他眉目分毫不动,忽地却有几分得意。

    他生得高,白皙修长的手指拎着风铃,略一抬臂便将风铃高高挂起。

    清脆的铃声在亭中一圈圈回荡,精美琉璃上,游曳的鱼儿灵动鲜活,一甩尾嬉戏玩乐。

    比湖中锦鲤还要美丽。

    然而,目光落至迎风飘扬的红绸,触及上面空荡荡一片,指尖紧紧攥起。

    这风铃,是那日下南家阁楼前,他悄悄留下的。

    楼前同许心愿,上了心的,却只有他一个。

    ……

    魔宫大动乱,大护法狞笑着从尸堆里出来,“替我谢谢那病秧子,多亏他给我疗伤。”

    他本已伤重,那病秧子看着弱不禁风,没成想几息之间便让他恢复如初。

    这样恐怖的治愈能力,足以扭转战局。大护法都不敢想象,若是做了这病秧子的对手,该是何等难缠。

    他深笑,意味深长地拍拍江照月肩膀:“你可要拿捏好他。”

    他亲眼看到,那病秧子眼都不眨一下地治好他,目光就紧紧黏在与魔尊打斗的小修士身上。

    总之大护法是不明白,分明急得手都背在身后攥成了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看,却怎么也不肯将那恐怖的治愈能力用在人家身上。

    他们魔修可不讲这一套,喜欢就是上,哪儿像人修一样瞻前顾后的。

    身边修士呆呆的,丝毫不理会他。

    大护法烦躁:“你在搞什么鬼?”

    江照月闷闷道:“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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