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略过姜之羡玩味的表情，抓着护士的胳膊急忙询问：“是需要输血吗？是缺血吗？他流了很多血。”
“抽我的！我O型！抽我的护士！”
流了很多血……
笑容戛然而止，姜之羡直到这一刻才慌了神。
他刚才脸色苍白，她只以为本就如此，为什么会流血？她刚还给他夹了很多辣的东西，他竟一声不吭全吃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流了很多血？”
姜之羡真的慌了，揪住邱意问他。
邱意顾不上和姜之羡解释，挣开她的手，拉着护士非要去献血。
护士小姐被他摇晃晕头转向，“这位家属！你冷静！现在病人背后伤口撕裂，还伴随发热现象，我们只是向家属询问病人的血型，并没有说要即刻输血，一切要等验血结果出来，缺血自然会让你们去献血。”
*
入夜，段序臣被推进VIP病房，邱意跟在后面听医嘱。
他趴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脸被病房昏暗的灯光笼罩，额头和鼻尖还挂着汗珠，薄唇紧咬，陷入沉睡。
血迹渗出，染红背上缠着的绷带。
她站在那儿格格不入，像个过路人。
想哭却哭不出，迈开脚步想走，也走不动。
她痛恨自己被施了定身咒。
他怎么这么傻！明知道自满身是伤还来找她，明知道不能吃辣，她夹的他却还是吃了。
段序臣！
你怎么敢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难才鼓起的勇气要离开你吗！
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样我会心软的……
良久，医生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依次离开。
病房里静得出奇。
邱意红着眼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的动作很轻，连同姜之羡也屏住呼吸，生怕弄疼他。
“姜小姐，方便说几句话吗？”邱意转过身，问她。
姜之羡移开目光，别过头敛着情绪，说了声，“好。”趁着转身，不着痕迹抹了抹眼角。
邱意在前，她跟在后面，出了病房。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以往邱意不敢和姜之羡有过多的接触，即便是说话也要斟酌一二，唯一的一次失了分寸，过后段哥冷了他好些日子，给他难受得不行！
这还不如揪着他大骂一通，但邱意又清楚，段哥不是那种张口闭口就骂人的人，他对人从来是谦逊的、温润的，即便身处高位，荣誉加身，也从没想过高人一等。
这就是他，然，他的人格魅力远不止于此，可如今，碰巧遇见个女孩儿，便像得了失心疯般，他嫉妒吗？说不上！就是为段哥不值得，她根本不爱任何人！因为她只爱她自己！
旁人一眼看出的事情，段哥却自欺欺人……用情至深最后都落不到个好下场，十分相像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他不死心，或者说是替段序臣不死心。
“段哥消失这半个月，除了在医院就是在段家书房。他骂跑了陈董安排的相亲对象，只因那女人偷跑进他办公室，拿了他桌上的一个物件儿。后来这个女人跑去跟陈董告状，碰巧段伯父也在，知道段哥对你仍不死心，便把他关在书房，连同我，也一并被收在段宅，所有电子产品全被没收。”
“他联系不上你，夜里我偷跑去书房，发现他还跪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而他唯一记挂的也只是想向你报声平安。”
“就这么连续跪了三天，书房门口的饭反复拿进拿出，他都未动分毫。最后段伯父怒气攻心在书房动了手，谁都不敢去拦，我头一遭儿碰见陈董抹眼泪，那可是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但当段哥浑身是血被抬出来时她就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姜小姐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强调段哥有多么爱你……只是，不想，他的满腔深情——”
“被辜负？”
“姜小姐你……”邱意惊讶的望向她，说的动容，他都要为这场孤注一掷的爱情流泪，而始作俑者竟仍旧不痛不痒。
到底有没有心？
姜之羡猜她现在笑的一定很难看，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角噙着笑意，问他：“那个女人拿了他什么物件？”
“姜小姐你——”邱意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一丁点儿也看不懂她，段哥半死不活趴在那儿，她关心的也只是个物件儿？
“很重要吗？”姜之羡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邱意收了收激动的情绪，点头道：“很重要。”
“是什么？”姜之羡再次询问。
“头绳。”
“头绳？”
“对。”邱意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摊开，露出一段儿已经裂开的黑色皮筋儿。
这是女生最常用的扎头发的黑色皮筋儿，这一截儿是泰安那夜在酒店，姜之羡不小心弄断后丢在洗手台上的。
后被段序臣收起，一直搁在口袋里。
那天他换衣服，把兜里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碰巧王温尔进来一眼瞧见了这个女生的头绳，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儿。
“我问过段哥，就这么一截儿皮筋儿，何必时时带在身上。”
“你猜他说什么。”
“不知。”姜之羡摇头，她也好奇为何这根坏掉的头绳会被他这般重视。
“他说只要是你的东西，于他都是份念想。”
他在这段感情在一个外人眼里都看得出，卑微到尘埃。
“所以姜小姐你能对他好点儿吗？”
“不能。”
“你——”
邱意从最初的失望，诧异再到愤怒，在这一个女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之羡垂身站在那儿，整个身影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孤独而坚定。
负了天底下最最情深的男人，与背叛全世界有何相异？
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段序臣，别怪我……
“邱先生！话既已说开，那我倒希望长痛不如短痛，作为他的朋友，我想你也一定不愿看到他这副模样。”
姜之羡说得极为平静，一字一句，“当初在一起时非我愿，今天虽未当着他的面，但我想您来转达也是一样，头绳坏了就该被扔掉，人也一样。”
“还有！”姜之羡无意朝病房门上瞥了一眼，继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我的私心，即便我不说，您也清楚，我和他没有未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么简单的道理您一定比我更懂。”
“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将来也要寻个普通人家的男子，结婚生子再普通不过，可段先生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连车队长见了都要矮着身子打招呼，我又岂敢真的和他去争一争名分？”
“您说是吧。”姜之羡分析的头头是道，邱意听了都忍不住点头，接着又继续道：“我和段先生，应不必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您说呢？”
一段情，他替他做了了断。
姜之羡走得决绝。
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坏了的东西就该被扔掉。”
邱意静静站在走廊，半晌，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掌心合上。
怎么看她决绝的背影他会痛的情难自已？
邱意，你怎么不算经历者呢？只是未参与罢了，但替人被甩，你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希望有朝一日你真正被甩，能想起今日的经验教训，别哭！
*
段序臣，原来伤心到极致是会笑的。
她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上了一趟公交车，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反正此刻她想她应该让眼前的景物动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姜之羡特意跑到车厢最后一排，靠着车窗将头蜷在前座的椅背上。
为什么还是那么不争气？！
公交车开了三站，上上下下不少人，她躲在角落希望不被发现，但好像失败了。
她又哭又笑的动静有些大，前座和旁边座位的人都开始安慰起她，没一会儿整节车厢的人都对她投来不同的目光。
有疑惑，有厌烦，但更多的是同情。
“小姑娘，给——”旁边座位的阿姨递来纸巾，非常温柔的劝她，“别伤心。”
“阿姨我没失恋……”姜之羡瓮声瓮气，低着头接过纸巾。
阿姨听了她的话掩嘴轻笑。
也没问你是不是失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姜之羡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儿，哭的一塌糊涂还在强调没有失恋。
车厢里的观众聚散无常，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那位阿姨却还是陪她坐到了终点。
“小姑娘，你还年轻，当时过境迁你会发现原来失恋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你知道人生三大幸事都是什么吗？”
北方的冬天夜长，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街面上行人寥寥无几，她站在路边，对面是一位和蔼亲切的阿姨，在问她人生三大幸事。
她情绪缓和下来，摇了摇头。
“分别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知道为什么虚惊一场是在首位吗？”
这夜阿姨与她讲了许多，姜之羡知道了为什么虚惊一场会是最美的成语，那是失去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其实他还属于你。
但他，与她，永远不会再是“虚惊一场”。
姜之羡很感谢这位和蔼的阿姨，寒冷的冬天陪她在风中站了好久，临走时还给她打了出租车。
天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家坐公交和地铁多少有些不安全。
“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姜之羡再次和阿姨道别，“谢谢。”
真的谢谢您。
父母，应该不知道我失恋了吧……
“抽我的！我O型！抽我的护士！”
流了很多血……
笑容戛然而止，姜之羡直到这一刻才慌了神。
他刚才脸色苍白，她只以为本就如此，为什么会流血？她刚还给他夹了很多辣的东西，他竟一声不吭全吃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流了很多血？”
姜之羡真的慌了，揪住邱意问他。
邱意顾不上和姜之羡解释，挣开她的手，拉着护士非要去献血。
护士小姐被他摇晃晕头转向，“这位家属！你冷静！现在病人背后伤口撕裂，还伴随发热现象，我们只是向家属询问病人的血型，并没有说要即刻输血，一切要等验血结果出来，缺血自然会让你们去献血。”
*
入夜，段序臣被推进VIP病房，邱意跟在后面听医嘱。
他趴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脸被病房昏暗的灯光笼罩，额头和鼻尖还挂着汗珠，薄唇紧咬，陷入沉睡。
血迹渗出，染红背上缠着的绷带。
她站在那儿格格不入，像个过路人。
想哭却哭不出，迈开脚步想走，也走不动。
她痛恨自己被施了定身咒。
他怎么这么傻！明知道自满身是伤还来找她，明知道不能吃辣，她夹的他却还是吃了。
段序臣！
你怎么敢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难才鼓起的勇气要离开你吗！
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样我会心软的……
良久，医生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依次离开。
病房里静得出奇。
邱意红着眼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的动作很轻，连同姜之羡也屏住呼吸，生怕弄疼他。
“姜小姐，方便说几句话吗？”邱意转过身，问她。
姜之羡移开目光，别过头敛着情绪，说了声，“好。”趁着转身，不着痕迹抹了抹眼角。
邱意在前，她跟在后面，出了病房。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以往邱意不敢和姜之羡有过多的接触，即便是说话也要斟酌一二，唯一的一次失了分寸，过后段哥冷了他好些日子，给他难受得不行！
这还不如揪着他大骂一通，但邱意又清楚，段哥不是那种张口闭口就骂人的人，他对人从来是谦逊的、温润的，即便身处高位，荣誉加身，也从没想过高人一等。
这就是他，然，他的人格魅力远不止于此，可如今，碰巧遇见个女孩儿，便像得了失心疯般，他嫉妒吗？说不上！就是为段哥不值得，她根本不爱任何人！因为她只爱她自己！
旁人一眼看出的事情，段哥却自欺欺人……用情至深最后都落不到个好下场，十分相像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他不死心，或者说是替段序臣不死心。
“段哥消失这半个月，除了在医院就是在段家书房。他骂跑了陈董安排的相亲对象，只因那女人偷跑进他办公室，拿了他桌上的一个物件儿。后来这个女人跑去跟陈董告状，碰巧段伯父也在，知道段哥对你仍不死心，便把他关在书房，连同我，也一并被收在段宅，所有电子产品全被没收。”
“他联系不上你，夜里我偷跑去书房，发现他还跪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而他唯一记挂的也只是想向你报声平安。”
“就这么连续跪了三天，书房门口的饭反复拿进拿出，他都未动分毫。最后段伯父怒气攻心在书房动了手，谁都不敢去拦，我头一遭儿碰见陈董抹眼泪，那可是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但当段哥浑身是血被抬出来时她就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姜小姐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强调段哥有多么爱你……只是，不想，他的满腔深情——”
“被辜负？”
“姜小姐你……”邱意惊讶的望向她，说的动容，他都要为这场孤注一掷的爱情流泪，而始作俑者竟仍旧不痛不痒。
到底有没有心？
姜之羡猜她现在笑的一定很难看，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角噙着笑意，问他：“那个女人拿了他什么物件？”
“姜小姐你——”邱意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一丁点儿也看不懂她，段哥半死不活趴在那儿，她关心的也只是个物件儿？
“很重要吗？”姜之羡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邱意收了收激动的情绪，点头道：“很重要。”
“是什么？”姜之羡再次询问。
“头绳。”
“头绳？”
“对。”邱意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摊开，露出一段儿已经裂开的黑色皮筋儿。
这是女生最常用的扎头发的黑色皮筋儿，这一截儿是泰安那夜在酒店，姜之羡不小心弄断后丢在洗手台上的。
后被段序臣收起，一直搁在口袋里。
那天他换衣服，把兜里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碰巧王温尔进来一眼瞧见了这个女生的头绳，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儿。
“我问过段哥，就这么一截儿皮筋儿，何必时时带在身上。”
“你猜他说什么。”
“不知。”姜之羡摇头，她也好奇为何这根坏掉的头绳会被他这般重视。
“他说只要是你的东西，于他都是份念想。”
他在这段感情在一个外人眼里都看得出，卑微到尘埃。
“所以姜小姐你能对他好点儿吗？”
“不能。”
“你——”
邱意从最初的失望，诧异再到愤怒，在这一个女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之羡垂身站在那儿，整个身影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孤独而坚定。
负了天底下最最情深的男人，与背叛全世界有何相异？
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段序臣，别怪我……
“邱先生！话既已说开，那我倒希望长痛不如短痛，作为他的朋友，我想你也一定不愿看到他这副模样。”
姜之羡说得极为平静，一字一句，“当初在一起时非我愿，今天虽未当着他的面，但我想您来转达也是一样，头绳坏了就该被扔掉，人也一样。”
“还有！”姜之羡无意朝病房门上瞥了一眼，继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我的私心，即便我不说，您也清楚，我和他没有未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么简单的道理您一定比我更懂。”
“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将来也要寻个普通人家的男子，结婚生子再普通不过，可段先生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连车队长见了都要矮着身子打招呼，我又岂敢真的和他去争一争名分？”
“您说是吧。”姜之羡分析的头头是道，邱意听了都忍不住点头，接着又继续道：“我和段先生，应不必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您说呢？”
一段情，他替他做了了断。
姜之羡走得决绝。
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坏了的东西就该被扔掉。”
邱意静静站在走廊，半晌，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掌心合上。
怎么看她决绝的背影他会痛的情难自已？
邱意，你怎么不算经历者呢？只是未参与罢了，但替人被甩，你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希望有朝一日你真正被甩，能想起今日的经验教训，别哭！
*
段序臣，原来伤心到极致是会笑的。
她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上了一趟公交车，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反正此刻她想她应该让眼前的景物动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姜之羡特意跑到车厢最后一排，靠着车窗将头蜷在前座的椅背上。
为什么还是那么不争气？！
公交车开了三站，上上下下不少人，她躲在角落希望不被发现，但好像失败了。
她又哭又笑的动静有些大，前座和旁边座位的人都开始安慰起她，没一会儿整节车厢的人都对她投来不同的目光。
有疑惑，有厌烦，但更多的是同情。
“小姑娘，给——”旁边座位的阿姨递来纸巾，非常温柔的劝她，“别伤心。”
“阿姨我没失恋……”姜之羡瓮声瓮气，低着头接过纸巾。
阿姨听了她的话掩嘴轻笑。
也没问你是不是失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姜之羡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儿，哭的一塌糊涂还在强调没有失恋。
车厢里的观众聚散无常，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那位阿姨却还是陪她坐到了终点。
“小姑娘，你还年轻，当时过境迁你会发现原来失恋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你知道人生三大幸事都是什么吗？”
北方的冬天夜长，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街面上行人寥寥无几，她站在路边，对面是一位和蔼亲切的阿姨，在问她人生三大幸事。
她情绪缓和下来，摇了摇头。
“分别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知道为什么虚惊一场是在首位吗？”
这夜阿姨与她讲了许多，姜之羡知道了为什么虚惊一场会是最美的成语，那是失去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其实他还属于你。
但他，与她，永远不会再是“虚惊一场”。
姜之羡很感谢这位和蔼的阿姨，寒冷的冬天陪她在风中站了好久，临走时还给她打了出租车。
天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家坐公交和地铁多少有些不安全。
“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姜之羡再次和阿姨道别，“谢谢。”
真的谢谢您。
父母，应该不知道我失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