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丁蔓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前几天去体检,在医院门口看见他了。”丁蔓顿了一下:“他身体不太好,精神看着也差极了。”

    丁蔓欲言又止,这五年程暮不让丁蔓告诉她任何,关于江挚的事,丁蔓当然知道,程暮是打心底里认为,江挚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她去听关于他的消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丁蔓也忍下心来,隔断了程暮和江挚的所有联系,她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任何消息。

    程暮闻言拿着手机的胳膊一怔,瞳孔微动,她唇角轻启,试探着问:“他怎么了?”

    程暮下意识的认为江挚是突发了什么疾病。

    而她没想到的事,丁蔓接下来的的话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丁蔓像是憋了很久,她长舒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全都告诉你吧,憋的我难受,你也应该知道。”

    程暮眸子暗了几分,她缓缓退回办公室,坐回了椅子上,静静的听丁蔓说。

    丁蔓开始回忆,其实她知道江挚的情况并不多,但仅有几次交集她却都印象深刻。

    电话那头丁蔓娓娓道来:“其实你刚走的那年,他来找过我,而且不止一次。”丁蔓沉声道。

    “他每次来都是问我你的去向,而我当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我记得清楚,他每次来找我的时候,身上都带着伤,不是脸磕的青一片紫一片,就是指关节满是血痕。”

    程暮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却依旧沉默不语,等丁蔓继续说。

    “我不知道他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我随后问了一次,他也没有告诉我。后来的两次,他也都无功而返,只是人一次比一次沧桑,神色越来越倦怠。”

    “再后来呢?”程暮问。

    “后来他就派了跟踪我,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盯了半个月了。”丁蔓语气有些无奈。

    程暮瞳孔微震,她似乎从没想过,江挚会做出这种事,而转念一想,他当时怕是受足了打击。

    程暮神色软了下来,染上了些许歉意,纵然时隔多年,想起当年不告而别的那个雪夜,她依旧心口隐隐发酸。

    丁蔓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李帆和曹英吗,你应该不知道吧,当年你在宠物店的消息就是曹英透露给你舅妈的,而且还专门挑了大年初一。”

    程暮闻言面色却一片平静,曹英会这样做她并不奇怪,当年宠物店那一闹,后来曹英没再来找事,只怕就是江挚背后动了手。

    而曹英心怀怨恨要报复她也是应该的,而这五年她也已经和那家人彻底断了联系,之前的事也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程暮转念一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蔓道:“这事江挚在你没走之前就查出来了,还有李帆是曹英的女朋友你知道吧,你走后他们没多久就结婚了。”

    程暮神色未动,丁蔓说的这些,她并不惊讶。

    丁蔓突然感叹问道:“你知道当年江挚用什么呵住了曹英和李帆吗?”

    程暮不知道,她沉默不语,丁蔓道:

    “他早早就查出了李帆和他爸利用公司贪污国款的事,而且拿到了证据,就是用这个吓住了李帆。”

    程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件事她的确是欠了他的。

    丁蔓接着道:“而他却握着这份证据迟迟没有动作,哪怕是查出曹英将你的行踪告诉你舅妈这件事,他也忍着没有动手。”

    “他一直都在等,等曹英和李帆结婚,暗中调查曹英协助他们做假账的证据,你走的时候,他的证据还没有收集全。”

    “但你刚走,他突然就曝光了这件事,当时这事上了新闻和报纸,滨城人尽皆知。”

    “李帆和曹英,还有李帆他爸被提交法庭,他们那边请了律师,江挚也请了律师对刚,最后他们三个都入了监狱,李帆他爸为他担了大部分罪责,判了无期徒刑。”

    “李帆和曹英,一个六年一个五年。”

    程暮静静的听着,丁蔓的话将她的思绪代入了遥远的曾经,那仿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程暮听着有些恍惚。

    她想到江挚,他那段时间和她形影不离,而他却似乎从未和她透露过这些事,在程暮的印象里,江挚似乎始终都是这样一个人。

    温和内敛,不动声色的做好一切,也许是他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他雷霆般的手段,温和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实在太过片面。

    丁蔓又接着道:“这些事都是你刚走的那年发生的,之后的四年我也没再见过他,但就再前不久,我又在医院外见到了他。”

    “他就像一棵被风摧残了的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将近十岁,脊背也挺得没那么直了,头上隐约可见根根白发。”

    说到这丁蔓叹了口气,“我见他的时候,他提着药袋,眼神看起来累极了。”

    程暮的神色有些不太淡定了,她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担忧,问道:“他得什么病了?”

    丁蔓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我憋得难受,就想到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丁蔓听着程暮哑了的声音,她神色暗淡了下来,其实她没告诉丁蔓的事,上个月有个自称江挚兄弟的人去找过她。

    他说他叫谢望,他来是通过丁蔓质问程暮究竟藏哪去了。

    丁蔓在律所上班,她不知道谢望从哪查到的她的岗位,上班时间他当着众人闯入丁蔓的办公室,质问丁蔓程暮滚哪里去了。

    彼时丁蔓还正和当事人谈话,她敛去神色,平静的将当事人先请出去,请谢望坐下。

    在这件事上,丁蔓和程暮亲入姐妹,她也总觉得是程暮亏欠了些江挚,因此语气也软了些。

    而谢望根本没心思坐,他气势汹汹,仿佛是正在气头上,他告诉丁蔓江挚快被程暮折磨死了。

    她显然正在气头,丁蔓压着情绪,沉声道:“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谢望却仿佛被这话刺到了一般,他攥紧拳头,咬着牙道:

    “江挚对她那么好,她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知不知道,因为她的不告而别,江挚差点被逼疯,得了了躯体障碍,现在大把大把的吃药,他如今身体还不如一个七十的老头,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谢望从小四处浪荡,很少怕过什么,但他亲眼看着江挚自从遇到程暮,变的小心翼翼,身体和精神一点点垮掉。

    他实在不明白,程暮到底那里好,值得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但他实在气急了,他替江挚的付出鸣不平,这样的女子根本配不上江挚的好。

    丁蔓面对他的大吼,静静站着,压着情绪,只是在听到躯体障碍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眼神微怔,显然没预料到江挚病的这么严重。

    谢望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问丁蔓程暮的行踪,可当然,作为律师的丁蔓定然不会被他套出话或者激出话。

    谢望无功而返,丁蔓始终情绪稳定,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任由谢望宣泄。

    谢望临走前,转头冷冷道:“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被人爱。”不配这两个字谢望咬的很重。

    而始终沉默的丁蔓却像是被这两个字刺到一般,她出声叫住谢望,谢望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丁蔓眼眸晦涩,缓缓道:“你或许不明白,深陷泥沼的人,与你们是不同的。”

    “如果你知道程暮花了多长的时间,度过了多么艰难的岁月才重新找回内心的安宁,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她一发现任何一点负面因素,就会把门关上,也会理解为什么她在选择让谁进入自己生活时,会如此挑剔恐惧。”

    背对着的谢望被这平静的语气感染到了,他神色缓和了几分。

    丁蔓却为程暮鸣不平,她不该被这么说,丁蔓道:“人与人难以将心比心,即便如江挚这般痴情的人,程暮明明拒绝了他,而他依旧紧紧抓住不放,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绑架?”

    丁蔓反问道:“难道没有回应他的痴情,就不配得到爱吗?是程暮逼他的吗?”

    丁蔓语气平静,却含着难以忽视的怒气,她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但也是被那句程暮不配得到爱刺痛了。

    程暮从没得到过爱,因此丁蔓才会这么轻易的恼怒。

    谢望觉得丁蔓说的不对,却一时间想不出哪里不对,他站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沉思良久后,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那天程暮和丁蔓挂断电话时,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时隔五年,滨城的宠物店外,那个江挚陪她过的新年,不止一次的温暖着她。

    就如养料一般一次次的滋润着她的根,程暮贪恋这份温暖,而她本以为,江挚早就已经忘记她了。

    她甚至想过,江挚已经结婚,甚至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勇气去问他的近况。

    而她没想到的事,她低估了他对自己的爱,那一瞬间,程暮觉得内心深处的某处微微动摇。

    原来真爱有时也能恒长,而想到这,她却心疼的有些难受,江挚这样都是被她害的。

    如果没遇到他,他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精英,程暮脑子很乱,五年了,她发觉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江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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