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刀捅入谢知韫的心脏

    “凌城,除去任樾之事,现下你进展如何?”一身明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孙渊睥睨着台下女子,冷声开口。

    一身黑衣的凌城跪倒在地,她垂首作揖,回道:“回陛下,属下已掌握任樾命脉,信不过几个时日,便可将其除之,只不过,也有可能因事变之,因那任樾疑心确是颇重,她目前都还未完全信任于属下,还是一直在试探属下。”

    孙渊声色更冷,道:“朕可不管她是否信任你,也不管你杀她有多难,朕要的是结果,懂了么?”

    “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朕手中。”

    凌城眼睫轻颤,心跳加快,仿若在害怕,又仿若在想着什么,但她却又很快敛回情绪,道:“诺,陛下。”

    ……

    在东澧皇帝提醒她之前,凌城便被月夷皇帝警告过了,说是要尽快拿到东澧机密,不然,便会杀了她。

    凌城是东澧月夷二国,共同安插在任樾身边的双面间谍。

    前者是因家人之故,受制于孙渊,那载,孙渊急迫地想要创造一个新的任樾出来,因那时的任樾早已功高盖主、不受控制,故此,他便将算盘打到了她的身上,所谓的天命之女,可笑至极的遑论,但孙渊信,他以公谋私,将她的家人控在了他身边,以此来要挟她、胁迫她,为家人平安,她不得不从。

    孙渊先是将她安插入了,掌握天下机密的天罡鬼灭楼之中,欲想从中谋取私利,几载之后,又将她召了回来,安插入了任樾的阴阳阁之中,为他除去心头之恨,任樾。

    而后者是她在天罡还未灭、于鬼灭楼当之时,投靠了可与前朝南亓、今朝北疆差几分相提并论的月夷,只因她想借月夷的手摆脱命运,一边慎之又慎地敷衍东澧,一边又肝胆涂地地为月夷做事,直到后来,月夷盯上了东澧,命她前去东澧窃取机密,正好彼时天罡也被灭了,她便顺理成章回了东澧。

    可眼下,两边已然拖不住了。

    这半旬之中,身为双面间谍的凌城,必须予两边一个合理且令他们满意的说法,不然,她便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月夷那边可以予那皇帝说是东澧机密难求,攻破需一定时日,她也在努力攻破,月夷虽说不是善茬,但也知晓东澧机密除皇帝与皇帝设置的三卫之外,无人可接触到那等机密,故,确会因此懈怠对她的控制,然于东澧皇帝而言,任樾只是一介被他降了职的沧浪卫,更是一介女流之辈,犯不着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再杀她,当初这般同她说只是口头之言罢了,除任樾一事,自是越快越好,她的信任,在今日之后,可有可无。

    至于,如何取任樾的命,便只得从她的软肋出发了。

    这几日,宫中正在为任樾那小徒弟,谢谌,大摆宴席,因他高中状元一事,他的家人们甚至都从遥遥北疆之地赶来东澧,便是为参与他们亲人的庆功宴,不过,据她所知,北疆亲王可并不介然这个嫡长子,更可谓是厌恶至极,谢谌幼年被送至东澧为质,可是他的父亲亲自下毒,将其丢至东澧的,他的父亲皆如此对待他,更遑论他的其它亲人,於是,她与他的兄长合作了,合作将谢谌推入了他二人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他的兄长为让他出丑,而她,便是为乱了任樾阵脚。

    算算时间,现下,任樾应快回至丰都了。

    ***

    丰都醉香楼,三楼某一包厢之中。

    谢知韫趴在床头,脑袋一片晕沉,耳边隐隐约约浮现一道又一道交谈之声,他听不清楚,只觉胃中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厉害,下一息,包厢门被啪地声关上,一道又一道交谈之声消失,房中陷入无边无际的死寂。

    莫名的,谢知韫眼眶湿润起来。

    他想师父了。

    他不知为何本还在庆功宴上的他,无缘无故来到这个鬼地方,也不知为何本好好的身子,突然会软弱无力,更不知方才那群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他想师父了。

    念及于此,谢知韫便拿出师父亲手为他做的铃铛,强撑着施法,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师父,师父。”

    可不知怎的,方喊两声师父,谢知韫体内便有一股无名之火窜了起来,那股火灼得他更为难受,只得贴着师父碰过的那串铃铛纾解难受,同时,口中还黏腻地轻唤——

    “师父、师父……我好想您。”

    谢知韫体内愈发难受,准确来说,是热,那股火教他变得全身灼热起来,更热得他想褪下全数衣衫。

    再蠢的稚儿,也明白此类之况,当是因中魅药了。

    谢知韫为保持清醒,跌跌撞撞地走向柜前,从里头拿了把剪刀出来,他握住剪刀柄,狠狠往下,划过葱白的手臂,只一瞬,刀尖划破皮肤,血水染上刀尖,更染红了他的衣袖,疼痛令他回魂几分,但不过几遽,便又贴上了手中的那串铃铛,铃铛的皮壳又凉又冷,犹如师父的掌心,不留余地的寒气。

    谢知韫痛苦地迷恋着,眼眶之中的泪,不止地往下滴落。

    而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他以为是师父,正欲高兴又委屈地扑向她怀内,不顾一切地诉说他到底有难受,但当看清来者模样与他楼中道说之言时,谢知韫不由的举着剪刀,往后退。

    “宝贝儿,怎地哭成这样?爷看着都心疼死了,来,就让爷来好好疼疼你罢,哈哈哈哈哈!”

    ……

    本还在充州办事的任关山,在听到铃铛之中的谢知韫的异样之时,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丰都,只因那异样之中的声音甚为古怪,不只有谢知韫的,还有另外一人的,听去似是男子,口中不止地道说着那些露/骨的、恶/心的、毫不掩饰的污言秽语,她脑中当即便有了一想法,虽说有些荒谬,但那动静确是相像,谢知韫似是被卖到春楼去了。

    卖他之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而在春风楼之中的唐家庄那几人,脑中记忆庶几已被她抽取大半了,但却因谢韫之故,溯忆之术被强行打断,几人醒了,门上的咒也失效了,依溯记之术理论,她的身体断不可再抽取余下的记忆,不然便会受以天罚,而这一异象,不知是否为谢知韫所做,他究竟有多少事是她不知晓的,她甚感好奇。

    只不过,目前最为重要之事,便是赶回东澧,不论是因他被卖到春楼一事,还是他身上的秘密,她皆得回丰都。

    三个时辰半之后,任关山赶回了丰都。

    一回丰都,任关山回了趟阴阳阁,将马安置好,之后,她又二手结印,口中念决,施法通过铃铛,感应谢知韫现下的位置,不过几息,她便感应到了他所在之地。

    醉香楼。

    任关山见此,立马施法,一个瞬移移了过去,她不顾那醉香楼之人何般于她讲话、阻挠,她只是一路越过他们,边走边感应谢知韫,然她不知,她的身后,正是狼狈为奸的二人。

    他们看着她极为“急迫”的身影,内里各心怀鬼胎。

    凌城想的是这一回,任樾该是躲不掉了罢,而谢子阳却是想着,这般女子,竟也会为他乱了方寸。

    谢子阳更为嫉妒,倒也不是看上这女子了,就是不喜那小废物有这么个角儿关注他、担心他,毕竟,这任樾可并非什么等闲之辈,他远在北疆都听闻了她的丰功伟绩,如此骁勇善战之人,竟是一介女流之辈,更还是那小废物的师父?听听都觉之不可思议了,竟还是真的,可当他瞧见,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女子,为他最看不上的呼度鞍前马后、东奔西走之时,他心中浮起了一阴暗想法,他想将其夺了去。

    谢知韫介然的、所拥之的,他谢子阳皆要得到。

    ……

    三楼某包厢之中,谢知韫还在用剪刀奋力抵抗,对面那一身华服、肥头大耳的男子的进攻,他弯着眉眼,整张脸的肥肉挤在一起,淫/荡下作的笑不绝于耳,教人为之作呕。

    谢知韫又热又惊,满额汗水,全身灼烧,他努力保持清醒,颤颤巍巍、趔趔趄趄地道:“你知晓本世子是何人么?”

    “本世子是北疆亲王嫡长子,是当朝新状元,本世子的父亲,仍北疆亲王,本世子的姊妹兄弟,仍北疆郡主、世子,而本世子的师父仍是当朝的前沧浪卫统领,她武功高强,甚为厉害,你若碰了我,他们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人听了,非但没有害怕,甚至还愉悦地笑了起来,他一步步走近他,道:“宝贝儿,侍奉爷之前,我便告诉你罢,给你下药、卖到醉香楼的,正是你的姊妹兄弟,然你的父亲压根没有管你,就任由他们这般对你,因他也欲要你死,怎么样皆行,只要可把你弄死即可,至于你的师父……”

    “喜不喜爱你,世子殿下不是早已知晓了么?她现下人还在充州办事,你觉之,她会抛下一切,来救你么?”

    这一言犹一把利剑重重插入心脏,谢知韫握着剪刀的手松了松,眼泪更为汹涌,不辍地簌簌往下掉。

    男子见此,觉谢知韫是认可了他并放弃反抗,他笑意加深,走上前,慢慢夺出他的剪刀。

    随后,便开始扒谢知韫的衣衫,欲对其实行不轨之事。

    但还未教他得逞之时,一道破门之声便传了过来,那人一脚踢开厢门,与之而来的,是一把短柄匕首从他耳边堪堪掠过,嗖的一声,一阵刀风让男子吓得僵了身子。

    谢知韫空洞的目光见此,有了些许波澜与光亮。

    只见任关山二三步上前,一脚踢倒了那男子,男子跪倒在床边,她拔出插入床檐的匕首,一手将他的手往后掰,一手使其匕首在他面上比划,男子疼得嗷嗷直叫,她又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背上,眼中不屑,唇边嚼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道:“公子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劳烦公子再说一遍。”

    男子被吓得全身发起抖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只听他颤着声音,道:“没、没……说什么,女、女侠饶命啊!”

    任关山挑眉,匕首贴近一寸,道:“我怎么听道,公子您说要我的徒弟侍奉您呢……公子知晓,我是何人么?”

    男子连忙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教她不满意:“知、知晓,您是做过朝廷沧浪卫统领的人,更是天下第一。”

    任关山嗤笑道:“知晓还敢动我的东西,活腻了么?”

    男子哪里知晓这小世子对她这么重要,要是一早便知晓,怎可能想要动他,男子欲哭无泪,道:“女侠,动您爱徒并非是我本意,而是一北疆之人与一女子教我作的,我是受他二人蛊惑、贿赂的!并非我本意也,女侠饶命啊——!”

    任关山笑意更深,道:“那便更该死了,受行贿赂,随意卖买皇室血脉,罪加一等,你的话便留着同阎王说罢。”

    言罢,未给他回答之机,任关山便手起刀落,一刀解决了他,咚地声,男子倒地,血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一地,在杀了那男子之后,任关山方才看向谢知韫,她匕首的血皆还没来得及擦去,随意放在了床上,匕首上的血沾染又凝固在床上,似是死亡之路上开放的彼岸花那一般,象征着死亡。

    谢知韫满面绯红,全身软塌,似已撑至限極[1],当他抬起眼,与任关山对视上,心中那股火与欲望交错纵横、愈演愈烈,只是不过几息,便将他烧得已没了理智。

    谢知韫顶着一张泪痕遍布的脸,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虽说没了理智,可在靠近她之时,还是会下意识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当看见她没什么反应之时,才敢轻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头,低声抽泣,可最后,他又仿若失控那般,抱她的力一气愈发地大,甚至于还失声痛哭出来,泪水湿了任关山的肩衣,他断断续续唤着:“师、师父……”

    早已高过她的少年紧紧抱着她,脑袋埋在她的肩头闷声哭,像个孩童一般,这教任关山有些个不知所措、茫然心乱,与此同时,她的心脏却又因他开始不受控制了,它疯狂躁动着,似血一般炙热的温度,从心口一路蔓延,直至四肢百骸,不知怎的,任关山开始面红耳赤,情绪更是起伏不平。

    心神慌乱,身不由己,不能自拔。

    任关山素来不喜这类情绪、身体的失控之感,故,她一手拿过了床上的匕首,一刀捅入谢知韫的心脏,当刀尖捅入心脏的那一刻,谢知韫心口感之一股剧烈疼痛,二瞳不由的微微放大,他清醒几分,哭声骤止一瞬,他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心脏之处,鲜血从他的心口流下,然握着匕首杀他的主人,正是他的师父。

    谢知韫眼眶之中的泪水滴落得更厉害了。

    后来,一片又一片巨大的七色黄蓝星光漩晕现之 ,将房中周遭的一切吞噬,将房中二人送入了另一个世界。

章节目录

关山孤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混沌不要放香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混沌不要放香菜并收藏关山孤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