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恍若巨石砸入湖面,惊起阵阵涟漪,姜月脸色徒然煞白,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顾不得杨小七在场,踉踉跄跄朝楼主跑去,拽死对方的衣领把人拖起来,她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谁?你说谁?谁会为你做主?”

    楼主神志不清,痛苦不堪地挣扎着,嘴里依旧不停歇的念着:“八王爷,八王爷顾云廷会为我做主,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月牙关打颤,好似有一双手紧紧锢住她的脖子,窒息感如浪潮般起起伏伏,她咬牙又问:“你是,顾云廷的人?”

    话虽如此,可她言语间还是带了一份期颐。

    顾云廷是她创造的人,曾承载了她对这世间所有的祝福。

    “是,是……”

    好似一盆冷水倾盆而下,姜月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匕首划开,冷意渗入骨髓,眼神阵阵发黑。

    那个她创造的男主,居然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明月楼的靠山。

    他知晓这一切吗?

    是对这强盗行径默许的吗?

    恍惚间,她想起了对男主的描述。

    冷面阎罗。

    单单四个字,竟牵扯出这么多的东西。

    上位者,哪里顾得底层百姓生死。

    姜月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哭自己笔下的男主如此荒唐,也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和愚昧无知。

    噗嗤一声,一把利刃直直穿过那楼主的胸口,姜月受惊,赶忙松手。

    杨小七抽回刀,神情淡漠,目光隐隐又有疯魔的趋势,“她疯了,说的话不可信。”

    地上的人抽搐两下,顿时没了气,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是真是假,姜月心中自有定数,男主顾云廷有一个暗线组织,分布十二州内,一切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明月楼就是其中一个暗点。

    达官贵人多汇聚此地,方便窃听传信以掌握朝廷走向。

    误打误撞,她竟然毁了男主顾云廷的暗点。

    “不走吗?要死在这里吗?”

    杨小七嘶哑又隐隐透露着兴奋的话语在封闭的密室响起。

    姜月渐渐回神,抬头看他。

    昏暗的密室里,杨小七束发的木簪不知何时没了踪迹,他披散着乌黑的发丝,似人似鬼,手里还拿着那把杀人的短刀,闪着生冷的寒光。

    他的状态不对,似乎从进这间密室开始,就变得疯魔难以控制。

    她无端联想起他讲过的过往,她那时半信半疑,还以为他是在装可怜想要惹她怜悯。

    现在看他这副应激的模样,怕不是真的被关进过地窖。

    “阿月。”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前进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刀,说出的话仿佛蛊惑人心。

    “一起死在这里好不好?”

    “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个疯子在兴奋。

    姜月没有后退,直直地望着他,坚定道:“不好。”

    “为什么?”

    “我不想死,你别让我死。”

    两人距离拉近,杨小七看清了她的模样,湿漉漉的睫毛,泛红的鼻尖,眼底是不甘于此的求生欲望,他蹙眉,轻轻用手背为她擦拭掉面上的泪珠。

    “阿月,我好难受。”

    他缓缓弯下腰,把头抵在她的肩上,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我怕黑。”

    姜月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杨小七,我们离开吧。”

    杨小七沉默不语,外表顺从极了,姜月不由得心中一喜,这疯子终于冷静下来。

    谁知下一瞬,他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在耳中响起。

    “真的不可以死吗?”

    他的声音缓慢,耳鬓厮磨地纠缠着。

    姜月忽地浑身僵硬,那把刀被他攥在手中,锋利的刀刃不知何时贴上她柔弱脆弱的脖领。

    “不。”姜月被打的措手不及,她呼吸困难道:“我,我不想。”

    “死吧,和我一起。”他还是百折不挠地重复着。

    刀刃轻轻地磨着她的肌肤,一阵刺痛感传来,温热的血液顺着刀刃缓缓流下。

    姜月下意识后退,谁知对方早有预料,伸手压着她的腰背往前推,眼看就要抹脖子,她立即抬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等等。”

    “等等!”

    “杨小七!”

    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杀意,还带着一抹姜月看不清的复杂情绪,后知后觉地,她竟然认为那是一种恐慌。

    像是身处绝境对外界最后的求救。

    “你冷静一些。”

    她颤颤巍巍地握住他拿刀的手,一点点拉开距离,“你说你不会杀我的。”

    “你不杀我,我也不怕你,好不好?”

    她在发抖,可还是轻声细语地说着哄他的话。

    杨小七满心杀戮,随时都在暴走的边缘,他的过往风腥血雨,此刻却有人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他的手。

    没来由得,他居然被一点点安抚住那颗杀戮的心,他变得顺从,从掌控者变成了支配者。

    地道漫长黑暗,掌心炙热,他能轻而易举捕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杨小七一点点被拉回人间,他动了动指尖,反扣住对方的手指,十指相扣。

    夜深人静,远处的街巷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两人出了地道,便直奔书院而去。

    等回到住所,关紧房门给屋里点上灯后,姜月望着那点微弱柔和的火光,猛地卸力坐在木凳上喘息未定,颇有股死里逃生的感觉。

    杨小七在她面前坐下,眼神清明,已经恢复了理智。

    “我不会说出去的。”姜月出声保证道。

    这种恐怖如斯的回忆,她自己都巴不得遗忘。

    他错开视线,望向她脖领上细长的血痕,还有被鲜血洇湿的粉藕色衣领,抿了抿唇,依旧一言不发。

    屋子里再度陷入寂静之中,烛火悄无声息地燃着,姜月的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对不住。”

    “要害你无缘无故受牵连了。”

    他们端了顾云廷的暗点,怎么可能会相安无事呢?

    男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而他们只是个连正儿八经姓名都没有的炮灰。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输赢。

    “他们很快就会查到这里。”姜月苦笑着,心如死灰。

    杨小七却一本正经道:“我杀人,你放火,不算无故受牵连。”

    这本来是个很严肃的事情,至少姜月应该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可她看见杨小七正襟危坐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居然莫名其妙地抽疯笑了一下。

    “这算什么,狼狈为奸?”

    杨小七目光沉沉,姜月很识趣地闭上嘴。

    有这么一出,姜月心中的恐慌被冲淡得所剩无几,她站起身重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脚踩着木凳,两手叉腰神情坚定地就像两国交战宁死不屈的俘虏。

    “不就是男主嘛,不就是主角光环嘛,横竖就是死,我又不是没死过,怕个**!”

    杨小七没听明白,问她:“怕个什么?”

    “怕个**。”姜月重复一遍,她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听不懂,这是我家乡骂人的话,很脏的。”

    杨小七沉默着。

    姜月又兴致高涨肆无忌惮地念叨了很多词,他依旧听不明白,却能从中体会到一种对活着的强烈渴求。

    她并不想死。

    就像在密室里的那样,她想活着。

    杨小七透过她神采飞扬的表情,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股绝望无奈的情绪。

    “睡吧。”他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恩?”

    “你要做个困死鬼上路吗?”

    此言有理,姜月看他的目光充满赞许,她三两步走到榻边,熟稔地踢掉鞋子爬上床。

    “你知道的,这么晚阿时已经睡下,我若吵醒她,又要费尽心思扯谎了。”

    其实只是想划清界限不牵连无辜之人罢了。

    杨小七并未戳破她。

    虽然姜月心事重重,但一天折腾下来,她刚躺下不出片刻就传出了轻缓有力的呼吸声。

    杨小七坐在原处静静地盯着跳动的烛火,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起身,却并未是去榻上休息,而是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

    *

    靖王府。

    夜色弥漫,更深露重。

    秦明立于阶上,神情阴冷望着前来报信的暗探。

    明月楼被烧。

    楼主死于密室。

    那个最容易搜刮信息的暗点,就这么被人连夜端了。

    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同他们作对?

    秦明很快察觉不对,眼前的暗探处于中枢组织,牵连好几个暗点,若只是一个明月楼,还不值得他冒着被暴露的风险亲临王府。

    “还有什么事?”

    他隐隐约约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面前的暗探就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吞吞吐吐道:“回左明使,明月楼的确被毁不假,可不出两个时辰,我们……我们在京都的其他暗点将近有三成都被官兵给围了。”

    王府的暗线多年来一直在这京都底下藏的好好的,暗点之间也并无瓜葛联系,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官府察觉?

    对方如此知根知底,莫非是熟人作案,组织内出了叛徒。

    秦明冷静道:“明月楼的事先放一放,告诉手底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若有异样,随时向我报备。”

    “顺道提醒一下官府的贾二,让那些人把嘴巴闭紧了,必要时刻,一个不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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