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李村实验学校
一直以来，村里对那些找不到明确死因，毫无征兆死亡的死者都有一套说辞，说他们都去过无名湖里捞鱼触怒了湖神，因此遭到了惩罚。
这套说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村民都十分笃信这个说法。除了必要的祭祀活动没人会靠近那个大山深处的无名湖。
哥哥给她讲过医学方面的书，让她知道很多疾病都能让看似身强体健的人死的无声无息。村里的人又普遍不信任现代医学，更不会体检，出现心脑血管疾病、脏器内出血也实属正常……
她很想知道两年前哥哥在老师办公室发生过什么，进而更加好奇起了这个没多少人踏足过的神秘区域。
要进去很困难，因为哥哥会是第一个阻止她进去探索的人。
老师虽然是个儒雅随和的人，但他高大的身躯和课堂上的严厉风格让学生们没一个敢跟他对着干，更不可能擅闯老师办公室。毕竟，即使是班级里个头最高的李星辉也是能被他轻松拎起来甩到一边的。
从体型上看这个男人不太像一个教师，这样的体格去矿上不论做什么工一个月都少多两千块，他在这所学校里可是没多少钱拿。
不过她总算等来了机会，同学们在后面的操场上放羊、拔草干一些基础的农活，哥哥被老师叫到树下说话，三姐在认真的在杂草中分辨哪些是能吃的野菜。大家都在忙碌，此时就算有人偷偷的翘课回家也没有人会在意。
李昭昭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在操场边缘张望了一会就悄悄地溜走了。
不知为什么，李昭昭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她把这归纳为做亏心事难免的心虚。
况且她又不是去偷东西，只是好奇老师办公室里有什么，哪怕被抓到了难不成还要送去坐牢吗？
想到这里，李昭昭更加理直气壮了。她轻车熟路的来到西北角的屋子，门没锁，她轻而易举的进了里面。
可能是房屋位置的关系，室内光线有些暗，即使拉开窗帘也没有太多好转。室内的摆设与上次李昭昭偷窥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一次老师显然还没来得及打扫桌面，办公桌看上去十分凌乱。
桌子和椅子有点高，考虑到老师那伟岸的身高，这样高度的桌椅也正常。假如她想要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她就必须跪坐椅子上。她一支棱起身子来，就看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有几张简易的表格表格，上头写满了数字。再仔细看她发现是整个学校的支出项目。
老师准备在下个学期之前好好把教室、宿舍和食堂好好修一修，其他打算先修屋顶，然后把窗户纸换成玻璃的。
李昭昭简直难以想象到时候换成玻璃窗的教室该有多亮堂，不过她很快就失落起来。一方面她忽然想起来哥哥姐姐说的，老师似乎是自己贴钱过来支教的，修学校的钱很可能还得他自己出，他经常跟同学们一起吃白菜帮子就馒头，每当下雨还会亲自接送走读的学生上下学，为了家里不允许上学的女学生而到她们家里去据理力争，学费也是老师自己垫的，一想到这些，未经老师允许就擅自闯入老师办公室随意翻看东西的李昭昭就感到一阵愧疚与心虚。
另一方面假如哥哥的计划成功，那三姐和四姐肯定会在暑假开始的时候离开大山，这样的“好环境”她们是享受不到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把表格放回原位。
其余的是一些课件，他们的随堂测验和一些可能是老师的随笔之类的。
在这些随笔中，李昭昭看到了一封书信。之所以如此确定那不是随笔而是书信，是因为它用的纸张十分高档，且笔迹相当凌乱。李昭昭不知道这叫什么字体，她只在老师给的阅卷评语和城里人挨家挨户给他们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见过这种字，李昭昭暗地里管它叫“大人字”“文化字”，是有文化的大人才会书写的文字。
写信的人似乎很赶时间，龙飞凤舞的看得人头昏眼花，李昭昭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数字和词汇。
“您”“她”“南方”“70年代后”“大海”“深”“信……沙漠之中”“子”……李昭昭艰难地辨认，再后面就完全不知所云了，怀疑是外语。辨别这些文字让她的眼睛生疼，她按压着眼球缓解了一会在受到压迫的视野中，几个模糊的黑团和透明细线在眼前浮动，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李昭昭发现它们比平常要更清晰一些。
不过在这个环境中不方便研究它们。在桌子上找不到可疑之处后李昭昭就准备搜索其他地方。在下去之前，李昭昭习惯性的往头顶望了一眼，她注意到上下铺的上铺的铺盖是散乱的，枕头也快掉下来了。她难免的想原来老师也有犯懒的时候，下铺知道叠被，上铺看不到就干脆不收拾了。
李昭昭没敢上去看。一是床铺这个东西太私人了，而且还是男老师的，她不好意思。二是这个床实在太高了，床梯抖得要命，她不敢上。
门后挂着一件老师用来换洗的老旧的夹克，床边一个置物柜，里面放着一套工具箱，平常老师就是用这个敲敲打打，他甚至会给村里人修自行车摩托车拖拉机，修门修窗补屋顶，样样精通。他也是靠着这门手艺和三寸不烂之舌艰难地在周围三个山村里打交道，在几年间把一所名存实亡的山村学校拉到现在34人的规模的。
再往里走，窗台下是个花盆架，摆放着各种植物花朵，旁边靠墙是一个档案柜。
柜子下面的门锁着，但上面的门上却挂了钥匙。李昭昭拔下钥匙先开了下面的门，里面是整套的试卷，空白的。然后她搬来一个半高的板凳，踩在上面开上半部的门，里面是一些档案，她拿出一本来随意翻看，发现是他们他们34个学生的学籍档案表。
李昭昭眼睛忽然睁大了，她虽然不太确定这东西有什么实际用途，但却很明白这对他们非常重要，难怪要锁在柜子里。昭昭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哥哥李星辉的档案在哪。她只找到她自己和姐姐们的。
同学们的都大同小异，李昭昭很兴奋地翻开自己的。里面有她的蓝底证件照——她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照的了，出生年月、出生地址，居然还有身份证号——李昭昭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个，她连身份证都还没有呢。监护人那一栏只有父亲，李昭昭不禁感到疑惑，为什么没有母亲呢？其他同学都有的。
此外还有期末成绩单，老师对她的评语（看得李昭昭怪不好意思的），还有显示为【正常】的体检报告。
李昭昭还不死心，她甚至从柜子底下翻出了大姐和二姐的学籍也没找到哥哥李星辉的。
她感觉手脚冰凉，心想，不会丢了吧？老师知道吗？但是不应该，老师能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人吗。
此时的李昭昭尚且年幼，如果她长大一点或者有点见识就会知道，一个小学生的学籍丢了也不过是重新写一份的事。可她现在却好像天塌了一样，似乎丢了无比重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能继续在这待了，老师很可能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很可能她正在门口。
有了这个想法的李昭昭顿时升起了一阵白毛汗。她果断从凳子上跳下来，慌乱之中，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李昭昭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用打印体写着：
望■■■知悉：
特殊学生档案应额外存放，并进行重点观察，不可与普通学生或未入学者混淆。
本校为特殊实验学校，拯救孩子净化心灵是我们的主旨任务。
这里是希望的卵巢。
村长无法理解我们的信仰。
学校们的孩子是纯洁的。
只有学校的孩子和从学校中毕业的孩子是纯洁的。
理论上不允许孩子们接近水域。
严禁孩子们接近深湖。
村长和村民的妖言不可相信。
学校里只有一个校长。
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
学校不可能一直都在。
上李村实验学校（后面是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能看出其中一个是梁老师）（上面是模糊的红盖章，需要十分用力才能看清：■家■金会办■处）
（空白）年9月1日
这似乎是学校的上级（看后面的盖章更像是自主团体？反正不太像政府组织）给老师的激励和通知。
只不过看完这段文字的李昭昭感到了一阵极度的惶恐和不安。她知道村长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也知道部分村民非常的封建愚昧，但那句“学校不可能”一直都在是什么意思？他们学校终究是要关停的吗？
这对李昭昭来说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但想来也没有办法，没几个老师愿意来这里任教。之前也有老师来上过课，但都很快离开了，这里的条件毕竟太艰苦了。
外面传来的阵阵脚步声让李昭昭打了个哆嗦。这个脚步声李昭昭再熟悉不过了，考试时企图抄哥哥答案的时候，学生们总能听到相似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李昭昭来不及把这张纸放下，她往兜里一揣，在老师进门之前钻进了床底下。
这套说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村民都十分笃信这个说法。除了必要的祭祀活动没人会靠近那个大山深处的无名湖。
哥哥给她讲过医学方面的书，让她知道很多疾病都能让看似身强体健的人死的无声无息。村里的人又普遍不信任现代医学，更不会体检，出现心脑血管疾病、脏器内出血也实属正常……
她很想知道两年前哥哥在老师办公室发生过什么，进而更加好奇起了这个没多少人踏足过的神秘区域。
要进去很困难，因为哥哥会是第一个阻止她进去探索的人。
老师虽然是个儒雅随和的人，但他高大的身躯和课堂上的严厉风格让学生们没一个敢跟他对着干，更不可能擅闯老师办公室。毕竟，即使是班级里个头最高的李星辉也是能被他轻松拎起来甩到一边的。
从体型上看这个男人不太像一个教师，这样的体格去矿上不论做什么工一个月都少多两千块，他在这所学校里可是没多少钱拿。
不过她总算等来了机会，同学们在后面的操场上放羊、拔草干一些基础的农活，哥哥被老师叫到树下说话，三姐在认真的在杂草中分辨哪些是能吃的野菜。大家都在忙碌，此时就算有人偷偷的翘课回家也没有人会在意。
李昭昭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在操场边缘张望了一会就悄悄地溜走了。
不知为什么，李昭昭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她把这归纳为做亏心事难免的心虚。
况且她又不是去偷东西，只是好奇老师办公室里有什么，哪怕被抓到了难不成还要送去坐牢吗？
想到这里，李昭昭更加理直气壮了。她轻车熟路的来到西北角的屋子，门没锁，她轻而易举的进了里面。
可能是房屋位置的关系，室内光线有些暗，即使拉开窗帘也没有太多好转。室内的摆设与上次李昭昭偷窥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一次老师显然还没来得及打扫桌面，办公桌看上去十分凌乱。
桌子和椅子有点高，考虑到老师那伟岸的身高，这样高度的桌椅也正常。假如她想要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她就必须跪坐椅子上。她一支棱起身子来，就看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有几张简易的表格表格，上头写满了数字。再仔细看她发现是整个学校的支出项目。
老师准备在下个学期之前好好把教室、宿舍和食堂好好修一修，其他打算先修屋顶，然后把窗户纸换成玻璃的。
李昭昭简直难以想象到时候换成玻璃窗的教室该有多亮堂，不过她很快就失落起来。一方面她忽然想起来哥哥姐姐说的，老师似乎是自己贴钱过来支教的，修学校的钱很可能还得他自己出，他经常跟同学们一起吃白菜帮子就馒头，每当下雨还会亲自接送走读的学生上下学，为了家里不允许上学的女学生而到她们家里去据理力争，学费也是老师自己垫的，一想到这些，未经老师允许就擅自闯入老师办公室随意翻看东西的李昭昭就感到一阵愧疚与心虚。
另一方面假如哥哥的计划成功，那三姐和四姐肯定会在暑假开始的时候离开大山，这样的“好环境”她们是享受不到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把表格放回原位。
其余的是一些课件，他们的随堂测验和一些可能是老师的随笔之类的。
在这些随笔中，李昭昭看到了一封书信。之所以如此确定那不是随笔而是书信，是因为它用的纸张十分高档，且笔迹相当凌乱。李昭昭不知道这叫什么字体，她只在老师给的阅卷评语和城里人挨家挨户给他们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见过这种字，李昭昭暗地里管它叫“大人字”“文化字”，是有文化的大人才会书写的文字。
写信的人似乎很赶时间，龙飞凤舞的看得人头昏眼花，李昭昭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数字和词汇。
“您”“她”“南方”“70年代后”“大海”“深”“信……沙漠之中”“子”……李昭昭艰难地辨认，再后面就完全不知所云了，怀疑是外语。辨别这些文字让她的眼睛生疼，她按压着眼球缓解了一会在受到压迫的视野中，几个模糊的黑团和透明细线在眼前浮动，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李昭昭发现它们比平常要更清晰一些。
不过在这个环境中不方便研究它们。在桌子上找不到可疑之处后李昭昭就准备搜索其他地方。在下去之前，李昭昭习惯性的往头顶望了一眼，她注意到上下铺的上铺的铺盖是散乱的，枕头也快掉下来了。她难免的想原来老师也有犯懒的时候，下铺知道叠被，上铺看不到就干脆不收拾了。
李昭昭没敢上去看。一是床铺这个东西太私人了，而且还是男老师的，她不好意思。二是这个床实在太高了，床梯抖得要命，她不敢上。
门后挂着一件老师用来换洗的老旧的夹克，床边一个置物柜，里面放着一套工具箱，平常老师就是用这个敲敲打打，他甚至会给村里人修自行车摩托车拖拉机，修门修窗补屋顶，样样精通。他也是靠着这门手艺和三寸不烂之舌艰难地在周围三个山村里打交道，在几年间把一所名存实亡的山村学校拉到现在34人的规模的。
再往里走，窗台下是个花盆架，摆放着各种植物花朵，旁边靠墙是一个档案柜。
柜子下面的门锁着，但上面的门上却挂了钥匙。李昭昭拔下钥匙先开了下面的门，里面是整套的试卷，空白的。然后她搬来一个半高的板凳，踩在上面开上半部的门，里面是一些档案，她拿出一本来随意翻看，发现是他们他们34个学生的学籍档案表。
李昭昭眼睛忽然睁大了，她虽然不太确定这东西有什么实际用途，但却很明白这对他们非常重要，难怪要锁在柜子里。昭昭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哥哥李星辉的档案在哪。她只找到她自己和姐姐们的。
同学们的都大同小异，李昭昭很兴奋地翻开自己的。里面有她的蓝底证件照——她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照的了，出生年月、出生地址，居然还有身份证号——李昭昭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个，她连身份证都还没有呢。监护人那一栏只有父亲，李昭昭不禁感到疑惑，为什么没有母亲呢？其他同学都有的。
此外还有期末成绩单，老师对她的评语（看得李昭昭怪不好意思的），还有显示为【正常】的体检报告。
李昭昭还不死心，她甚至从柜子底下翻出了大姐和二姐的学籍也没找到哥哥李星辉的。
她感觉手脚冰凉，心想，不会丢了吧？老师知道吗？但是不应该，老师能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人吗。
此时的李昭昭尚且年幼，如果她长大一点或者有点见识就会知道，一个小学生的学籍丢了也不过是重新写一份的事。可她现在却好像天塌了一样，似乎丢了无比重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能继续在这待了，老师很可能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很可能她正在门口。
有了这个想法的李昭昭顿时升起了一阵白毛汗。她果断从凳子上跳下来，慌乱之中，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李昭昭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用打印体写着：
望■■■知悉：
特殊学生档案应额外存放，并进行重点观察，不可与普通学生或未入学者混淆。
本校为特殊实验学校，拯救孩子净化心灵是我们的主旨任务。
这里是希望的卵巢。
村长无法理解我们的信仰。
学校们的孩子是纯洁的。
只有学校的孩子和从学校中毕业的孩子是纯洁的。
理论上不允许孩子们接近水域。
严禁孩子们接近深湖。
村长和村民的妖言不可相信。
学校里只有一个校长。
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
学校不可能一直都在。
上李村实验学校（后面是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能看出其中一个是梁老师）（上面是模糊的红盖章，需要十分用力才能看清：■家■金会办■处）
（空白）年9月1日
这似乎是学校的上级（看后面的盖章更像是自主团体？反正不太像政府组织）给老师的激励和通知。
只不过看完这段文字的李昭昭感到了一阵极度的惶恐和不安。她知道村长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也知道部分村民非常的封建愚昧，但那句“学校不可能”一直都在是什么意思？他们学校终究是要关停的吗？
这对李昭昭来说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但想来也没有办法，没几个老师愿意来这里任教。之前也有老师来上过课，但都很快离开了，这里的条件毕竟太艰苦了。
外面传来的阵阵脚步声让李昭昭打了个哆嗦。这个脚步声李昭昭再熟悉不过了，考试时企图抄哥哥答案的时候，学生们总能听到相似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李昭昭来不及把这张纸放下，她往兜里一揣，在老师进门之前钻进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