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穆凝姝这个毡帐里的氛围，则低沉许多。
赫连煊那日带着人头闯入的事，大家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害怕归害怕，内心深处依旧蠢蠢欲动。
草原部落里的规则和中原那些国家不同。
就拿穆凝姝的母国姜国来说，姜国后宫中的妃嫔各有位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哪怕再怎么不得宠的主子，身边都能有一两个宫女太监伺候着，日常吃穿用度都依照宫规来派发，不至于太拮据。
而在赫连部，一切都只以部落大单于的喜好为标准。
大单于宠爱谁，谁就是主子，谁就被奉为尊贵的大阏氏，锦衣玉食，金块珠砾。
至于其他大量不得宠的小阏氏们，则与女仆无异，平日里都得干活儿。不中用的人，就等着自生自灭，或者作为赏赐，用以慰劳大单于看重的下属们。
没人会拿她们当妃嫔看，混得太差的，连“人”都算不上，而是“奴”，大阏氏们可以随意打杀。
甚至在部落不顺利时，她们还会被当做“人牲”来祭祀天神。
在此等野蛮现实面前，干杂活儿都算不上吃苦头，随时要人性命才是真可怕。
乌琪满心纠结，找穆凝姝商量此事，道：“我小时候，家里也是贵族，要不是后来被赫连部吞并，也不至于给老单于当妾室，沦落至此。我虽害怕赫连煊，但更害怕一辈子都过苦日子，任人欺凌打杀。且不说像雅曼那样风光任性，至少我得吃饱穿暖啊。凝姝，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穆凝姝想了会儿，诚恳道：“这种事得看你自己的权衡，旁人不能替你决定。这回选秀，一来是给大单于选些可意之人入帐伺候；二来，走走过场，让后宫众人安心，告诉大家虽然换了主子，生活还是如旧。你只要不在选秀时做出格的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落选，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你当真害怕，就告个病假。人数众多，我们这种小阏氏，不会有人在意。”
乌琪听后，佩服道：“不愧是公主，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穆凝姝不好意思道：“这不算什么。我毕竟在姜国王宫里生存过那么多年，自然积累了点儿经验。”
乌琪仔细想想，决意道：“我还是去试试再说。要是直接不去，以后我每逢干活儿辛苦，必定会后悔放弃过此等好机会，这辈子都不甘心。凝姝，我们一起去吧，结伴壮胆。”
穆凝姝却直截了当拒绝道：“我不去。”
乌琪怪道：“为何？分析那么多，结果你不去。姐妹一场，你想坑我？”
“你这小人之心，居然把我想得那么坏。”穆凝姝无语，解释道，“我肯定不能去。我跟你不同，我先前得罪过大单于，这种时候去他面前晃，纯粹是找死。”
乌琪朝她凑近，贴耳道：“你是说‘小妖精’那件事？都过去很久了，他不至于吧？”
穆凝姝低声道：“怎么不至于？你看看他最近做的这些事……先前那次，他还在扮演良善太子，碍于我的庶母身份，才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可现在他就是单于，杀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换做你是他，你被个卑贱奴隶调戏，你能轻易放过？”
乌琪想象猥琐马奴调戏自己，恶心得直反胃，道：“那不能，必须狠狠拿鞭子抽他一顿再杀了。”
穆凝姝道：“你看吧，就是这样。”
乌琪无奈点头，惋惜道：“此事我也有过错，凝姝，你放心，假如这次我能得宠，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穆凝姝轻松道：“你别总这么说，即使没有那件事，我依然不会去选秀，责任不在你。大概是脾性不合吧，我看他就紧张。”
乌琪劝道：“紧张而已，你要学会克服啊。凝姝，其实我心底一直很佩服你。我儿时虽有过一段富裕日子，你却是一国公主，锦衣玉食更胜我百倍。赫连部的苦日子，我尚且熬得满心怨念，你却比我还能忍。但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你想想富贵的生活，美味的食物，还有雅曼那种肆无忌惮的妖妃模样。在大好前途面前，该支棱还是得支棱。你看，我这段时间就把自己建立得很支棱，我已经连续三晚都没梦到老单于的鬼魂了，看到赫连煊时也不再发抖。”
穆凝姝含含糊糊夸了乌琪几句，再度婉拒她的支棱劝诫，打定主意不去。
她不方便告诉乌琪，她对赫连煊的害怕，早已反反复复刻在了骨子里。
两年前，涂丹部灭族那夜，火光连天，人影攒动哀嚎。
她逃都不知该往何处逃，躲进破旧的柜子里，透过缝隙，望着外面的惨状。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赫连煊。
他单枪匹马，一路斩杀，越来越近。
打开了柜门。
金黄色的双瞳中，映照着血与火。
他手中那柄环首刀，已砍得卷刃，刀尖上的血，滑落到她脸上。
明明是极为喧嚣繁杂的一个夜晚，他浓重的喘息和杀意却无比清晰。
至今仍历历在目。
若非二王子抢先他一步将她拽出来，抓去部落阏氏俘虏那边清点，恐怕那晚她已死于赫连煊刀下。
他似乎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杀意，从初见面，到之后的每一次遇到。
穆凝姝思索过多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出于他个人的喜好。他讨厌异族人，而她恰巧来自异族。脸不讨喜，语言不讨喜，性格亦然。
或许还有其他理由。
无论是什么缘由，穆凝姝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富贵虽好，却不值得拿命换。比起劳作上的辛苦，她更惧怕无休止的惶恐不安。
* * * * * *
经过半个多月的收拾，到处已不见当初惨淡血腥的模样，王庭中更是焕然一新，布置得奢侈典雅。
按照部落惯例，生育过孩子且上了年纪的老阏氏们可免于选秀，无论新王是谁，都得厚待养之。除此以外，所有适宜婚孕的阏氏们都在这里。众女按照年龄和部落出身，依次排好，等候新单于的挑选。
帐门打开，赫连煊一身绀青烫金箭袖长袍，碎发以抹额固定，长发自两鬓编辫，半披于身后。他大步流星朝王位走去，身后微卷的茶褐色长发随之飘动，如点染了碎金的绸缎。
坐定后，赫连煊目光浅浅扫了一圈，人数众多，密密麻麻，看得他烦躁。
众女也在偷偷打量这位新单于。当太子那会儿，他就俊朗过人，凤表龙姿，如今当上了大单于，权势养人，气势风貌越发张扬肆意，凛然不可犯。当他的阏氏，可比伺候赫连天雄那老头子好。今日过来前，大家都特意打扮过，争奇斗艳。
阏氏们才轮番上场几个，赫连煊的耐心便已消耗殆尽。
忽然，他眼中一亮，望见最后排处，露出一柄镂空梨花银簪。
赫连煊指指那处，示意札木尔，“叫她过来。”
乌琪被带来前方。
赫连煊望着这个圆脸小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在穆凝姝身旁看到过她，道：“你的簪子，很特别。”
乌琪摸摸簪子，受宠若惊，“多谢大单于夸奖。”
她今日也精心打扮过，苦于没有饰物，凝姝便借给她这个簪子，没想到给她带来了幸运，她在最后排，一直担心轮不到自己。
赫连煊再度朝后扫一眼，道：“凝姝公主何在？”
无人应答。
乌琪慌忙抬头，道：“禀报大单于，她、她病了，所以今日告假。”
赫连煊闻言皱眉，“什么病？”
乌琪现编道：“她不舒服，病得起不来身，才没办法过来，或许是风寒……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也不知道啊，一直忙着打扮没商量得那么细……这么多人选秀，谁知道大单于会过问。
赫连煊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大单于，请留步。”
一段娇柔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赫连煊止步回头，见雅曼扶着腰，缓步而来。
雅曼抬手行礼，道：“大单于是要去找穆凝姝？”
赫连煊语气不耐，反问道：“孤想做什么，还需跟你禀报？”
雅曼急忙否认，软声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大单于先前没在部落里，对这位公主不太了解。穆凝姝虽为公主，却早在嫁到涂丹部之时，就同下贱的马奴苟且，人尽皆知。此等事情，大单于不可不察，千万别遭外族人蒙蔽。”
乌琪见雅曼故技重施，愤愤不平。两年前雅曼就是这么造谣穆凝姝，说得极为难听生动，连她都信了穆凝姝行为放荡，后来同住一屋才逐渐改观。可是还有很多人不明就里，将此事当真，欺负穆凝姝。老单于嫌弃穆凝姝，现在好不容易换了新主子，雅曼又来捣乱。
乌琪急切道：“雅曼你胡说——大单于，您别相信她，凝姝是个好姑娘，那些都是雅曼编出来的烂话，都不是真的！”
雅曼眼中嘲讽，反唇相讥，“是不是真的，大单于您去审审她就知道，我——”
“闭嘴。”赫连煊打断雅曼，眼神瞥过她隆起的小腹，抬手狠狠扣住她的双颊，警告道，“哪怕在狩猎期，草原上的人也不杀有孕的动物。雅曼，如果你还打算活着，就管好你的嘴。若是太难管，孤不介意割下你的舌头，帮你管。”
他扔开雅曼，冲札木尔道：“将她禁足，无令不得出。”
说罢，他抬腿阔步，朝穆凝姝的毡帐走去。
赫连煊那日带着人头闯入的事，大家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害怕归害怕，内心深处依旧蠢蠢欲动。
草原部落里的规则和中原那些国家不同。
就拿穆凝姝的母国姜国来说，姜国后宫中的妃嫔各有位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哪怕再怎么不得宠的主子，身边都能有一两个宫女太监伺候着，日常吃穿用度都依照宫规来派发，不至于太拮据。
而在赫连部，一切都只以部落大单于的喜好为标准。
大单于宠爱谁，谁就是主子，谁就被奉为尊贵的大阏氏，锦衣玉食，金块珠砾。
至于其他大量不得宠的小阏氏们，则与女仆无异，平日里都得干活儿。不中用的人，就等着自生自灭，或者作为赏赐，用以慰劳大单于看重的下属们。
没人会拿她们当妃嫔看，混得太差的，连“人”都算不上，而是“奴”，大阏氏们可以随意打杀。
甚至在部落不顺利时，她们还会被当做“人牲”来祭祀天神。
在此等野蛮现实面前，干杂活儿都算不上吃苦头，随时要人性命才是真可怕。
乌琪满心纠结，找穆凝姝商量此事，道：“我小时候，家里也是贵族，要不是后来被赫连部吞并，也不至于给老单于当妾室，沦落至此。我虽害怕赫连煊，但更害怕一辈子都过苦日子，任人欺凌打杀。且不说像雅曼那样风光任性，至少我得吃饱穿暖啊。凝姝，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穆凝姝想了会儿，诚恳道：“这种事得看你自己的权衡，旁人不能替你决定。这回选秀，一来是给大单于选些可意之人入帐伺候；二来，走走过场，让后宫众人安心，告诉大家虽然换了主子，生活还是如旧。你只要不在选秀时做出格的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落选，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你当真害怕，就告个病假。人数众多，我们这种小阏氏，不会有人在意。”
乌琪听后，佩服道：“不愧是公主，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穆凝姝不好意思道：“这不算什么。我毕竟在姜国王宫里生存过那么多年，自然积累了点儿经验。”
乌琪仔细想想，决意道：“我还是去试试再说。要是直接不去，以后我每逢干活儿辛苦，必定会后悔放弃过此等好机会，这辈子都不甘心。凝姝，我们一起去吧，结伴壮胆。”
穆凝姝却直截了当拒绝道：“我不去。”
乌琪怪道：“为何？分析那么多，结果你不去。姐妹一场，你想坑我？”
“你这小人之心，居然把我想得那么坏。”穆凝姝无语，解释道，“我肯定不能去。我跟你不同，我先前得罪过大单于，这种时候去他面前晃，纯粹是找死。”
乌琪朝她凑近，贴耳道：“你是说‘小妖精’那件事？都过去很久了，他不至于吧？”
穆凝姝低声道：“怎么不至于？你看看他最近做的这些事……先前那次，他还在扮演良善太子，碍于我的庶母身份，才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可现在他就是单于，杀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换做你是他，你被个卑贱奴隶调戏，你能轻易放过？”
乌琪想象猥琐马奴调戏自己，恶心得直反胃，道：“那不能，必须狠狠拿鞭子抽他一顿再杀了。”
穆凝姝道：“你看吧，就是这样。”
乌琪无奈点头，惋惜道：“此事我也有过错，凝姝，你放心，假如这次我能得宠，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穆凝姝轻松道：“你别总这么说，即使没有那件事，我依然不会去选秀，责任不在你。大概是脾性不合吧，我看他就紧张。”
乌琪劝道：“紧张而已，你要学会克服啊。凝姝，其实我心底一直很佩服你。我儿时虽有过一段富裕日子，你却是一国公主，锦衣玉食更胜我百倍。赫连部的苦日子，我尚且熬得满心怨念，你却比我还能忍。但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你想想富贵的生活，美味的食物，还有雅曼那种肆无忌惮的妖妃模样。在大好前途面前，该支棱还是得支棱。你看，我这段时间就把自己建立得很支棱，我已经连续三晚都没梦到老单于的鬼魂了，看到赫连煊时也不再发抖。”
穆凝姝含含糊糊夸了乌琪几句，再度婉拒她的支棱劝诫，打定主意不去。
她不方便告诉乌琪，她对赫连煊的害怕，早已反反复复刻在了骨子里。
两年前，涂丹部灭族那夜，火光连天，人影攒动哀嚎。
她逃都不知该往何处逃，躲进破旧的柜子里，透过缝隙，望着外面的惨状。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赫连煊。
他单枪匹马，一路斩杀，越来越近。
打开了柜门。
金黄色的双瞳中，映照着血与火。
他手中那柄环首刀，已砍得卷刃，刀尖上的血，滑落到她脸上。
明明是极为喧嚣繁杂的一个夜晚，他浓重的喘息和杀意却无比清晰。
至今仍历历在目。
若非二王子抢先他一步将她拽出来，抓去部落阏氏俘虏那边清点，恐怕那晚她已死于赫连煊刀下。
他似乎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杀意，从初见面，到之后的每一次遇到。
穆凝姝思索过多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出于他个人的喜好。他讨厌异族人，而她恰巧来自异族。脸不讨喜，语言不讨喜，性格亦然。
或许还有其他理由。
无论是什么缘由，穆凝姝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富贵虽好，却不值得拿命换。比起劳作上的辛苦，她更惧怕无休止的惶恐不安。
* * * * * *
经过半个多月的收拾，到处已不见当初惨淡血腥的模样，王庭中更是焕然一新，布置得奢侈典雅。
按照部落惯例，生育过孩子且上了年纪的老阏氏们可免于选秀，无论新王是谁，都得厚待养之。除此以外，所有适宜婚孕的阏氏们都在这里。众女按照年龄和部落出身，依次排好，等候新单于的挑选。
帐门打开，赫连煊一身绀青烫金箭袖长袍，碎发以抹额固定，长发自两鬓编辫，半披于身后。他大步流星朝王位走去，身后微卷的茶褐色长发随之飘动，如点染了碎金的绸缎。
坐定后，赫连煊目光浅浅扫了一圈，人数众多，密密麻麻，看得他烦躁。
众女也在偷偷打量这位新单于。当太子那会儿，他就俊朗过人，凤表龙姿，如今当上了大单于，权势养人，气势风貌越发张扬肆意，凛然不可犯。当他的阏氏，可比伺候赫连天雄那老头子好。今日过来前，大家都特意打扮过，争奇斗艳。
阏氏们才轮番上场几个，赫连煊的耐心便已消耗殆尽。
忽然，他眼中一亮，望见最后排处，露出一柄镂空梨花银簪。
赫连煊指指那处，示意札木尔，“叫她过来。”
乌琪被带来前方。
赫连煊望着这个圆脸小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在穆凝姝身旁看到过她，道：“你的簪子，很特别。”
乌琪摸摸簪子，受宠若惊，“多谢大单于夸奖。”
她今日也精心打扮过，苦于没有饰物，凝姝便借给她这个簪子，没想到给她带来了幸运，她在最后排，一直担心轮不到自己。
赫连煊再度朝后扫一眼，道：“凝姝公主何在？”
无人应答。
乌琪慌忙抬头，道：“禀报大单于，她、她病了，所以今日告假。”
赫连煊闻言皱眉，“什么病？”
乌琪现编道：“她不舒服，病得起不来身，才没办法过来，或许是风寒……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也不知道啊，一直忙着打扮没商量得那么细……这么多人选秀，谁知道大单于会过问。
赫连煊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大单于，请留步。”
一段娇柔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赫连煊止步回头，见雅曼扶着腰，缓步而来。
雅曼抬手行礼，道：“大单于是要去找穆凝姝？”
赫连煊语气不耐，反问道：“孤想做什么，还需跟你禀报？”
雅曼急忙否认，软声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大单于先前没在部落里，对这位公主不太了解。穆凝姝虽为公主，却早在嫁到涂丹部之时，就同下贱的马奴苟且，人尽皆知。此等事情，大单于不可不察，千万别遭外族人蒙蔽。”
乌琪见雅曼故技重施，愤愤不平。两年前雅曼就是这么造谣穆凝姝，说得极为难听生动，连她都信了穆凝姝行为放荡，后来同住一屋才逐渐改观。可是还有很多人不明就里，将此事当真，欺负穆凝姝。老单于嫌弃穆凝姝，现在好不容易换了新主子，雅曼又来捣乱。
乌琪急切道：“雅曼你胡说——大单于，您别相信她，凝姝是个好姑娘，那些都是雅曼编出来的烂话，都不是真的！”
雅曼眼中嘲讽，反唇相讥，“是不是真的，大单于您去审审她就知道，我——”
“闭嘴。”赫连煊打断雅曼，眼神瞥过她隆起的小腹，抬手狠狠扣住她的双颊，警告道，“哪怕在狩猎期，草原上的人也不杀有孕的动物。雅曼，如果你还打算活着，就管好你的嘴。若是太难管，孤不介意割下你的舌头，帮你管。”
他扔开雅曼，冲札木尔道：“将她禁足，无令不得出。”
说罢，他抬腿阔步，朝穆凝姝的毡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