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黄昏时分，穆凝姝才幽幽转醒。
赫连煊屈膝坐在床边，落日余晖将她的脸庞切分为明暗两侧，越发凸显眉目深刻。
目光正对上她微微睁开的双眸。
她骤然睁大双眼，“你……大单于怎么在此？”目光一转，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人家床上。
赫连煊盯她盯得越发直白，“当然是观察中原人和我们敕加人有何不同。中原人细皮嫩肉，孤正想着该如何烹饪，你却醒了。”
穆凝姝瞳孔抖了抖。
赫连煊却勾出点笑来，不再吓唬她，“这种话竟也能当真。既然醒了，就起来。”
他摇晃下床头的铜铃铛，侍女们很快鱼贯而入，呈上膳食。
除开平日里都有的牛羊肉炖菜，还多了几道清炒鲜蔬和萝卜排骨清汤，看上去清清爽爽。
穆凝姝休息过后，精神好了许多，自觉前去布膳。
札木尔大步跨进毡帐，语气寻常，面色却掩饰不住急切，朝赫连煊道：“大单于，现在可以走了吗？”他说着话，眼神瞟向穆凝姝，似有不满。
穆凝姝：看我做什么，我昏倒了什么也不知道啊。
赫连煊起身，道：“不巧。孤有事，等会儿去王庭用餐，公主自行用膳。”
穆凝姝正打算拿起薰笼上的紫貂斗篷，札木尔先她一步一把拽过，边走边披在赫连煊身上，催促他出门。
走出一会儿后，赫连煊扯落斗篷拿在手上，不满道：“札木尔，这种活儿应该让她做，你如此多事。”
札木尔出自部落里的贵族家族，从小和赫连煊一起长大。两人既是君臣，更是好友，私底下有事说事，毫不客气。
札木尔比他更不满，回道：“那个公主做事慢吞吞，哪有时间等她磨叽。整整一个下午，你不准我进帐打扰你，王庭那边不停派人来问大单于何时到，我只能硬顶。结果你就在毡帐守着那个公主，女医都说她没事了，你何至于。”
说完，他脸上狐疑，“话说，你磨磨蹭蹭，不会就是想等着人家醒来后，给你披斗篷吧？”
赫连煊完全忽略札木尔的愤怒，道：“当然不是。披斗篷只排第二。”
札木尔疑惑，“那什么排第一？谁传了政事折子进去我居然不知道？”
赫连煊神情悠然，“当然是让我好不容易得来的阏氏，一睁眼就能欣赏我的美貌。”
黄昏时刻的忽然苏醒太孤独，他要在她身边。
只不过目前他的公主似乎还不太喜欢看到他。
没关系，这一次，他们会有很多时间。
说罢，他大步往王庭走去，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札木尔。
* * * * * *
转眼，偌大帐中只剩下穆凝姝和侍女们。
顶头上司离开，她浑身轻松，望着满桌鲜亮的菜色，胃口大开。
之前的菜肴中虽然也有清炒鲜蔬，但她总是等到过了饭点才吃。蔬菜放久了颜色会暗沉，味道也不佳。
今日趁新鲜吃，滋味强上百倍。
她专心致志挑蔬菜吃，忽然听到侍女们微微的笑声。
侍女们都是年轻小姑娘，望向她的眼神亮晶晶。
穆凝姝心底不好意思，不知是不是自己吃相不好。
阿香看出她不自在，笑道：“阏氏您继续吃啊，像只小兔子一样。我们觉着可爱，忍不住笑，您别怪罪。”
她这么一打岔，穆凝姝才想起来，一大桌菜吃不完也是浪费，便自己每样留一些，剩下的分给阿香和众侍女，让她们趁热吃。
侍女们稍稍推辞后，开心受赏。
穆凝姝看着小姑娘们高兴，自己也开心。她以前也总盼着主子们莫名其妙给点赏。
侍女们看向她的眼神越发闪亮。
阿香憋不住话，笑道：“大家都羡慕阏氏您。您昏倒后，大单于连饭都没吃，整个下午一直留在帐中守着，怕您被吵到，还不准我们进来。女医留下补汤和安神茶，都是他亲自喂的。”
穆凝姝惊讶，“是吗……”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嚼嚼菜再度确认，还好，没问题。
赫连煊喂药，必定是掰开下巴往里灌。就他那手劲儿，不怪她担心后怕。
至于侍女们的羡慕，她有点不太敢当。赫连煊那句吃人的话，不知真假，万一真有什么吃人癖好……
她曾经，亲眼见过人吃人的惨像。
穆凝姝晃晃脑袋，不再多想。
今日昏倒虽是意外，但赫连煊没责怪她，还给她吃喝。
她决定，加倍努力，当一个优秀侍女。
* * * * * *
待赫连煊回来，已近子时。
穆凝姝本想伺候他洗漱，但想起上回的事，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痛快放弃。她乖乖让路，让水房仆从送水。等赫连煊洗完后，才以托盘呈上帕子。
赫连煊道：“公主今晚不错，孺子可教。”
穆凝姝抿嘴笑了下，他说姜国话时，真的很好听，况且今日这话还是夸她的，难得。
方才在王庭，堆积的政务繁多，赫连煊疲乏至极，洗漱后便上床休息。
穆凝姝轻快收拾下他的衣物，也回到自己的侧房中。
赫连煊却并未睡，他想验证一个猜想。
毡帐穹顶上，有一扇圆顶花窗，他望着那扇窗，等明月高悬于其上，已是夜深人静，人畜皆睡。
赫连煊忽然道：“孤要喝水。”
他声音不大，即使在深夜寂静的毡帐里，不仔细听也会听漏。
然而，他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脚步声。
若非他耳力过人且故意留心，连他都难以发现。
很快，穆凝姝出现在他床边，双手托着一盏茶水，递到他身侧。
月光恰好从花窗中透过，洒落在她身上。
她白皙无暇的脸庞几乎和冷月融为一体，消瘦的身子像一道半透的影子，唯有那双残破的手在一片雪白中显得格外沉重。
一股怒意从赫连煊心底蹿起。
穆凝姝毫无所知，见他睁眼盯着她却不动，她往前凑了一步，轻声道：“大单于，茶。”
还是不动。
或许，是想她喂他？
她把茶递到他嘴旁。
赫连煊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
这回，抓住了。
她猝不及防，跌落在他怀中。
茶水洒了两人一身。
敕加男子的习惯跟中原文人雅士不同，在这方面，赫连煊是个典型的草原男儿，他睡觉只穿下裤，不穿上衣。
穆凝姝头朝下，正好栽到他胸膛上，不偏不倚。
侧脸与他肌肤紧紧相贴。
她慌忙起身，后脑忽然被他按住。
赫连煊成功破案，声音里全是怒火，“天天夜里不睡候着，这就是你昏倒的原因。穆凝姝，谁教你要这么做的？我又不是废人，不需要你这样照顾。”
穆凝姝：“……”不理解他发怒的点在哪里。这只是所有仆从的常规操作。
感觉她在动，他生气道：“你还想逃？”
“……不是。茶水洒了，您没觉得凉吗？”穆凝姝见他如此，哪里还敢逃。
他松开手。
她立即起身，擦干他身上的水渍，正准备擦自己衣裳时，赫连煊却三两下将她那身中衣扒掉，只剩肚兜，长臂一伸，再度将人圈进怀中，命令道：“睡觉。”
穆凝姝侧脸正好对上他胸口。
毫无遮挡的肌肤，温热，紧实。
血肉之下，他的心脏规律而有力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她忽然就很困。
* * * * * *
那晚之后，穆凝姝的宠妃传闻，越发不可收拾。
赫连煊登临王位后，向来勤于政事，早朝不歇，那天却罕见地午时才出现在王庭中，其中缘故，很容易猜想到。
乌琪知晓这个消息后，高兴不已。她住得太远，又怕给穆凝姝添麻烦，就不常来王帐这边。这次收到好消息，她按捺不住，赶过来庆祝好姐妹得宠翻身。
穆凝姝总觉自己这“得宠”的水分颇大，但见好友如此，也不多说，免得白惹担心。她拿出好吃的点心招待乌琪，又收拾出衣裳首饰相赠。
赫连煊赏了很多，她用不完。
乌琪深觉扬眉吐气，道：“这些东西，你不该送给我，而该全送给雅曼，让她看看你如今有多得宠。她当年胡说八道，造谣你和一低贱马奴有染。如今，你却是人人皆知的宠妃。咸鱼翻身，大快人心！”
穆凝姝听到马奴二字，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不是谣言。”
乌琪笑道：“你是宠妃嘛，我当然知道不是谣言。”
穆凝姝摇头，“我是说，我和马奴的事，不是谣言。”
三年前，她从姜国出塞，和亲涂丹部大单于，途中忽然遇袭。
涂丹部的接亲队伍里多为军中精锐，他们成功驱赶了刺客，却损失惨烈，其中，死了两位涂丹名将。
和亲公主的仪仗后，残兵们抬着那些将士的尸首，紧紧跟随。
穆凝姝到达涂丹部时，涂丹单于在外巡游，她未有机会拜见，先见了涂丹阏氏。
涂丹阏氏一看她不同于敕加人的娇美姿容，心生厌恶，可是毕竟是一国公主，也不好随意打杀。
敕加人信奉天神，涂丹阏氏便指派巫祝说她命带不详。
巫祝言之凿凿，公主一来就让涂丹损兵折将，若是不加以祛邪，以后还将给涂丹带来血光之灾。
涂丹阏氏依言，直接将穆凝姝扔进豢养奴隶的圈地，里面都是最底层的涂丹奴隶，都是男子。这样一来，即使这位公主能活下来，涂丹单于也不可能看上她。
穆凝姝娇美非凡，如仙女，入污池。
这便是，巫祝口中的祛邪之法。
对一个女子而言，残酷野蛮至极。
她手握梨花银簪，瑟缩在角落里，那群恶狼般的男人逐渐靠近。
赫连煊屈膝坐在床边，落日余晖将她的脸庞切分为明暗两侧，越发凸显眉目深刻。
目光正对上她微微睁开的双眸。
她骤然睁大双眼，“你……大单于怎么在此？”目光一转，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人家床上。
赫连煊盯她盯得越发直白，“当然是观察中原人和我们敕加人有何不同。中原人细皮嫩肉，孤正想着该如何烹饪，你却醒了。”
穆凝姝瞳孔抖了抖。
赫连煊却勾出点笑来，不再吓唬她，“这种话竟也能当真。既然醒了，就起来。”
他摇晃下床头的铜铃铛，侍女们很快鱼贯而入，呈上膳食。
除开平日里都有的牛羊肉炖菜，还多了几道清炒鲜蔬和萝卜排骨清汤，看上去清清爽爽。
穆凝姝休息过后，精神好了许多，自觉前去布膳。
札木尔大步跨进毡帐，语气寻常，面色却掩饰不住急切，朝赫连煊道：“大单于，现在可以走了吗？”他说着话，眼神瞟向穆凝姝，似有不满。
穆凝姝：看我做什么，我昏倒了什么也不知道啊。
赫连煊起身，道：“不巧。孤有事，等会儿去王庭用餐，公主自行用膳。”
穆凝姝正打算拿起薰笼上的紫貂斗篷，札木尔先她一步一把拽过，边走边披在赫连煊身上，催促他出门。
走出一会儿后，赫连煊扯落斗篷拿在手上，不满道：“札木尔，这种活儿应该让她做，你如此多事。”
札木尔出自部落里的贵族家族，从小和赫连煊一起长大。两人既是君臣，更是好友，私底下有事说事，毫不客气。
札木尔比他更不满，回道：“那个公主做事慢吞吞，哪有时间等她磨叽。整整一个下午，你不准我进帐打扰你，王庭那边不停派人来问大单于何时到，我只能硬顶。结果你就在毡帐守着那个公主，女医都说她没事了，你何至于。”
说完，他脸上狐疑，“话说，你磨磨蹭蹭，不会就是想等着人家醒来后，给你披斗篷吧？”
赫连煊完全忽略札木尔的愤怒，道：“当然不是。披斗篷只排第二。”
札木尔疑惑，“那什么排第一？谁传了政事折子进去我居然不知道？”
赫连煊神情悠然，“当然是让我好不容易得来的阏氏，一睁眼就能欣赏我的美貌。”
黄昏时刻的忽然苏醒太孤独，他要在她身边。
只不过目前他的公主似乎还不太喜欢看到他。
没关系，这一次，他们会有很多时间。
说罢，他大步往王庭走去，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札木尔。
* * * * * *
转眼，偌大帐中只剩下穆凝姝和侍女们。
顶头上司离开，她浑身轻松，望着满桌鲜亮的菜色，胃口大开。
之前的菜肴中虽然也有清炒鲜蔬，但她总是等到过了饭点才吃。蔬菜放久了颜色会暗沉，味道也不佳。
今日趁新鲜吃，滋味强上百倍。
她专心致志挑蔬菜吃，忽然听到侍女们微微的笑声。
侍女们都是年轻小姑娘，望向她的眼神亮晶晶。
穆凝姝心底不好意思，不知是不是自己吃相不好。
阿香看出她不自在，笑道：“阏氏您继续吃啊，像只小兔子一样。我们觉着可爱，忍不住笑，您别怪罪。”
她这么一打岔，穆凝姝才想起来，一大桌菜吃不完也是浪费，便自己每样留一些，剩下的分给阿香和众侍女，让她们趁热吃。
侍女们稍稍推辞后，开心受赏。
穆凝姝看着小姑娘们高兴，自己也开心。她以前也总盼着主子们莫名其妙给点赏。
侍女们看向她的眼神越发闪亮。
阿香憋不住话，笑道：“大家都羡慕阏氏您。您昏倒后，大单于连饭都没吃，整个下午一直留在帐中守着，怕您被吵到，还不准我们进来。女医留下补汤和安神茶，都是他亲自喂的。”
穆凝姝惊讶，“是吗……”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嚼嚼菜再度确认，还好，没问题。
赫连煊喂药，必定是掰开下巴往里灌。就他那手劲儿，不怪她担心后怕。
至于侍女们的羡慕，她有点不太敢当。赫连煊那句吃人的话，不知真假，万一真有什么吃人癖好……
她曾经，亲眼见过人吃人的惨像。
穆凝姝晃晃脑袋，不再多想。
今日昏倒虽是意外，但赫连煊没责怪她，还给她吃喝。
她决定，加倍努力，当一个优秀侍女。
* * * * * *
待赫连煊回来，已近子时。
穆凝姝本想伺候他洗漱，但想起上回的事，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痛快放弃。她乖乖让路，让水房仆从送水。等赫连煊洗完后，才以托盘呈上帕子。
赫连煊道：“公主今晚不错，孺子可教。”
穆凝姝抿嘴笑了下，他说姜国话时，真的很好听，况且今日这话还是夸她的，难得。
方才在王庭，堆积的政务繁多，赫连煊疲乏至极，洗漱后便上床休息。
穆凝姝轻快收拾下他的衣物，也回到自己的侧房中。
赫连煊却并未睡，他想验证一个猜想。
毡帐穹顶上，有一扇圆顶花窗，他望着那扇窗，等明月高悬于其上，已是夜深人静，人畜皆睡。
赫连煊忽然道：“孤要喝水。”
他声音不大，即使在深夜寂静的毡帐里，不仔细听也会听漏。
然而，他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脚步声。
若非他耳力过人且故意留心，连他都难以发现。
很快，穆凝姝出现在他床边，双手托着一盏茶水，递到他身侧。
月光恰好从花窗中透过，洒落在她身上。
她白皙无暇的脸庞几乎和冷月融为一体，消瘦的身子像一道半透的影子，唯有那双残破的手在一片雪白中显得格外沉重。
一股怒意从赫连煊心底蹿起。
穆凝姝毫无所知，见他睁眼盯着她却不动，她往前凑了一步，轻声道：“大单于，茶。”
还是不动。
或许，是想她喂他？
她把茶递到他嘴旁。
赫连煊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
这回，抓住了。
她猝不及防，跌落在他怀中。
茶水洒了两人一身。
敕加男子的习惯跟中原文人雅士不同，在这方面，赫连煊是个典型的草原男儿，他睡觉只穿下裤，不穿上衣。
穆凝姝头朝下，正好栽到他胸膛上，不偏不倚。
侧脸与他肌肤紧紧相贴。
她慌忙起身，后脑忽然被他按住。
赫连煊成功破案，声音里全是怒火，“天天夜里不睡候着，这就是你昏倒的原因。穆凝姝，谁教你要这么做的？我又不是废人，不需要你这样照顾。”
穆凝姝：“……”不理解他发怒的点在哪里。这只是所有仆从的常规操作。
感觉她在动，他生气道：“你还想逃？”
“……不是。茶水洒了，您没觉得凉吗？”穆凝姝见他如此，哪里还敢逃。
他松开手。
她立即起身，擦干他身上的水渍，正准备擦自己衣裳时，赫连煊却三两下将她那身中衣扒掉，只剩肚兜，长臂一伸，再度将人圈进怀中，命令道：“睡觉。”
穆凝姝侧脸正好对上他胸口。
毫无遮挡的肌肤，温热，紧实。
血肉之下，他的心脏规律而有力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她忽然就很困。
* * * * * *
那晚之后，穆凝姝的宠妃传闻，越发不可收拾。
赫连煊登临王位后，向来勤于政事，早朝不歇，那天却罕见地午时才出现在王庭中，其中缘故，很容易猜想到。
乌琪知晓这个消息后，高兴不已。她住得太远，又怕给穆凝姝添麻烦，就不常来王帐这边。这次收到好消息，她按捺不住，赶过来庆祝好姐妹得宠翻身。
穆凝姝总觉自己这“得宠”的水分颇大，但见好友如此，也不多说，免得白惹担心。她拿出好吃的点心招待乌琪，又收拾出衣裳首饰相赠。
赫连煊赏了很多，她用不完。
乌琪深觉扬眉吐气，道：“这些东西，你不该送给我，而该全送给雅曼，让她看看你如今有多得宠。她当年胡说八道，造谣你和一低贱马奴有染。如今，你却是人人皆知的宠妃。咸鱼翻身，大快人心！”
穆凝姝听到马奴二字，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不是谣言。”
乌琪笑道：“你是宠妃嘛，我当然知道不是谣言。”
穆凝姝摇头，“我是说，我和马奴的事，不是谣言。”
三年前，她从姜国出塞，和亲涂丹部大单于，途中忽然遇袭。
涂丹部的接亲队伍里多为军中精锐，他们成功驱赶了刺客，却损失惨烈，其中，死了两位涂丹名将。
和亲公主的仪仗后，残兵们抬着那些将士的尸首，紧紧跟随。
穆凝姝到达涂丹部时，涂丹单于在外巡游，她未有机会拜见，先见了涂丹阏氏。
涂丹阏氏一看她不同于敕加人的娇美姿容，心生厌恶，可是毕竟是一国公主，也不好随意打杀。
敕加人信奉天神，涂丹阏氏便指派巫祝说她命带不详。
巫祝言之凿凿，公主一来就让涂丹损兵折将，若是不加以祛邪，以后还将给涂丹带来血光之灾。
涂丹阏氏依言，直接将穆凝姝扔进豢养奴隶的圈地，里面都是最底层的涂丹奴隶，都是男子。这样一来，即使这位公主能活下来，涂丹单于也不可能看上她。
穆凝姝娇美非凡，如仙女，入污池。
这便是，巫祝口中的祛邪之法。
对一个女子而言，残酷野蛮至极。
她手握梨花银簪，瑟缩在角落里，那群恶狼般的男人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