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举行家族式的新年对抗赛,那么场地必须得容纳下所有参赛者,在reborn提议下,我们朝附近河岸走去。

    虽然说一月份已经极大程度减弱不少寒意,而且我身上的振袖服也绝不是单薄的布料,然而平时被披散发丝遮挡住的后颈由于挽起发型而完全暴露空气中,夹杂湿润水汽的冷风骤然拂过后,我身体自发性抖了一下。

    两侧的三浦春与笹川京子很快发现了我刚才的不适,她们停下交谈,一人握住我的一只手,暖融融到不可思议地步的温度有效安抚那块受难的肌肤,连同异口同声担忧的话也是那样温暖。

    我觉得相似的无措开始涌现,庆幸的是它没有之前那样难以忍受,大概是牵住手掌交汇的纹理是无法抗拒的温和,轻柔的、如同春日蝴蝶钻进掌心开合翅膀般微弱。

    “其实之前就有点担心……”笹川京子抬眸以一种诚恳而关切的眼神望向我,嫩黄色花朵发饰衬托对方更加充满温暖光彩,她蹙眉覆盖我的手轻声道:“小雾总是一副让人放不下心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可靠,可自从我们成为朋友后才发现,你有时候比小婴儿还需要照顾。”

    说完这句话,我们一群人已经到河堤附近,靠近湍急水流的风越发急促。

    三浦春在一旁煞有介事点点头,她格外赞同地竖起大拇指,动作下意识朝我们握手处哈气,接近透明的白雾扑进肌肤散发暖意,我看着黑发少女抬起头道:“小春赞同京子的话!小雾根本和蓝波一样呢,啊、我是指他一直穿着奶牛花纹衣服,你也总是不关注季节的穿校服——就算是美少女都不能这么随意啊!”

    不,你们讨论的应该不是一个问题。

    我们三个人姿势仿佛出游好友手拉手前进,为了配合彼此步伐所以没有走的多快,面对她们的话语,我一时间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询问为什么三浦春突然跟着笹川京子改称呼,还是询问究竟怎么谈及眼下话题的。

    不过她们又实在贴心的令我惊讶,察觉我短短几秒的不语掺杂纠结心绪,三浦春率先更改话题,开始兴致勃勃聊起如果拥有一亿日元会做的事。

    右侧的笹川京子眨了眨眼,她抿唇微笑加入话题,其中里蛋糕店被提及许多次。

    我记得这个蛋糕店,有几次陪她们逛街时去过,里面招牌甜品确实味道不错,在并盛算是颇受欢迎。

    场地是沿着河堤下坡的草地,顺着台阶踩到软绵绵泥土地上后,我看见中央位置reborn早就有模有样坐在位置上等我们了。

    “我是裁判哦。”小婴儿戴着假发型,正襟危坐的姿态竟然看出些许威严意味,只是他下一秒宣布的规则瞬间打破严肃气氛:“第一回合进行抽签。”

    听到这个我果断后退几步,自知自己向来没被好运青睐,当然,指的是抽签祈福什么的。

    总之不是有多轮比赛吗?大不了在后面贡献力量,我是这样想的。

    出乎意料的是笹川了平抢先站出来,他号称不相信占卜地沉气抓了满满当当的签,按理说箱中的纸条概率随机,再怎么倒霉顶多是负一两分的结果,然而凡事有个但是。

    “大凶,大凶,大凶,大凶……”reborn一张一张揭开,语气淡定快速念出,于是肉眼可见的,笹川了平和大家满怀期待的表情逐渐灰暗沉重。

    看起来对笹川了平打击有点大,毕竟他连[极限的赢回分数]之类话也没有说出,有气无力朝笹川京子方向喊她给自己甜酒。

    “一亿日元……”沢田纲吉喃喃抱着脑袋,整个人沉浸在负债的灰败未来中。

    我见他可怜的模样,于是拍拍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得到沢田纲吉一个激灵抬头看来的迷茫眼神平静道:“别担心,我的压岁钱存着没花过。”

    沢田纲吉闻言好歹稍稍褪去了忐忑,他半张脸笼罩在我衣袖下,另外半张脸被黑色振袖服照映出火烧般的羞意,喏喏半晌吐字:“不…”

    “十代目!我也有攒钱,如果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给您!”狱寺隼人的出现打断我们,他那样铿锵有力接过我的话头,导致沢田纲吉红晕飞快退却,转变成不知道说什么的笑。

    “狱寺同学喜欢偷听别人说话?”我收回手环臂抱胸,冷淡睨视剽窃我想法献殷勤的狱寺隼人,毫不客气指出不爽的地方。

    我不知道狱寺隼人发觉了没有,亦或者我自己都很少关注,我们两个人几乎是聊几句就吵起来的相处模式,明明先前,至少动物园前我跟狱寺隼人还能勉强保留体面,谁知道现在竟然发展到这样。

    说实话我大不必在意他,他也不必在意我,因为除了沢田纲吉身边的时间我们两个人鲜少碰面,所以就算说话间忽视对方也情有可原。然而、然而,化合反应一样激烈的碰撞始终无法冷静,最终变为无休止的针对。

    直到刚刚我才算是正眼看向对方,狱寺隼人不愧是一入学拥有后援会的人,穿着正式西装的银发少年隐隐昭显远超同龄人的审美,虽然我无瑕欣赏眼前这份青涩的俊美。

    “嘁。”狱寺隼人挪开视线,翠绿眼眸垂下,余留额间银发打落,“你们又没悄悄说话,我们所有人都能听见。”

    “更何况,”他齿间摩擦发出细弱声音,“我说的全是对十代目的真心话,如果按照你的概念,你也偷听了我跟十代目的聊天。”

    聪明的大脑用在这种地方真是不可理喻,我看见沢田纲吉明显想打圆场走向狱寺隼人压低嗓音喊了对方名字,于是忍无可忍骤然提高音量,口吻意味不明话语直白道:“我讨厌你。”

    无论是一股脑介入沢田纲吉的生活还是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无视生命,无论是让我看见熠熠生辉的绿宝石龟裂,无论是……我明白了,我们开始讨厌对方,在朋友关系形成前。

    狱寺隼人呼吸忽然急促,他猛地转动脑袋直直盯着我,有一瞬间的错觉我竟看见相同的水汽冲刷着沉闷闪躲的眼瞳,只不过在对方眨眼后,我又捕捉不清了。

    “那又怎样。”他腮帮子鼓动,仿佛咬着下齿一样用力吐字,和动物园那次成熟银发男人相似的委屈再度浮现,然而说出的话却依旧尖锐:“我根本……”

    “狱寺!”幸好我们几人这块地方是中场休整角落,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安慰笹川了平而没有过来,唯一看完全程的山本武及时打断不知何时拔剑张弩的氛围。

    反应过来的沢田纲吉十分惊诧我与狱寺隼人的关系闹到这种程度,他难得不安之余保持沉稳,仍然抱着解决问题的念头再次开口:“志代夏,狱寺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哈、哈哈哈…”

    为了缓和气氛,沢田纲吉干巴巴笑了几声,眼睛满是恳求意味的投向我。

    “狱寺,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山本武凑过去关心道,眉间不自觉蹙起,下一秒很快像平常那样轻松自然。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狱寺隼人缓慢艰难的在脑海内补充完整话语,微不可见低下脑袋借由发丝遮挡神色,口袋里的手掌攥紧打火机,坚硬外壳挤压出痛意。

    那些羞于脱出口的,混沌不清明的梦境让狱寺隼人最终升腾为烦躁的恼怒,都是十年火箭筒的错,那个该死十年后的自己做了件蠢事,那只静静交握的手,那只佩戴自己风格戒指的手,逐渐延伸至开始难以直视的对方。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对方?就算狱寺隼人承认她确实足够值得被人欣赏,长相和丑陋完全搭不上边,但这些看法绝非是爱慕之情生长出的芽,而且她其实有缺点。

    说些谎话欺骗自己,用十代目相关的头衔欺骗自己,难道不恶劣吗?

    那双沉郁的深色瞳孔绝对看着自己,狱寺隼人有一缕思绪冒出,接着被慌张压下,他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

    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分出本应该全身心在意十代目的思绪在意她?

    “看着我,狱寺同学。”在十代目紧张的神情中,狱寺隼人缓缓抬起头,绿眸内是犹疑自我厌弃的燥意,所有情绪被她容纳倒映眼中。

    穿着绣有大片大片花朵的振袖服少女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分明矮上几厘米的身高,却硬生生让狱寺隼人体会到居高临下的感觉。

    充满攻击性的相貌全然不保留的撕破他暗地里的躲避,狭长眼睛眯起时如同捕食的猎鹰,她平淡而坦然道:“我讨厌你,狱寺同学。”

    “…你已经说过一遍。”狱寺隼人不知为何突然失去移开目光的力气,他和对方一样冷下脸,语气毫无波澜。

    结果下一秒,她理所当然开口道:“但是这样会让沢田为难——所以你得让我重新喜欢上你,至少剔除讨厌的范畴。”

    “既然作为沢田的左右手,那么你做得到吧?狱寺同学。”

    狱寺隼人竟然从对方没有变化的脸上发现了眼熟的恶劣,而且他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感、他反感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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