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种
颜故眨眨眼：“结合我之前打听到的传闻，我猜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齐王是个痴情种。”
明煦把椅子往前挪了挪，饶有兴趣地听着颜故对他们解释道，这仙音阁此前仅仅是承安郡内一家非常普通的乐楼，乐师们不过能勉强糊口，东家自己也只能尽力维持。
可自从柳滢容来了之后，仙音阁立即跟着一飞冲天，乐楼里其余乐师在柳滢容出场之前也能多演上几回，有些技艺尚可只是没有名气的乐师，也因此有了些名望，收入也跟着涨了涨。
那茶博士有个幼弟在仙音阁做洒扫，半年前曾见到过一个衣着华贵的神秘人，进了乐楼后直奔前东家的房间而去。
他觉得好奇，大着胆子隔着门听了一阵，虽听不太清，但依稀能分辨出是此人希望柳滢容可以与他回去，但却被柳滢容拒绝，还听到什么知遇之恩，乐师同伴什么的。
颜故道：“所以我猜，柳滢容应是因为想要报答前乐楼东家的知遇之恩，所以拒绝和齐王回京，齐王这才特意派莫文才前去收购了仙音阁，原来的乐师也一并留下来安置，尽力扫除一切会让柳滢容挂心的可能。”
青晏默默颔首。
除此之外，齐王此举恐怕还有另一层含义。
那些豪华的装潢，还有新来的乐师，恐怕都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仙音阁本身，以及其他技艺高超的乐师上去，这样柳滢容便不是这仙音阁唯一惹眼的存在。
如此一来，待她日后隐退之时，便不致引起太多注意或是追踪。
明煦听了青晏的分析后啧啧称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齐王心眼子可真不少，不愧是皇家子弟，这法子我可想不出来。”
“皇室中人争斗一向厉害，可能一点心眼都没有的人也不容易活下来吧。”唐禾眨巴着眼，感叹道，“也不知道那些斗输了的下辈子会投到什么人家。”
“嗯……在我看过的话本里，这类人死前基本都会许愿来生不入帝王家，想来幽冥界那边应该也会考虑一下他们本人的意见吧。”明煦看向唐禾：“哎小唐，如果能选的话，你会想做皇帝，或者皇亲国戚吗？”
“不想。”唐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他们出身高贵，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但需要想的、提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身上也背负的责任也太沉重，甚至很多想做的事情不能做，不想做的事情却偏得做。”
“如果能选的话，我还是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多多帮助他人，积德行善，就这么平凡、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便很好了。”
“就没有过得很幸福的吗？”明煦歪着头沉思，“我总觉得应该有的。”
一道信符突然出现在青晏手中。是温隐给的回信，详尽地提供了他这边能查到的一切关于莫文才的信息。
明煦靠过去看了看，顿时有些气馁。
温隐哪来的这么详细的记录？连因为小时候出去玩跑丢了，只能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山鸡取暖，所以最喜欢的动物是鸡这种事都写了进去？
写得这么细，总让人感觉莫文才好像就是个脚踏实地活了好几十年的凡人一样。而且虽说他会教训冒犯过柳滢容的人，但那些所谓的教训也不过是以摸黑打一顿为主，下手也挺注意轻重，从未出过人命。
不过从莫文才在承安郡的行踪来看，那些嘴贱的人可还真不少，尤其是柳滢容刚来那阵儿，莫文才几乎每隔三五天就要打一个，这还是建立在齐王让莫文才先观察几日，等寻到个其他的由头再动手，省得挨打的人把这事儿和柳滢容联系起来的前提下。
“这俩人也真是不容易。”青晏看了看那份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的名单，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等等，”她的目光突然被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所吸引，不禁深深蹙起眉来，转头对颜故问道：“这个曹克，是你之前说过的总去乐楼听曲的裁缝店主吧？”
颜故眸光一闪，立刻会意：“可曹克并未去过柳滢容的私宴。这么说，冒犯过柳滢容也可能是导致异常死亡的重要条件？”
明煦盯着名单倒吸了一口冷气：“吕应……就是那个喝酒喝死了的郡尉家的大儿子，他也在这个名单上！他也被莫文才教训过？”
唐禾匆匆数了数名单上的人数，发现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一共三十六人，其中竟有十四人目前已死亡，均为他们此前查不出原因的异常死亡。而且这三十六人里，也有五人参加过柳滢容的私宴。
青晏闻言一手拿着莫文才的行踪，一手拿着颜故此前打听来的赴宴者名单对照起来。
很快她便放下了这两份名单，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无论幕后黑手是不是莫文才，柳滢容都不可能是无辜的了。”
“吕应，和这个徐乔，是在已经挨过莫文才的打之后才去参加柳滢容私宴的，”青晏指了指那本赴宴者名册，“如果你是柳滢容，会允许冒犯过你的人来到你办的宴席上吗？”
“那自然是……不太可能……”明煦的目光有些呆滞，“除非我觉得……宴席上更好下手……”
“但，并不是所有赴宴者都死了呀，”唐禾纠结道，“若这私宴是场鸿门宴，那应该那三十个人全都死了才对，或者至少也要像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那样，约有小半都已死亡吧？”
颜故微微偏过头：“为什么没可能是还没杀到他们呢？”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顿时骤寒，好似有一阵阴风直贴着众人头顶刮过，又缓缓地顺着骨缝一点点渗了进去。
明煦直了好一会儿眼睛，干巴巴道：“这，不会这么凶残吧，其他那二十几个人也没惹到她不是？应该不至于都要杀了吧。”
颜故的面色却透着几分担忧，表示遇事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恐怕要多多留意方才被请出去的那位富态商人，唐禾立即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守着他。
青晏想了想，点头应允，并嘱咐若遇危险不必逞强，立即以掌心法诀唤她过来。唐禾认真地“哎”了一声，眼睛闪闪发亮。
颜故收回瞥向唐禾的目光，眸子不露痕迹地翻出一抹一瞬即逝的白。
富态商人有人看顾了，其余那些赴宴者和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也不能忽视。青晏先将这些人理了理，挑出其中目前还活着的，让颜故选出三个，明煦选出十个，其余人她自己来。
明煦将名单从头看到尾，精挑细选了几个最近几个月才挨过打的，而颜故则是从参宴者名单中选了三名年龄各异者，老中青各一位。
青晏在留给自己的名单里选了选，随即打算去西街亲自守着赴过私宴的王夫人。没想到刚一走出客舍两三步，就在一家书斋门口看见了正在专心翻着书的颜故。
此时他恰好抬头翻页，一下子瞟见青晏，便立刻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
青晏远远地瞧了一眼他放下的书：“《玉笛寻凶》？”
“对。”颜故微笑，“本来就要守着这家书斋掌柜的，便随手拿了本，刚看了十几页。”
“你觉得这本如何？”
“文笔尚可，是能看得进去的，比我之前看过的《夜行录》要好些，就是不知道后面故事讲得如何。”
青晏点点头，又问道：“你既也看过《夜行录》，那类似的话本可还看过什么别的没有？”
颜故虽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作答道：“《江湖奇案》、《烟雨迷踪》、《古镜断案》、《梨花秘史》……”他皱眉回忆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奇怪，这类话本其实我看过不少，一时间却想不起许多。”
青晏打量了他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称得上有几分粲然的笑容。她边笑边摇头：“真是没想到。”
颜故飞速眨了几下眼：“是什么没想到？”
明煦把椅子往前挪了挪，饶有兴趣地听着颜故对他们解释道，这仙音阁此前仅仅是承安郡内一家非常普通的乐楼，乐师们不过能勉强糊口，东家自己也只能尽力维持。
可自从柳滢容来了之后，仙音阁立即跟着一飞冲天，乐楼里其余乐师在柳滢容出场之前也能多演上几回，有些技艺尚可只是没有名气的乐师，也因此有了些名望，收入也跟着涨了涨。
那茶博士有个幼弟在仙音阁做洒扫，半年前曾见到过一个衣着华贵的神秘人，进了乐楼后直奔前东家的房间而去。
他觉得好奇，大着胆子隔着门听了一阵，虽听不太清，但依稀能分辨出是此人希望柳滢容可以与他回去，但却被柳滢容拒绝，还听到什么知遇之恩，乐师同伴什么的。
颜故道：“所以我猜，柳滢容应是因为想要报答前乐楼东家的知遇之恩，所以拒绝和齐王回京，齐王这才特意派莫文才前去收购了仙音阁，原来的乐师也一并留下来安置，尽力扫除一切会让柳滢容挂心的可能。”
青晏默默颔首。
除此之外，齐王此举恐怕还有另一层含义。
那些豪华的装潢，还有新来的乐师，恐怕都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仙音阁本身，以及其他技艺高超的乐师上去，这样柳滢容便不是这仙音阁唯一惹眼的存在。
如此一来，待她日后隐退之时，便不致引起太多注意或是追踪。
明煦听了青晏的分析后啧啧称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齐王心眼子可真不少，不愧是皇家子弟，这法子我可想不出来。”
“皇室中人争斗一向厉害，可能一点心眼都没有的人也不容易活下来吧。”唐禾眨巴着眼，感叹道，“也不知道那些斗输了的下辈子会投到什么人家。”
“嗯……在我看过的话本里，这类人死前基本都会许愿来生不入帝王家，想来幽冥界那边应该也会考虑一下他们本人的意见吧。”明煦看向唐禾：“哎小唐，如果能选的话，你会想做皇帝，或者皇亲国戚吗？”
“不想。”唐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他们出身高贵，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但需要想的、提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身上也背负的责任也太沉重，甚至很多想做的事情不能做，不想做的事情却偏得做。”
“如果能选的话，我还是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多多帮助他人，积德行善，就这么平凡、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便很好了。”
“就没有过得很幸福的吗？”明煦歪着头沉思，“我总觉得应该有的。”
一道信符突然出现在青晏手中。是温隐给的回信，详尽地提供了他这边能查到的一切关于莫文才的信息。
明煦靠过去看了看，顿时有些气馁。
温隐哪来的这么详细的记录？连因为小时候出去玩跑丢了，只能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山鸡取暖，所以最喜欢的动物是鸡这种事都写了进去？
写得这么细，总让人感觉莫文才好像就是个脚踏实地活了好几十年的凡人一样。而且虽说他会教训冒犯过柳滢容的人，但那些所谓的教训也不过是以摸黑打一顿为主，下手也挺注意轻重，从未出过人命。
不过从莫文才在承安郡的行踪来看，那些嘴贱的人可还真不少，尤其是柳滢容刚来那阵儿，莫文才几乎每隔三五天就要打一个，这还是建立在齐王让莫文才先观察几日，等寻到个其他的由头再动手，省得挨打的人把这事儿和柳滢容联系起来的前提下。
“这俩人也真是不容易。”青晏看了看那份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的名单，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等等，”她的目光突然被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所吸引，不禁深深蹙起眉来，转头对颜故问道：“这个曹克，是你之前说过的总去乐楼听曲的裁缝店主吧？”
颜故眸光一闪，立刻会意：“可曹克并未去过柳滢容的私宴。这么说，冒犯过柳滢容也可能是导致异常死亡的重要条件？”
明煦盯着名单倒吸了一口冷气：“吕应……就是那个喝酒喝死了的郡尉家的大儿子，他也在这个名单上！他也被莫文才教训过？”
唐禾匆匆数了数名单上的人数，发现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一共三十六人，其中竟有十四人目前已死亡，均为他们此前查不出原因的异常死亡。而且这三十六人里，也有五人参加过柳滢容的私宴。
青晏闻言一手拿着莫文才的行踪，一手拿着颜故此前打听来的赴宴者名单对照起来。
很快她便放下了这两份名单，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无论幕后黑手是不是莫文才，柳滢容都不可能是无辜的了。”
“吕应，和这个徐乔，是在已经挨过莫文才的打之后才去参加柳滢容私宴的，”青晏指了指那本赴宴者名册，“如果你是柳滢容，会允许冒犯过你的人来到你办的宴席上吗？”
“那自然是……不太可能……”明煦的目光有些呆滞，“除非我觉得……宴席上更好下手……”
“但，并不是所有赴宴者都死了呀，”唐禾纠结道，“若这私宴是场鸿门宴，那应该那三十个人全都死了才对，或者至少也要像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那样，约有小半都已死亡吧？”
颜故微微偏过头：“为什么没可能是还没杀到他们呢？”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顿时骤寒，好似有一阵阴风直贴着众人头顶刮过，又缓缓地顺着骨缝一点点渗了进去。
明煦直了好一会儿眼睛，干巴巴道：“这，不会这么凶残吧，其他那二十几个人也没惹到她不是？应该不至于都要杀了吧。”
颜故的面色却透着几分担忧，表示遇事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恐怕要多多留意方才被请出去的那位富态商人，唐禾立即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守着他。
青晏想了想，点头应允，并嘱咐若遇危险不必逞强，立即以掌心法诀唤她过来。唐禾认真地“哎”了一声，眼睛闪闪发亮。
颜故收回瞥向唐禾的目光，眸子不露痕迹地翻出一抹一瞬即逝的白。
富态商人有人看顾了，其余那些赴宴者和被莫文才教训过的人也不能忽视。青晏先将这些人理了理，挑出其中目前还活着的，让颜故选出三个，明煦选出十个，其余人她自己来。
明煦将名单从头看到尾，精挑细选了几个最近几个月才挨过打的，而颜故则是从参宴者名单中选了三名年龄各异者，老中青各一位。
青晏在留给自己的名单里选了选，随即打算去西街亲自守着赴过私宴的王夫人。没想到刚一走出客舍两三步，就在一家书斋门口看见了正在专心翻着书的颜故。
此时他恰好抬头翻页，一下子瞟见青晏，便立刻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
青晏远远地瞧了一眼他放下的书：“《玉笛寻凶》？”
“对。”颜故微笑，“本来就要守着这家书斋掌柜的，便随手拿了本，刚看了十几页。”
“你觉得这本如何？”
“文笔尚可，是能看得进去的，比我之前看过的《夜行录》要好些，就是不知道后面故事讲得如何。”
青晏点点头，又问道：“你既也看过《夜行录》，那类似的话本可还看过什么别的没有？”
颜故虽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作答道：“《江湖奇案》、《烟雨迷踪》、《古镜断案》、《梨花秘史》……”他皱眉回忆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奇怪，这类话本其实我看过不少，一时间却想不起许多。”
青晏打量了他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称得上有几分粲然的笑容。她边笑边摇头：“真是没想到。”
颜故飞速眨了几下眼：“是什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