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转身逼近她,神情淡漠自如。

    祝落依看着他瞳孔愈演愈烈的幽深,突然意识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她僵持着笑意,腿不由自主地往后缓缓退。

    “你不会想着往后退吧?”莫煜晟冷冷开口。

    “哪有。”祝落依讪笑,默默收回跃跃欲试的腿。

    反正待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你不会……”莫煜晟语气婉转,笑容满面春风,“以为躲得开吧?”

    祝落依刚张开嘴,话音未启,嘴中的词句破碎成单调生涩的痛呼。

    她没想过少年会咬她颈侧。

    少年温热呼吸不可忽略地在颈侧若有若无,祝落依觉得身体酥麻混着犬齿碾磨侧颈一痛。

    莫煜晟抬头,漏出的犬齿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意味。

    血气方刚的少年只是一时冲动,不知道自己的莽撞行事代表着怎样亲密无比的动作。

    莫煜晟身后晴朗无云的天空渐暗,乌云密布。

    祝落依漂亮的清眸闪过一缕光彩转瞬即逝间又黯淡下去,手指隐隐抽动了一下。

    一滴雨,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晕在皮肤上。

    “今晚怕是又走不出去了。”祝落依转眸,声音回荡在山中井野里显得软弱无力。

    “出不去就出不去,不急于一时。”莫煜晟的身影顶天立地在乌云滚滚下,半隐在昏昏沉沉的薄雾中,“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山洞避雨,你说对吧?”

    “你能找到?”祝落依用“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松”的表情看他。

    不久,莫煜晟带她来到一个对于避雨来说完美无缺的山洞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甚至有柔草垫的窝。

    “你确定不是野兽的家?”祝落依走在前面,谨慎地打量着山洞。

    “我敢确定,这是它们的弃巢。”少年攀着祝落依的身子,心不在焉地瞥了眼远处的野兽以示警告。

    祝落依犹豫了一刹,便信了莫煜晟,“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外面找点果子。”

    “外面似乎要下雨了,”莫煜晟扫了眼洞外,“你不怕淋成落汤鸡?”

    “大不了我躲在树下走着点,你带我来的路上,有几处有果子,带着你不好摘,现在把你安置好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再不摘,咱俩等着饿死吧。”

    祝落依无所谓道:“现在就算淋湿,也只有我一个人淋湿。”

    莫煜晟低下头一言不发,祝落依回头看了两眼沉默不语的他两眼,踌躇不前。

    等到祝落依的身影已经走出许久后,轮廓在远处模糊不清时,他才自顾自己地吱了一声,“嗯。”

    时间流逝,洞内,少年升起一团明火,洞外,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随之而来的是无垠的雨帘。

    浑浑噩噩的天空暗沉,一阵震聋欲耳的雷声响起,落下的雨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地爱着土地。

    祝落依还没有回来。

    雨势渐渐躁动不安,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得倾斜而下,狂风大作和电闪雷鸣交加。

    祝落依的身影被吞噬在雨中,她埋头向前,眼前的路朦朦胧胧,凌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她随意胡乱地抹去长睫上挂着的雨水,死死握住手中的果子。

    天空脸部狰狞,嚣张跋扈地狂笑着,弱不禁风的嫩草似乎都要被连根拔起。

    前方微火闪耀,一抹白色入眼,替她挡了所有风雨交加。

    少年镇定自若地牵起她手,像是做世间最自然的事。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懒倦又肆意的声音,让祝落依在无边无际的雨中找到了归宿。

    “等你好久了。”

    十分钟后,刚刚酝酿的温意和浪漫荡然无存。

    “这是……什么?”祝落依握着烤兔腿,满脸疑惑。

    “兔子腿啊,我抓的。”少年淡定无比地咬了两口,细嚼慢咽得津津有味。

    “所以,我跑出去淋的雨有什么意义?”祝落依看着少年身上已经干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雨点,生无可恋地咬了口热气腾腾的兔腿。

    单调的腥味嚼如草芥,让祝落依表情一滞。

    “可以当饭后甜点。”莫煜晟拾起一个果子,爆炸酸涩的味道包裹着味蕾,他照常依旧,“总而言之,不亏。”

    祝落依咬了口果子,默默吐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难以描述。

    莫煜晟目光绕开她,望向洞外连绵不断的雨,“话说,你不脱衣服么?”

    “不脱。”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半夜,她脸色苍白,呼吸粗重,悄无声息地发起了低烧。

    火光跳跃,映在少年的脸上,一如凡间初见。

    莫煜晟睁开瞳孔,缓缓起身。

    摇曳步舞的火光折射在莫煜晟千丝万缕的发丝间,割碎破裂成五彩缤纷的光彩。

    少年乌黑铮亮的长发随着动作遮住了脸,只漏出挺鼻,捉摸不透他隐匿的神情。

    天地之间,大概只有他独自一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发现了她在低烧,莫煜晟轻笑,“难不难受啊?”

    梦中的祝落依断断续续地小声低语,眉头紧皱。

    莫煜晟从鼻尖不屑轻哼,弹指一挥间,火光增大,他用狐尾包裹祝落依。

    少年语气凶狠,动作却轻柔,“好麻烦啊,不论哪点,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了。”

    似曾相识的清冽竹香充斥鼻尖,祝落依眉头舒缓。

    雨惯来是祝落依的禁忌。

    说来也好笑,作为掌管水源的青龙神,竟然因为一部分丢失的记忆无法释怀,从未使用过水,甚至对雨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惧意。

    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有个人一直在耳畔断断续续响起嘈杂的声音,很吵,但是那人动作轻柔似水,缠绵四肢百骸。

    祝落依第一次,陷入前所未有的温暖。

    岁月沉寂,少年看着她宁静悠远的眉眼如初,俯身,咬在她脖子上。

    “这是你今天欠我的,祝落依。”

    雨杂着清香嫩绿的草味,洞外狂风怒号,暴雨骤下,洞内少女软香温玉得不成体统。

    “你在凡间好像没有被你所保护的百姓众生善待啊。”

    莫煜晟满眼讥讽,带着嘲意,狐尾握住少女盈盈一握的芊芊细腰。

    甚至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皮囊之下的凸起的肋骨,显而易见是饿瘦的。

    一望无际的天空延展着,和地面连成一条永不分割的地平线。

    洞内的白狐少年恶言相向,却是从始至终,唯一一个对祝落依不言不弃的人。

    这注定是个独一无二的不眠之夜。

    天明,雨过天晴,朝阳升起,光辉照耀人间。

    祝落依躺在莫煜晟身旁,昏迷不醒。

    “祝落依?”少年试探性地低声唤她,没有回声。

    “……祝落依?”还是没有回声。

    祝落依的双颊绯红,额头发烫,显而易见的变成高烧了。

    莫煜晟这才发现,无所不能的青龙变成了渺小脆弱的凡人之躯,面对微不足道的病痛不堪一击。

    时间飞速,人的生命显得微不足道,不可停歇地奔腾流逝。

    祝落依也会死。

    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可言喻的情绪。

    “……别叫了,吵死了。”祝落依缓缓睁开双眼,漂亮的眸子覆盖一层雾色。

    “没死就好。”莫煜晟的语气听起来略显惋惜。

    祝落依死气沉沉的,声音听起来嘶沉暗哑:“…在你死之前我都会安然无恙的。”

    “确实可以,还能损我。”莫煜晟在奇奇怪怪的方面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她夸赞。

    少女没回他,洞中顿时鸦雀无声,莫煜晟转眸,发现少女已经不知不觉中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少年叹气,笨拙地背起祝落依。

    勉为其难愈合的伤口顿时焕然一新,撕裂得献血欲滴。

    少年像无知无觉一样,缓慢地迈着步子。

    莫煜晟一如祝落依不言不弃背他一样,脚步一深一浅地印入泥泞的小路,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看来你昨天背我确实很累。”

    莫煜晟瞳孔微转,一个人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着,这个似乎永无止境没有回声的聊天:“我在想,以后是不是应该对你好一点。”

    血肉模糊的伤口,鲜红妖冶的血水蔓延,淋在他带祝落依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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