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煜晟走在路上，脚步缓慢，一深一浅地印烙在微微湿润的泥土之上。
四周老树盘根的树木枝繁叶茂，树枝旁逸斜出，交织缠绕，密密麻麻地生长。
阳光被割裂成千上万的碎片投影在细腻光滑的地面。
这些千奇百怪的树木阴森恐怖，莫煜晟却由衷而言觉得赏心悦目。
他默默自言自语，问道，“你说，你会什么时候醒呢？”
他并不想那么早走出山崖，至于不省人事的祝落依……只要死不掉不就好了么?
“现在不醒也很好。”
少年本性顽劣，又岂会在朝朝暮暮间改变。
只可惜祝落依病得神智昏迷，动摇不了傲慢偏见的少年。
少年又继续背着祝落依，缓缓前进。
而此时此刻，祝落依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一个空前未有的幻境，虚幻缥缈的画面闪现，层峦叠嶂地环绕在四方。
祝落依甩头，努力将视线聚集交汇。
她看清悬浮飘零的记忆碎片铺天盖地，一抬头眺望，记忆碎片就迅速聚集，遮住了她想往远处一探究竟的视线。
她轻描淡写地扫过零碎画面，大抵是一些作为凡人无聊透顶的记忆，做神的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泄露。
也是，一个孤魂野鬼属实力所能及，已经精疲力尽，没法做不到那么大能耐了。
祝落依伸出玉指想触碰，画面便猛然后退，待她迈开步子向前，身前的画面以退为进，身后的画面寸步不离地跟上。
这大概是个死局，祝落依嘴角勾起，是谁这么大动干戈来对付她的凡躯呢？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选择一动不动，矗立原地，静静等待幕后黑手的出现。
等了一会，她嫌无聊，心里默默吐槽幕后黑手慢吞吞的。
空灵的笑声循环渐至，此起彼伏地在耳畔响起。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趴在碎片上，脸上洋溢着微笑，“姐姐，你好啊。”
祝落依只觉得意识昏沉，眼珠鬼使神差地上翻，神似完美无缺地做了个白眼。
娃娃:“……”
祝落依收回不由自主的白眼，问他，“有话直说，别整没用的。”
娃娃听了，嘴角越发夸张得上扬，直至裂开到耳后，渗人诡异。
黑色的液体从他单纯无暇的眼里喷涌而出，点点滴滴落在地面，声音凄惨尖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别叫。”
祝落依脑中一个浴血奋战的身影出招凌厉，招招致命，魂迁梦萦般在她脑海内源源不断地闪现。
娃娃尖锐的声音无异于帮助身影出现。
祝落依尽量忽略那个身影，面上正常，语气不爽，“有事就唱。”
“姐姐，你难道不觉得你对我太是粗暴些了吗？那就一直陪我，好不好呀？我在这里很孤独，那你就留下来，陪...”
话语未落，祝落依与那个出招方式完全重叠，拿起碎片飞速射去，精准无误地订在娃娃头部上方。
祝落依头痛欲裂，呼吸急促，颇有些喘气吁吁，好在招数用起来出乎意料地得心应手。
“我不觉得一个莫名其妙把我搞进幻境的鬼，并且让我一直留下来，会有善意。”
目光对视，少女瞳孔清冽平静。
无可非议的，祝落依出招那刹那，娃娃感受到了她瞳孔间浓浓的杀意弥漫。
娃娃嘴角的笑意僵住。
出于浑天而成的条件反射，在那一刹的刀光剑影中，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绝对不容置疑地当场毙命，直接命丧黄泉。
娃娃心惊肉跳，一时间竟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出手打人啊？”
“我确实觉得跟一个妖魔鬼怪没什么好讲的。”祝落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语调轻缓压迫，“如果有，那就是解掉这个幻境。”
娃娃语气嗫喏，嘀嘀咕咕地说话，显而易见不知道祝落依的真实身份，“真奇怪，我只是想抓你来玩，你明明也只是个凡人而已，怎么有点强?”
“因为我不容小觑的厉害。”褪去锐意，祝落依拎起小萝卜头大小的娃娃，打量一番，嘴角向下，眼神不免鄙夷不屑，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噫——”
娃娃感受到了祝落依不容忽略的精神攻击，小脸涨得通红，“搞什么!鬼不需要发育的啊？我过段时间就会长很高很高的，让你抬着头看我，好吧?”
“是是。”祝落依嘴和脸两不相碍，各自将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淋漓尽致，她心不在焉地扫了他一眼，“这个级别的幻境不像是你能布置出来的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认真说话啊。”娃娃一边愤愤不平，一边乖乖把嘴恢复正常，小声叭叭，“瞧不起谁呢！”
“瞧不起你，把幻境解了，”祝落依不容拒绝地命令，“把我的病也治下。”
娃娃叉起手臂，脸颊鼓起，“不解。”
“啧啧啧，那我就只能毁掉这个精心布置的幻境了。”祝落依手指微抬，佯装惋惜，“哎呀哎呀，那幻境的主人大概也会受到反噬吧?好疼的，好可怜哦。”
“不许伤害我哥哥!”娃娃气急败坏地手脚共用，语气凶狠，“你要是伤害哥哥，我就用最痛的方法杀了你这个坏女人!”
祝落依大发慈悲地说道，“好啊，那你帮我解了幻境，我就既往不咎。”
“……行。”娃娃不屑轻哼，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那你不准破坏幻境，不准伤害到我的哥哥!”
“当然，”祝落依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娃娃不情不愿地施法，幻境便重新排列，记忆碎片消散，一处洞口冒出刺眼白光。
“往那边走。”娃娃兴致缺缺地指了下洞口。
“好。”祝落依放开他，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
娃娃嗫喏，“如果......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就好了。”
祝落依愣住，回想娃娃不情不愿的样子，若有所思了一番，光便争先恐后地吞噬她的身影。
她转身，看着孤苦伶仃的小鬼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轻声道了句:“谢谢啊，有机会江湖再见。”
娃娃抬头，光有一那么一刻映在他眼里，转瞬即逝间又黯淡下去。
洞口闭合，祝落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幻境又一如往日变得暗沉孤寂，那难以忘怀的余光却从此刻骨铭心。
*
祝落依猛地抬起头，精神焕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爽。”
莫煜晟评价:“你每次醒来，都很独一无二。”
“哎呀，你不知道刚刚——”祝落依胡乱一摸，摸到干涸的血迹，语气瞬间凝重，“你干什么了？”
少年很理所应当地回复，“背着你，带你回家。”
祝落依被他气极反笑，无可奈何道，“那你也别逞能啊，伤口都裂了。”
“嗯，很疼。”莫煜晟不着痕迹地火上加油，趁火打劫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我。”
祝落依笑着讨价还价，“那你也要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能让我回报。”
莫煜晟沉默半晌，木讷地回了句，“好。”
过了半晌，狂风忽起，少年有些突兀地开口，“今晚可能有点不太平，你会害怕么？”
“现在害怕的话，悬崖峭壁上就该直接松手了。”祝落依撇了撇嘴，悠闲自在地享受着少年背上的良景，“话说这是要发生什么事？”
“有鬼。”莫煜晟看了眼阴风怒号的周围，笃定道，“快来了。”
“怕什么。”祝落依想起刚刚的小鬼，顿时喜笑颜开，懒散地趴在莫煜晟身上，“我超厉害的好吧。”
女子的香甜匀称的呼吸和隐隐约约的笑声回荡在少年耳边，带着甜腻意气风发道，“大不了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少年的耳朵不由自主地一麻。
“那在下翘首以盼。”
话落，落叶四起，随风飘散，一位长相温润儒雅的谦谦公子如梦如画，他撑着伞笑意弥漫，款款动人心弦，轻描淡写扫过祝落依后，神色略显惊奇。
“阿池竟然没有困住你。”
祝落依知道他意有所指，脸不红，心不跳自己刚刚的吹嘘做牛，“你就是他哥？”
且不说长相容貌，这周身气质就是天差地别，祝落依不免多看了两眼。
“是。”落城轻笑，“在下和阿池是双生子。”
他长相温润，言语话句上知书达理，笑容透着淡淡明媚艳人，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可祝落依照旧大大咧咧不改，态度不好不坏，隐隐约约间略显疏离。
“双生子?”祝落依对比截然不同的两人，思索一番，“不太像啊。”
“姑娘说笑了，我和阿池是这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不似凡人之躯生长，按常理来说，我和他年岁相等。”落城不紧不慢地一一道来，“只是阿池生性好玩，不喜修炼，生长略慢于我。”
“他是不想助纣为虐，帮你杀人夺精元吧。”
一直被忽略一旁的少年开口，眼神晦暗，目光幽深地看着来者不善的落城，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道。
“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好哥哥爱杀人?”
四周老树盘根的树木枝繁叶茂，树枝旁逸斜出，交织缠绕，密密麻麻地生长。
阳光被割裂成千上万的碎片投影在细腻光滑的地面。
这些千奇百怪的树木阴森恐怖，莫煜晟却由衷而言觉得赏心悦目。
他默默自言自语，问道，“你说，你会什么时候醒呢？”
他并不想那么早走出山崖，至于不省人事的祝落依……只要死不掉不就好了么?
“现在不醒也很好。”
少年本性顽劣，又岂会在朝朝暮暮间改变。
只可惜祝落依病得神智昏迷，动摇不了傲慢偏见的少年。
少年又继续背着祝落依，缓缓前进。
而此时此刻，祝落依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一个空前未有的幻境，虚幻缥缈的画面闪现，层峦叠嶂地环绕在四方。
祝落依甩头，努力将视线聚集交汇。
她看清悬浮飘零的记忆碎片铺天盖地，一抬头眺望，记忆碎片就迅速聚集，遮住了她想往远处一探究竟的视线。
她轻描淡写地扫过零碎画面，大抵是一些作为凡人无聊透顶的记忆，做神的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泄露。
也是，一个孤魂野鬼属实力所能及，已经精疲力尽，没法做不到那么大能耐了。
祝落依伸出玉指想触碰，画面便猛然后退，待她迈开步子向前，身前的画面以退为进，身后的画面寸步不离地跟上。
这大概是个死局，祝落依嘴角勾起，是谁这么大动干戈来对付她的凡躯呢？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选择一动不动，矗立原地，静静等待幕后黑手的出现。
等了一会，她嫌无聊，心里默默吐槽幕后黑手慢吞吞的。
空灵的笑声循环渐至，此起彼伏地在耳畔响起。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趴在碎片上，脸上洋溢着微笑，“姐姐，你好啊。”
祝落依只觉得意识昏沉，眼珠鬼使神差地上翻，神似完美无缺地做了个白眼。
娃娃:“……”
祝落依收回不由自主的白眼，问他，“有话直说，别整没用的。”
娃娃听了，嘴角越发夸张得上扬，直至裂开到耳后，渗人诡异。
黑色的液体从他单纯无暇的眼里喷涌而出，点点滴滴落在地面，声音凄惨尖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别叫。”
祝落依脑中一个浴血奋战的身影出招凌厉，招招致命，魂迁梦萦般在她脑海内源源不断地闪现。
娃娃尖锐的声音无异于帮助身影出现。
祝落依尽量忽略那个身影，面上正常，语气不爽，“有事就唱。”
“姐姐，你难道不觉得你对我太是粗暴些了吗？那就一直陪我，好不好呀？我在这里很孤独，那你就留下来，陪...”
话语未落，祝落依与那个出招方式完全重叠，拿起碎片飞速射去，精准无误地订在娃娃头部上方。
祝落依头痛欲裂，呼吸急促，颇有些喘气吁吁，好在招数用起来出乎意料地得心应手。
“我不觉得一个莫名其妙把我搞进幻境的鬼，并且让我一直留下来，会有善意。”
目光对视，少女瞳孔清冽平静。
无可非议的，祝落依出招那刹那，娃娃感受到了她瞳孔间浓浓的杀意弥漫。
娃娃嘴角的笑意僵住。
出于浑天而成的条件反射，在那一刹的刀光剑影中，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绝对不容置疑地当场毙命，直接命丧黄泉。
娃娃心惊肉跳，一时间竟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出手打人啊？”
“我确实觉得跟一个妖魔鬼怪没什么好讲的。”祝落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语调轻缓压迫，“如果有，那就是解掉这个幻境。”
娃娃语气嗫喏，嘀嘀咕咕地说话，显而易见不知道祝落依的真实身份，“真奇怪，我只是想抓你来玩，你明明也只是个凡人而已，怎么有点强?”
“因为我不容小觑的厉害。”褪去锐意，祝落依拎起小萝卜头大小的娃娃，打量一番，嘴角向下，眼神不免鄙夷不屑，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噫——”
娃娃感受到了祝落依不容忽略的精神攻击，小脸涨得通红，“搞什么!鬼不需要发育的啊？我过段时间就会长很高很高的，让你抬着头看我，好吧?”
“是是。”祝落依嘴和脸两不相碍，各自将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淋漓尽致，她心不在焉地扫了他一眼，“这个级别的幻境不像是你能布置出来的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认真说话啊。”娃娃一边愤愤不平，一边乖乖把嘴恢复正常，小声叭叭，“瞧不起谁呢！”
“瞧不起你，把幻境解了，”祝落依不容拒绝地命令，“把我的病也治下。”
娃娃叉起手臂，脸颊鼓起，“不解。”
“啧啧啧，那我就只能毁掉这个精心布置的幻境了。”祝落依手指微抬，佯装惋惜，“哎呀哎呀，那幻境的主人大概也会受到反噬吧?好疼的，好可怜哦。”
“不许伤害我哥哥!”娃娃气急败坏地手脚共用，语气凶狠，“你要是伤害哥哥，我就用最痛的方法杀了你这个坏女人!”
祝落依大发慈悲地说道，“好啊，那你帮我解了幻境，我就既往不咎。”
“……行。”娃娃不屑轻哼，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那你不准破坏幻境，不准伤害到我的哥哥!”
“当然，”祝落依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娃娃不情不愿地施法，幻境便重新排列，记忆碎片消散，一处洞口冒出刺眼白光。
“往那边走。”娃娃兴致缺缺地指了下洞口。
“好。”祝落依放开他，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
娃娃嗫喏，“如果......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就好了。”
祝落依愣住，回想娃娃不情不愿的样子，若有所思了一番，光便争先恐后地吞噬她的身影。
她转身，看着孤苦伶仃的小鬼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轻声道了句:“谢谢啊，有机会江湖再见。”
娃娃抬头，光有一那么一刻映在他眼里，转瞬即逝间又黯淡下去。
洞口闭合，祝落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幻境又一如往日变得暗沉孤寂，那难以忘怀的余光却从此刻骨铭心。
*
祝落依猛地抬起头，精神焕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爽。”
莫煜晟评价:“你每次醒来，都很独一无二。”
“哎呀，你不知道刚刚——”祝落依胡乱一摸，摸到干涸的血迹，语气瞬间凝重，“你干什么了？”
少年很理所应当地回复，“背着你，带你回家。”
祝落依被他气极反笑，无可奈何道，“那你也别逞能啊，伤口都裂了。”
“嗯，很疼。”莫煜晟不着痕迹地火上加油，趁火打劫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我。”
祝落依笑着讨价还价，“那你也要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能让我回报。”
莫煜晟沉默半晌，木讷地回了句，“好。”
过了半晌，狂风忽起，少年有些突兀地开口，“今晚可能有点不太平，你会害怕么？”
“现在害怕的话，悬崖峭壁上就该直接松手了。”祝落依撇了撇嘴，悠闲自在地享受着少年背上的良景，“话说这是要发生什么事？”
“有鬼。”莫煜晟看了眼阴风怒号的周围，笃定道，“快来了。”
“怕什么。”祝落依想起刚刚的小鬼，顿时喜笑颜开，懒散地趴在莫煜晟身上，“我超厉害的好吧。”
女子的香甜匀称的呼吸和隐隐约约的笑声回荡在少年耳边，带着甜腻意气风发道，“大不了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少年的耳朵不由自主地一麻。
“那在下翘首以盼。”
话落，落叶四起，随风飘散，一位长相温润儒雅的谦谦公子如梦如画，他撑着伞笑意弥漫，款款动人心弦，轻描淡写扫过祝落依后，神色略显惊奇。
“阿池竟然没有困住你。”
祝落依知道他意有所指，脸不红，心不跳自己刚刚的吹嘘做牛，“你就是他哥？”
且不说长相容貌，这周身气质就是天差地别，祝落依不免多看了两眼。
“是。”落城轻笑，“在下和阿池是双生子。”
他长相温润，言语话句上知书达理，笑容透着淡淡明媚艳人，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可祝落依照旧大大咧咧不改，态度不好不坏，隐隐约约间略显疏离。
“双生子?”祝落依对比截然不同的两人，思索一番，“不太像啊。”
“姑娘说笑了，我和阿池是这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不似凡人之躯生长，按常理来说，我和他年岁相等。”落城不紧不慢地一一道来，“只是阿池生性好玩，不喜修炼，生长略慢于我。”
“他是不想助纣为虐，帮你杀人夺精元吧。”
一直被忽略一旁的少年开口，眼神晦暗，目光幽深地看着来者不善的落城，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道。
“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好哥哥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