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头笑着揶揄两句,“解二,你啥时候这么好心了,以前你看到那些女知青,躲都躲不赢,今天咋了,该不会看上哪个女知青了吧,是不是姓乔的那个?”

    “老于头,你大清早的没睡醒?”解堰问。

    老于头嘿嘿一笑,凑在他耳边说:“你小子就别不承认了,老头子我活了好几十年,啥事儿没经历过,别人看不出来,额可看得出来,你这小子眼睛都快黏到人家乔知青身上去了,你要对她没意思,你一直瞅她干啥。”

    解堰心头一震,抿着薄唇道:“是你多心了,我没看她。”

    老于头笑了笑,转头放声喊:“前面的女知青,骡车上还有几个位置,你们上来挤挤坐吧。”

    知青们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早就走累了,一听骡车上还有位置,男知青们蠢蠢欲动。

    但人家老于头喊得是女知青上车,他们有心思也得按下去,都老实赶路。

    剩下的女知青,老知青点有七个女知青要去县城,新知青点有四个女知青,而骡子车最多还能坐五个人,为了抢到位置,老知青点的女知青们拼了老命的往车上跑。

    她们刚跑到车前,被解堰修长的手臂挡住,“新来的女知青们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让她们先上吧,村里还有两辆驴子车在后面,你们在这等等很快能坐上。”

    女知青们一愣,一个名叫韩娟的圆脸女知青,气哼哼地说:“解同志,你也太过分了,你要早说只搭新知青,我们就不用这么着急慌忙的跑过来了。”

    另一个名叫孙巧巧,人如其名,长得小乔秀气的女知青,酸气冲天的说:“解同志,我们以前刚下乡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优待过我们,这次怎么想着让今年下乡来的女知青先上车,你该不会看上了新知青点的某位女同志,故意折腾我们呢。”

    她这一说,其他女知青都把目光,放在后面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乔希瑶身上,毕竟这段时日,跟解堰走得最近的女同志,是她。

    乔希瑶被她们看得莫名其妙,待她走到骡子车旁,听到解堰那冷淡的嗓音说:“这与你们无关,也与他人无关,请让她们上车。”

    他得态度很冷,目光更冷,老女知青们知道她们今天说啥都没用,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乔希瑶,纷纷让开了道。

    乔希瑶跟舒曼等人在她们愤恨的目光中往骡子车上爬,许是她们的目光太刺骨,乔希瑶被她们看得如芒在刺,骡子拖得车架子距离地面挺高,她跳不上去,上车的时候想找助力扒拉着上车,结果扒拉半天都没上去。

    解堰见状,想搭手帮忙,没想到他妹妹解嫣看出了他的想法,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乔希瑶纤细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了上来。

    乔希瑶被拉上了架子车,发现拉她的人是解嫣,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轻声说:“谢谢啊。”说完转头又去拉舒曼。

    她长得明媚动人,一笑更是如花似玉,解嫣被她的笑容晃得微微失神,很快回过神来,看一眼坐在她身边的解堰。

    解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希瑶拉人的背影,他只看了两秒钟,就把目光移开,看向远处的土道。

    解嫣做了他十五年的妹妹,虽然解堰中间当兵当了七年,但跟解堰相处的这些年,解嫣很了解她这个二哥是个什么脾性的人。

    她二哥在外人面前是一副严肃正经不好惹的模样,在亲朋好友面前却是一副脾气极好,痞气十足的兵痞子模样,他退伍回乡的这三年,总是拒母亲所介绍的相亲女同志,对陌生女性以及对他示好的大小姑娘们都冷若冰霜,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如今却把目光落在了那个乔知青的身上。

    说实话,解嫣对村里那些女知青们没有什么好印象,石水村和附近几个村落这些年下乡来的女知青,有不少为了逃避繁重的劳动,嫁给村里男人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还有不少女知青生了孩子后就后悔了,偷偷跑回城里,为了不被遣送回来,又改嫁给城里一些鳏夫的男人,或者跟人一起从蒙国边境,逃往苏联,留下孩子,过得很可怜。

    母亲王桂英不希望二哥跟村里那些娶了女知青的男人一样,过上鸡飞狗跳的日子,才让她和二哥在一个星期前,拿着钱在诸多知青面前给乔知青,算是个她一个小小的警告。

    这事儿虽然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但解嫣估摸着,母亲应该察觉出来二哥对那女知青有别的心思,为了断他的念想,故意让他们做。

    今天母亲本来要跟他们一起去县里,去马家相亲,可母亲昨晚不知怎地,心疾犯了,需要卧床静养,今天只能让她陪着二哥一起到县城来。

    现在看到二哥对那乔知青的态度,解嫣抿了抿嘴,二哥只怕是......

    乔希瑶把舒曼拉上骡子车后,没管沈梦雪跟刘晓梅,两人结伴坐在车子右侧一个装满鸡蛋的大娘身边。

    等沈梦雪跟刘晓梅,还有老知青一个体型瘦小,总是生病,名叫余静的女知青上来以后,老于头扬起鞭子嘴里喝了一声:“驾!”

    骡子跑了起来,向着县城方向的土道行进。

    一路上的土道坎坷不平,骡子车一路晃晃荡荡,乔希瑶颠得胃里翻腾,脑子昏昏沉沉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舒曼跟她差不多,胃里颠得难受,为了避免颠下车去,她跟乔希瑶靠在一块儿,相互依靠,一路忍受着颠簸想吐的感觉,漫天飞舞的黄沙风尘,颠了好几个小时,总算到达县城东门。

    老于头勒紧缰绳,让骡子停住脚,吆喝众人:“到地儿了,都下车,要办事的赶紧去办,下午三点前到这里来集合,过时不候。”

    “知道拉。”

    从石水村到县里,光坐骡子车赶路都花去半天的时间,要办完事赶不上骡子车回去,就得自己摸黑走回去。

    五个女知青自然没那个胆量,敢独自走夜路,都拎上自己的随身包裹,忙不迭地应声下车。

    乔希瑶跟舒曼下车以后,直直往县里的邮电局里走。

    这是她们昨晚就商议过的,先给家人邮寄信件物品,再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然后再去县里的百货商店和其他地方逛逛,买些日用品,打道回府。

    她们全程没想着要跟沈梦雪跟刘晓梅一路,这两人对她们不怀好意,她们说什么都不愿意跟她们一路。

    但沈梦雪两人也要先去邮电局邮寄信件,老知青余静也是,于是这五人还是走得一道。

    解堰下车以后,目送乔希瑶她们离去,在解嫣的呼唤中回神,拎着王桂英给他们备的土鸡蛋之类的礼品,往县里家具厂马家住的家属区行去。

    泽化县跟这年代大部分的县城一样,贫穷又落后,灰蒙蒙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多是低矮的青砖瓦房,偶尔穿插一两栋半新不旧的红砖小楼,临街的建筑上,全用红色油漆刷上了诸如‘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建设。’‘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等等大红色标语。

    路上的行人,男同志清一色的短发,女同志未婚的大多梳着麻花辫,已婚的把头发梳成鬓,或者剪成□□似的短发,衣服清一色的穿着黑灰蓝三种颜色,没有别的颜色,每个人脚步匆匆,压根不敢在街上多停留。

    而街头巷尾,四处站着穿仿军装,头戴军帽,手臂箍着红袖章的小红兵。

    他们目光如炬的盯着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只要看不顺眼,或者觉得行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会立马上前,把人抓着,各种盘查询问。

    乔希瑶一行人深知道被这些小红兵缠上,有多恐怖,不死也要脱层皮,压根不敢在街上乱看,直奔邮电局。

    一到邮电局,看到邮电局寄信的三个窗口队伍排得老长,都是方圆村落忙完秋收的知青,大家都要往家里寄信诉说家常。

    乔希瑶跟舒曼排在一个队伍后面,从自己随身带得布包里,翻出自己写得两封信件和钱票,排了大半个小时才轮到她们。

    “同志,我寄信。”乔希瑶把两封信放在寄信窗口。

    邮电局工作人员穿着蓝布工装,站在窗口,板着一张脸,没等乔希瑶话完,动作粗鲁的把信一把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冲着她嚷嚷:“怎么不提前把邮票贴上?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在排队吗?不提早贴邮票,尽耽误事儿!”

    这年头的服务人员是铁饭碗,对待顾客态度那叫一个嚣张跋扈,完全没有一点服务客户的想法。

    换做是以前,乔希瑶可能会忍,但她重活一辈子,知道华国以后会翻天覆地的巨变,服务人员会变成真正的为人服务的职业,她没必要在这里受这个营业员的气。

    她当即开怼:“你嚷嚷啥啊,火、药吃多了啊,没点你,你就炸。我是知青,我们知青平时都在地里辛苦劳动,每个月只能请一天假来城里给家人写信,我们到哪去买邮票,提前给信贴上?好,就算我们能提前买好邮票,贴在信封上,可是我们赚得工分,要在年底才兑换给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借大队的钱粮,大队怎么可能每月都借给我们?你不体谅我们知青干活辛苦就算了,上来就冲我们发脾气,我倒想找你们领导问问,有你这样做营业员的吗?你要不想干,有得是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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