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或者说新上任顶了芳菲名字的杜暖雪站在永宁宫外，听着殿内的欢声笑语，面无表情地搓了搓袖中被冻红的手指。
她怀里抱着一个素色观音瓶，瓶中装的是新采的梅花雪。这是太后冬日里饮的芝兰酒不可少的原料，需要年纪小些的宫女们去摘梅花上的雪，据说是因为年纪小些的宫女身子干净，采的雪上有一抹幽幽的处子香。
此种事当然不需要身为正五品女官的芳菲去做，但是在他人看来还是永宁宫小宫女的杜暖雪却是不得不做。
她为了能成为芳菲，吃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永宁宫中没有人可以明白，唯一能明白的......也已经死了吧。
一双明眸中闪烁着极强烈的的仇恨之色。
忽而，旁边出现了两个粉衣的小宫女，手上端着大漆盘，漆盘上摆着一叠叠的绣品，两位小宫女见到杜暖雪，恭敬地行礼，杜暖雪略略扫过漆盘上的绣品，尽是些关于佛的形释之象。
杜暖雪想起，太后信佛，在那些贵女入宫后就令她们织一幅关于佛的绣品。太后这般做多半是想起了她的曾经，当年绣得一幅千里江山图而让灵帝注意到了她，凭借她的手段，从才女变做了昭仪，而后灵帝崩，在冷宫中熬过了哀帝执政的三年，终是熬出了头。
这次召入皇宫的都是大靖风头正盛的世家小姐，若是不出意外，皇后与三夫人就是从这些个小姐中选出，想也不用想，那些个贵女自是要拼尽全力。
但这拼尽全力一说又是要分人了，如楚家与宇文家的小姐们自然是浅浅使力便可。但若是那些只因名声好而家世没有那般显赫的小姐们那的的确确是要用尽全力在太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那也相当于是内定了，寻常人家的小姐想寻这拼尽全力也是无门，正应了那句或富贵，或贫贱，皆由命理注定。有些人只此一生也无法勾到那些高门大户的门槛。
但她却是信穷达由命，吉凶由人的。
脸上挂上甜笑，对着两位宫女柔和道，“随我一同进去吧。”
永宁宫内，嵌玉金兽三足熏炉的兽嘴中含着香片，徐徐地向外吐出袅袅的香烟。厚重醇浓的香味混合着永宁宫中香木的味道，让人不禁晕晕然。
重重鲛纱帐后，三位貌美的宫人正将大靖朝最尊贵的女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其中。
本朝太后十五岁入了宫，历经两代帝王，忽忽二十几载岁月，现下不过三十多岁，风华尚在，兼之保养得宜，虽不及那三位年轻女官鲜嫩，但也韵味十足。
近日，那些个世家小姐们陆续地进了宫，太后身边可说话的人瞬时多了不少，让言月与姝碧两位女官——常在太后身边乖嘴蜜舌凑趣儿的，不免生了几分失宠之感。
好容易等了太后的闲暇时间，二人自是竭尽全力拿出看家本领，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
适才杜暖雪在殿外听到的笑声多半是这二人所发。
距鲛纱帐三步之远时，杜暖雪将观音瓶放在宫中两边站着的青衣宫女手中，下跪伏拜。
帐中的声响如雾气般消散了，一道清淡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到里面来些。”
杜暖雪膝行上前，余光看见一角的铜鹤烛架，又弯腰拜了下去。
一双冻得红肿的手从紫袍袖口中伸出，恭敬又谦卑地放在大红团花织金绒毯上，极为吸引人的眼球。
太后的手微微一动，正在伺候的三人袅袅婷婷地站起，站在一旁。
此时青衣宫女将观音瓶呈了上来，太后扫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杜暖雪不敢乱动，只能维持着原先的动作，良久，太后道，“起来吧。”
杜暖雪这才站起，但仍然是低头垂眼。
太后叹了一声，“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实在了些。”
她的目光定在虚空之中，“人已逝去，纵使再喝上芝兰酒也不比当初了。”
此话一出，殿中无一人敢言。
太后自是知道众人误会，但也不多解释，只是对着杜暖雪淡淡道，“近日宫中来了许多新宫女，素心一人管束不来。你的礼仪挑不出错，这次教导之职就交给你了。”
杜暖雪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管束宫女之事往往会交给太后最信任的女官，有了这份殊荣，她算是在这几位正五品女官面前站稳脚跟了，还是跟着太后最信任的素心姑姑，若是得了她的眼，又何愁不能成太后身边最得眼的那位。
一时间，四位女官心中心思各异。
杜暖雪拜谢过太后。几人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起身往内室走去，“人上了年纪，精力终归是不同以往了。”
尚寝如意留在殿内陪侍，剩下三人行礼告退。
行出殿门口，走下了汉白玉石台阶，姝碧将手拢在了袖中，这才厌恶地看了一眼并行的杜暖雪，“不愧是狐媚子，尽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这是在嘲讽杜暖雪的出生，杜暖雪的母亲曾经是个卖唱的歌女。
杜暖雪微微一笑，“此等手段也要姐姐使得出才是。”
“你！”
姝碧瞪大眼睛。此次要杜暖雪制芝兰酒便是她提出的，要知道前一任芳菲酿的芝兰酒深受太后的喜爱，加之善解人意，很快便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杜暖雪能否酿好酒，都会令太后想到那不愉快的事，从而想到这杜暖雪是如何上位的。此计可谓是极毒。
姝碧当然不是在为上一任芳菲鸣不平，只是她死后，自己就该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了，可这新上位的女官却不知死活想要与她争宠。本来杜暖雪这上位就不是凭本事，若不是姝画生了恶疾，哪里轮得到她。
却没想到，太后的心思深沉如海，不仅解了她的围，还奖赏了她。姝碧自是明白这也是对她的警告，要她不要再耍些小心思。
此时三位身穿撒蓝官服的六品女官围了上来，原来是杜暖雪手下的三位辅官，一位将手上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披在杜暖雪的身上，一位替她打着颈前的衣结。
“我记得尚食手下只有两位辅官，还是要找太后娘娘提拔一位吧。”
这又触及到了姝碧的隐痛，这姝画本来是在姝碧下头最得力的一个辅官，一些争宠的法子都是她想出来，哪里会想到她居然会背叛自己，姝碧只冷笑一声，“你莫得意，看谁能笑着站到最后。”
说罢，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带着自己的两位辅官离去了。
“妹妹。”
杜暖雪回头，原来是言月也跟了上来。
“姐姐。”
言月笑道，“姝碧姐姐脾气大，妹妹莫要介意。”
杜暖雪从善如流，自责道，“姝碧姐姐比我入宫早几年，见识比我广。姝碧姐姐对我不满，也是我不足所至，哪敢怪姝碧姐姐。”
言月脸上笑意不变，“你这样想我就不担心了，还怕你会怪姝碧。侍奉在太后娘娘身边，都是姐妹，哪来隔夜仇。”
杜暖雪见言月说完还不走，就知道她定然是还有事要说。
“言月姐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方才姝碧姐姐说了个故事，我觉得有意思得很，总觉得这故事要和妹妹说。”
也不给杜暖雪回话的机会，言月道，“说的是一个人死而复生的故事。一个人明明还活着，大家却都以为她死了。等到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却不觉高兴。你猜怎么着？众人觉得她不是人，是鬼，要放火烧了她。”
杜暖雪将手拢在袖中，淡淡一笑，“的确很有意思。”
杜暖雪朝着言月一礼，“若无事，我先去一步。”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姝画回来了，尚仪知道吗？”
“什么？”
言月抬眸，抬手借宽大的袖袍掩住唇，“原来尚仪还不知道啊，姝画在一个时辰前就到了宫中，现在恐怕已经去找姝碧姐姐去禀复了。”
杜暖雪突然有点想吐，她想将面前这张笑靥如花的撕烂，但秽物涌到喉头又强行压下。
她勉强保持着笑意，“是吗？确实是一件好事。姝碧姐姐想必很是欢喜。方才太后吩咐我去寻素心姑姑，去晚了就不好了，我先走了。”
言月“哎”了一声，极快地将杜暖雪的手牵了过来，将自己的手炉放在了杜暖雪的手里。
“妹妹，我看你面色这么苍白，还是要多穿一些。我将我的手炉给你，带着吧。我也要去尚衣局领新料子了，就不奉陪了。”
说罢，不给杜暖雪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去。
良久，杜暖雪才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为什么她会回来？
那人给的毒药莫非是假的不成？
不对，她明明找了小鼠试毒，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莫非是分量下得不够？可那份毒药她全给姜烟咽了下去。
难道她回去寻到了医士？可御医都没看好的毒，难道还真有人能解不成？
纵然手炉在手，但杜暖雪的指尖仍是一片冰凉。
一时间，杜暖雪心乱如麻，但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到了这种时刻越不能慌。她回忆起下毒时的每一寸细节。
如果姜烟还活着，身体定然元气大伤，也不能在这几月之内回来。
宫中的女官若是在规定期限内不能回宫，就默认被遣返归家了，而她赶在了最后一日。
种种疑点，让杜暖雪不由怀疑：莫非这个人不是姜烟？
可不是姜烟她又能是谁？
洛京冬风本凌冽如刀，到了宫城，有了层层的朱墙，回环曲折的走廊，由刀变作了绵密的银针，往肌肤里钻，传来细密的疼痛。
片刻，她目露狠辣之色，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决不允许有人威胁她的位置。
她怀里抱着一个素色观音瓶，瓶中装的是新采的梅花雪。这是太后冬日里饮的芝兰酒不可少的原料，需要年纪小些的宫女们去摘梅花上的雪，据说是因为年纪小些的宫女身子干净，采的雪上有一抹幽幽的处子香。
此种事当然不需要身为正五品女官的芳菲去做，但是在他人看来还是永宁宫小宫女的杜暖雪却是不得不做。
她为了能成为芳菲，吃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永宁宫中没有人可以明白，唯一能明白的......也已经死了吧。
一双明眸中闪烁着极强烈的的仇恨之色。
忽而，旁边出现了两个粉衣的小宫女，手上端着大漆盘，漆盘上摆着一叠叠的绣品，两位小宫女见到杜暖雪，恭敬地行礼，杜暖雪略略扫过漆盘上的绣品，尽是些关于佛的形释之象。
杜暖雪想起，太后信佛，在那些贵女入宫后就令她们织一幅关于佛的绣品。太后这般做多半是想起了她的曾经，当年绣得一幅千里江山图而让灵帝注意到了她，凭借她的手段，从才女变做了昭仪，而后灵帝崩，在冷宫中熬过了哀帝执政的三年，终是熬出了头。
这次召入皇宫的都是大靖风头正盛的世家小姐，若是不出意外，皇后与三夫人就是从这些个小姐中选出，想也不用想，那些个贵女自是要拼尽全力。
但这拼尽全力一说又是要分人了，如楚家与宇文家的小姐们自然是浅浅使力便可。但若是那些只因名声好而家世没有那般显赫的小姐们那的的确确是要用尽全力在太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那也相当于是内定了，寻常人家的小姐想寻这拼尽全力也是无门，正应了那句或富贵，或贫贱，皆由命理注定。有些人只此一生也无法勾到那些高门大户的门槛。
但她却是信穷达由命，吉凶由人的。
脸上挂上甜笑，对着两位宫女柔和道，“随我一同进去吧。”
永宁宫内，嵌玉金兽三足熏炉的兽嘴中含着香片，徐徐地向外吐出袅袅的香烟。厚重醇浓的香味混合着永宁宫中香木的味道，让人不禁晕晕然。
重重鲛纱帐后，三位貌美的宫人正将大靖朝最尊贵的女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其中。
本朝太后十五岁入了宫，历经两代帝王，忽忽二十几载岁月，现下不过三十多岁，风华尚在，兼之保养得宜，虽不及那三位年轻女官鲜嫩，但也韵味十足。
近日，那些个世家小姐们陆续地进了宫，太后身边可说话的人瞬时多了不少，让言月与姝碧两位女官——常在太后身边乖嘴蜜舌凑趣儿的，不免生了几分失宠之感。
好容易等了太后的闲暇时间，二人自是竭尽全力拿出看家本领，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
适才杜暖雪在殿外听到的笑声多半是这二人所发。
距鲛纱帐三步之远时，杜暖雪将观音瓶放在宫中两边站着的青衣宫女手中，下跪伏拜。
帐中的声响如雾气般消散了，一道清淡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到里面来些。”
杜暖雪膝行上前，余光看见一角的铜鹤烛架，又弯腰拜了下去。
一双冻得红肿的手从紫袍袖口中伸出，恭敬又谦卑地放在大红团花织金绒毯上，极为吸引人的眼球。
太后的手微微一动，正在伺候的三人袅袅婷婷地站起，站在一旁。
此时青衣宫女将观音瓶呈了上来，太后扫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杜暖雪不敢乱动，只能维持着原先的动作，良久，太后道，“起来吧。”
杜暖雪这才站起，但仍然是低头垂眼。
太后叹了一声，“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实在了些。”
她的目光定在虚空之中，“人已逝去，纵使再喝上芝兰酒也不比当初了。”
此话一出，殿中无一人敢言。
太后自是知道众人误会，但也不多解释，只是对着杜暖雪淡淡道，“近日宫中来了许多新宫女，素心一人管束不来。你的礼仪挑不出错，这次教导之职就交给你了。”
杜暖雪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管束宫女之事往往会交给太后最信任的女官，有了这份殊荣，她算是在这几位正五品女官面前站稳脚跟了，还是跟着太后最信任的素心姑姑，若是得了她的眼，又何愁不能成太后身边最得眼的那位。
一时间，四位女官心中心思各异。
杜暖雪拜谢过太后。几人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起身往内室走去，“人上了年纪，精力终归是不同以往了。”
尚寝如意留在殿内陪侍，剩下三人行礼告退。
行出殿门口，走下了汉白玉石台阶，姝碧将手拢在了袖中，这才厌恶地看了一眼并行的杜暖雪，“不愧是狐媚子，尽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这是在嘲讽杜暖雪的出生，杜暖雪的母亲曾经是个卖唱的歌女。
杜暖雪微微一笑，“此等手段也要姐姐使得出才是。”
“你！”
姝碧瞪大眼睛。此次要杜暖雪制芝兰酒便是她提出的，要知道前一任芳菲酿的芝兰酒深受太后的喜爱，加之善解人意，很快便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杜暖雪能否酿好酒，都会令太后想到那不愉快的事，从而想到这杜暖雪是如何上位的。此计可谓是极毒。
姝碧当然不是在为上一任芳菲鸣不平，只是她死后，自己就该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了，可这新上位的女官却不知死活想要与她争宠。本来杜暖雪这上位就不是凭本事，若不是姝画生了恶疾，哪里轮得到她。
却没想到，太后的心思深沉如海，不仅解了她的围，还奖赏了她。姝碧自是明白这也是对她的警告，要她不要再耍些小心思。
此时三位身穿撒蓝官服的六品女官围了上来，原来是杜暖雪手下的三位辅官，一位将手上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披在杜暖雪的身上，一位替她打着颈前的衣结。
“我记得尚食手下只有两位辅官，还是要找太后娘娘提拔一位吧。”
这又触及到了姝碧的隐痛，这姝画本来是在姝碧下头最得力的一个辅官，一些争宠的法子都是她想出来，哪里会想到她居然会背叛自己，姝碧只冷笑一声，“你莫得意，看谁能笑着站到最后。”
说罢，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带着自己的两位辅官离去了。
“妹妹。”
杜暖雪回头，原来是言月也跟了上来。
“姐姐。”
言月笑道，“姝碧姐姐脾气大，妹妹莫要介意。”
杜暖雪从善如流，自责道，“姝碧姐姐比我入宫早几年，见识比我广。姝碧姐姐对我不满，也是我不足所至，哪敢怪姝碧姐姐。”
言月脸上笑意不变，“你这样想我就不担心了，还怕你会怪姝碧。侍奉在太后娘娘身边，都是姐妹，哪来隔夜仇。”
杜暖雪见言月说完还不走，就知道她定然是还有事要说。
“言月姐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方才姝碧姐姐说了个故事，我觉得有意思得很，总觉得这故事要和妹妹说。”
也不给杜暖雪回话的机会，言月道，“说的是一个人死而复生的故事。一个人明明还活着，大家却都以为她死了。等到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却不觉高兴。你猜怎么着？众人觉得她不是人，是鬼，要放火烧了她。”
杜暖雪将手拢在袖中，淡淡一笑，“的确很有意思。”
杜暖雪朝着言月一礼，“若无事，我先去一步。”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姝画回来了，尚仪知道吗？”
“什么？”
言月抬眸，抬手借宽大的袖袍掩住唇，“原来尚仪还不知道啊，姝画在一个时辰前就到了宫中，现在恐怕已经去找姝碧姐姐去禀复了。”
杜暖雪突然有点想吐，她想将面前这张笑靥如花的撕烂，但秽物涌到喉头又强行压下。
她勉强保持着笑意，“是吗？确实是一件好事。姝碧姐姐想必很是欢喜。方才太后吩咐我去寻素心姑姑，去晚了就不好了，我先走了。”
言月“哎”了一声，极快地将杜暖雪的手牵了过来，将自己的手炉放在了杜暖雪的手里。
“妹妹，我看你面色这么苍白，还是要多穿一些。我将我的手炉给你，带着吧。我也要去尚衣局领新料子了，就不奉陪了。”
说罢，不给杜暖雪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去。
良久，杜暖雪才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为什么她会回来？
那人给的毒药莫非是假的不成？
不对，她明明找了小鼠试毒，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莫非是分量下得不够？可那份毒药她全给姜烟咽了下去。
难道她回去寻到了医士？可御医都没看好的毒，难道还真有人能解不成？
纵然手炉在手，但杜暖雪的指尖仍是一片冰凉。
一时间，杜暖雪心乱如麻，但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到了这种时刻越不能慌。她回忆起下毒时的每一寸细节。
如果姜烟还活着，身体定然元气大伤，也不能在这几月之内回来。
宫中的女官若是在规定期限内不能回宫，就默认被遣返归家了，而她赶在了最后一日。
种种疑点，让杜暖雪不由怀疑：莫非这个人不是姜烟？
可不是姜烟她又能是谁？
洛京冬风本凌冽如刀，到了宫城，有了层层的朱墙，回环曲折的走廊，由刀变作了绵密的银针，往肌肤里钻，传来细密的疼痛。
片刻，她目露狠辣之色，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决不允许有人威胁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