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杀
失重感随着两声闷哼消失，方玉澈额角一跳，不顾手心还在冒血的伤口，侧身向外一滚撑着地起身。
她想过自己会砸在地上树上房顶上，掉进河里湖里甚至海里，都没想过自己会砸到别人身上去。
“嘶——”李朔远顶着发痛的脑袋，人还没完全清醒，在身体本能反应的作用下，手中才收起没多久的长剑已然出鞘，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然后就直愣愣对上方玉澈充满戒备的眼神。
……
也没人告诉自己里镜碎了之后会大变活人啊！还是从天上掉下来！
一点不想承认自己倒霉的要死，方玉澈确定自己的体力应该无法支撑第二次长时间打斗了。
而且光看这人身上的衣袍乃至手中很明显出自名家的长剑，大晚上还在外面溜达，不是自己实力过硬就是身边护卫不少。
悄无声息地把疯狂发抖的右手收到背后，方玉澈左手握着软剑，很明显是个要迎战的姿势。
没办法，那就速战速决。
“我去，这顶级大金光，这超级太川令牌，这身段这相貌这佩剑。”春霖惊呼，过了会儿又疑惑地问道：“怎么看着还要打起来了。”
大人物。
方玉澈感慨了这么一句之后又觉得自己脸黑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看来今天晚上老天爷不弄死自己是不行了。
下一瞬却见对面的男子收起佩剑，脸上紧绷的神情收敛了不少，态度甚至称得上柔和地开口：“抱歉，出门在外习惯了。惊到你了吧。”
方玉澈没懂他想做什么，手里的剑并没有收回去，只是冷冷地丢出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的事情并非我有意而为。”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春霖的咆哮声在方玉澈耳边炸响，吼得她脑子发昏。
李朔远在这里落脚时就知道这茅草屋连屋顶没搭起来，这姑娘必然不是躲屋顶上想偷袭自己。再说了谁偷袭用这么蠢的方法。
再加之方才一瞬间忽然碎掉的里镜，李朔远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眉尾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含着惊讶。
“能从里界打破里镜，厉害啊。”
看方玉澈的戒备一点没有松懈的模样，李朔远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腰牌给方玉澈瞧。
太川，李朔远。
方玉澈盯着太川二字，没记错的话，春霖念叨过这个地方，说是玄灵道所有修士的向往之地，天才的庇护所与竞技场。
从前不信春霖说的那些话，如今从里镜手里跑出来之后是彻底信了。
“这是真的，人也是货真价实的。”春霖悄咪咪提醒。
作为方玉澈胳膊上的读心小能手，它都不用刻意去感应就能猜到方玉澈现在脑子里想的肯定是：一块牌子能代表什么，我把你杀了我也可以是太川李朔远。
方玉澈抿唇，知道这样耗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也就缓和面容收了剑。
言简意赅地做了介绍，方玉澈三言两语把自己在里镜里遇到的事情讲完。
李朔远一边听一边攒扒火堆，听到方玉澈一把火直接点爆了里镜，手一抖整个火折子带着一点火苗全掉进了树枝堆里。
火焰噌的一声窜起老高，李朔远手忙脚乱地盖火，嘴唇开合了好几下都没憋出来一句话。
方玉澈平静地在周边盖了一圈石头，漆黑的眼里映照出火光。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把火能烧掉里镜，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李朔远思索了好一会儿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左手掐了一个传音诀把问题丢给掌门，处理好乱跑的火苗后开始解决方玉澈的疑惑。
“里镜本是千川道人的法器，多年前千川道人陨落，里镜破碎，从水天一色的裂缝掉落，自玄灵道流落道浮尘道。”
正说着，李朔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千川道人的意志太过强大，里镜开始吞噬所在地凡人的魂魄。”
里镜就像是天外来的感染源，到过的地方方圆五十里内的人都会无故患病死去，里镜吸纳他们的魂魄又把他们的□□拽进去反复演绎正常生活的场景。
“等到里镜的力量足够开辟一个里世界，就会诱骗行人进入里世界，把外来者同化成里世界剧目的表演者。”
外来者方玉澈：……
“不过你没上当，还把千川的意识叫醒了。”
方玉澈抖着手给自己的右手上药，总感觉哪里不对。
“千川道人是个很坏的人？”至少在浮尘道的神话里那些厉害的神仙哪怕死了，残存的意志也不会残害平民百姓。
看方玉澈把药瓶子倒过来向下晃，李朔远颇有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扔了个绿色小瓶到方玉澈怀里。
“千川道人是个心怀大爱的修行者，他无法完全相信自己不会因自私而行差踏错，就把所有的恶念全都封存到了里镜里。”
“多谢。”春霖及时开口说了一句没问题，方玉澈放心地继续上药，接上李朔远的话。
“结果费劲千辛万苦想藏住的恶最后还是跑出来折磨人了。”
千川道人如果知道死后里镜里的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恐怕会无比的悲愤自责吧。
李朔远心头一跳，总感觉这句话哪里有问题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再去想，选择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两条鱼。
“我本路过这里却意外发现里镜的碎片，方才斩杀了里镜外的尸墙，正准备入里界打掉它的意识你就来了。”
他刚才观察了一下，方玉澈两只手都受了不轻的伤，于是自己用两只手拿俩棍子戳起两条鱼就开始烤。
里镜会对死去的村民进行完全彻底的利用，或许是料到自己这样猖狂总会被收拾，便利用自己蕴的灵气把村民的尸首妖魔化，将其炼化成自己的守护者。
李朔远隔着一簇火焰注视着方玉澈的眼睛，笑道：“所以说，你很厉害。”
方玉澈大概听懂了李朔远的意思，没有居功的意图，耸耸肩。
“能这么顺利应该是因为它的力量被劈成两半实力削弱了，它以为自己放在里镜里的力量用来对付凡人绰绰有余，才会被我捡了个便宜。”
李朔远一愣，手里的鱼被考得滋啦滋啦乱想，没想到方玉澈会这样回答。
方玉澈在自己的手心打了个漂亮的结，抬头就发觉李朔远貌似在发呆，伸手指了下他手中的烤鱼：“马上就要糊了。”
“啊？”
焦香味溢出，李朔远回神忙给烤鱼翻了个面，同时把左手明显更大的鱼递给方玉澈。
“这个马上就要熟了，你吃吧。”
方玉澈没和他客气，享受食物的事情有什么好推脱的，再加上自己大概距离脱力昏迷也不远了，吃点也好。
寂静中的咀嚼声几不可闻，火焰的温暖透过层层衣衫触碰到血液，困意上涌。
李朔远手心一烫，识海里响起掌门老头的声音：“想办法把人给我带回来，带不回来我唯你是问。”
这反应，包是看见好苗子走不动道了。
随便应了一声，李朔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姑娘一看警惕心能有自己那些师弟师妹几百倍强。
若是即刻启程倒也罢了，自己手里还有门令要做，她怎么可能和自己四处奔波又答应自己去太川。
方玉澈双目半阖，不太理解李朔远突如其来的纠结是为了什么，只想求脑子里的春霖安静些。
“方玉澈你之前怎么说来着？你是不是说‘如果这些故事成真了那我给你磕仨响的再喊你两句神剑大人行吗？’，你是不是不想认了！”春霖如果有实体恐怕这会儿得意得要飞起来。
“哼哼，磕头就不必了。”春霖恰到好处地停下，明显等着方玉澈给它还愿。
“神剑大人你简直太威武了！神剑大人名震天下！”方玉澈十分给面子地吹捧了两句。
笑死，说两句话又不掉肉，就当哄小孩了。
一人一剑掰扯有的没的，李朔远垂眼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语才开口：“已经很晚了，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在门外守夜。”
方玉澈挑眉笑道：“不必去外头了，这里虽然破败些至少可以挡风。也不用你守整夜，轮班就好。两个时辰后喊我，多谢李兄。”
她方才观察了下月亮的位置，又估摸着现在是早春月中，此时大概天黑才不久。方玉澈不爱麻烦别人，尤其是麻烦一个好人。
见李朔远毫无异议地点头，方玉澈闭上双眼依靠在墙角，脑袋垂下，双臂交叉着牢牢放在腰前。
那头李朔远敛眸，视线放在面前跳跃的火苗上，手里本用来串鱼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火石。
没记错的话，方姑娘身上的衣裳还没完全干，会着凉的。
李朔远一瞬间想起幼时师姐的叮咛，又想起储物袋里的师姐塞的厚披风，手指刚刚挪动一点儿就又收了回来。
不行，这不合适，会冒犯人家的。
橙红色的火光映在李朔远眉眼处，忽的，少年本微微皱起的眉心松开来。
他抬手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抽出来一部分火元，掌心流淌出的灵气与火元融合，又慢慢地流向方玉澈的身边，为她造出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这样就好了。
冷风吹不到，也很暖和。
她想过自己会砸在地上树上房顶上，掉进河里湖里甚至海里，都没想过自己会砸到别人身上去。
“嘶——”李朔远顶着发痛的脑袋，人还没完全清醒，在身体本能反应的作用下，手中才收起没多久的长剑已然出鞘，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然后就直愣愣对上方玉澈充满戒备的眼神。
……
也没人告诉自己里镜碎了之后会大变活人啊！还是从天上掉下来！
一点不想承认自己倒霉的要死，方玉澈确定自己的体力应该无法支撑第二次长时间打斗了。
而且光看这人身上的衣袍乃至手中很明显出自名家的长剑，大晚上还在外面溜达，不是自己实力过硬就是身边护卫不少。
悄无声息地把疯狂发抖的右手收到背后，方玉澈左手握着软剑，很明显是个要迎战的姿势。
没办法，那就速战速决。
“我去，这顶级大金光，这超级太川令牌，这身段这相貌这佩剑。”春霖惊呼，过了会儿又疑惑地问道：“怎么看着还要打起来了。”
大人物。
方玉澈感慨了这么一句之后又觉得自己脸黑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看来今天晚上老天爷不弄死自己是不行了。
下一瞬却见对面的男子收起佩剑，脸上紧绷的神情收敛了不少，态度甚至称得上柔和地开口：“抱歉，出门在外习惯了。惊到你了吧。”
方玉澈没懂他想做什么，手里的剑并没有收回去，只是冷冷地丢出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的事情并非我有意而为。”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春霖的咆哮声在方玉澈耳边炸响，吼得她脑子发昏。
李朔远在这里落脚时就知道这茅草屋连屋顶没搭起来，这姑娘必然不是躲屋顶上想偷袭自己。再说了谁偷袭用这么蠢的方法。
再加之方才一瞬间忽然碎掉的里镜，李朔远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眉尾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含着惊讶。
“能从里界打破里镜，厉害啊。”
看方玉澈的戒备一点没有松懈的模样，李朔远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腰牌给方玉澈瞧。
太川，李朔远。
方玉澈盯着太川二字，没记错的话，春霖念叨过这个地方，说是玄灵道所有修士的向往之地，天才的庇护所与竞技场。
从前不信春霖说的那些话，如今从里镜手里跑出来之后是彻底信了。
“这是真的，人也是货真价实的。”春霖悄咪咪提醒。
作为方玉澈胳膊上的读心小能手，它都不用刻意去感应就能猜到方玉澈现在脑子里想的肯定是：一块牌子能代表什么，我把你杀了我也可以是太川李朔远。
方玉澈抿唇，知道这样耗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也就缓和面容收了剑。
言简意赅地做了介绍，方玉澈三言两语把自己在里镜里遇到的事情讲完。
李朔远一边听一边攒扒火堆，听到方玉澈一把火直接点爆了里镜，手一抖整个火折子带着一点火苗全掉进了树枝堆里。
火焰噌的一声窜起老高，李朔远手忙脚乱地盖火，嘴唇开合了好几下都没憋出来一句话。
方玉澈平静地在周边盖了一圈石头，漆黑的眼里映照出火光。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把火能烧掉里镜，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李朔远思索了好一会儿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左手掐了一个传音诀把问题丢给掌门，处理好乱跑的火苗后开始解决方玉澈的疑惑。
“里镜本是千川道人的法器，多年前千川道人陨落，里镜破碎，从水天一色的裂缝掉落，自玄灵道流落道浮尘道。”
正说着，李朔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千川道人的意志太过强大，里镜开始吞噬所在地凡人的魂魄。”
里镜就像是天外来的感染源，到过的地方方圆五十里内的人都会无故患病死去，里镜吸纳他们的魂魄又把他们的□□拽进去反复演绎正常生活的场景。
“等到里镜的力量足够开辟一个里世界，就会诱骗行人进入里世界，把外来者同化成里世界剧目的表演者。”
外来者方玉澈：……
“不过你没上当，还把千川的意识叫醒了。”
方玉澈抖着手给自己的右手上药，总感觉哪里不对。
“千川道人是个很坏的人？”至少在浮尘道的神话里那些厉害的神仙哪怕死了，残存的意志也不会残害平民百姓。
看方玉澈把药瓶子倒过来向下晃，李朔远颇有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扔了个绿色小瓶到方玉澈怀里。
“千川道人是个心怀大爱的修行者，他无法完全相信自己不会因自私而行差踏错，就把所有的恶念全都封存到了里镜里。”
“多谢。”春霖及时开口说了一句没问题，方玉澈放心地继续上药，接上李朔远的话。
“结果费劲千辛万苦想藏住的恶最后还是跑出来折磨人了。”
千川道人如果知道死后里镜里的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恐怕会无比的悲愤自责吧。
李朔远心头一跳，总感觉这句话哪里有问题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再去想，选择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两条鱼。
“我本路过这里却意外发现里镜的碎片，方才斩杀了里镜外的尸墙，正准备入里界打掉它的意识你就来了。”
他刚才观察了一下，方玉澈两只手都受了不轻的伤，于是自己用两只手拿俩棍子戳起两条鱼就开始烤。
里镜会对死去的村民进行完全彻底的利用，或许是料到自己这样猖狂总会被收拾，便利用自己蕴的灵气把村民的尸首妖魔化，将其炼化成自己的守护者。
李朔远隔着一簇火焰注视着方玉澈的眼睛，笑道：“所以说，你很厉害。”
方玉澈大概听懂了李朔远的意思，没有居功的意图，耸耸肩。
“能这么顺利应该是因为它的力量被劈成两半实力削弱了，它以为自己放在里镜里的力量用来对付凡人绰绰有余，才会被我捡了个便宜。”
李朔远一愣，手里的鱼被考得滋啦滋啦乱想，没想到方玉澈会这样回答。
方玉澈在自己的手心打了个漂亮的结，抬头就发觉李朔远貌似在发呆，伸手指了下他手中的烤鱼：“马上就要糊了。”
“啊？”
焦香味溢出，李朔远回神忙给烤鱼翻了个面，同时把左手明显更大的鱼递给方玉澈。
“这个马上就要熟了，你吃吧。”
方玉澈没和他客气，享受食物的事情有什么好推脱的，再加上自己大概距离脱力昏迷也不远了，吃点也好。
寂静中的咀嚼声几不可闻，火焰的温暖透过层层衣衫触碰到血液，困意上涌。
李朔远手心一烫，识海里响起掌门老头的声音：“想办法把人给我带回来，带不回来我唯你是问。”
这反应，包是看见好苗子走不动道了。
随便应了一声，李朔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姑娘一看警惕心能有自己那些师弟师妹几百倍强。
若是即刻启程倒也罢了，自己手里还有门令要做，她怎么可能和自己四处奔波又答应自己去太川。
方玉澈双目半阖，不太理解李朔远突如其来的纠结是为了什么，只想求脑子里的春霖安静些。
“方玉澈你之前怎么说来着？你是不是说‘如果这些故事成真了那我给你磕仨响的再喊你两句神剑大人行吗？’，你是不是不想认了！”春霖如果有实体恐怕这会儿得意得要飞起来。
“哼哼，磕头就不必了。”春霖恰到好处地停下，明显等着方玉澈给它还愿。
“神剑大人你简直太威武了！神剑大人名震天下！”方玉澈十分给面子地吹捧了两句。
笑死，说两句话又不掉肉，就当哄小孩了。
一人一剑掰扯有的没的，李朔远垂眼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语才开口：“已经很晚了，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在门外守夜。”
方玉澈挑眉笑道：“不必去外头了，这里虽然破败些至少可以挡风。也不用你守整夜，轮班就好。两个时辰后喊我，多谢李兄。”
她方才观察了下月亮的位置，又估摸着现在是早春月中，此时大概天黑才不久。方玉澈不爱麻烦别人，尤其是麻烦一个好人。
见李朔远毫无异议地点头，方玉澈闭上双眼依靠在墙角，脑袋垂下，双臂交叉着牢牢放在腰前。
那头李朔远敛眸，视线放在面前跳跃的火苗上，手里本用来串鱼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火石。
没记错的话，方姑娘身上的衣裳还没完全干，会着凉的。
李朔远一瞬间想起幼时师姐的叮咛，又想起储物袋里的师姐塞的厚披风，手指刚刚挪动一点儿就又收了回来。
不行，这不合适，会冒犯人家的。
橙红色的火光映在李朔远眉眼处，忽的，少年本微微皱起的眉心松开来。
他抬手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抽出来一部分火元，掌心流淌出的灵气与火元融合，又慢慢地流向方玉澈的身边，为她造出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这样就好了。
冷风吹不到，也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