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猫猫
月上中天，方玉澈悠悠睁开眼睛，身前的火焰一点弱下去的趋势都没有。
哦，难怪没梦到自己掉进冰窟窿里。
“多久了？”方玉澈问春霖。
春霖不需要睡觉，李朔远的小动作它看见了也没打算告诉方玉澈。“刚好两个时辰，一点不差的。”
方玉澈歪着脑袋观察李朔远。
李朔远这次一个人出门令除了那把剑和一堆符纸外没准备别的东西，身上深蓝色勾着飞鹰暗纹的衣服是门内师姐师妹商量着给他挑的，头上的发带是架子上那堆一模一样的纯色发带里随便扯下来的一根，堪称一点点缀都无。
此刻脊背挺直，手里拿着符纸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总之格外专注。
方玉澈就这么硬生生盯了他一炷香的时间，他也没有半点要抬头的意思。
确定了，大概是没有喊自己起来的打算。
怕自己贸然出声会影响李朔远画符，方玉澈只能装作刚醒的样子弄出点小动静，待李朔远抬头望过来的时候才开口：“你休息吧。”
李朔远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收好手里的符纸，听着火星迸溅的声音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一觉天明。
鸟儿婉转的啼鸣叫醒山下的太阳也叫醒梦中的李朔远，睁开眼看见方玉澈的一刻，李朔远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
天亮意味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师傅的冷笑在耳边回响，李朔远只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却没料到方玉澈先起了话茬子。
“李兄接下来要去哪里？”方玉澈的双目清澈明亮，就好像只是单纯好奇李朔远的去向。
“寿城。我的门令任务在那儿。”
李朔远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方玉澈说。说太川是个好地方，说修炼做神仙也不错，还是说你天资优异太川想招揽你？
他们二人不过萍水相逢，这未免——
“这样吧，我既无处可去，不如和李兄同走一程如何？”李朔远猛地抬起头，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方玉澈和春霖商量后想的法子，人间这样走着太无聊，既然有新的世界可以去探索，那又为什么要说不呢。
三道相交的水天一色并不好找，有人引路的话，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只看李朔远会不会答应了。
抱歉。方玉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李朔远刚想一口答应下来，门令上那句“蒋氏失子”再次浮现。
“或许会有许多危险。”李朔远给了方玉澈一个选择。“你可以就呆在山那头的丰禾村等我。我做完任务便回来带你去水天一色。”
见他犹豫，方玉澈难免有些失望，而后听见他的话却忍不住笑出声。
“你觉得我会害怕吗？”方玉澈这一笑让李朔远想起昨天碎的彻底的里镜和她手中锋利的剑，“你不嫌我会拖后腿我就烧高香了。”
“那你身上的伤——”不想逼迫她带着重伤赶路，但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耽搁赶往寿镇的路途。
方玉澈把手上缠绕的布条卸下来，疤痕纵横的手心，昨日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只剩下一道红痕。
“多谢李兄，已经好多了。”
“好。”
二人把火完全扑灭又用泥巴盖了一层，便一齐向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出发。
日头渐渐升起，看李朔远和自己一样老老实实地用脚赶路，方玉澈还有点奇怪。
“浮尘道故事里的仙人都是御剑飞行的。”
“你也说了那是仙人，我不是。”
方玉澈依旧不解。
春霖咆哮：“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又不认真听我讲话。”
“我记得，但是有的东西我现在不该知道。”方玉澈右手抚上左腕上浅浅的凸起以示安抚。
其实春霖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的。
整个世界分为浮尘、玄灵、了欲三道，它们相互重叠又相互独立，水天一色作为三道的连接处，位置变换不定，只有特殊的宝物才能感应。
而这三道里有灵知的，都是人。只不过玄灵道和了欲道的人可以汲取灵气和魔气修炼罢了。
“灵魔对立早就结束了。”春霖对如今浮尘道话本里灵魔大战的故事嗤之以鼻。“那可是我上上任主人连瑶仙长的功劳。”
也就是说如今灵魔之间的区别就好像你爱吃米我爱吃面一样，无伤大雅。
而修炼，其实是对灵气和自我肉身的炼化，用灵一点点重塑肉身，同时把天地间四散的灵气化为己用。
“炼化程度越高，对灵气的掌控能力越强。指哪打哪好吧，可方便了。”
记忆中春霖的话语被李朔远的解释接上。
“御剑飞行，其实是把灵气注入剑中催动剑向前走。”李朔远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金丹修为，识海里能调用的灵气有限，暂时还没办法承担距离太远的御剑。”
停顿了一下，李朔远又补充：“并且玄灵道的人来浮尘道会被排斥，能力会被压制。”
其实他从水天一色到这儿来已经飞了大半的路程，半路遇见里镜又消耗了不少才不得不这样赶路。
“我明白了。”方玉澈点点头。
“寿城离那面里镜所在的地方不远，刚巧六十里路。”
两人都不算世俗意义上的普通人，一路堪称飞檐走壁，约莫在一个时辰后赶到蒋府门口。
蒋府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含着石珠，怒目圆睁显得格外威严，蒋府两个鎏金大字挂在庄严的大门上端，李朔远出示门令，门口的小厮忙不迭地拿着东西向府内跑去。
刚刚踏进府内，方玉澈和李朔远就被一种简单粗暴的奢华震撼到了。
玉雕花层层叠叠从栏中溢出来，屋柱上栩栩如生的花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角，往来扫洒的丫鬟身上穿的衣裳都足以让府外的人望而却步。
方玉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抽了抽。
赶路前临时换了一件干净的褐色长衫，只能说上面没沾血，嗯，很干净。
想重回老本行顺路打劫，谢谢。
才走到正厅门前就听见妇人的哭泣声与怒气冲冲的指责。
“如果不是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妾身不过是想快些寻回阳儿——他才五岁！妾身每每午夜梦回思及阳儿可能落入歹徒手中遭了不测，妾身便夜不能寐啊！”
李朔远和方玉澈站在门槛钱前对视一眼，觉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不过没等他们想好，一道香风便扑面而来。
姿容艳丽的妇人已然冲到门槛处，面庞上满是泪痕，望向二人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希冀。
“仙人，仙人来了，求仙人救救我儿啊！”
“客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坐在首座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上前将妇人扯到自己身后，面露羞愧朝方玉澈李朔远拱手。
“家中幼子尚未寻回，贱内近日来便是如此，叫仙人看了笑话，实在是抱歉。二位请坐，请坐。”
男人弯着腰几乎以一种供着菩萨的态度把两人请到主位东侧的两个位置上坐好，神情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扭曲难看。
被半推半赶着走进堂内的的二人脸上始终保持着叫人安心的沉静谦逊，分辨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
妇人的哭声渐小，在啜泣声中，二人大概了解了蒋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简而言之就是面前这对夫妇最宝贝的幺儿蒋季阳在三日前丢了，派人出去了没找到，报官官府也找不着。
情急之下才找途径向玄灵道那边递了令碰碰运气。
？
方玉澈心下茫然，颇有些稀奇地问春霖：“这也能归太川管？”
春霖有点不好了，因为它清醒着的那些年都呆在玄灵道，沉睡一睡就是几千年，眼前这种情况还真没遇到过，只能捡些有用的和方玉澈说。
“灵魔对立结束后就是正常修士和那些变态的对立。那些又坏又蠢的修士在玄灵道混不下去了就会抓水天一色的缝隙跑道浮尘道来。”
“哪怕被规则压制，这些很明显超出浮尘道的人们认知的力量很容易掀起狂热的崇拜。”
春霖言语里满是唾弃厌恶。
“他们利用这种狂热去做一些丧尽天良的恶事，揽财过富贵日子就不提了，好日子过够了想活得更久就会诱导追随者自杀，而后吞吃对方魂魄中的灵来修炼。”
“这群人被称为邪修。”
“天道不会放任这种人，玄灵道也不会放过这种人。于是与邪修相关的事，只要有凡人确因邪修受害而求助，宗门门令便会实时出现相应的请求。”
什么绝美跨界治安系统。
所以说有的时候求老天爷是有用的，就是此老天爷非彼老天爷。
方玉澈不爱和人推拉打太极，视线一遍又一遍扫过在场所有蒋家人的脸上，审视中带着无形的压力。
蒋家家主东拉西扯地数次打断蒋夫人说话，不过一会儿便用手背擦额头上的的汗，招呼李朔远和方玉澈往客厢那边去。
李朔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蒋家家主的脸，见人眼神飘忽躲闪多少也有了计量，最后也笑了笑，道一句多谢也就顺着他的意应下。
哦，难怪没梦到自己掉进冰窟窿里。
“多久了？”方玉澈问春霖。
春霖不需要睡觉，李朔远的小动作它看见了也没打算告诉方玉澈。“刚好两个时辰，一点不差的。”
方玉澈歪着脑袋观察李朔远。
李朔远这次一个人出门令除了那把剑和一堆符纸外没准备别的东西，身上深蓝色勾着飞鹰暗纹的衣服是门内师姐师妹商量着给他挑的，头上的发带是架子上那堆一模一样的纯色发带里随便扯下来的一根，堪称一点点缀都无。
此刻脊背挺直，手里拿着符纸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总之格外专注。
方玉澈就这么硬生生盯了他一炷香的时间，他也没有半点要抬头的意思。
确定了，大概是没有喊自己起来的打算。
怕自己贸然出声会影响李朔远画符，方玉澈只能装作刚醒的样子弄出点小动静，待李朔远抬头望过来的时候才开口：“你休息吧。”
李朔远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收好手里的符纸，听着火星迸溅的声音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一觉天明。
鸟儿婉转的啼鸣叫醒山下的太阳也叫醒梦中的李朔远，睁开眼看见方玉澈的一刻，李朔远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
天亮意味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师傅的冷笑在耳边回响，李朔远只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却没料到方玉澈先起了话茬子。
“李兄接下来要去哪里？”方玉澈的双目清澈明亮，就好像只是单纯好奇李朔远的去向。
“寿城。我的门令任务在那儿。”
李朔远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方玉澈说。说太川是个好地方，说修炼做神仙也不错，还是说你天资优异太川想招揽你？
他们二人不过萍水相逢，这未免——
“这样吧，我既无处可去，不如和李兄同走一程如何？”李朔远猛地抬起头，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方玉澈和春霖商量后想的法子，人间这样走着太无聊，既然有新的世界可以去探索，那又为什么要说不呢。
三道相交的水天一色并不好找，有人引路的话，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只看李朔远会不会答应了。
抱歉。方玉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李朔远刚想一口答应下来，门令上那句“蒋氏失子”再次浮现。
“或许会有许多危险。”李朔远给了方玉澈一个选择。“你可以就呆在山那头的丰禾村等我。我做完任务便回来带你去水天一色。”
见他犹豫，方玉澈难免有些失望，而后听见他的话却忍不住笑出声。
“你觉得我会害怕吗？”方玉澈这一笑让李朔远想起昨天碎的彻底的里镜和她手中锋利的剑，“你不嫌我会拖后腿我就烧高香了。”
“那你身上的伤——”不想逼迫她带着重伤赶路，但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耽搁赶往寿镇的路途。
方玉澈把手上缠绕的布条卸下来，疤痕纵横的手心，昨日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只剩下一道红痕。
“多谢李兄，已经好多了。”
“好。”
二人把火完全扑灭又用泥巴盖了一层，便一齐向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出发。
日头渐渐升起，看李朔远和自己一样老老实实地用脚赶路，方玉澈还有点奇怪。
“浮尘道故事里的仙人都是御剑飞行的。”
“你也说了那是仙人，我不是。”
方玉澈依旧不解。
春霖咆哮：“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又不认真听我讲话。”
“我记得，但是有的东西我现在不该知道。”方玉澈右手抚上左腕上浅浅的凸起以示安抚。
其实春霖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的。
整个世界分为浮尘、玄灵、了欲三道，它们相互重叠又相互独立，水天一色作为三道的连接处，位置变换不定，只有特殊的宝物才能感应。
而这三道里有灵知的，都是人。只不过玄灵道和了欲道的人可以汲取灵气和魔气修炼罢了。
“灵魔对立早就结束了。”春霖对如今浮尘道话本里灵魔大战的故事嗤之以鼻。“那可是我上上任主人连瑶仙长的功劳。”
也就是说如今灵魔之间的区别就好像你爱吃米我爱吃面一样，无伤大雅。
而修炼，其实是对灵气和自我肉身的炼化，用灵一点点重塑肉身，同时把天地间四散的灵气化为己用。
“炼化程度越高，对灵气的掌控能力越强。指哪打哪好吧，可方便了。”
记忆中春霖的话语被李朔远的解释接上。
“御剑飞行，其实是把灵气注入剑中催动剑向前走。”李朔远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金丹修为，识海里能调用的灵气有限，暂时还没办法承担距离太远的御剑。”
停顿了一下，李朔远又补充：“并且玄灵道的人来浮尘道会被排斥，能力会被压制。”
其实他从水天一色到这儿来已经飞了大半的路程，半路遇见里镜又消耗了不少才不得不这样赶路。
“我明白了。”方玉澈点点头。
“寿城离那面里镜所在的地方不远，刚巧六十里路。”
两人都不算世俗意义上的普通人，一路堪称飞檐走壁，约莫在一个时辰后赶到蒋府门口。
蒋府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含着石珠，怒目圆睁显得格外威严，蒋府两个鎏金大字挂在庄严的大门上端，李朔远出示门令，门口的小厮忙不迭地拿着东西向府内跑去。
刚刚踏进府内，方玉澈和李朔远就被一种简单粗暴的奢华震撼到了。
玉雕花层层叠叠从栏中溢出来，屋柱上栩栩如生的花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角，往来扫洒的丫鬟身上穿的衣裳都足以让府外的人望而却步。
方玉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抽了抽。
赶路前临时换了一件干净的褐色长衫，只能说上面没沾血，嗯，很干净。
想重回老本行顺路打劫，谢谢。
才走到正厅门前就听见妇人的哭泣声与怒气冲冲的指责。
“如果不是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妾身不过是想快些寻回阳儿——他才五岁！妾身每每午夜梦回思及阳儿可能落入歹徒手中遭了不测，妾身便夜不能寐啊！”
李朔远和方玉澈站在门槛钱前对视一眼，觉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不过没等他们想好，一道香风便扑面而来。
姿容艳丽的妇人已然冲到门槛处，面庞上满是泪痕，望向二人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希冀。
“仙人，仙人来了，求仙人救救我儿啊！”
“客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坐在首座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上前将妇人扯到自己身后，面露羞愧朝方玉澈李朔远拱手。
“家中幼子尚未寻回，贱内近日来便是如此，叫仙人看了笑话，实在是抱歉。二位请坐，请坐。”
男人弯着腰几乎以一种供着菩萨的态度把两人请到主位东侧的两个位置上坐好，神情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扭曲难看。
被半推半赶着走进堂内的的二人脸上始终保持着叫人安心的沉静谦逊，分辨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
妇人的哭声渐小，在啜泣声中，二人大概了解了蒋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简而言之就是面前这对夫妇最宝贝的幺儿蒋季阳在三日前丢了，派人出去了没找到，报官官府也找不着。
情急之下才找途径向玄灵道那边递了令碰碰运气。
？
方玉澈心下茫然，颇有些稀奇地问春霖：“这也能归太川管？”
春霖有点不好了，因为它清醒着的那些年都呆在玄灵道，沉睡一睡就是几千年，眼前这种情况还真没遇到过，只能捡些有用的和方玉澈说。
“灵魔对立结束后就是正常修士和那些变态的对立。那些又坏又蠢的修士在玄灵道混不下去了就会抓水天一色的缝隙跑道浮尘道来。”
“哪怕被规则压制，这些很明显超出浮尘道的人们认知的力量很容易掀起狂热的崇拜。”
春霖言语里满是唾弃厌恶。
“他们利用这种狂热去做一些丧尽天良的恶事，揽财过富贵日子就不提了，好日子过够了想活得更久就会诱导追随者自杀，而后吞吃对方魂魄中的灵来修炼。”
“这群人被称为邪修。”
“天道不会放任这种人，玄灵道也不会放过这种人。于是与邪修相关的事，只要有凡人确因邪修受害而求助，宗门门令便会实时出现相应的请求。”
什么绝美跨界治安系统。
所以说有的时候求老天爷是有用的，就是此老天爷非彼老天爷。
方玉澈不爱和人推拉打太极，视线一遍又一遍扫过在场所有蒋家人的脸上，审视中带着无形的压力。
蒋家家主东拉西扯地数次打断蒋夫人说话，不过一会儿便用手背擦额头上的的汗，招呼李朔远和方玉澈往客厢那边去。
李朔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蒋家家主的脸，见人眼神飘忽躲闪多少也有了计量，最后也笑了笑，道一句多谢也就顺着他的意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