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和装修师傅沟通了两天,终于确定了店铺的布局。

    她计划将楼下的三个房间打通,重新开一个比较小的单间来当厨房,刚好院子里装的有自来水管,直接在院子里装一个洗碗池就可以洗碗。

    坐在电脑前用CAD画了一个下午的图纸,和装修师傅商量,改来改去,两天终于敲定了最终布局。

    装修开始动工,大部分时间都是卢澹盯着。王顺负责给他们买吃的,没有时间就让卢澹带着工人去餐馆吃。

    王顺这次回来再次问了水库附近乡镇的居民,凡是目击者皆一口咬定了确实看见年后开春有男人在中午跳进水库。

    警察查监控没看见有男人跳河,王顺之前以为是目击者看错了,可是现在连卢澹这种怪人都出现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王顺花钱走了各种门道征得相关人员的同意后,新雇了几个打捞团队,从水库上游开始,分别在河水的几个重要流域进行打捞。

    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水库上下游看打捞情况,一个星期过去,并没什么发展。

    今天是许可打捞的最后一天,上游的打捞队打捞到四点仍是一无所获。

    王顺干脆给他们结了尾款,结束打捞工作,反正从头到尾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她偶尔会害怕在河里打捞出关键线索,她怕一直逼迫自己接受的结果成为现实。但无论如何,心无论是死了还是定了,终归比悬着七上八下好。

    警察那边到现在没有查到丝毫有关男人身份的消息,唯一得知的也只是镇上的一些居民嘴巴上说的见过他的话,那些见过他的人甚至连他的面部特征都描述不出来。

    今天是个结尾款的好日子,店内的装修也是今天收尾。

    王顺回到店铺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她的店铺风格主要走的是原木风,只需要将中间的两堵墙拆掉,装上木板子,用带有一点设计的木板隔开几个包厢就完事。

    包工头顺利地和王顺结完工资,离开时一人带上一尾王顺从下游买的烤鱼,笑嘻嘻地叮嘱她只需等房间的甲醛散干净就可以布置店铺了,而且叮嘱以后想装修二楼尽管喊他们。

    王顺将最大的一条烤鱼递给卢澹拿着,看了眼店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全是灰,去院子里拿抹布擦了两遍才喊卢澹将烤鱼放在桌上。

    王顺从二楼上拿了两副碗筷下楼,卢澹正好从院子里洗完脸回来。

    “就在这里吃吗?”卢澹坐在塑料凳子上,身上全是白灰。

    装修的这段时间,中午他和工人要么去外面吃的,要么就是王顺从饭馆里买来,一伙人坐树底下吃。

    晚上如果王顺回来的早,那就在家解决。

    “在这吃就行。”王顺将覆盖在烤鱼表面的保鲜膜撕开,“装修好了,吸点甲醛应该不会死。”

    “那好。”

    “明天我喊人来除甲醛。”王顺手拿筷子,迟迟不肯动筷,“反正这里也需要等它通风一段时间才能做生意,要不我们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你想去哪?”卢澹夹了一块土豆放进碗里。

    王顺夹了几粒白米饭放进口中,食不知味,“要不……去百里山园?”

    卢澹弯着眼睛应声,“好啊,随你。”

    *

    说是去旅游,卢澹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旅行的喜悦,出发时心事重重的。

    “你心里有事。”卢澹直截了当地点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有事外出,卢澹问过她一次,她也只是说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次所谓的旅行,估计也只是她外出的一个幌子。

    卢澹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所以你说去百里山园,当真是为了旅游散心?”

    “我这次去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王顺不想瞒他,毕竟自己捎上他也不过是多个帮手好办事,总不能要麻烦人还不让别人知道。

    “有人说他前天去了百里山园,我找了他很久,这是有关他最近的消息了。”

    “他对你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汽车迟迟没有启动,王顺双手紧握方向盘,“他是我找到我姐唯一的线索。我姐已经失踪两年多了,这件事很怪,我……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有通过那个人我才能找到她。”

    昨天去水库下游时,在烤鱼店外,有位中年妇女认出她来,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说昨天傍晚,自己在水库边的路上撞见鬼了。

    这是她近期得到最有用的消息。

    那只鬼是那个男人。

    看见鬼的女人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她说那个男人接着电话,对电话对面的人说自己明天要去百里山园。

    王顺只恨前天提前回了家,没有在水库旁边等到天黑。

    卢澹听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愣神。

    他心里有答案,但他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她。

    这个世界很好,至少能保证她是安全的。

    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他不想她去,她姐姐也不愿她去。

    卢澹点头,“没事,我陪你,多一人多份力气。”

    目标地点距离城镇三十六公里,是一处绵延百里的山谷,准确来说是花谷。

    谷种的花类繁多,四五月份正值花期,是这里旅游旺季。现在入了秋,游客说不上多。

    王顺提前在山谷附近订了酒店,当天下午,两人一块去了景区。

    王顺花了一点钱,得以在景区的监控中心看了一天的监控,结果一无所获。

    那个男人容易让人记不住脸,水库边的阿姨说他穿得鬼迷日眼的,衣服花花绿绿的,但衣裳布料的材质一看就贵气。

    王顺将这个描述转给景区的工作人员,景区里不止一个保安说确实有这么个男人出现在景区里,有工作人员还认出他身上的外套是LV今年春夏系列推出的产品。

    王顺和卢澹接着走访了景区附近无数商贩店铺,有人说确实见过这号人来店里吃过饭,但都不知他的去向。

    谁又能整天盯着别人看呢。

    第二下午,王顺还是回到景区重新看了监控。明明很多人对这个人都有印象,偏偏各个区域的监控对他硬是没有录像,难不成他还能对监控隐身?

    结局一如既往,线索没发现,王顺反倒在监控室里发现她的“白眼助翻器”之一背着行李包在景区的菊花区域逛。

    沉寂几个月的不适感有冒出来的趋势。

    果不其然在景区外的便利店门口,见到曲竟的那一刻,不适感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卢澹还在店里选饮料,王顺在店门口的冰柜里随便拿了一瓶矿泉水去付款。

    王顺只庆幸自己在解决口渴问题之前提前做好了准备,不然突然看见曲竟,她定会呛着。

    “王顺,”曲竟走到店门口,看见王顺的那一刻,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招呼倒却是打得十分自然,“我就是来碰个巧,没想到真能在这里遇见你。”

    “好巧啊!”王顺假笑着应道:“曲……竟。”

    好在卢澹付完款出来了。

    “那你玩得愉快。”王顺给曲竟身后的卢澹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说:“我们先走了。”

    “走吧。”

    卢澹将手中的香芋冰激凌打开,绕过曲竟,递给王顺,熟练地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让她空出双手吃冰激凌。

    整个过程完全没看曲竟一眼。

    步子还没开始挪,曲竟连忙喊住两人,“一起逛逛呗,跟你……,”曲竟瞅了卢澹一眼,“哥一起。”

    王顺回头,保持脸上的微笑,“其实之前是我骗了你,抱歉。他并不是我哥,他其实是我朋友。”

    卢澹看向王顺,王顺此刻脸上的假笑收敛了许多,“至于一起逛嘛,我觉得还是不了,我们还有事。”

    莫名其妙来贵州和她“偶遇”,真偶遇了,她只说了几句话就想开溜。

    曲竟有些气馁,“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想见到我呢?”

    他问这个问题时,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显得比平时平易近人多了。

    王顺即刻收敛掉脸上的笑容,“你感觉对了,就是不想。”

    “为什么?”

    “讨厌呗,还能为什么。”

    说完,提步就走。

    如果放在平常,王顺可能并不想和他撕破面子。但是现在她来这里忙了两天都没有那个男人的线索,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对谁都不耐烦,更何况是面对前领导。

    曲竟走上前,开口给自己辩解,劝王顺工作和私事应该分开,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她不该戴着工作中的眼镜来看待生活中的他。

    对此,王顺只是顿住脚,一本正经地问:“那个……你是喜欢我吗?现在跟我说这些,让我工作生活分开,不要对你有糟糕滤镜。我都辞职了,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对你有什么滤镜?”

    王顺并没有丰厚的钝感力,其实曲竟对她的态度从离职聚餐那晚她就感受到了。

    那天晚上他喝醉酒,在走廊里跟自己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还说以后怕见不着她等话。

    她当时就感觉被讨厌的人喜欢挺恶心的。自己在公司也没大显身手暴露出自己得天独厚的才华过,到底是招了哪路邪祟才会吸引他喜欢自己。

    “你说得对,我确实喜欢你。”曲竟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其实离职后,他隔三差五就会问王顺的近况。毫无意外,除了离职第二天他发了条微信试探自己是否被拉黑,她回了一个字“没”。

    除此之外,之后发的消息皆石沉大海。

    他严重怀疑她是用小号加的自己。

    这次来这个景区还是从和王顺玩的比较好的同事口中得知她要来这里旅游,所以他才跟过来。

    “哎哟我妈呀!”王顺捂住嘴,装傻充愣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罗玉呢?”

    毕竟这狗东西没少应着罗玉那单脑体的话逼自己去公司加野班。

    卢澹差点笑出声,他知道罗玉这个人。

    离职后的第三天罗玉通过别的同事的手机打电话过来骂了王顺一顿,骂她为什么离开那日没将他当天下午五点发的英文文献翻译好,而且微信上还删了自己。

    王顺当时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是多辛苦的母亲才能将胎位如此不正的东西生出来。

    对此,王顺噼里啪啦在电话里咒了他一顿才挂掉手机。

    她又不是公司里的翻译,明明公司有翻译部门,偏偏罗玉就见不得她轻松,什么都让她做。

    那天王顺骂的时间有点久,顺带将曲竟和卢澹捆在一起骂。

    曲竟强调道:“我性取向是女。”

    王顺马虎带过,“知道了,抱歉。”

    “我是认真的。”曲竟说。

    “我也是认真的。”王顺努力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那么刻薄,特意以一种平淡的口吻拒绝,“我并不喜欢你。”

    “原因。”

    “我有病吧?喜欢一个一天到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人生活评头论足,以及有事没事喊人加班或者为因他的私生活加班的领导。常情喜欢我做不到,感情的喜欢,我更做不到。”

    她不是受虐狂。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底与脸上的厌恶曲竟尽收眼底,呆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开口辩解。

    原来她觉得自己在乎她的方式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恶心。

    “我还有事,先走了。”冷静地说完,王顺告别离开。

    身后似乎传来曲竟的声音,她听不清,也不想听。

    这狗东西时不时打着去见客户和吃饭的由头让她变相加班,甚至周末都不放过,一点能通过网络沟通解决的事也要喊她去公司见他,有时候还动不动因为一点小事就开骂。

    尤其是几个月前,端午假期开始,公司发放礼品,他装模作样问自己要礼品还是钱,王顺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结果被要求在公司加了两天的班,得的钱还是加班费。

    思来想去,王顺越发觉得他出生时的胎位奇葩角度快赶上罗玉的了。

    不想砍死他都不错了,还喜欢他?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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