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为了能好受一点，王顺每日按时进食，努力将躺在床上的时间缩短，有点力气就下床晃悠几步。
虽然夜间时常被噩梦惊醒的状况依然存在，好歹在这副身体上她能感受到精力在以平缓的速度恢复。
每日清晨院中有鸟儿啼鸣，王顺被吵醒就会起身下床，整理好衣着，慢步走到屋门口。
秋雪特意在门口摆放了一张软椅，方便她坐在外面透气。
现在已是夏末时节，院子两边种了两棵柑橘树，橘子树顶端的枝叶攀爬至屋顶的青瓦，清风拂过，叶片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清脆入耳。
王顺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闪过曾经属于这两棵橘子树的美好。
两棵树是王佳安孩童时期，她与父亲一块种的。记忆中的小女孩绑着两角辫，两只小胖手在土里刨得十分卖力。
柑橘树入了秋才会结果，每次果子成熟了，原主都会爬到树上摘模样长得最丑橘子，凑成一筐带进宫中，因为永福宫里的人说橘子长得越丑汁水越甜。
“小姐可是想吃橘子了？”谷儿手里端了一碗银耳粥过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抬头望着屋檐边上的树叶出神。
“倒也不是。”碗身并不烫，王顺端起碗，喝了一口粥问:“秋雪人去哪儿？平日这个时候她不都是在院里的吗？”
谷儿道:“秋雪姐姐去取轮车了。”
话音刚落，远门外就有一个身着黄衫的小丫头推着一辆轮车过来。
这辆轮车的做工比不上轮椅精致，仅是一张椅子下面装了两块木板子，一块板子上分别装了两个滚轮子。
“小姐，府中的轮车都是去拉货物用的，大且笨重，这辆车是蔡大娘今早来做工时推来的。”秋雪将轮车推到王顺眼下的台阶边上，“这是蔡大娘给她家孩子做的雪地车，她说现在用不上，就给拿来给您瞧瞧。”
“没事。”王顺起身坐了上去，“麻烦你了。”
她现在每走二十来米就得停下休息一会儿，虽然秋雪带来轮车，但是院子里的地不平，一是坐在上面颠得慌，二是她也不好让人家一直推着自己走。
王顺走出远门，秋雪则推着四轮车在旁边走，待她走累了再坐下，原地休息好了继续游走。
府邸并不大，王顺跟着记忆里的路径从别院走到大门口也说不上太累。
原主兄长王雷前线立功无数，先帝也曾赏赐过王家气派的府宅与优势地段的地皮，王雷最终都推辞了，只是要了目前府邸后面的一处空地以及没人居住的旧屋还有城郊一些地势不好的田地。
那些旧屋被拆掉，如今成了府上的果园，里面种得有许多果树。
边疆安稳，贸易畅通时，王雷每次从边疆回来都会带一些疆域的新鲜农物种子和树苗给家中的妹妹。
王丰是司农监正，有个爱好就是种地钻研农物粮食。
王佳安继承父亲所愿，经常下地，天不亮就骑着快马出城巡查农田，天快黑了才回家。
行至角门附近，有菜农送菜上门。
秋雪看了门口送菜的人一眼，道:“今儿来送菜的人换了？”
送菜的男人直起腰正准备解释，蔡大娘先替他开口，“原先送菜的那个李大爷腰扭了，今儿是他侄子过来帮忙送。”
秋雪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蔡大娘一人在门口卸菜，王顺打量着她的身影，自动将其与自己脑海中的人物联系起来。
大娘名为蔡翠，并不是府里买来的下人。
她两年前带着两个小孩逃难逃到京城，晚上在极其饥饿的情况下挖了王佳安地里的土蛋子吃，结果食物中毒在人家地里躺了一夜。
所幸早晨王佳安去得早，将几人带去了医馆。
一家人用实践告诉王佳安她所栽种的地蛋老鼠生吃可以，但是人类不能生吃也不能吃夹生的，需要彻底熟了才能服用。
蔡翠病愈后被王佳安留在府上做工，原主还花银子给她们一家在临街的巷口处置了一处小宅子。
王顺环顾四周，从她出门到现在几乎就没怎么见着别人。
王顺交代道:“秋雪，谷儿，你们俩先去帮蔡大娘的忙。”
“好。”
两个小丫头走上去，帮忙卸了几分钟才将菜卸完。
王佳安散走了府里不少的人，这一点王顺有印象。
但是王佳安闹腾，王雷给他妹妹招了不少人打下手，就算有一半的人离了府，府里如今也不该没人啊。
这么多菜被送进府，府里的人应该挺多的才是。
“哎哟，小姐的精气神如今倒是好多了。”蔡翠早就看见王顺在门边等着，卸完菜就急忙过来打招呼。
“多谢蔡大娘今早帮我送来这辆轮车。”王顺轻轻拍着椅子边上的扶手，“要不我还走不到这呢。”
“哎哟，小姐您帮了我们一家子那么多忙，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您呀，跟我不必这般客气。”蔡翠抬手擦掉脸上的汗，看了眼地上的瓜果蔬菜，“我刚才看了一圈，今早送来的鳜鱼鲜得很呐，难得小姐近日有了胃口，要不中午我炖两条来给您补补身子？”
“好啊！”王顺应声点头。
王顺继续盯着门外地板上的阳光发呆。
通常电视剧里只要是大户人家送菜的人变了，百分之八十是别有用心的人假扮的。
菜已经卸完，送菜的人慢吞吞将地上的菜叶子拾起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府里的菜钱每半月一结，今天并非结款的日子。
秋雪与蔡翠继续将篮子中的蔬菜抬到地窖，独留王顺与谷儿在一块。
菜农见蔡翠去了厨房，连忙走向王顺，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上来，“佳安小姐，这是将军从边疆特意寄回来的家书，烦请小姐阅后即焚。”
王顺伸手去接，菜农暗暗观察王顺此时的神色，又放慢了语速道:“近日京中可能会不太平，将军交代让小姐定要顾好自己，非必要不要外出。”
“好，我知道了。”
王顺接过书信，心想估计菜农看她虚成这样，连后面这句话都说慢了不少。
王佳安这半年来的身体情况她本就没有告诉兄长，王雷现在或许还以为她妹妹还跟以前一样，每天都骑着快马在田地和司农司两处跑。
菜农推车离去，王顺打开书信看了一遍，的确是王雷的字迹。
谷儿瞄了书面上的字几眼，她只识得几个字，压根看不懂，挠着眉毛纳闷道:“真是奇怪，往日边境送来府上的家书物件通常需经城守营的手送来，如今却是别人乔装送到。”
王顺将书信揣进袖中。
谷儿好奇道:“小姐，将军在信里可是说了什么？”
“不过说过几日京中不安稳，交代我顾好身体罢了。”王顺回头看了谷儿一眼，“谷儿，菜农送信一事，你不要说出去。”
谷儿心里有数，点头应道:“知道了，小姐。”
王顺慢步走去厨房，掏出书信扔进火炉。
蔡翠和秋雪从地窖里拿了点芋头到厨房，看见她守在炉子边，生怕热着她。
秋雪连忙道:“哎哟，天气热成这样，小姐守在那热地方作甚？谷儿也真是的，不在您身旁侯着，您要是热着该怎么办。”
“我让谷儿去叫人了，我就在这附近看看罢了，不碍事。”
王顺被秋雪搀扶着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小院上空的天，太阳光已经足够刺眼。
蔡翠将芋头放进盛有水的桶中，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木桶边上，“小姐是要见什么人吗？”
轮车被谷儿推到侧屋屋檐下方的阴影地放着，王顺走到轮车旁边坐下来，“我瞧着府里太冷清，出来半天没见着几个人影，所以在差谷儿出门去找几个人。”
“对了蔡大娘，府上的人通常是几点来厨房取餐食？”王顺的目光转向坐在井口边的蔡翠。
蔡翠正在洗芋头的手顿了顿。
王顺又道:“不碍事，实话实说就行。”
“有些丫头小厮来得早，辰时便会过来将饭菜拿到厢房去，又或者在这里吃了就去忙活，有些可能午时才会来。”
王顺笑了笑，“今日应该还没有人来吧？”
“我看锅里的饭菜还没人动，想必还没人来取餐。”
秋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忙问:“小姐，您是要？”
王顺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秋雪，回我房间一趟，帮我把府上做事人的卖身契拿过来。”
“是。”
王丰离世，王雷戍守边关，王佳安也是个不着家的主，所以府上近几年没有人约束着，加上府上的老人相继离世，那些下人就越发难以看管。
躺在床上的这几个月，王佳安不少听到秋雪和谷儿在屋外与别人争吵的声音。
王顺坐在院子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过来，来拿饭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一进院子就直勾勾地走进厨房，丝毫没有看见坐在院坝边上阴凉地的王顺。
小丫鬟在厨房将所有的锅盖打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语气也跟着不耐烦，“蔡大娘，今儿不是要送来不少鳜鱼吗？你怎么也不烧上啊？鹭儿姐姐可是念着要吃鱼的！”
她口中所说的鹭儿姐姐王顺的脑海里有印象，在府上呆得有六七年了，原是扫院子的一个小丫头，因深得王佳安器重，现在是大丫鬟了，负责管理在园内和田间做工的小厮和劳工。
蔡翠一面洗芋头一面回她:“那鱼刚送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杀呢，而且是要留给小姐熬汤用的。”
“给小姐熬汤？”小丫头气鼓鼓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责骂，“小姐她现在哪怕有喝鱼汤的命也怕没那个身子。我看你就是没把鹭儿姐姐放在眼里。再说了，院中的水池子里不是也有鱼吗，你去抓两条补上不就成了。”
蔡翠停下手中的活解释道:“院里的草鱼做出来味道比不上。”
“我看你就是瞧不上鹭儿姐姐。”小丫头抱着双臂威胁道:“你不过是个外头来做工的，如此分不清轻重，王管家可是能随时将你赶出府的！”
“是吗？”王顺积了一股劲，提高音量道:“那倒是等他过来，当着我的面赶一个试试！”
小丫头说话前余光扫到王顺身上，她本以为是谷儿坐在柴堆旁边，所以就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王顺一出声，她睁眼瞧着说话的人，顿时被吓得差点说不出话。
“小……小姐？”
小丫鬟低垂着头，时不时瞄王顺两眼，偷偷观察她的气色。
明明前不久自己才负责给送她吃的，那时她躺在床上跟失了魂气儿一样，连嘴都难得张开，这才过去几天就能下地了？
虽然夜间时常被噩梦惊醒的状况依然存在，好歹在这副身体上她能感受到精力在以平缓的速度恢复。
每日清晨院中有鸟儿啼鸣，王顺被吵醒就会起身下床，整理好衣着，慢步走到屋门口。
秋雪特意在门口摆放了一张软椅，方便她坐在外面透气。
现在已是夏末时节，院子两边种了两棵柑橘树，橘子树顶端的枝叶攀爬至屋顶的青瓦，清风拂过，叶片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清脆入耳。
王顺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闪过曾经属于这两棵橘子树的美好。
两棵树是王佳安孩童时期，她与父亲一块种的。记忆中的小女孩绑着两角辫，两只小胖手在土里刨得十分卖力。
柑橘树入了秋才会结果，每次果子成熟了，原主都会爬到树上摘模样长得最丑橘子，凑成一筐带进宫中，因为永福宫里的人说橘子长得越丑汁水越甜。
“小姐可是想吃橘子了？”谷儿手里端了一碗银耳粥过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抬头望着屋檐边上的树叶出神。
“倒也不是。”碗身并不烫，王顺端起碗，喝了一口粥问:“秋雪人去哪儿？平日这个时候她不都是在院里的吗？”
谷儿道:“秋雪姐姐去取轮车了。”
话音刚落，远门外就有一个身着黄衫的小丫头推着一辆轮车过来。
这辆轮车的做工比不上轮椅精致，仅是一张椅子下面装了两块木板子，一块板子上分别装了两个滚轮子。
“小姐，府中的轮车都是去拉货物用的，大且笨重，这辆车是蔡大娘今早来做工时推来的。”秋雪将轮车推到王顺眼下的台阶边上，“这是蔡大娘给她家孩子做的雪地车，她说现在用不上，就给拿来给您瞧瞧。”
“没事。”王顺起身坐了上去，“麻烦你了。”
她现在每走二十来米就得停下休息一会儿，虽然秋雪带来轮车，但是院子里的地不平，一是坐在上面颠得慌，二是她也不好让人家一直推着自己走。
王顺走出远门，秋雪则推着四轮车在旁边走，待她走累了再坐下，原地休息好了继续游走。
府邸并不大，王顺跟着记忆里的路径从别院走到大门口也说不上太累。
原主兄长王雷前线立功无数，先帝也曾赏赐过王家气派的府宅与优势地段的地皮，王雷最终都推辞了，只是要了目前府邸后面的一处空地以及没人居住的旧屋还有城郊一些地势不好的田地。
那些旧屋被拆掉，如今成了府上的果园，里面种得有许多果树。
边疆安稳，贸易畅通时，王雷每次从边疆回来都会带一些疆域的新鲜农物种子和树苗给家中的妹妹。
王丰是司农监正，有个爱好就是种地钻研农物粮食。
王佳安继承父亲所愿，经常下地，天不亮就骑着快马出城巡查农田，天快黑了才回家。
行至角门附近，有菜农送菜上门。
秋雪看了门口送菜的人一眼，道:“今儿来送菜的人换了？”
送菜的男人直起腰正准备解释，蔡大娘先替他开口，“原先送菜的那个李大爷腰扭了，今儿是他侄子过来帮忙送。”
秋雪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蔡大娘一人在门口卸菜，王顺打量着她的身影，自动将其与自己脑海中的人物联系起来。
大娘名为蔡翠，并不是府里买来的下人。
她两年前带着两个小孩逃难逃到京城，晚上在极其饥饿的情况下挖了王佳安地里的土蛋子吃，结果食物中毒在人家地里躺了一夜。
所幸早晨王佳安去得早，将几人带去了医馆。
一家人用实践告诉王佳安她所栽种的地蛋老鼠生吃可以，但是人类不能生吃也不能吃夹生的，需要彻底熟了才能服用。
蔡翠病愈后被王佳安留在府上做工，原主还花银子给她们一家在临街的巷口处置了一处小宅子。
王顺环顾四周，从她出门到现在几乎就没怎么见着别人。
王顺交代道:“秋雪，谷儿，你们俩先去帮蔡大娘的忙。”
“好。”
两个小丫头走上去，帮忙卸了几分钟才将菜卸完。
王佳安散走了府里不少的人，这一点王顺有印象。
但是王佳安闹腾，王雷给他妹妹招了不少人打下手，就算有一半的人离了府，府里如今也不该没人啊。
这么多菜被送进府，府里的人应该挺多的才是。
“哎哟，小姐的精气神如今倒是好多了。”蔡翠早就看见王顺在门边等着，卸完菜就急忙过来打招呼。
“多谢蔡大娘今早帮我送来这辆轮车。”王顺轻轻拍着椅子边上的扶手，“要不我还走不到这呢。”
“哎哟，小姐您帮了我们一家子那么多忙，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您呀，跟我不必这般客气。”蔡翠抬手擦掉脸上的汗，看了眼地上的瓜果蔬菜，“我刚才看了一圈，今早送来的鳜鱼鲜得很呐，难得小姐近日有了胃口，要不中午我炖两条来给您补补身子？”
“好啊！”王顺应声点头。
王顺继续盯着门外地板上的阳光发呆。
通常电视剧里只要是大户人家送菜的人变了，百分之八十是别有用心的人假扮的。
菜已经卸完，送菜的人慢吞吞将地上的菜叶子拾起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府里的菜钱每半月一结，今天并非结款的日子。
秋雪与蔡翠继续将篮子中的蔬菜抬到地窖，独留王顺与谷儿在一块。
菜农见蔡翠去了厨房，连忙走向王顺，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上来，“佳安小姐，这是将军从边疆特意寄回来的家书，烦请小姐阅后即焚。”
王顺伸手去接，菜农暗暗观察王顺此时的神色，又放慢了语速道:“近日京中可能会不太平，将军交代让小姐定要顾好自己，非必要不要外出。”
“好，我知道了。”
王顺接过书信，心想估计菜农看她虚成这样，连后面这句话都说慢了不少。
王佳安这半年来的身体情况她本就没有告诉兄长，王雷现在或许还以为她妹妹还跟以前一样，每天都骑着快马在田地和司农司两处跑。
菜农推车离去，王顺打开书信看了一遍，的确是王雷的字迹。
谷儿瞄了书面上的字几眼，她只识得几个字，压根看不懂，挠着眉毛纳闷道:“真是奇怪，往日边境送来府上的家书物件通常需经城守营的手送来，如今却是别人乔装送到。”
王顺将书信揣进袖中。
谷儿好奇道:“小姐，将军在信里可是说了什么？”
“不过说过几日京中不安稳，交代我顾好身体罢了。”王顺回头看了谷儿一眼，“谷儿，菜农送信一事，你不要说出去。”
谷儿心里有数，点头应道:“知道了，小姐。”
王顺慢步走去厨房，掏出书信扔进火炉。
蔡翠和秋雪从地窖里拿了点芋头到厨房，看见她守在炉子边，生怕热着她。
秋雪连忙道:“哎哟，天气热成这样，小姐守在那热地方作甚？谷儿也真是的，不在您身旁侯着，您要是热着该怎么办。”
“我让谷儿去叫人了，我就在这附近看看罢了，不碍事。”
王顺被秋雪搀扶着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小院上空的天，太阳光已经足够刺眼。
蔡翠将芋头放进盛有水的桶中，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木桶边上，“小姐是要见什么人吗？”
轮车被谷儿推到侧屋屋檐下方的阴影地放着，王顺走到轮车旁边坐下来，“我瞧着府里太冷清，出来半天没见着几个人影，所以在差谷儿出门去找几个人。”
“对了蔡大娘，府上的人通常是几点来厨房取餐食？”王顺的目光转向坐在井口边的蔡翠。
蔡翠正在洗芋头的手顿了顿。
王顺又道:“不碍事，实话实说就行。”
“有些丫头小厮来得早，辰时便会过来将饭菜拿到厢房去，又或者在这里吃了就去忙活，有些可能午时才会来。”
王顺笑了笑，“今日应该还没有人来吧？”
“我看锅里的饭菜还没人动，想必还没人来取餐。”
秋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忙问:“小姐，您是要？”
王顺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秋雪，回我房间一趟，帮我把府上做事人的卖身契拿过来。”
“是。”
王丰离世，王雷戍守边关，王佳安也是个不着家的主，所以府上近几年没有人约束着，加上府上的老人相继离世，那些下人就越发难以看管。
躺在床上的这几个月，王佳安不少听到秋雪和谷儿在屋外与别人争吵的声音。
王顺坐在院子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过来，来拿饭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一进院子就直勾勾地走进厨房，丝毫没有看见坐在院坝边上阴凉地的王顺。
小丫鬟在厨房将所有的锅盖打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语气也跟着不耐烦，“蔡大娘，今儿不是要送来不少鳜鱼吗？你怎么也不烧上啊？鹭儿姐姐可是念着要吃鱼的！”
她口中所说的鹭儿姐姐王顺的脑海里有印象，在府上呆得有六七年了，原是扫院子的一个小丫头，因深得王佳安器重，现在是大丫鬟了，负责管理在园内和田间做工的小厮和劳工。
蔡翠一面洗芋头一面回她:“那鱼刚送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杀呢，而且是要留给小姐熬汤用的。”
“给小姐熬汤？”小丫头气鼓鼓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责骂，“小姐她现在哪怕有喝鱼汤的命也怕没那个身子。我看你就是没把鹭儿姐姐放在眼里。再说了，院中的水池子里不是也有鱼吗，你去抓两条补上不就成了。”
蔡翠停下手中的活解释道:“院里的草鱼做出来味道比不上。”
“我看你就是瞧不上鹭儿姐姐。”小丫头抱着双臂威胁道:“你不过是个外头来做工的，如此分不清轻重，王管家可是能随时将你赶出府的！”
“是吗？”王顺积了一股劲，提高音量道:“那倒是等他过来，当着我的面赶一个试试！”
小丫头说话前余光扫到王顺身上，她本以为是谷儿坐在柴堆旁边，所以就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王顺一出声，她睁眼瞧着说话的人，顿时被吓得差点说不出话。
“小……小姐？”
小丫鬟低垂着头，时不时瞄王顺两眼，偷偷观察她的气色。
明明前不久自己才负责给送她吃的，那时她躺在床上跟失了魂气儿一样，连嘴都难得张开，这才过去几天就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