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博五这年,也许是时来运转,也许是科研终于上了道,好结果纷至沓来。原先计划发CNS大子刊的结果现在看来可以发CNS正刊了,搞不好还能上个头版。导师也为她高兴。这天端午节中午课题组聚餐之后,导师放了实验室一天假,同门都回宿舍了,导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说:

    “你现在的结果,可以考虑走科研的。你在这块成果很好,全世界类似的项目结果比你做得好的,不超过三个。你想继续的话,今年哈佛T老师正好招博士后,明年毕业,我可以推荐你去。”

    “好的,谢谢老师!我考虑一下。”

    这种情况下,“我考虑一下”大概就是婉拒了。导师也清楚她和男友的关系,大约猜到了原因。没多说什么,只叫她如果有意向随时联系,自己甚至可以动用实验室经费让她去美国交换几个月。

    导师的话在她心里并没有起什么波澜。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有科研天赋的人,如果说最近出了成果,她觉得也是天道酬勤和时来运转的叠加罢了。和许多清华高年级理工科博士一样,她也感悟道:科研圈这么多人,多一个自己不多,少一个不少。如果去美国读博后,那么就要和柳明宇异地很多年;她不怕等他,可她决不能让他等。更何况,就算去美国做了博士后,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成果,在K厂所在的城市找一个好一点的教职也难上加难,还要再卷六年才能转正。她不想这样,她想照顾他,像一个姐姐,也像一个母亲。事业单位行政的工作相对压力小,她是可以做到家庭工作兼顾的。

    就这样,她趁着科研工作告一段落的间隙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秋招。

    七月份的时候,她导师要去南方P市出差,和当地科技局谈一个项目。考虑到她已经是实验室唯一一个相对清闲的,就叫她也去了当个助理。P市风光很不错,顺带旅游。临走前的最后一天,导师给了她份文件,让她带去科技局盖下章,找一个领导签字。她麻利地办了这些琐事,最后找领导签字的时候,领导却临时出去了不在,秘书让她在隔壁办公室坐会儿。

    这个办公室管事儿的是一位30多岁的大姐,很和善。见到她进来,急忙脚座,给她倒了杯茶,就开始聊起来。大姐自我介绍,她当年也是名校博士,人才引进进了科技局,现在做着行政。

    明芷有些好奇,问:“您当年为什么不去高校呢?”

    大姐笑道:“老师压力太大,也要发文章、审项目、考核的。我爱人平时工作太忙,家里总要人照顾。”

    这一问,两人就熟咯起来。大姐问了她和她男朋友的事,什么时候毕业,她都一一礼貌做答。然后大姐又谈起自己的孩子在上什么什么辅导班,要是能有明芷学习这么好就好了。

    明芷插嘴:“哪里。我当年高考成绩很一般,双非。研究生才过来。”

    “研究生能上清华也很厉害啊!我小孩要是有你这么好学就好了!”大姐拍腿道。

    然后大姐又谈起了孩子暑期的游学营,附近的物价,房价,又说某某科室谁谁因为什么每个月多多少绩效,又说谁谁在哪儿哪儿买了房,这几年竟然没有跌,难怪人说有眼光;说了一会儿又从房价说回了孩子,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不知道,隔壁科室老赵的孩子今年高考,也考到你们清华生命学院了。”

    明芷终于等来了插话的机会:“姐,我不是生命学院的,我们是基础医学院,不太一样。不好意思,我上下洗手间。”

    明芷借势走出了办公室。她没去洗手间,只是停在一个偏僻的楼道里,这个地方刚好也可以看到领导办公室门口;只要他来了,她就可以顺势进去。

    不过,她发现自己一直在想大姐的话:她明明对什么房价、物价、鸡娃的八卦毫无兴趣,为什么却总是在回想大姐的话呢?大姐的每句话都刺在她心里。她努力抑制,却也抑制不住对这位和善的大姐的厌恶;她刻意回避着那间办公室,那大姐的声音和形象却不断地从脑海里冒出来。

    领导一来,她赶紧过去找领导签了字,客套了几句,就赶紧走了。

    晚上和导师回到酒店的时候,她问:“老师,您上次说的博士后机会,截止是什么时候?”

    “今年年底之前都行。你秋招先找工作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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