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记面馆。
桥清看着招牌上那斗大的涂鸦，哑然失笑，轻快下马，慢慢走进店里。
只见岑申正坐在窗侧木桌旁，含笑冲自己点头。
“你来迟了，今天的饭你请。”待桥清走到桌前，岑申狡黠地一眨眼睛，脱口而出，一面给桥清倒上茶水。
“您没说是来城北，我还以为是将军府，您……”赖皮二字，桥清说不出口，生生顿住，转念一想，不管怎样，晚到就是晚到，遂释然地笑笑，“好，我请。”
“那我不客气了。”说罢，岑申冲柜台招手，“牛掌柜，上饭，要最好的。”
一身粗布衣衫的牛掌柜笑着应是，放下算盘，转动壮硕的身躯进了后厨，很快一手一只托盘，送至岑申桥清面前。
“二位慢用。”
炊饼，凉菜，素汤。
桥清看着桌上一模一样的两份吃食，诧异开口：“将军，您确定要吃这个？”
回答她的是香脆的咀嚼声。
“炊饼得趁热吃，牛老板每天只做十屉，卖完不加。”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炊饼，岑申缓缓开口，“这汤是拿干菇、桂皮、丁香熬得，加了胡麻油，你尝尝。”
桥清一试，果然美味。
两人吃着，陆续又有客人进来，堂上的八张饭桌再无闲余，两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
忽然牛老板的笑声响起：“我说让人给你送去，你这腿脚不利落，少走的好。”
岑申微微抬眼，见一少年蹒跚而至，身穿灰麻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未戴巾帽，容貌俊秀，望之如风中摇曳的细竹。
少年走到柜台前，从腰袋里掏出碎银放在铜盘里，轻声道：“麻烦掌柜的。”
“好说，好说。”牛掌柜转身进了后厨，一时提着两个油纸包出来，交到少年手上。
这时，一个姑娘急冲冲跑进店里，奔至少年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喊道：“又不等我！”
少年笑笑，姑娘又道：“今天下午你什么也不许做，跟我去医馆，好好诊治这腿。我可不想拜堂时牵着个……”
她的声音响亮，堂上食客听得清楚，有人不厚道地笑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又不是私奔，笑什么！”姑娘提高声音道，一面说，一面拉着少年往外走，走到堂中时，忽地停步，欢声冲窗侧道：“桥大夫，你在这儿啊！”
桥清放下筷子，跟姑娘少年点头致意。
岑申轻声问：“认得？”
“陈小姐与骆魁。之前马市骚乱，骆魁去大梨河畔接的陈小姐，我也在侧。”
桥清将将说完，陈小姐已拉着骆魁到了近前。
“桥大夫，您快帮他看看，千万治好他，别留病根，也别留疤。”陈小姐急声道，“我上午去医馆请您，您不在，不成想在此撞见，可见他这腿要好了。”
骆魁脱开她手，将油纸包放在地上，深深一揖：“打扰将军跟桥大夫用饭，实不应该，还请两位海涵。”
“是我唐突。”陈小姐接口道，“但将军向来宽以待人，定不会计较。您是过来人，一定明白我待嫁小女儿的心思。”
岑申笑道：“看起来，骆公子胃口甚好，腿伤当是无虞，不日定能痊愈，陈小姐大可放心。”
“不不不，他一顿吃不了两包炊饼。”陈小姐连连摆手，“只他最爱这口，一买就是两餐的。”
骆魁不好意思地笑笑，刚要说什么，就见岑申对桥清道：“难得陈小姐一片真心，你替骆公子诊视一二。”
见状，一直留意这边的牛掌柜立即过来，说后面账房安静可用，请桥清移步。
桌前剩了岑申一人，不少食客起身，向将军见礼。
岑申应着，忽地起身，大步出店而去。
只见他一路疾走，拐过街角，穿过人流，步入斜前方的陈家布铺。
正是午饭时分，铺中无有客人，一个小伙计懒懒整理着布架。
见有人来，那伙计打起精神招呼，却一眼认出是岑申，当即唤了东家陈老板出来相迎。
“将军驾临，小的未曾远迎，失礼之处……”
“我路过，忽记起兵士的棉衣该备了，就来看看布。”岑申抬手止住他话，“贵铺可有结实又便宜的好布？”
“有有有有。”陈老板连声应道，示意小伙计拿布样来，“不是自夸，三榆镇上，数我家的布全，纹样也多。”
“将军请看，这松江的棉布，甚是结实，怎么洗也不变形。”陈老板指着青白灰黑棉布片，殷勤道，“价格也实惠，将军若用，小的愿以成本价奉上。”
“成本价，多少？”
“一匹十五文。”
“有人出价十文。”
“不可能。”陈老板脱口道，“这是松江棉布，那边货商见我进货量大，才给了折扣，别人定不是这价。”说着眼珠转动，“除非，不是松江布。”
岑申从袖袋里取出一片黑布，递过去，“是松江棉布，我看跟你这布一样。”
陈老板仔细看那黑布，又跟自己布样认真比对，越看脸色越黄。
“可是松江布？”岑申问。
陈老板无奈点头：“这可怪了，十文的低价，怎么可能？！难道那货商给了他更大的折扣？将军——”
“商场如战场，全凭个人本事，本将不能告诉你这人是谁！但若你能拿出此人恶意竞争的证据，将军府也不会坐视不理。”
陈老板挤出笑容：“多谢将军。”说完，请岑申上二楼，又命伙计上茶。
岑申说无需麻烦，抬眼环视店内，忽对那小伙计道：“这么大的铺子，只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小伙计立即摇头：“还有骆魁，我们俩搭手，正好。”
“骆魁啊，听闻是个俊俏少年，不少姑娘喜欢。”
“再喜欢也没用。”陈老板喜道，“两个月后，他会入赘陈家，做我的好女婿。”
“那可要恭喜陈老板了。”岑申挑眉，“到时，我一定来喝杯喜酒。”
骆魁的腿只是擦伤，并无大碍，只是拖得久了，已然发炎，桥清先替他清洗，行针消肿，又开了外敷的药，叮嘱他七日后去医馆复诊。
送走两人，桥清回到饭桌前，见饼汤已凉，歉然对岑申道：“让将军久等了。”说罢让伙计帮忙热过，重新送来。
吃完，桥清自去结账，却被告知岑申已结算过了。
“先欠着，哪天寻到贵馆子，再让你付。”岑申笑道，不给桥清开口的机会，大步出店，策马竟走。
桥清见他骑着雪飞龙，以为他定是回将军府了，便牵着白玉骢慢慢往回走。
谁知刚到医馆街口，就见岑申坐在马上，含笑望着自己。
“你又晚了，我都给你记上。”
桥清一怔，刚要说什么，对方却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岑申回到府上，见上官泰焦灼地立在书房门外。
“还没招？”岑申低声问道。
“招了，招了些无用的。”上官泰随着岑申进入书房，继续道，“他说自己被人骗了，根本不知道黑布上有三榆镇兵力布防图。”
那陈布商是个赌徒，一直在六阳镇游荡，之前本想赢些银子过端午，却输得一干二净。就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他，给了五十两银子佣金，让他帮忙来三榆镇收购黑土布，只要兵士私下兜售的黑土布。
“他不认得那主顾，因为那主顾见他时披着黑斗篷，脸带白无常面具。——他还说自己绝无勾连北鞑，不是叛国罪人。”
岑申立在书案前，默默听着，不置一词。
上官泰看他一眼，又道：“属下失了分寸，那布商熬不过……”一顿，又道，“派出的兄弟们正暗中查访镇上所有布店，今晚定有消息。”
“烧了。”岑申吐出两字，旋即换了话头，问府上所用裁缝是哪一家。
“城西梆子街的孙老太，孙婆婆的姐姐。”
梆子街因出更夫而得名。岑申驻镇后，将更夫收归兵营，巡夜打更之事，全由兵士来做。
“我要睡个午觉，任何事等我醒来再说。”岑申沉吟片刻，道。
“明白。”
岑申回到后院卧房，换了一身褐布短打，戴上斗笠，从后门出了将军府，乘左右无人，快步沿小巷往前走去。
只见他一路左拐，最后进了一条幽深长街。
街侧全是土墙茅屋，门板未上漆，久经风雨，日光下嘎吱作响。
岑申轻步前行，一面留意门侧名牌。
忽然一个“孙”字出现在视线中。岑申目光一顿，即刻去看邻家的名牌，却是遍寻不得。
“我明明要求所有人家必须张挂名牌，这家居然违令！”岑申心道，抬手叩动孙家木门。
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可是取衣裳的，快进来，门没关。”
岑申推门而入，见一个七旬老妇坐在葡萄架下缝制衣服，身侧一个四层木架，上面摆着好几个蓝布包袱。
“取谁的？”老妇飞针走线，没有抬头。
岑申压低斗笠，慢慢道：“将军府的。”
“将军府不是刚取了？你回去问问上官大人，没新活计。”老妇道。
“可能是我弄岔了。”岑申应道，抬眼望向隔壁，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婆婆，这街甚是安静，住着应是不错，不知隔壁屋子，多少钱能买？”
“隔壁有人，这街上没空屋，你别处看看。”
“有人吗？我看没名牌呀。”
“那是骆家，骆魁住得好好的，不会卖。”
这时，一阵轱辘声传来，愈来愈近，岑申暗道不好，正想如何闪避时，就听一个嘶哑男声响起：“孙婆婆，骆家的水，我给放门前了。”
“放吧，没人拿，水钱在门前青石板下。”
“好嘞。”
待那轱辘声消失，岑申告辞出来，瞥了两只木桶一眼，随即一个拧身，翻墙进了骆家宅院。
桥清看着招牌上那斗大的涂鸦，哑然失笑，轻快下马，慢慢走进店里。
只见岑申正坐在窗侧木桌旁，含笑冲自己点头。
“你来迟了，今天的饭你请。”待桥清走到桌前，岑申狡黠地一眨眼睛，脱口而出，一面给桥清倒上茶水。
“您没说是来城北，我还以为是将军府，您……”赖皮二字，桥清说不出口，生生顿住，转念一想，不管怎样，晚到就是晚到，遂释然地笑笑，“好，我请。”
“那我不客气了。”说罢，岑申冲柜台招手，“牛掌柜，上饭，要最好的。”
一身粗布衣衫的牛掌柜笑着应是，放下算盘，转动壮硕的身躯进了后厨，很快一手一只托盘，送至岑申桥清面前。
“二位慢用。”
炊饼，凉菜，素汤。
桥清看着桌上一模一样的两份吃食，诧异开口：“将军，您确定要吃这个？”
回答她的是香脆的咀嚼声。
“炊饼得趁热吃，牛老板每天只做十屉，卖完不加。”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炊饼，岑申缓缓开口，“这汤是拿干菇、桂皮、丁香熬得，加了胡麻油，你尝尝。”
桥清一试，果然美味。
两人吃着，陆续又有客人进来，堂上的八张饭桌再无闲余，两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
忽然牛老板的笑声响起：“我说让人给你送去，你这腿脚不利落，少走的好。”
岑申微微抬眼，见一少年蹒跚而至，身穿灰麻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未戴巾帽，容貌俊秀，望之如风中摇曳的细竹。
少年走到柜台前，从腰袋里掏出碎银放在铜盘里，轻声道：“麻烦掌柜的。”
“好说，好说。”牛掌柜转身进了后厨，一时提着两个油纸包出来，交到少年手上。
这时，一个姑娘急冲冲跑进店里，奔至少年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喊道：“又不等我！”
少年笑笑，姑娘又道：“今天下午你什么也不许做，跟我去医馆，好好诊治这腿。我可不想拜堂时牵着个……”
她的声音响亮，堂上食客听得清楚，有人不厚道地笑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又不是私奔，笑什么！”姑娘提高声音道，一面说，一面拉着少年往外走，走到堂中时，忽地停步，欢声冲窗侧道：“桥大夫，你在这儿啊！”
桥清放下筷子，跟姑娘少年点头致意。
岑申轻声问：“认得？”
“陈小姐与骆魁。之前马市骚乱，骆魁去大梨河畔接的陈小姐，我也在侧。”
桥清将将说完，陈小姐已拉着骆魁到了近前。
“桥大夫，您快帮他看看，千万治好他，别留病根，也别留疤。”陈小姐急声道，“我上午去医馆请您，您不在，不成想在此撞见，可见他这腿要好了。”
骆魁脱开她手，将油纸包放在地上，深深一揖：“打扰将军跟桥大夫用饭，实不应该，还请两位海涵。”
“是我唐突。”陈小姐接口道，“但将军向来宽以待人，定不会计较。您是过来人，一定明白我待嫁小女儿的心思。”
岑申笑道：“看起来，骆公子胃口甚好，腿伤当是无虞，不日定能痊愈，陈小姐大可放心。”
“不不不，他一顿吃不了两包炊饼。”陈小姐连连摆手，“只他最爱这口，一买就是两餐的。”
骆魁不好意思地笑笑，刚要说什么，就见岑申对桥清道：“难得陈小姐一片真心，你替骆公子诊视一二。”
见状，一直留意这边的牛掌柜立即过来，说后面账房安静可用，请桥清移步。
桌前剩了岑申一人，不少食客起身，向将军见礼。
岑申应着，忽地起身，大步出店而去。
只见他一路疾走，拐过街角，穿过人流，步入斜前方的陈家布铺。
正是午饭时分，铺中无有客人，一个小伙计懒懒整理着布架。
见有人来，那伙计打起精神招呼，却一眼认出是岑申，当即唤了东家陈老板出来相迎。
“将军驾临，小的未曾远迎，失礼之处……”
“我路过，忽记起兵士的棉衣该备了，就来看看布。”岑申抬手止住他话，“贵铺可有结实又便宜的好布？”
“有有有有。”陈老板连声应道，示意小伙计拿布样来，“不是自夸，三榆镇上，数我家的布全，纹样也多。”
“将军请看，这松江的棉布，甚是结实，怎么洗也不变形。”陈老板指着青白灰黑棉布片，殷勤道，“价格也实惠，将军若用，小的愿以成本价奉上。”
“成本价，多少？”
“一匹十五文。”
“有人出价十文。”
“不可能。”陈老板脱口道，“这是松江棉布，那边货商见我进货量大，才给了折扣，别人定不是这价。”说着眼珠转动，“除非，不是松江布。”
岑申从袖袋里取出一片黑布，递过去，“是松江棉布，我看跟你这布一样。”
陈老板仔细看那黑布，又跟自己布样认真比对，越看脸色越黄。
“可是松江布？”岑申问。
陈老板无奈点头：“这可怪了，十文的低价，怎么可能？！难道那货商给了他更大的折扣？将军——”
“商场如战场，全凭个人本事，本将不能告诉你这人是谁！但若你能拿出此人恶意竞争的证据，将军府也不会坐视不理。”
陈老板挤出笑容：“多谢将军。”说完，请岑申上二楼，又命伙计上茶。
岑申说无需麻烦，抬眼环视店内，忽对那小伙计道：“这么大的铺子，只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小伙计立即摇头：“还有骆魁，我们俩搭手，正好。”
“骆魁啊，听闻是个俊俏少年，不少姑娘喜欢。”
“再喜欢也没用。”陈老板喜道，“两个月后，他会入赘陈家，做我的好女婿。”
“那可要恭喜陈老板了。”岑申挑眉，“到时，我一定来喝杯喜酒。”
骆魁的腿只是擦伤，并无大碍，只是拖得久了，已然发炎，桥清先替他清洗，行针消肿，又开了外敷的药，叮嘱他七日后去医馆复诊。
送走两人，桥清回到饭桌前，见饼汤已凉，歉然对岑申道：“让将军久等了。”说罢让伙计帮忙热过，重新送来。
吃完，桥清自去结账，却被告知岑申已结算过了。
“先欠着，哪天寻到贵馆子，再让你付。”岑申笑道，不给桥清开口的机会，大步出店，策马竟走。
桥清见他骑着雪飞龙，以为他定是回将军府了，便牵着白玉骢慢慢往回走。
谁知刚到医馆街口，就见岑申坐在马上，含笑望着自己。
“你又晚了，我都给你记上。”
桥清一怔，刚要说什么，对方却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岑申回到府上，见上官泰焦灼地立在书房门外。
“还没招？”岑申低声问道。
“招了，招了些无用的。”上官泰随着岑申进入书房，继续道，“他说自己被人骗了，根本不知道黑布上有三榆镇兵力布防图。”
那陈布商是个赌徒，一直在六阳镇游荡，之前本想赢些银子过端午，却输得一干二净。就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他，给了五十两银子佣金，让他帮忙来三榆镇收购黑土布，只要兵士私下兜售的黑土布。
“他不认得那主顾，因为那主顾见他时披着黑斗篷，脸带白无常面具。——他还说自己绝无勾连北鞑，不是叛国罪人。”
岑申立在书案前，默默听着，不置一词。
上官泰看他一眼，又道：“属下失了分寸，那布商熬不过……”一顿，又道，“派出的兄弟们正暗中查访镇上所有布店，今晚定有消息。”
“烧了。”岑申吐出两字，旋即换了话头，问府上所用裁缝是哪一家。
“城西梆子街的孙老太，孙婆婆的姐姐。”
梆子街因出更夫而得名。岑申驻镇后，将更夫收归兵营，巡夜打更之事，全由兵士来做。
“我要睡个午觉，任何事等我醒来再说。”岑申沉吟片刻，道。
“明白。”
岑申回到后院卧房，换了一身褐布短打，戴上斗笠，从后门出了将军府，乘左右无人，快步沿小巷往前走去。
只见他一路左拐，最后进了一条幽深长街。
街侧全是土墙茅屋，门板未上漆，久经风雨，日光下嘎吱作响。
岑申轻步前行，一面留意门侧名牌。
忽然一个“孙”字出现在视线中。岑申目光一顿，即刻去看邻家的名牌，却是遍寻不得。
“我明明要求所有人家必须张挂名牌，这家居然违令！”岑申心道，抬手叩动孙家木门。
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可是取衣裳的，快进来，门没关。”
岑申推门而入，见一个七旬老妇坐在葡萄架下缝制衣服，身侧一个四层木架，上面摆着好几个蓝布包袱。
“取谁的？”老妇飞针走线，没有抬头。
岑申压低斗笠，慢慢道：“将军府的。”
“将军府不是刚取了？你回去问问上官大人，没新活计。”老妇道。
“可能是我弄岔了。”岑申应道，抬眼望向隔壁，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婆婆，这街甚是安静，住着应是不错，不知隔壁屋子，多少钱能买？”
“隔壁有人，这街上没空屋，你别处看看。”
“有人吗？我看没名牌呀。”
“那是骆家，骆魁住得好好的，不会卖。”
这时，一阵轱辘声传来，愈来愈近，岑申暗道不好，正想如何闪避时，就听一个嘶哑男声响起：“孙婆婆，骆家的水，我给放门前了。”
“放吧，没人拿，水钱在门前青石板下。”
“好嘞。”
待那轱辘声消失，岑申告辞出来，瞥了两只木桶一眼，随即一个拧身，翻墙进了骆家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