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被发现了
杨照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和父亲在下棋，就在她要胜出的时候，父亲突然打了个哈欠，将好好的一盘棋喷得到处都是，一盘赢定了的棋瞬间化为乌有。
杨照闭眼无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父亲依旧笑嘻嘻，“哎呀，乱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重来、重来。”
杨照这次不打算让父亲的小心思得逞，“您别动，这棋局我都记得。”说着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将刚刚的棋局重新摆了出来。
“不对，你记错了，刚刚是这么摆的。”父亲捏起几个黑子摆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不等杨照反抗，父亲朝着捧着茶走过来的谢启摆手道：“谢启，你的记忆最是厉害，你看，刚刚那棋局是不是这样的？”
无辜被牵入“战争”的谢启放下茶水笑道：“老师真是太看得起学生了，学生可是走了好一会儿了，哪里能知道后面的棋局呢？”
“时中才不会“助纣为虐”呢，这样，时中，你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的棋局吧，你就把那个时候的棋局摆出来，”杨照唤谢启表字，朝着父亲无奈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父亲笑呵呵。
一盏茶闭，以杨照胜三子获胜。
杨照笑嘻嘻地将三个黑子摊在手掌心向父亲讨要彩头，父亲一脸不甘，谢启站在父亲的身后笑意盈盈。
忽地，天旋地转，棋盘翻落，大风骤起，父亲抱胸吐血晕倒在地，杨照赶忙唤人，连叫“时中”救人，没有任何回应。
抬头不见谢启，却见李致雍端坐一旁，不声不响，姿态闲适，只摩挲着父亲刚刚喝过的茶杯，冷冰冰地睥睨着地上的两人。
杨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而后往前一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父亲！”杨照从床上惊起大声喊道。
“小姐！小姐！公子醒了！公子醒了！”房间里的丫鬟夏秋高声喊道。
床上的谢启粗喘着气，满头大汗，听到丫鬟夏秋的声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湖州杨宅，而不是京城杨府，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
杨应仪总觉得她在做梦。
那天药铺弄丢杨照后，杨应仪派人四处寻找无果，直到赁马的小厮上门前来讨要赁钱，她才知道杨照原是借了快马跑去了莱城，如今这匹马自己跑了回来，却不见杨照，老板只好派遣小厮上门讨要剩下的赁钱。
杨应仪付了余钱，连忙喊人亲自乘了马车去莱城，刚到莱城，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晕倒的人指指点点，拨开人群，那晕倒的人竟然就是杨照，便立马将人带了回来。
回来后，杨照高烧不止，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就被全部汗湿，杨应仪便唤人给杨照换衣服，突然想起来杨照最是喜洁，平时除了夏秋贴身照顾之外，寻常小厮根本就不会近身。
此刻，夏秋正在外间煎药，想罢，便亲自帮杨照换下汗湿的衣服。
看着被自己褪下一半衣裳的躺在床上的人，杨应仪如遭雷轰。
呆愣了一会儿，才上前将床上乱动的人扒了个精光。确认无疑，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
“大哥”是“大姐”！
杨照竟然是个女人！她竟然是个女的！她怎么可能是个女的呢？
杨照昏迷了三天，杨应仪就在床前盯着她看了三天。
身量不小，却不似一般男人强壮，睫毛浓密但却不是很长，眉浓却修长有形，鼻子挺拔，鼻头却小巧圆润，嘴唇不厚，面色苍白。
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平整的被子却也微有波澜，直将杨应仪看得面庞潮红起来。
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如今这个女人已经醒了过来，杨应仪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
夜色完全暗了下来，桂花开了一天，在晚间和着清风，将整个小院渲染的香气宜人。
杨应仪就是这个时候踏着馥郁芬芳端着鸡汤来找的杨照。
杨应仪并不客气，将鸡汤往杨照面前一递，夏秋想要来接，杨应仪不许，只递给杨照，待杨照接后，也不看杨照有何反应，便将身一转坐到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杨照接了鸡汤并不动作，也只看着杨应仪。
杨应仪气急，“不是我炖的！是厨房大娘炖的，放心喝就是。”
杨照闻言点点头，小口喝了起来。
杨应仪更气了。
等杨照喝完，杨应仪又将一开始的模样摆了起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杨照心道果然，还好早就想好应对的话术：“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不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嘛······”
“没想好，十几年了都没想好？”杨应仪打断，愤愤不平道。
“对啊，十几年······啊，啊？”
“杨照你这个骗子，骗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杨应仪看着杨照一脸茫然，实在忍不住冲她大吼。
夏秋赶紧跑去将门关紧了紧，生怕有人听去。
杨应仪见状，压低了声量，声音依旧怒气不减：“骗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你根本就是个女人！你这个骗子！骗子！”
杨照看着暴怒的杨应仪，眼神不由地向夏秋瞟去，不想这个小动作被杨应仪捕捉到，“你别看夏秋，是我自己发现的！也是我不让夏秋告诉你的，我就要当面亲自问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杨照其实也不知道杨善才为什么一定要真正的杨照女扮男装继承家业，在她看来，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不让这份家业百年之后无人继承。
只是面对杨应仪，她不能说真实的情况，也无法替之前的杨照解释什么。
之前沉溺于自己的前世，也没怎么花心思去打听这边的杨家是什么情况，如今被这个朝夕相处了半年的妹妹质问，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踌躇间，就听到杨应仪继续说道：“大伯知道，你知道，夏秋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不傻，我知道你女扮男装肯定有你们的原因，只是我也是你们的家人啊，我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为什么、为什么就瞒着我呢？”
杨照看着刚刚还生气的杨应仪说着说着竟带了哭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掀开被子，上前环住杨应仪：“没有故意要瞒着你的。”
杨应仪在被抱住的瞬间大哭，杨照只好将她圈得更紧了些，轻抚她的脑袋，口中不断重复“没有故意要瞒着你”。
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以说的。
前世的杨照从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她除了是阁老独子，还官居高位，一般人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所以，她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被人发现，也根本不会预想有一天自己被发现应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杨应仪由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地抽抽噎噎。
她从杨照的怀里挣扎出来，头颅却仍然低垂，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其实，杨照是男是女，于她而言，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就是“堂哥”和“堂姐”的称呼罢了，自己仍旧是大伯的侄女，是杨照的堂妹。原本也只是有点委屈，现在这委屈化作一场大哭发泄出来，就好了。
看到杨照的衣裳被自己蹭得都是鼻涕眼泪，杨应仪“噗呲”一声笑了，“你快些上床，刚刚才好没多少，又不穿衣服就下床，小心又病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杨照上床，还给她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哪里就这么容易生病了，再说，天气这么热，你还给我盖这么多，这没给冻病，又给热出一身疮来。”杨照反驳道，身体却任由杨应仪摆弄。
杨应仪忙道：“呸呸呸！别瞎说！”掖好被子走到房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杨照，我可警告你，你甩开我跑去莱城这个事情还没完呢，瞧着吧，等大伯回来我肯定告诉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丫鬟夏秋也忙掩好房门跟着出了门。
留下杨照一个人在桂花香味四溢的房间。
杨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是上天怜悯自己吧，所以让自己借着另外一个杨照的身份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要说上辈子有什么遗憾，是遗憾敬父爱父之心未得报解吗？是遗憾英年早逝未能实现父亲所愿吗？还是满腹才华、一腔报国之心未能施展呢？
杨照扪心自问，好像都有，但好像也都并不那样强烈。
山中的三年，醒来躺床上的半年，她好像找不到继续前行的方向了，如果就这样，按照本来的“纨绔”的杨照的样子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杨照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和父亲在下棋，就在她要胜出的时候，父亲突然打了个哈欠，将好好的一盘棋喷得到处都是，一盘赢定了的棋瞬间化为乌有。
杨照闭眼无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父亲依旧笑嘻嘻，“哎呀，乱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重来、重来。”
杨照这次不打算让父亲的小心思得逞，“您别动，这棋局我都记得。”说着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将刚刚的棋局重新摆了出来。
“不对，你记错了，刚刚是这么摆的。”父亲捏起几个黑子摆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不等杨照反抗，父亲朝着捧着茶走过来的谢启摆手道：“谢启，你的记忆最是厉害，你看，刚刚那棋局是不是这样的？”
无辜被牵入“战争”的谢启放下茶水笑道：“老师真是太看得起学生了，学生可是走了好一会儿了，哪里能知道后面的棋局呢？”
“时中才不会“助纣为虐”呢，这样，时中，你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的棋局吧，你就把那个时候的棋局摆出来，”杨照唤谢启表字，朝着父亲无奈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父亲笑呵呵。
一盏茶闭，以杨照胜三子获胜。
杨照笑嘻嘻地将三个黑子摊在手掌心向父亲讨要彩头，父亲一脸不甘，谢启站在父亲的身后笑意盈盈。
忽地，天旋地转，棋盘翻落，大风骤起，父亲抱胸吐血晕倒在地，杨照赶忙唤人，连叫“时中”救人，没有任何回应。
抬头不见谢启，却见李致雍端坐一旁，不声不响，姿态闲适，只摩挲着父亲刚刚喝过的茶杯，冷冰冰地睥睨着地上的两人。
杨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而后往前一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父亲！”杨照从床上惊起大声喊道。
“小姐！小姐！公子醒了！公子醒了！”房间里的丫鬟夏秋高声喊道。
床上的谢启粗喘着气，满头大汗，听到丫鬟夏秋的声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湖州杨宅，而不是京城杨府，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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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仪总觉得她在做梦。
那天药铺弄丢杨照后，杨应仪派人四处寻找无果，直到赁马的小厮上门前来讨要赁钱，她才知道杨照原是借了快马跑去了莱城，如今这匹马自己跑了回来，却不见杨照，老板只好派遣小厮上门讨要剩下的赁钱。
杨应仪付了余钱，连忙喊人亲自乘了马车去莱城，刚到莱城，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晕倒的人指指点点，拨开人群，那晕倒的人竟然就是杨照，便立马将人带了回来。
回来后，杨照高烧不止，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就被全部汗湿，杨应仪便唤人给杨照换衣服，突然想起来杨照最是喜洁，平时除了夏秋贴身照顾之外，寻常小厮根本就不会近身。
此刻，夏秋正在外间煎药，想罢，便亲自帮杨照换下汗湿的衣服。
看着被自己褪下一半衣裳的躺在床上的人，杨应仪如遭雷轰。
呆愣了一会儿，才上前将床上乱动的人扒了个精光。确认无疑，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
“大哥”是“大姐”！
杨照竟然是个女人！她竟然是个女的！她怎么可能是个女的呢？
杨照昏迷了三天，杨应仪就在床前盯着她看了三天。
身量不小，却不似一般男人强壮，睫毛浓密但却不是很长，眉浓却修长有形，鼻子挺拔，鼻头却小巧圆润，嘴唇不厚，面色苍白。
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平整的被子却也微有波澜，直将杨应仪看得面庞潮红起来。
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如今这个女人已经醒了过来，杨应仪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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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完全暗了下来，桂花开了一天，在晚间和着清风，将整个小院渲染的香气宜人。
杨应仪就是这个时候踏着馥郁芬芳端着鸡汤来找的杨照。
杨应仪并不客气，将鸡汤往杨照面前一递，夏秋想要来接，杨应仪不许，只递给杨照，待杨照接后，也不看杨照有何反应，便将身一转坐到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杨照接了鸡汤并不动作，也只看着杨应仪。
杨应仪气急，“不是我炖的！是厨房大娘炖的，放心喝就是。”
杨照闻言点点头，小口喝了起来。
杨应仪更气了。
等杨照喝完，杨应仪又将一开始的模样摆了起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杨照心道果然，还好早就想好应对的话术：“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不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嘛······”
“没想好，十几年了都没想好？”杨应仪打断，愤愤不平道。
“对啊，十几年······啊，啊？”
“杨照你这个骗子，骗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杨应仪看着杨照一脸茫然，实在忍不住冲她大吼。
夏秋赶紧跑去将门关紧了紧，生怕有人听去。
杨应仪见状，压低了声量，声音依旧怒气不减：“骗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你根本就是个女人！你这个骗子！骗子！”
杨照看着暴怒的杨应仪，眼神不由地向夏秋瞟去，不想这个小动作被杨应仪捕捉到，“你别看夏秋，是我自己发现的！也是我不让夏秋告诉你的，我就要当面亲自问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杨照其实也不知道杨善才为什么一定要真正的杨照女扮男装继承家业，在她看来，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不让这份家业百年之后无人继承。
只是面对杨应仪，她不能说真实的情况，也无法替之前的杨照解释什么。
之前沉溺于自己的前世，也没怎么花心思去打听这边的杨家是什么情况，如今被这个朝夕相处了半年的妹妹质问，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踌躇间，就听到杨应仪继续说道：“大伯知道，你知道，夏秋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不傻，我知道你女扮男装肯定有你们的原因，只是我也是你们的家人啊，我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为什么、为什么就瞒着我呢？”
杨照看着刚刚还生气的杨应仪说着说着竟带了哭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掀开被子，上前环住杨应仪：“没有故意要瞒着你的。”
杨应仪在被抱住的瞬间大哭，杨照只好将她圈得更紧了些，轻抚她的脑袋，口中不断重复“没有故意要瞒着你”。
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以说的。
前世的杨照从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她除了是阁老独子，还官居高位，一般人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所以，她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被人发现，也根本不会预想有一天自己被发现应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杨应仪由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地抽抽噎噎。
她从杨照的怀里挣扎出来，头颅却仍然低垂，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其实，杨照是男是女，于她而言，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就是“堂哥”和“堂姐”的称呼罢了，自己仍旧是大伯的侄女，是杨照的堂妹。原本也只是有点委屈，现在这委屈化作一场大哭发泄出来，就好了。
看到杨照的衣裳被自己蹭得都是鼻涕眼泪，杨应仪“噗呲”一声笑了，“你快些上床，刚刚才好没多少，又不穿衣服就下床，小心又病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杨照上床，还给她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哪里就这么容易生病了，再说，天气这么热，你还给我盖这么多，这没给冻病，又给热出一身疮来。”杨照反驳道，身体却任由杨应仪摆弄。
杨应仪忙道：“呸呸呸！别瞎说！”掖好被子走到房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杨照，我可警告你，你甩开我跑去莱城这个事情还没完呢，瞧着吧，等大伯回来我肯定告诉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丫鬟夏秋也忙掩好房门跟着出了门。
留下杨照一个人在桂花香味四溢的房间。
杨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是上天怜悯自己吧，所以让自己借着另外一个杨照的身份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要说上辈子有什么遗憾，是遗憾敬父爱父之心未得报解吗？是遗憾英年早逝未能实现父亲所愿吗？还是满腹才华、一腔报国之心未能施展呢？
杨照扪心自问，好像都有，但好像也都并不那样强烈。
山中的三年，醒来躺床上的半年，她好像找不到继续前行的方向了，如果就这样，按照本来的“纨绔”的杨照的样子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