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告别费介原路返回，却被一辆马车截了道，马车里传出一道冷冽的男声。
“范闲。”
树丛里唰唰跳出几条黑衣人影，个个持剑，来者不善。
“言冰云？”范闲环顾了一下，倒是没看见那展红拂，“你押着我，是打算给滕梓荆寻仇？还是为你那小青梅？”
“滕梓荆罪不至死。”
“竟然是为男人。”范闲嘴一撇，“可我杀也杀了，你打算怎么办？”
马车里伸出一柄剑，“把提司腰牌给我。”
“哟，这是打算明抢？”
就在这时从天上掉下一个梨，稳准地落在言冰云剑刃上，瞬间一分为二，范闲后退一步，展红拂翻身坐在车辕上。
也不知道是个甩了个什么暗器，恰将两瓣梨掷向两个方向，一半飞进马车里，另一半竟然朝着范闲而来。
“见者有份？”范闲自然接了。梨肉雪白汁水晶莹，比他打的那俩瓜裂枣的看起来肥美多了，“谢了啊。”
展红拂瞥他一眼，视线又越过他。范闲乐了，猜她是在说那些下属没得吃，不算见者有份。
言冰云：“梨哪来的？”
展红拂：“后头那批货里有，我拿了两个，记你账上。”
言冰云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只是当下没有计较，“展翎，你把他提司腰牌拿了。”
“腰牌是院长的意思。”
“此人残忍嗜杀，品性顽劣，提司腰牌若留在他手里，于鉴查院不利，于庆国不利。”
残忍嗜杀就算了，他怎么就品性顽劣了？范闲正要闹，就听展红拂平静道：“行了。他要是坏事，我杀了他。”
言冰云：“……”
范闲：“……”到底谁残忍嗜杀！
这梨不会也下了毒吧？范闲连忙咬了一口压惊，唯恐天下不乱，“真甜！多谢红拂姑娘，太客气了，还请我吃梨！”
“范闲！交出腰牌。”言冰云不再指望展红拂，命令下属，“你们把他的腰牌拿下来。”
“——谁敢动？”
千钧一发之际费介亮相，坐在马车顶，掌心放着一个不详的萤囊，语气沉沉，“出手者，活不过三个呼吸。”
僵持不下的时候，展红拂在马车上叩击了两下，言冰云那剑就缓缓收回去了。
青梅竹马啊。范闲咵嚓又咬了一口梨。
言冰云：“我们回去。”
言出法随，属下训练有素地跟上。
“范闲，我们会再见的。”言冰云的声音再度传出。展红拂驾着车，没回头，也没看见后头那澹州少年狐狸般笑意狡黠。
一路安静，直到进了驿站，言冰云才开口询问：“你认识那范闲？”
“以前听过。”展红拂举重若轻，“给你的梨吃了吗？”
“……”
“我也不知道你那剑平时洗不洗，但我看范闲吃了没事。”
梨，分离。
“活着回来啊，小言公子。”展红拂跳下车。
言冰云这一行须避人耳目，不从城里过，展红拂跟着队伍到下一个城池郊外后就离开，进城买了匹马，独自赶回京都。
她估着时辰，入正西门时，正好逮住王启年。
“王大人，财源广进啊。”
王启年扭头一看，展红拂骑着一匹黑鬃马，没什么表情，只眼下青黑，看起来有点怵人。
“小钱，小钱，不值一提！”王启年十分殷勤地给展红拂牵马，“展大人，这一路奔波劳累了吧？”
“我无官阶职位，叫什么大人。”
“但是王某心中十分钦佩于您啊！天纵英才是也，京都谁人不知小神仙美名。”
展红拂嗤一声。她这半个多月都在马上度过，头脑发胀，四肢酸软，没功夫再扯闲篇，往王启年篮子里弹了两锭碎银，“范闲往哪个方向去了。”
要说范闲此刻所在，他在那庆庙偏殿香案底下寻摸到一只鸡腿，还有一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女子。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范闲追出去，却不见那女子踪影，他又追出庆庙，那派头不小的劳什子老爷也举家离开，鸡腿姑娘说不准就是那老爷家的！
范闲跳上马车，撵司机，“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只是他一进车厢，便没有了下文，司机问他：“少爷，咱回府吗？”
“……”
“…回。”过了一秒，才传出范闲的声音。
车厢内，展红拂松开手，不疾不徐坐回座位上，比他这正主还自然，“你在庙里见到谁了？”
大约是隔墙有耳，她此时发声的方式很特别，听来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稍不留神就听不清了。
“不是，你、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咳咳！”
滕梓荆管这叫不会明着来！？范闲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直接埋伏在他的马车上，杀伤力等同于鬼片里的被窝保护被打破，他气血翻涌，又咳出一口血，“咳咳咳！”
展红拂抓住他的手腕把脉，“你跟九品对了一掌？”她松开他，语气仍没有起伏，“费介没告诉你，我也是他教过的？毒对我没用。”
“人生贵在尝试嘛。”范闲被戳破毫不尴尬，收回毒针，反客为主地凑近了她，“我说展姑娘，你前脚才送走你的小竹马，后脚就跟我这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展红拂神色不变，无羞无恼更无怒，小神仙实在生了张道心坚定的脸，明明是她擅闯他的马车，却显得是他轻佻孟浪。
范闲有来有往，也去把她的脉，惊了一跳。
乱，太乱了，他从没见过这么错乱的脉象，毒的确对她没用，她本人就是一整个毒窝！
展红拂推开他的手，嘴唇翕动，“你在神庙里见到了谁？”
“别光你有问题啊。”范闲坐回箱子上，讨价还价，“你们京都人怎么都这么霸道？这样吧，我可以回答你，但你也要回答我——为什么要杀我？有人指使你吗？有的话，这个人是谁？”
“……”
“红拂师妹，我们也算是同门啊，就咱这交情，你都要杀我欸，临死以前的这点问题都不能满足我吗？不然我叫你小师姐？”
那一瞬间，展红拂看他，目光里几乎有种动容，“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范闲，“你想我什么样？”
下一刻，她移开目光，“没人指使我。”
“嗯？”范闲没反应过来，展红拂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情绪瞬间敛得一干二净，“出于我个人的缘由，我不想你留在京都。”
范闲耸耸肩，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语气作怪，“那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见着了一姑娘，哎，说不定你认识！”他抓起那个鸡腿，隆重介绍，“你看看，这鸡腿，那姑娘给我的——鸡腿姑娘！我想跟她认识一下，其实万一发展的好，我可以带她回澹州啊！”
“……”展红拂，“你在哪里遇见的？”
“庆庙偏殿。”范闲不知为何感到一股恶寒，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了，他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手提箱，“香案底下，惊鸿一面。”
“噢。原来是那里。”
“怎么样，你——”
这一刹那，她出手，范闲立马抽出箱子格挡，马车一个颠簸，范闲瞪大眼睛。
“我的鸡腿！！”
“吁——”
马车急刹，侯公公扮成的车夫询问：“…范公子？”
紧挨着一声脆响，侯公公下意识寻声之来处，路边不知从哪蹿出两条野狗抢食一只鸡腿，一眨眼的功夫，就连骨头也咔咔嚼碎了。
侯公公再回神时范闲已经跳下了马车，正提着车帘子干瞪眼，里面早没人了。
“范公子，您没事吧？”
范闲两手叉腰，瞪着俩野狗摇着尾巴的残影，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我？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好着呢！”
“范闲。”
树丛里唰唰跳出几条黑衣人影，个个持剑，来者不善。
“言冰云？”范闲环顾了一下，倒是没看见那展红拂，“你押着我，是打算给滕梓荆寻仇？还是为你那小青梅？”
“滕梓荆罪不至死。”
“竟然是为男人。”范闲嘴一撇，“可我杀也杀了，你打算怎么办？”
马车里伸出一柄剑，“把提司腰牌给我。”
“哟，这是打算明抢？”
就在这时从天上掉下一个梨，稳准地落在言冰云剑刃上，瞬间一分为二，范闲后退一步，展红拂翻身坐在车辕上。
也不知道是个甩了个什么暗器，恰将两瓣梨掷向两个方向，一半飞进马车里，另一半竟然朝着范闲而来。
“见者有份？”范闲自然接了。梨肉雪白汁水晶莹，比他打的那俩瓜裂枣的看起来肥美多了，“谢了啊。”
展红拂瞥他一眼，视线又越过他。范闲乐了，猜她是在说那些下属没得吃，不算见者有份。
言冰云：“梨哪来的？”
展红拂：“后头那批货里有，我拿了两个，记你账上。”
言冰云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只是当下没有计较，“展翎，你把他提司腰牌拿了。”
“腰牌是院长的意思。”
“此人残忍嗜杀，品性顽劣，提司腰牌若留在他手里，于鉴查院不利，于庆国不利。”
残忍嗜杀就算了，他怎么就品性顽劣了？范闲正要闹，就听展红拂平静道：“行了。他要是坏事，我杀了他。”
言冰云：“……”
范闲：“……”到底谁残忍嗜杀！
这梨不会也下了毒吧？范闲连忙咬了一口压惊，唯恐天下不乱，“真甜！多谢红拂姑娘，太客气了，还请我吃梨！”
“范闲！交出腰牌。”言冰云不再指望展红拂，命令下属，“你们把他的腰牌拿下来。”
“——谁敢动？”
千钧一发之际费介亮相，坐在马车顶，掌心放着一个不详的萤囊，语气沉沉，“出手者，活不过三个呼吸。”
僵持不下的时候，展红拂在马车上叩击了两下，言冰云那剑就缓缓收回去了。
青梅竹马啊。范闲咵嚓又咬了一口梨。
言冰云：“我们回去。”
言出法随，属下训练有素地跟上。
“范闲，我们会再见的。”言冰云的声音再度传出。展红拂驾着车，没回头，也没看见后头那澹州少年狐狸般笑意狡黠。
一路安静，直到进了驿站，言冰云才开口询问：“你认识那范闲？”
“以前听过。”展红拂举重若轻，“给你的梨吃了吗？”
“……”
“我也不知道你那剑平时洗不洗，但我看范闲吃了没事。”
梨，分离。
“活着回来啊，小言公子。”展红拂跳下车。
言冰云这一行须避人耳目，不从城里过，展红拂跟着队伍到下一个城池郊外后就离开，进城买了匹马，独自赶回京都。
她估着时辰，入正西门时，正好逮住王启年。
“王大人，财源广进啊。”
王启年扭头一看，展红拂骑着一匹黑鬃马，没什么表情，只眼下青黑，看起来有点怵人。
“小钱，小钱，不值一提！”王启年十分殷勤地给展红拂牵马，“展大人，这一路奔波劳累了吧？”
“我无官阶职位，叫什么大人。”
“但是王某心中十分钦佩于您啊！天纵英才是也，京都谁人不知小神仙美名。”
展红拂嗤一声。她这半个多月都在马上度过，头脑发胀，四肢酸软，没功夫再扯闲篇，往王启年篮子里弹了两锭碎银，“范闲往哪个方向去了。”
要说范闲此刻所在，他在那庆庙偏殿香案底下寻摸到一只鸡腿，还有一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女子。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范闲追出去，却不见那女子踪影，他又追出庆庙，那派头不小的劳什子老爷也举家离开，鸡腿姑娘说不准就是那老爷家的！
范闲跳上马车，撵司机，“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只是他一进车厢，便没有了下文，司机问他：“少爷，咱回府吗？”
“……”
“…回。”过了一秒，才传出范闲的声音。
车厢内，展红拂松开手，不疾不徐坐回座位上，比他这正主还自然，“你在庙里见到谁了？”
大约是隔墙有耳，她此时发声的方式很特别，听来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稍不留神就听不清了。
“不是，你、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咳咳！”
滕梓荆管这叫不会明着来！？范闲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直接埋伏在他的马车上，杀伤力等同于鬼片里的被窝保护被打破，他气血翻涌，又咳出一口血，“咳咳咳！”
展红拂抓住他的手腕把脉，“你跟九品对了一掌？”她松开他，语气仍没有起伏，“费介没告诉你，我也是他教过的？毒对我没用。”
“人生贵在尝试嘛。”范闲被戳破毫不尴尬，收回毒针，反客为主地凑近了她，“我说展姑娘，你前脚才送走你的小竹马，后脚就跟我这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展红拂神色不变，无羞无恼更无怒，小神仙实在生了张道心坚定的脸，明明是她擅闯他的马车，却显得是他轻佻孟浪。
范闲有来有往，也去把她的脉，惊了一跳。
乱，太乱了，他从没见过这么错乱的脉象，毒的确对她没用，她本人就是一整个毒窝！
展红拂推开他的手，嘴唇翕动，“你在神庙里见到了谁？”
“别光你有问题啊。”范闲坐回箱子上，讨价还价，“你们京都人怎么都这么霸道？这样吧，我可以回答你，但你也要回答我——为什么要杀我？有人指使你吗？有的话，这个人是谁？”
“……”
“红拂师妹，我们也算是同门啊，就咱这交情，你都要杀我欸，临死以前的这点问题都不能满足我吗？不然我叫你小师姐？”
那一瞬间，展红拂看他，目光里几乎有种动容，“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范闲，“你想我什么样？”
下一刻，她移开目光，“没人指使我。”
“嗯？”范闲没反应过来，展红拂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情绪瞬间敛得一干二净，“出于我个人的缘由，我不想你留在京都。”
范闲耸耸肩，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语气作怪，“那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见着了一姑娘，哎，说不定你认识！”他抓起那个鸡腿，隆重介绍，“你看看，这鸡腿，那姑娘给我的——鸡腿姑娘！我想跟她认识一下，其实万一发展的好，我可以带她回澹州啊！”
“……”展红拂，“你在哪里遇见的？”
“庆庙偏殿。”范闲不知为何感到一股恶寒，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了，他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手提箱，“香案底下，惊鸿一面。”
“噢。原来是那里。”
“怎么样，你——”
这一刹那，她出手，范闲立马抽出箱子格挡，马车一个颠簸，范闲瞪大眼睛。
“我的鸡腿！！”
“吁——”
马车急刹，侯公公扮成的车夫询问：“…范公子？”
紧挨着一声脆响，侯公公下意识寻声之来处，路边不知从哪蹿出两条野狗抢食一只鸡腿，一眨眼的功夫，就连骨头也咔咔嚼碎了。
侯公公再回神时范闲已经跳下了马车，正提着车帘子干瞪眼，里面早没人了。
“范公子，您没事吧？”
范闲两手叉腰，瞪着俩野狗摇着尾巴的残影，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我？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