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千差万别

    姚辉被杀案停在了原处,山西巡抚衙门的人没有找到目击者也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可蒙庭莳的搭扣却实实在在留在了案发现场,事情僵持了,变成了拉锯。

    周案和心里清楚,蒙庭莳并不着急出守备牢房,相反他还想借机会进府衙大牢,搜寻可能的信息。常宝给他送了些换洗衣物和书籍,蒙庭莳转告周案和,见机行事,谨言慎行。

    大皇子已经将事情上奏给了兴和帝,一府巡衙意外死亡,各种阴谋论不断上演,大皇子最近几日也是焦头烂额。周案和不敢节外生枝,一只留在自己的院子从不出门,她们当日就从客栈移居姚辉之前准备的宅子,大皇子让人买了几个丫鬟,全放在了周案和的院子。

    秦周也住了进来,不过二人自从那日后再没相见过。

    又过了两日,已入深夜,常宝突然进了院子找她。

    “现在吗?好,你等我片刻。”周案和没想到蒙庭莳动作这么快,抓紧收拾了东西,跟着常宝趁着夜色往一个方向狂奔。

    府衙大牢在山西巡抚衙门的西北方向,几层监禁的守备,府兵三班巡岗,常宝带着她熟门熟路的避过守备,一路前行,停在壬字监的门口。

    “少夫人,我在外面守着,您快进去。少爷等着呢。”

    “好。”

    周案和轻手轻脚推开大门,贴着墙壁隐匿黑影中,睁大眼睛在黑夜中摸索前行,拐过一道弯的时候,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推进了一道石门之中。

    “是我。别喊。”蒙庭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呜呜。。。”

    蒙庭莳松开她的嘴,转而拉住她的手:“看着脚下,牢房里别的不多,蟑螂老鼠绝对盛产,如果不小心踩到,千万不要声张。”

    周案和点点头。

    壬字牢房是个狭长的形状,触手所及都是冰冰凉凉的石头,打磨很光滑,许是常年不透气,弥漫着一股湿热的气息。

    “你怎么确定是这个牢房?”周案和缓了缓心神。

    “其余的都去过了。”蒙庭莳说的也简单。

    周案和点点头,也钦佩的道:“速度够快的啊!”

    蒙庭莳听完,皱眉的看她,摇摇头:“你在讽刺我?”

    周案和一脸无辜表情:“哪能呢?快点走,你既然找到目的地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蒙庭莳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前走,二人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个牢房跟前停下,牢房门是开着的,一样的青石墙壁一样的半口窗,和其他的牢房没有丝毫不同。

    蒙庭莳看出她的疑惑,指了指地面:“传国玉玺是千年寒玉所做,你看这里那么多牢房,偏偏这里没有老鼠蟑螂,而且。。”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左脸:“你不觉得,一进来就沁凉扑面吗?啧啧,你的脸都皱起来了。”

    周案和拨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跟着进了牢房:“你喊我来做什么?”

    蒙庭莳就着稀薄的月光,摸索墙壁:“我找到了地方,但是打开这里得靠你。书带来了吗?”

    周案和连忙拿了出来递给他,蒙庭莳从怀里拿出之前的那张纸条,顺着指引的方向,在西南角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石砖。

    “来,应该是这儿,你看看怎么打开?”蒙庭莳语气欣喜。

    周案和摸了摸石块,又从附近摸了摸,没有找到消息暗道,不死心的又从牢房门口找了找,在门口的地砖上有个一凸起,如同一个小碗的模样,她左右扭了扭,小碗纹丝不动,仔细的看了看碗下的石块,上面画了一个水滴的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水滴?”

    蒙庭莳思索了片刻:“不,是指血。你靠边点。”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在拇指上划了一刀,一股殷红液体滴在了小碗里,二人等了会儿,发现依旧没有动静。

    “要不我去打点水?”

    蒙庭莳盯着她看:“不是,我的血不管用,得要你的。”

    周案和头皮发麻:“能不能用针?”

    蒙庭莳等不及,拿过她的手,划开一个小口子,周案和‘嘶’的一声,眼眶红了,哎,就算她再皮糙肉厚,这段时间的娇贵生活也磨圆了她的痛感神经。

    小碗吸了血,没一会儿就缩了进去,陷在了石块里,滴答一声,西南墙角的石块立了起来,一个通体黝黑的盒子,在石块底下静静躺着。

    二人喜出望外,拿了东西就赶紧撤离。

    常宝在壬字牢口等的心焦,不一会儿就看见两人从里面出来,常宝用一个褡包把盒子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随后几人分开,常宝去找大皇子,周案和回自己的院子,蒙庭莳回了守备牢房。

    一夜无事。

    清晨,周案和是在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中醒过来,洗漱完毕后,她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刚刚回来。

    “夫人,是赵大人与秦大人,因着蒙大人的事情,二人争执不休,在大皇子院里讨要说法。”

    “赵元德和秦周?”

    “是。”

    “知道了。”

    周案和是女眷不便出面,她等了一刻钟,前面派人来请她。

    依旧是府衙大堂,大皇子坐在上面,面无表情。赵元德和秦周分立两侧。

    正堂中间跪着一个女子,破衣烂衫,形容枯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皇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悠悠的开口:“你就是香娘?”

    香娘哆嗦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

    “你可知罪?”

    香娘闭着眼睛,面上一片哀肃:“是,香娘知罪。是香娘趁着姚大人喝酒之际,放了簪子里的毒药,姚大人毒发身亡之后,是香娘拖着他的尸体扔在了府衙。”

    “毒药哪里来的?”

    香娘哀怨道:“小女子原本也是良家女子,奈何被拐卖至此,日日被磋磨,早就有了寻死之心,奈何龟奴看管的严,这次出来为姚大人赴宴,早早就把毒药放在了簪子里。”

    “为何杀姚大人?”

    香娘站了起来:“为何?女子之命薄如纸,黄泉路上孤独身,偏偏这些官宦之人,还行侮辱之行迹,让小女子怎么能忍?我又为何要忍?”

    大皇子眉头一皱,嚯得站起来:“快去叫大夫!”

    香娘的嘴角被血迹晕开,咳嗽起来,地上很快洇湿一片,女子摇摇欲坠,嘴里还唱着歌谣,小女娃,喜欢花,杏花桃花喇叭花,戴在头上扮新娘,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香娘如同凋谢的花,躺在了地上,嘴角的血如火一般炽烈,她合上了眼睛。

    香娘死了,死前承认了毒杀姚辉一事,当日下午蒙庭莳出了守备牢房,周案和看着蹲了快半个月牢房的人,眼泪冒了出来。

    蒙庭莳愣了,他赶紧道:“我去洗漱一下,其实没有受罪,修面簪发依旧是窈窕公子。”周案和摇头:“不是因为你!”

    蒙庭莳:“。。。。。。”

    周案和哭的肝肠寸断,蒙庭莳心疼的揽住她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哭了许久,一直到累的睡过去。蒙庭莳把人抱起,放在了床上,转身去了净室洗漱了自己,跟着爬上了床。

    二人睡了个昏天黑地。

    睡醒后,天已经黄昏,常宝来报,秦周已经等在花厅许久。

    蒙庭莳垂眸看了看依旧在睡得周案和,吩咐道:“别吵醒夫人。”

    秦周在蒙庭莳从守备牢房出来后,就来找他,丫鬟说他和周娴在休息,秦周跟着就脸黑了,固执的站在原地就是不走。

    “秦大人!”

    秦周转身,眼前的人意气风发,眉目舒朗,嘴角的笑容透着一股愉悦,这种表情很是刺眼,总让他联想到它的来源。

    “蒙大人!恭喜蒙大人得脱牢狱之灾!”

    蒙庭莳笑呵呵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周点点头:“自然。”

    “秦大人到访,可是有事?”

    秦周道:“明日还请蒙大人陪大皇子前往军械库。圣上有旨,限期15日将督造图纸物料准备齐全,上报至兵部处。”

    蒙庭莳立即行礼,口中称是。

    秦周:“还请蒙大人替皇子在军械库做好监督,许是短时间不能回来,蒙大人还要和夫人交代情况。”

    蒙庭莳抬头看他,秦周面无表情。

    “这个就不劳秦大人费心了。”

    秦周走后,蒙庭莳转身进了卧房,周案和已经起来了,眼睛有点红肿,脸也有些,整个人看起来蒙蒙的,格外乖巧。

    啧啧,不闹腾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是挺顺眼的。

    “案和,我明天要去军械库,军械库属于军机重地,你不能去,留在此处,注意安全。”

    周案和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点点头。

    “还有,离秦周远点,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提到秦周,她转过脸看他:“是他命令香娘来顶罪的?”

    蒙庭莳道:“这个不清楚。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案和从上午香娘自杀的事情里缓了心神,她点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何况我是已婚妇人,他一个外男,又没有亲属关系,总不能来见我吧!”

    蒙庭莳依旧不放心:“大皇子留了人手在,常宝我也给你留下,有任何事都让他给我去信儿。”

    周案和看着对方郑重其事的模样点点头:“嗯,知道的。”

    蒙庭莳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我总能护着你的。”

    周案和心中一暖,笑呵呵的道:“放心,我不是一般人儿!”

    蒙庭莳笑:“对,我蒙庭莳的妻子,自然不是一般人。”

    遥远的山西,蒙庭莳和周案和相处融洽,京都蒙府,蒙大夫人看着跪在跟前的胡月蒙庭宇,头疼不已。

    “你要娶她?”

    蒙庭宇低头称是,蒙庭宇的生母赵姨娘,哭的眼睛红肿,赵姨娘是蒙中清婚前的通房丫鬟,蒙大夫人进门后,她依旧伺候在侧,生了蒙庭宇才抬了姨娘。赵姨娘一门心思想给蒙庭宇娶个高门媳妇,为了以后在蒙庭莳手下讨生活的时候,后顾无忧。蒙大夫人一向看不起这些侧室姨娘,激得赵姨娘更是在蒙庭宇的婚事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明明她已经通过蒙大夫人相中了武世家兵部孝郎秦家最受宠的庶女秦珊,结果蒙庭宇就给她来了这一手。

    都怪周娴,这个女人的祸水东引使唤的真是好啊。

    蒙大夫人被赵姨娘哭的头痛,她道:“宇哥快扶赵姨娘坐下,胡家姑娘也请起。”

    胡月心里也不舒服,她本来没有看上蒙庭宇,奈何蒙庭宇许诺了她不纳妾不收房,又说自己九月大考,到时候有功名在身,就能入仕为官,又是小情小意,看的胡萍直眼热,胡月那颗心渐渐动了。

    奈何蒙庭宇的生母是个拎不清的,她心里又开始犹豫。

    她仪态万千的走上前:“大伯母,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婚事,是来告别的。离家太久,我得家去了。”

    蒙庭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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