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第60章
这只猫真的很烦。
季卷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扎着羊角一样的马尾辫，下巴尖尖的，眼睛明亮。和季小妹一模一样。
“有什么意义？”她没什么表情地问，没有想过“意义”两个字对眼前的女孩来说不太好理解。
“季小妹”拎起裙角看了看，好像在观察自己哪里不对，她歪着头问：“这样不好吗？”
嗓音里偶尔透露出一两声柔软的，属于动物的轻轻咕噜声。
像一只还未开化的小兽，强行把自己捏成个人样。
“和我无关。”她拎起女孩，丢出门外，“你走吧。”
季卷不愿意称呼她，用任何名字。仿佛她根本就没有过名字。
身上淋了雨，不太舒服，她拿起毛巾准备去洗个澡。
可是小女孩还在喋喋不休。
“什么叫走？出去玩吗？”
“就是滚蛋。”
女孩被拎着丢出来，门砰地关上。
“季小妹”在门口蹲坐下，抬头看着门把手。好像以前那样，坐在屋子里等门把手转动，然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个温暖的人类。
……
天微微亮，章秀蒸上包子，然后开始擦桌子。
最近生意忙，她累得很，都等天亮了才做生意。
她朝门口看了眼，忽然瞧见眼熟的季家姐妹俩。好久没见她们来了。
章秀有种久别重逢的开心，她打招呼，问她们吃什么。
但是季卷握着妹妹胳膊，只在门口站着，站了好一会。她慢慢地说：“能让我妹妹在您这落脚吗？可以帮着干点活，我付钱。”
落脚，有点奇怪的词。
章秀敏感地察觉这不是做个小工那么简单的事。
“要寄宿？”
“啊，对，寄宿。”季卷很感激章秀帮忙找到个正常的词，她掏出一沓钱。
“我最近很忙，没办法照顾她，先在您这帮忙，下个月来接她。”
章秀还挺心动的，她本身就有招个小时工的想法。但是这免费打工就算了，还送钱……
“可以，反正我家大得很，养个小猫似的姑娘没问题，刚好我也无聊得很。”章秀爽朗地笑了声，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钱就不收了，照理说我该开工资。”
季卷嘴角动了动，似乎也很想回她个笑容，她不自然地对妹妹说：“不许乱跑，好好帮奶奶的忙，知道吗？”
“我……我下个月来接你。”她说。
季卷将钱放桌上，将妹妹放桌旁。
她走了。
“季小妹”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然后想起她一路都在叮嘱，要听话要勤快，少说话多做事。
“奶奶，我做事。”她仰起脸。
章秀摸了摸她的头。
……
季卷翻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柳云雪亮的眼睛。
她没忍住看了眼时间。
凌晨5点58。
“你不睡觉？”昨天夜里1点半柳云还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去哪了。
“刚睡下。”柳云坐起来，披了件外套，“找我？”
昨晚季卷离开后，信息部专程为了这件事熬了个大夜，得出几个结论都不是太好。甚至有人怀疑这件事到底该不该他们信息部来考虑。
没想到没几个小时季卷就好整以暇地出现在她卧室。
还是以一种比较冒犯的姿势。
“两件事。”
季卷做出从兜里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赵印的尸体我找到了，你要吗？”
柳云沉默了一瞬，沉着声音说：“给我看看。”
季卷左右打量了下这个简单的卧室。
柳云指着床：“就放床上吧。”
“啊？她身上有蛮多泥的。”
“没事。”
季卷挠了挠头，走到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边。
随着她手指摊开，赵印沾着诡异蓝黑色湿泥的身体躺在了干净柔软的床上。
和季卷反应类似，柳云第一时间来拨尸体的头，观察她的脖子。
“沼泽里找到的？”
“对。”
柳云拇指抚上赵印的眼皮，帮她擦掉糊在睫毛上的湿泥。
“我试试。”
“啊？”季卷没太明白，意思是她的能力对尸体也能用？
“多花点力气，也许能查到点死亡过程。”
季卷这时候脑子突然转得快了，她说：“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结果，不是答案。”
这是之前柳云教她的。看起来可以运用在这里。
尽管听起来很像一种揶揄。
柳云愣了下，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己脑门。
年轻人记性确实好。她想。
“我管世界需要什么。”柳云头一次在后辈面前耍起了无赖。
季卷：“要多久？久的话我先出去办事。”
“不清楚，你先去……你去哪？”
“当然我该做的事咯，我很忙的。”季卷耸耸肩，“那我先走？”
她说着就往窗边走。
柳云：“小心点，这里是6楼。”
拜托，60楼都没在怕的。
季卷挥了挥手。正要爬上窗框，动作突然窒住了。
“哦……还有件事。”她缓缓回头，看着柳云。
“对，你刚刚说两件事。”柳云提醒她。
季卷：“吴一心应该，已经死了。”
室内陷入沉寂。仿佛站着躺着三具尸体。
过了会，柳云冷静地问：“是你那个通讯牌显示的？”
“嗯。”季卷拿出来给她看，指着吴一心的名字。
“这个挺好用的，能给我弄一个吗？”
季卷刚想说还有不少，可是往外掏的动作却迟疑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东西似乎不太吉利，好像写上去的名字，会一个接一个灰下去。
跟死亡笔记有什么区别。
季卷莫名其妙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相亲综艺。
——“心动女嘉宾请亮灯！”
——咚咚咚咚全灭。
……对不起太地狱了。
柳云皱着眉，似乎在不解她这种迷信的想法哪里来的。
她摊开手：“给我的名字写上去。”
季卷纠结着：“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又不讹你。”
柳云逼着季卷在那排灰色名字的末尾，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这样上面有四个名字亮着，还好看点。”
听了这话，季卷心里更没底了。
“到时候别赖我。”
“别迷信，快走吧。算命的说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格。”
“不是说不迷信？”
……
季卷自认为她现在的隐匿能力所向披靡，可以在无畏横着走。没想到还是被人蹲到了。
雨杉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地蹲在墙底下。
“你在找我？”
“废话，全世界都在找你。”雨杉犹豫地一顿，“你还好吗？”
“还活着。”
听季卷这不太好的语气，雨杉竟然觉得放松了点，“我和你一起去找师哥？”
季卷心口一窒，表情都躁郁了起来。
“没必要，你们不是很多任务要忙？”
“啊，今天没有了。”雨杉有点不解，“今天任务量突然腰斩，好多人都闲下来了。具体原因信息部还在查。”
季卷眨着眼，突然了然：“哦……我昨天夜里去把那个巨树结界撕了。”
“？”
“以后不会有魔物从里面跑出来了。”
“？？”
雨杉张着嘴，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季家姐妹合体后能做到这种程度……几乎，几乎立刻就让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老师当年的测算果然是完全正确的！
雨杉胸中的热血沸腾起来，她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
她激动到想跳起来唱首歌！
却在想到周不烦的时候又冷却下去。
……老师也在渴望一个胜利吧。
她想。
不管了，人只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了。
雨杉握住季卷的手，兴奋地拉着她往里跑。
“跟我来，带你去看我们最近的成果！”
季卷不明所以地被她拽着跑，直到两人推开门进入一个巨大的练习室。
室内应该有足足百人，踩着精细到看不出一丝错落的七星阵，不动如松。
除灵师们气质灵秀，身姿挺拔像一棵棵秀美整齐的杉树。
“140个人，都是B级。”雨杉说。
想到无畏总共也才二百多人，季卷心说全部B级都在这了。
“伏魔七星阵。”雨杉抬起眼，用一种仰视的眼神看着众人，“我们这次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伏魔阵。”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大型集体阵法需要非常漫长的磨合训练过程，可季卷没记错的话，他们最近都为了魔物的事疲于奔命。
“这个计划很早就敲定了，最近只是在复健。我们为了这个阵法磨炼了将近十年。”
十年，一个人都没放弃？
季卷感觉胸口有点重，她也说不上来难受还是敬佩。
“他们知道自己最后会对付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雨杉恍惚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季卷问，心想这就完了？
“不然呢，”雨杉扯了个笑，“荆冀那样的蠢货能有几个。”
也不算蠢货吧。季卷心想。也许她们那种人只是太坚定了，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有自我是好事，但不可以牺牲无辜的人。”
像是看出季卷的想法，雨杉说。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一个胜利，这样的胜利只有恶魔会心安。”
恶魔。
这是季卷到现在为止听过的最严重的一个词，用来形容周不烦。
“可这是个被迫成为恶魔的天使。”
“天使最清楚什么是恶魔，可她还是选择了成为恶魔。”
“这一刻，她就不值得被原谅了。”
这只猫真的很烦。
季卷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扎着羊角一样的马尾辫，下巴尖尖的，眼睛明亮。和季小妹一模一样。
“有什么意义？”她没什么表情地问，没有想过“意义”两个字对眼前的女孩来说不太好理解。
“季小妹”拎起裙角看了看，好像在观察自己哪里不对，她歪着头问：“这样不好吗？”
嗓音里偶尔透露出一两声柔软的，属于动物的轻轻咕噜声。
像一只还未开化的小兽，强行把自己捏成个人样。
“和我无关。”她拎起女孩，丢出门外，“你走吧。”
季卷不愿意称呼她，用任何名字。仿佛她根本就没有过名字。
身上淋了雨，不太舒服，她拿起毛巾准备去洗个澡。
可是小女孩还在喋喋不休。
“什么叫走？出去玩吗？”
“就是滚蛋。”
女孩被拎着丢出来，门砰地关上。
“季小妹”在门口蹲坐下，抬头看着门把手。好像以前那样，坐在屋子里等门把手转动，然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个温暖的人类。
……
天微微亮，章秀蒸上包子，然后开始擦桌子。
最近生意忙，她累得很，都等天亮了才做生意。
她朝门口看了眼，忽然瞧见眼熟的季家姐妹俩。好久没见她们来了。
章秀有种久别重逢的开心，她打招呼，问她们吃什么。
但是季卷握着妹妹胳膊，只在门口站着，站了好一会。她慢慢地说：“能让我妹妹在您这落脚吗？可以帮着干点活，我付钱。”
落脚，有点奇怪的词。
章秀敏感地察觉这不是做个小工那么简单的事。
“要寄宿？”
“啊，对，寄宿。”季卷很感激章秀帮忙找到个正常的词，她掏出一沓钱。
“我最近很忙，没办法照顾她，先在您这帮忙，下个月来接她。”
章秀还挺心动的，她本身就有招个小时工的想法。但是这免费打工就算了，还送钱……
“可以，反正我家大得很，养个小猫似的姑娘没问题，刚好我也无聊得很。”章秀爽朗地笑了声，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钱就不收了，照理说我该开工资。”
季卷嘴角动了动，似乎也很想回她个笑容，她不自然地对妹妹说：“不许乱跑，好好帮奶奶的忙，知道吗？”
“我……我下个月来接你。”她说。
季卷将钱放桌上，将妹妹放桌旁。
她走了。
“季小妹”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然后想起她一路都在叮嘱，要听话要勤快，少说话多做事。
“奶奶，我做事。”她仰起脸。
章秀摸了摸她的头。
……
季卷翻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柳云雪亮的眼睛。
她没忍住看了眼时间。
凌晨5点58。
“你不睡觉？”昨天夜里1点半柳云还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去哪了。
“刚睡下。”柳云坐起来，披了件外套，“找我？”
昨晚季卷离开后，信息部专程为了这件事熬了个大夜，得出几个结论都不是太好。甚至有人怀疑这件事到底该不该他们信息部来考虑。
没想到没几个小时季卷就好整以暇地出现在她卧室。
还是以一种比较冒犯的姿势。
“两件事。”
季卷做出从兜里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赵印的尸体我找到了，你要吗？”
柳云沉默了一瞬，沉着声音说：“给我看看。”
季卷左右打量了下这个简单的卧室。
柳云指着床：“就放床上吧。”
“啊？她身上有蛮多泥的。”
“没事。”
季卷挠了挠头，走到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边。
随着她手指摊开，赵印沾着诡异蓝黑色湿泥的身体躺在了干净柔软的床上。
和季卷反应类似，柳云第一时间来拨尸体的头，观察她的脖子。
“沼泽里找到的？”
“对。”
柳云拇指抚上赵印的眼皮，帮她擦掉糊在睫毛上的湿泥。
“我试试。”
“啊？”季卷没太明白，意思是她的能力对尸体也能用？
“多花点力气，也许能查到点死亡过程。”
季卷这时候脑子突然转得快了，她说：“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结果，不是答案。”
这是之前柳云教她的。看起来可以运用在这里。
尽管听起来很像一种揶揄。
柳云愣了下，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己脑门。
年轻人记性确实好。她想。
“我管世界需要什么。”柳云头一次在后辈面前耍起了无赖。
季卷：“要多久？久的话我先出去办事。”
“不清楚，你先去……你去哪？”
“当然我该做的事咯，我很忙的。”季卷耸耸肩，“那我先走？”
她说着就往窗边走。
柳云：“小心点，这里是6楼。”
拜托，60楼都没在怕的。
季卷挥了挥手。正要爬上窗框，动作突然窒住了。
“哦……还有件事。”她缓缓回头，看着柳云。
“对，你刚刚说两件事。”柳云提醒她。
季卷：“吴一心应该，已经死了。”
室内陷入沉寂。仿佛站着躺着三具尸体。
过了会，柳云冷静地问：“是你那个通讯牌显示的？”
“嗯。”季卷拿出来给她看，指着吴一心的名字。
“这个挺好用的，能给我弄一个吗？”
季卷刚想说还有不少，可是往外掏的动作却迟疑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东西似乎不太吉利，好像写上去的名字，会一个接一个灰下去。
跟死亡笔记有什么区别。
季卷莫名其妙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相亲综艺。
——“心动女嘉宾请亮灯！”
——咚咚咚咚全灭。
……对不起太地狱了。
柳云皱着眉，似乎在不解她这种迷信的想法哪里来的。
她摊开手：“给我的名字写上去。”
季卷纠结着：“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又不讹你。”
柳云逼着季卷在那排灰色名字的末尾，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这样上面有四个名字亮着，还好看点。”
听了这话，季卷心里更没底了。
“到时候别赖我。”
“别迷信，快走吧。算命的说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格。”
“不是说不迷信？”
……
季卷自认为她现在的隐匿能力所向披靡，可以在无畏横着走。没想到还是被人蹲到了。
雨杉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地蹲在墙底下。
“你在找我？”
“废话，全世界都在找你。”雨杉犹豫地一顿，“你还好吗？”
“还活着。”
听季卷这不太好的语气，雨杉竟然觉得放松了点，“我和你一起去找师哥？”
季卷心口一窒，表情都躁郁了起来。
“没必要，你们不是很多任务要忙？”
“啊，今天没有了。”雨杉有点不解，“今天任务量突然腰斩，好多人都闲下来了。具体原因信息部还在查。”
季卷眨着眼，突然了然：“哦……我昨天夜里去把那个巨树结界撕了。”
“？”
“以后不会有魔物从里面跑出来了。”
“？？”
雨杉张着嘴，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季家姐妹合体后能做到这种程度……几乎，几乎立刻就让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老师当年的测算果然是完全正确的！
雨杉胸中的热血沸腾起来，她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
她激动到想跳起来唱首歌！
却在想到周不烦的时候又冷却下去。
……老师也在渴望一个胜利吧。
她想。
不管了，人只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了。
雨杉握住季卷的手，兴奋地拉着她往里跑。
“跟我来，带你去看我们最近的成果！”
季卷不明所以地被她拽着跑，直到两人推开门进入一个巨大的练习室。
室内应该有足足百人，踩着精细到看不出一丝错落的七星阵，不动如松。
除灵师们气质灵秀，身姿挺拔像一棵棵秀美整齐的杉树。
“140个人，都是B级。”雨杉说。
想到无畏总共也才二百多人，季卷心说全部B级都在这了。
“伏魔七星阵。”雨杉抬起眼，用一种仰视的眼神看着众人，“我们这次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伏魔阵。”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大型集体阵法需要非常漫长的磨合训练过程，可季卷没记错的话，他们最近都为了魔物的事疲于奔命。
“这个计划很早就敲定了，最近只是在复健。我们为了这个阵法磨炼了将近十年。”
十年，一个人都没放弃？
季卷感觉胸口有点重，她也说不上来难受还是敬佩。
“他们知道自己最后会对付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雨杉恍惚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季卷问，心想这就完了？
“不然呢，”雨杉扯了个笑，“荆冀那样的蠢货能有几个。”
也不算蠢货吧。季卷心想。也许她们那种人只是太坚定了，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有自我是好事，但不可以牺牲无辜的人。”
像是看出季卷的想法，雨杉说。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一个胜利，这样的胜利只有恶魔会心安。”
恶魔。
这是季卷到现在为止听过的最严重的一个词，用来形容周不烦。
“可这是个被迫成为恶魔的天使。”
“天使最清楚什么是恶魔，可她还是选择了成为恶魔。”
“这一刻，她就不值得被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