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岫瞥了眼那常服公子系在腰间的官家令牌，她自然不知眼前人还有别的身份，只奇怪这位小郎君看起来也才将将及冠，比阿琰大不了多少，正是斗鸡走狗的好年纪，这大好年华怎么就想着入仕为官了呢？
她摇摇头，故作可惜。
目光在院堂内来回扫视一圈，见五六张四方桌都坐满了人，唯独正中坐着林县丞和年轻公子、面生官爷的那桌还余有一边的位置。
她跃出阿琰的怀抱，大喇喇纵上长杌的一端，尾巴一围，坐正，歪脑袋看向阿琰。
这桌好，有大肉包子。
宋今琰接收到容岫的眼神，竟也和只猫儿一样半点不见腼腆拘束，落座前朝在座诸位一揖，算周全了礼数，“林县丞，二位大人。”
见常服公子颔首回礼，林县丞才忙又吩咐傻立在一旁冷汗津津的杂役：“还不快去，再盛碗热粥来。”
宋今琰却叫住他。
“盛两碗。”
说罢，他自顾从面前的梯笼中拿起一个肉包子，从中间撇开，趁着热气从肉芯子中蒸腾出来，一半送入口中，一半却是递给了一旁的黑色狸猫。
林县丞见状皮笑肉不笑。
心想这小道长再有来头，也不过是白身。官民有别，如此行径简直毫无尊卑可言！
可又瞧身边的常服公子并无所谓，他心中即便再不满也不敢轻易显露，只得朝杂役摆摆手，转脸硬着头皮寒暄：“木道长，昨夜睡得可好啊？”
这话问出，他当即就闪了舌头。
自个儿昨晚熬了个通宵，大清早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又打呵呵道：“这只黑胖狸子毛色真好。诶对了，另一位小道长怎么没来用饭啊？”
容岫幽幽扫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林县丞来不及帮自己继续找补，听得旁的面生官爷已经放下碗筷开口询问：“道长方才在门外之言可是当真？昨夜真见着邪祟了？”
“自然不假。”宋今琰答得流畅。
“快，快细细道来！”
一个县令溺毙在内院藕池是意外，两个县令溺毙兴许是巧合，第三个县令还溺毙在同一个地方，那甭管是意外还是巧合，这查案的表面功夫他怎么也得做足了，如此才好给上头交代。
这不也是碰巧了嘛，刚进县衙就遇到个知晓内情的局外人。
林县丞早已向下手的捕头使了眼色，众人连忙耷拉下眼皮，大口喝完碗中粥接连退走。
他这才对开口问话的官爷道：“杨大人，鉴天司正月初四封了城，正月十那日便搜进了县衙，里外都查了，确实没有妖族出没啊！”
宋今琰接道：“是没有妖族……”
他刚开口就被林县丞打断：“那依你之言，这世上还真有鬼神不成！”
此话一出，感受到桌上几道古怪调笑的视线扫过来，林县丞自己忽觉不妥，他这不是才亲自把道士请进县衙捉鬼了吗！
他忙又说：“神神鬼鬼的，只是民间百姓自个儿吓自个儿罢了，有无都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本官看来，只要没有妖族来扰，一切就好说，好说。”
“是县衙内院聚集了一批怨煞。”
这林县丞三番几次出言相扰，宋今琰也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
桌上两位官老爷眼睛慢慢睁圆——
林县丞：“怨……怨煞？！”
杨大人：“在县衙里？！”
杨、林二人没有修为，不通术法，却也知晓怨煞是何等邪物！
人妖二族百年大战结束后，天下出现的无数妄境正是战场的万人尸坑里、死人山堆上的怨煞之气妖变后汇集而成的结界。
每一处妄境受各自埋骨地里修为最高、执念最深的得道大能或大妖所影响。
他们死后受生前执念所困，神魂虽散但修为却滞留在埋骨地。因其无形，便常附于一花一草或占据小精小怪肉身来修成实体，并受怨煞之气的供养不停壮大，待时机成熟便可堕为妄妖，凝怨煞之气汇成妄境，妄妖便是一境之主。
怨煞与妄妖是催生妄境的必需，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容岫此前忧心阿琰堕妖导致事态失控便是出于如此考量。
而所谓妄境，说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为过。
凡不幸误入其中者，心念会被噬，届时便只能无止境地在妄妖为其编织的幻境中自欺欺人地“生活”，循环在妄妖生前的执念因果里，直至误入者的肉身在现实中难以维持，魂销骨散，连骨带肉再次化作滋养妄妖的养分。
虽说怨煞常见，横死者、冤死者的尸首上都有，但这盛世之中，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足以妖变并凝成妄境的怨煞。想必有别的东西在暗处操纵。
如此想，众人倒是松了口气。
可是！堂堂官署公廨，风清气正之地，竟汇集了怨煞，还是一批？！
这实在不可思议！
县衙内院里还有埋骨地不成？？
林县丞脸色“唰”地一白。
阳光刚好斜到几人桌上，他披着晨阳却浑身冷得厉害。
他哆嗦，对着宋今琰不知作何言：“你这，这这……”
那被唤作杨大人的督官手指一抬，悄咪地顺上鼻下那撮小胡子。
此事先不论真假，也不管有无确切死者，眼下这怨煞害人的事儿要是真在他杨某人手上查实了可是不得行的。
昌芜作为赟州下辖县，知府大人势必会因此事被问责的，届时，他这依附知府过活的小官不仅讨不得好还要反惹一身嫌。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最后只好倾身朝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常服公子道：“小楼大人，依您之见，可需要请令鉴天司来调查此事？”
有楼家这尊小菩萨在好啊！小菩萨发话做主，就没他这六品参军的锅了。
“木道长，您的粥！”
方才去盛粥的杂役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米粥。
水雾在阳光下蒸腾，于四人之间袅袅娜娜。
四方桌上涌动的心思好似刹那间淡去不少。
宋今琰挑的话头，现下却端着一副不懂其间弯绕的面孔，搅了搅其中一碗米粥，热气稍散，转身端放到长杌上，朝靠过来的黑猫道：
“刚好适口。”
那常服公子没答杨大人的话，见宋今琰此举，却忽地笑了。
“木道长是个妙人。”
“在下楼飞雪，敢问道长尊名？”
“木琰。”
容岫低头尝着这碗农家小粥，咸淡刚好，青菜碎而不烂，粥米颗粒饱满不失粘稠，县衙里的厨子手艺比不上外头食肆，却难得有股家常气息。
她边吃边听二人相识来往，只觉这姓楼的小公子声如撞玉，煞是好听。
不似阿琰那般，时常会叫她品出几分慵怠和疏离来，小楼公子这声音是实打实的纯净清润，闻之使人心意舒达。
人亦如其名，清冽如阳春白雪，灼灼无暇。
想着，这名字在她心头来回品了两遍，楼飞雪、楼……
……楼飞雪？！
容岫瞳孔一缩，倏地抬头，粥也不喝了，攀着阿琰的手臂跃上他肩头，打量着对面的小公子。
他就是楼飞雪？
话本里那个剑音双修的天才、庆京城里白玉无瑕的第一公子。话本里他明明和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却在关键时刻百般痛心地利用女主搞事业，最后率新帝亲卫一举歼灭了鬼市、让众妖彻底覆灭！
容岫睨眼瞧他。
只见一冷脸小侍卫不走寻常路，翻墙进到膳堂与楼飞雪耳语，似乎暗中得了指示又翻墙飞出，而眼前的小公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君子面。
她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人就是只连心上人都要利用的笑面狐狸，哪怕离话本故事开始还有几年时间，他现在也只是个看起来面软心慈的小郎君，但狐狸就是狐狸，肚子里少不了算计人的心思。
楼飞雪觉察到黑猫的凝视，眯眼笑道：“木道长养的猫……也很特别。”
“听说狸子眯眼是喜欢和讨好之意，看来小道长捡来的黑猫也很亲楼大人呢。”
听见话题突然岔开了，林县丞抓住时机谄媚。
“是吗？”
宋今琰眉尾一挑，当即扭头看向肩上的猫儿。
她果然看得入神。
少年高束的马尾随这动作甩出一道弧度，复又荡上肩头，绿色的发带坠落胸前，在春阳下更显生机勃勃。
如此明亮打眼的色彩出现在他身上，直叫人忽略了那抹不小心浮上眉眼阴郁。
容岫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在心里吐槽运气不好，竟然那么早就遇上了男主！偏还是在系统掉线的时候！她很担心没有系统预警，会不会一不小心改变了日后的主线剧情。
正想着，冷不丁感受到一只大手从她腹下穿过。
手掌贴着毛发摩擦，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颤栗感。
她条件反射“喵”了一声。
大手停在她胸口，五指一抓，托着她的两肋一个提劲儿，她四爪瞬间离肩腾了空，随即就晕晕乎乎地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见容岫乖乖躺到在臂弯里没有挣扎，宋今琰才稍微满意地起身。
他朝林县丞道：“林大人，既然您说督官提早进城后不必再开坛作法安抚百姓，那便尽早按约定结了赏银，好让小道早些赶路去。”说罢要走。
林县丞也开口送客：“诶！好好，本官让周老给你……”
他本就有意撵人，因担心人多了在督官眼皮子底下反而把水搅浑了。可这撵人的做派端到了台面上无端叫他感觉有些怪异。
林县丞这熬了一整夜的脑瓜还来不及细想哪里不对，就听楼飞雪开口留人了。
“木道长，且慢。方才依道长之意，三位县令当是被怨煞所害才溺毙池中……你不妨再帮我见见一个人。”
容岫知晓阿琰并非真要走，闻言探出脑袋看向楼飞雪。
他唤道：“栖九。”
还是方才那不走大路的小侍卫，此时他又冷着脸拎着个人翻墙进来。
只听楼飞雪道：“早间行至县衙时，就见此人于茫茫大雾中鬼鬼祟祟，欲敲登闻鼓却犹豫不决，后又见官即跑，我便让栖九将他抓来好生询问了一番。”
容岫见来人捂着豁牙不敢看那对主仆，心道楼飞雪这狐狸果然是如话本所写是个黑心的笑面菩萨，问个话就把人牙给敲断了。
栖九接了主子的话，道：“他说，除夕那日，他亲眼见到岑县令杀了人。之前想报官却不敢，昨日听闻岑县令身死，这才来县衙打听消息，恰巧被我家主子撞见了。”
她摇摇头，故作可惜。
目光在院堂内来回扫视一圈，见五六张四方桌都坐满了人，唯独正中坐着林县丞和年轻公子、面生官爷的那桌还余有一边的位置。
她跃出阿琰的怀抱，大喇喇纵上长杌的一端，尾巴一围，坐正，歪脑袋看向阿琰。
这桌好，有大肉包子。
宋今琰接收到容岫的眼神，竟也和只猫儿一样半点不见腼腆拘束，落座前朝在座诸位一揖，算周全了礼数，“林县丞，二位大人。”
见常服公子颔首回礼，林县丞才忙又吩咐傻立在一旁冷汗津津的杂役：“还不快去，再盛碗热粥来。”
宋今琰却叫住他。
“盛两碗。”
说罢，他自顾从面前的梯笼中拿起一个肉包子，从中间撇开，趁着热气从肉芯子中蒸腾出来，一半送入口中，一半却是递给了一旁的黑色狸猫。
林县丞见状皮笑肉不笑。
心想这小道长再有来头，也不过是白身。官民有别，如此行径简直毫无尊卑可言！
可又瞧身边的常服公子并无所谓，他心中即便再不满也不敢轻易显露，只得朝杂役摆摆手，转脸硬着头皮寒暄：“木道长，昨夜睡得可好啊？”
这话问出，他当即就闪了舌头。
自个儿昨晚熬了个通宵，大清早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又打呵呵道：“这只黑胖狸子毛色真好。诶对了，另一位小道长怎么没来用饭啊？”
容岫幽幽扫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林县丞来不及帮自己继续找补，听得旁的面生官爷已经放下碗筷开口询问：“道长方才在门外之言可是当真？昨夜真见着邪祟了？”
“自然不假。”宋今琰答得流畅。
“快，快细细道来！”
一个县令溺毙在内院藕池是意外，两个县令溺毙兴许是巧合，第三个县令还溺毙在同一个地方，那甭管是意外还是巧合，这查案的表面功夫他怎么也得做足了，如此才好给上头交代。
这不也是碰巧了嘛，刚进县衙就遇到个知晓内情的局外人。
林县丞早已向下手的捕头使了眼色，众人连忙耷拉下眼皮，大口喝完碗中粥接连退走。
他这才对开口问话的官爷道：“杨大人，鉴天司正月初四封了城，正月十那日便搜进了县衙，里外都查了，确实没有妖族出没啊！”
宋今琰接道：“是没有妖族……”
他刚开口就被林县丞打断：“那依你之言，这世上还真有鬼神不成！”
此话一出，感受到桌上几道古怪调笑的视线扫过来，林县丞自己忽觉不妥，他这不是才亲自把道士请进县衙捉鬼了吗！
他忙又说：“神神鬼鬼的，只是民间百姓自个儿吓自个儿罢了，有无都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本官看来，只要没有妖族来扰，一切就好说，好说。”
“是县衙内院聚集了一批怨煞。”
这林县丞三番几次出言相扰，宋今琰也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
桌上两位官老爷眼睛慢慢睁圆——
林县丞：“怨……怨煞？！”
杨大人：“在县衙里？！”
杨、林二人没有修为，不通术法，却也知晓怨煞是何等邪物！
人妖二族百年大战结束后，天下出现的无数妄境正是战场的万人尸坑里、死人山堆上的怨煞之气妖变后汇集而成的结界。
每一处妄境受各自埋骨地里修为最高、执念最深的得道大能或大妖所影响。
他们死后受生前执念所困，神魂虽散但修为却滞留在埋骨地。因其无形，便常附于一花一草或占据小精小怪肉身来修成实体，并受怨煞之气的供养不停壮大，待时机成熟便可堕为妄妖，凝怨煞之气汇成妄境，妄妖便是一境之主。
怨煞与妄妖是催生妄境的必需，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容岫此前忧心阿琰堕妖导致事态失控便是出于如此考量。
而所谓妄境，说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为过。
凡不幸误入其中者，心念会被噬，届时便只能无止境地在妄妖为其编织的幻境中自欺欺人地“生活”，循环在妄妖生前的执念因果里，直至误入者的肉身在现实中难以维持，魂销骨散，连骨带肉再次化作滋养妄妖的养分。
虽说怨煞常见，横死者、冤死者的尸首上都有，但这盛世之中，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足以妖变并凝成妄境的怨煞。想必有别的东西在暗处操纵。
如此想，众人倒是松了口气。
可是！堂堂官署公廨，风清气正之地，竟汇集了怨煞，还是一批？！
这实在不可思议！
县衙内院里还有埋骨地不成？？
林县丞脸色“唰”地一白。
阳光刚好斜到几人桌上，他披着晨阳却浑身冷得厉害。
他哆嗦，对着宋今琰不知作何言：“你这，这这……”
那被唤作杨大人的督官手指一抬，悄咪地顺上鼻下那撮小胡子。
此事先不论真假，也不管有无确切死者，眼下这怨煞害人的事儿要是真在他杨某人手上查实了可是不得行的。
昌芜作为赟州下辖县，知府大人势必会因此事被问责的，届时，他这依附知府过活的小官不仅讨不得好还要反惹一身嫌。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最后只好倾身朝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常服公子道：“小楼大人，依您之见，可需要请令鉴天司来调查此事？”
有楼家这尊小菩萨在好啊！小菩萨发话做主，就没他这六品参军的锅了。
“木道长，您的粥！”
方才去盛粥的杂役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米粥。
水雾在阳光下蒸腾，于四人之间袅袅娜娜。
四方桌上涌动的心思好似刹那间淡去不少。
宋今琰挑的话头，现下却端着一副不懂其间弯绕的面孔，搅了搅其中一碗米粥，热气稍散，转身端放到长杌上，朝靠过来的黑猫道：
“刚好适口。”
那常服公子没答杨大人的话，见宋今琰此举，却忽地笑了。
“木道长是个妙人。”
“在下楼飞雪，敢问道长尊名？”
“木琰。”
容岫低头尝着这碗农家小粥，咸淡刚好，青菜碎而不烂，粥米颗粒饱满不失粘稠，县衙里的厨子手艺比不上外头食肆，却难得有股家常气息。
她边吃边听二人相识来往，只觉这姓楼的小公子声如撞玉，煞是好听。
不似阿琰那般，时常会叫她品出几分慵怠和疏离来，小楼公子这声音是实打实的纯净清润，闻之使人心意舒达。
人亦如其名，清冽如阳春白雪，灼灼无暇。
想着，这名字在她心头来回品了两遍，楼飞雪、楼……
……楼飞雪？！
容岫瞳孔一缩，倏地抬头，粥也不喝了，攀着阿琰的手臂跃上他肩头，打量着对面的小公子。
他就是楼飞雪？
话本里那个剑音双修的天才、庆京城里白玉无瑕的第一公子。话本里他明明和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却在关键时刻百般痛心地利用女主搞事业，最后率新帝亲卫一举歼灭了鬼市、让众妖彻底覆灭！
容岫睨眼瞧他。
只见一冷脸小侍卫不走寻常路，翻墙进到膳堂与楼飞雪耳语，似乎暗中得了指示又翻墙飞出，而眼前的小公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君子面。
她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人就是只连心上人都要利用的笑面狐狸，哪怕离话本故事开始还有几年时间，他现在也只是个看起来面软心慈的小郎君，但狐狸就是狐狸，肚子里少不了算计人的心思。
楼飞雪觉察到黑猫的凝视，眯眼笑道：“木道长养的猫……也很特别。”
“听说狸子眯眼是喜欢和讨好之意，看来小道长捡来的黑猫也很亲楼大人呢。”
听见话题突然岔开了，林县丞抓住时机谄媚。
“是吗？”
宋今琰眉尾一挑，当即扭头看向肩上的猫儿。
她果然看得入神。
少年高束的马尾随这动作甩出一道弧度，复又荡上肩头，绿色的发带坠落胸前，在春阳下更显生机勃勃。
如此明亮打眼的色彩出现在他身上，直叫人忽略了那抹不小心浮上眉眼阴郁。
容岫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在心里吐槽运气不好，竟然那么早就遇上了男主！偏还是在系统掉线的时候！她很担心没有系统预警，会不会一不小心改变了日后的主线剧情。
正想着，冷不丁感受到一只大手从她腹下穿过。
手掌贴着毛发摩擦，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颤栗感。
她条件反射“喵”了一声。
大手停在她胸口，五指一抓，托着她的两肋一个提劲儿，她四爪瞬间离肩腾了空，随即就晕晕乎乎地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见容岫乖乖躺到在臂弯里没有挣扎，宋今琰才稍微满意地起身。
他朝林县丞道：“林大人，既然您说督官提早进城后不必再开坛作法安抚百姓，那便尽早按约定结了赏银，好让小道早些赶路去。”说罢要走。
林县丞也开口送客：“诶！好好，本官让周老给你……”
他本就有意撵人，因担心人多了在督官眼皮子底下反而把水搅浑了。可这撵人的做派端到了台面上无端叫他感觉有些怪异。
林县丞这熬了一整夜的脑瓜还来不及细想哪里不对，就听楼飞雪开口留人了。
“木道长，且慢。方才依道长之意，三位县令当是被怨煞所害才溺毙池中……你不妨再帮我见见一个人。”
容岫知晓阿琰并非真要走，闻言探出脑袋看向楼飞雪。
他唤道：“栖九。”
还是方才那不走大路的小侍卫，此时他又冷着脸拎着个人翻墙进来。
只听楼飞雪道：“早间行至县衙时，就见此人于茫茫大雾中鬼鬼祟祟，欲敲登闻鼓却犹豫不决，后又见官即跑，我便让栖九将他抓来好生询问了一番。”
容岫见来人捂着豁牙不敢看那对主仆，心道楼飞雪这狐狸果然是如话本所写是个黑心的笑面菩萨，问个话就把人牙给敲断了。
栖九接了主子的话，道：“他说，除夕那日，他亲眼见到岑县令杀了人。之前想报官却不敢，昨日听闻岑县令身死，这才来县衙打听消息，恰巧被我家主子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