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19?不见五指
??坐落在五台的村落，简陋但精致的木制房屋线条分明，房檐下装饰着金色的图章，图章是两个同心圆，碧绿色的流苏垂在底下，随风轻轻飘动。这绝非五台的建筑风格。
??房檐下，阴暗寂静的小巷里，尼柯丝踏在方才杀死的恐怖分子未清理干净的血泊里，青色眼睛在每一个匆匆路过小巷的人脸上扫过。
??遗憾的是，找人并不是特种兵擅长的任务类型，她嘴上计着数，几乎没什么犹豫地拨动机关，银枪在影子里展开。
??干脆全部杀掉算了。她想，并注意到了自己无法忽视的焦躁，太阳此时已然升到了头顶，蒸腾的水汽覆在她脸上，化作汗水。她面前是通向广场的大路，广场中央那长着青苔的雕像在楼房和树影间隐约可见。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粗粝的砂石也被抹到脸上，她看着对面房檐下如出一辙的碧绿色流苏，枪柄在手心滑动，是时候动手了。戴着同心圆形状头冠的雕像噙着优雅的微笑，自远处看着她。
??尼柯丝也看回去。她的面前走过一个村民，银枪自阴影里现出来，那人身穿粗布衬衫，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路过这里了。
??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
??雕像的笑容重又隐回树荫之下。尼柯丝惊叫一声，手心里出的汗让枪柄打滑，银枪险些落地。
??棕红色头发的塔克斯走出来，是西斯妮。
??“这些都是普通村民，而且，几乎都不是五台人。”西斯妮耳语道，她对尼柯丝反应平常，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尼柯丝盯着她的脸，用沙哑的声音问：“为什么，你？”
??“我是增援。”西斯妮平静地说，“光凭你和副总裁，应当没办法同时制服卢德翰、赫兰德，以及两个一等特种兵。”
??“跟我来。“她简短地说，直接走到了大路上，尼柯丝下意识地举起银枪，但村民们对这个神罗的人熟视无睹，与她擦肩而过。
??西斯妮在穿行的人流中回过头，朝尼柯丝招招手。
??尼柯丝再次向广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树影参差，彻底挡住了那边的光景。她垂下头，发觉自己握紧银枪的手依旧在不断出汗，微微颤抖着。
??她踏出第一步，阳光和水汽迎面而来，碧绿的流苏舞动着。人流依然不停，但目光动了。
??所有人齐齐看着她，步履却不停。
??西斯妮四下看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你来过这里？”她问，“你觉得这地方眼熟吗？”
??“所有的村落长相都差不多。”尼柯丝说，“就像人一样，我看你也很眼熟，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其他什么人吗？”她看了西斯妮一眼。
??“曾经有人说过。”西斯妮微笑着，“贵部门的拉扎德主任曾这么说过我，但我也总觉得他长得像我认识的其他人。”
??“你认为这是错觉吗？”
??“为什么会是错觉？”西斯妮反问，“记忆也许不可靠，但也是情报的来源，应该对自己的记忆寄予一定的信赖。”
??尼柯丝无言。身着粗布衬衫和彩色花环的少女们从她们身边跑过，扯着一块白色的布，那上面有碧绿色颜料画就的同心圆。少女们看着尼柯丝。
??银枪垂在身侧，枪刃反射着阳光，凭空镀上了一层寒意。
??她们站在靠近村落外围的一处房屋门前，这处房屋就像其他地方一样在屋檐下挂着金色的图章，房顶刷成漂亮的砖红色，二楼的窗台上有几盆永烟花，是酿酒用的。
??西斯妮上前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应门的女人留着金色的短发，优雅地卷曲着，像花朵一般。
??“哎呀。”金发的女人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尼柯丝，满意地笑了，“效率可真高。”
??“是客人吗？”远远地传来女性的声音，“抱歉啊，阿谭还在这里，我暂时走不开。”
??金发女人应了一声，但转眼之内尼柯丝已经冲进屋子里，背后是西斯妮在说话，但她无暇去听，她穿过走廊，带起的风让楼梯旁挂着的金色图章们叮当的碰在一起，碧绿色的流苏流动着。
??走廊的尽头，是被用于餐厅的一处房间，姜红色头发的女人背朝门口，正在洗着什么，她身旁是同样有着姜红色头发的孩子，孩子头戴花环，听到声响，和女人一起回头看她。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别说你，我也被吓到了。”
??路法斯·神罗端坐在餐桌旁，手边摆着一杯红茶，还有一盘吃到一半的蛋糕。他的手上还残留着被绑的痕迹，但气定神闲，仿佛只是个来春游的普通旅客。
??他注意到尼柯丝的表情，笑容消失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问出“怎么了”之前，女特种兵就走向他，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扯起来，他的身体撞到餐桌，发出一声巨响，茶杯被碰倒了，红茶洒到桌面上。
??白色西装的金发女人此时站在餐厅门口，她和那姜红色头发的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这甚至和双胞胎的感觉不同——机械的、超越自然所能达到的效果。这是精密的复制。
??“连杯茶都来不及喝吗？”金发女人摆出了一副可惜的神情，“别让她失望呀，尼柯丝。”
??“不喝茶吗？”姜红色头发的女人看着他们，笑着歪了歪头。
??枪刃冷光一闪，但在半空中僵住了，掷出所施加的恐怖力量让枪身剧烈颤抖着，挡住银枪的是极细的、碧绿色的丝线，它们近乎像活物，从碗池边的女人身体里生长出来，有如实体一般挡住了攻击。
??“在亲眼见到他的死而复生之后，你还对‘她’抱有怀疑吗？”金发女人轻声说，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的力量，“欢迎来到芙乐，尼柯丝，这里是——失而复得的应许之地。”
??洗好的茶杯倒上红茶，精致的蛋糕上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块，路法斯在餐厅里愉快的交谈声中低声问：“你认识她们？”
??“你说西斯妮？”
??“别装傻。”
??“她是我的母亲。”女特种兵说。
??路法斯顿了一下，“哪一个？”
??“哪个都不是。”姜红色短发的高挑女人用叉子切开了精致的小蛋糕，“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路法斯仔细地观察着尼柯丝的神情，“这和我想象中应有的母女团聚不太一样。”
??“看来你很爱你的母亲。”尼柯丝说。
??路法斯笑了笑，神情却是冷漠的，“恰恰相反，如果你是神罗的高层，你就会查到相关的加密资料。”
??“是我亲手杀了我的母亲。”他平静地说，“外部资料记录为自杀的伪装，是我父亲做的。”
??有东西碰到了尼柯丝的皮靴，她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蹲在餐桌下，手上捏着一个兀鹰堡垒的棋子。是个小男孩。
??尼柯丝伸手，像是在接近她家那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猫。男孩看了看她，空闲的那只小手抬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我叫谭诺。”他说。
??尼柯丝接过他手里的棋子，把他抱到了腿上，“介意和我说说你的母亲吗？”她对路法斯说。
??“在听了刚才的所有话之后？”路法斯好笑地扬了扬眉毛。
??“我感觉自己身处在迷雾之中。”尼柯丝垂着头说，“芙乐已经是快要消失在记忆里的存在了，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有接近过那个地方——那片焦土。死于二十年前的鬼魂在我马上要忘记她的时候死而复生，而在这里——连细节都那么相似，所有人就像平日一样生活，我零星的记忆里明明不剩什么，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这里唤醒。我这是在做梦吗？”
??“所以求你，路法斯。”尼柯丝低声说，“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谭诺在她的腿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路法斯看着她，餐桌另一边，三个女人围在洗碗池旁，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她们背后的窗台上，金色的同心圆挂在中央，远处广场上的雕像清晰可见，一群戴着花环的少女自窗前的大路上经过，她们向这个方向投来整齐的注视。
??“我的母亲是星球上的最后一个古代种。”他说，“在科学部的手下，我作为最新的实验体，融合了她和黑帝斯·神罗的基因诞生。之后，我和她一起住在米德加西边的疗养别墅。”（*Healen Lodge，降临之子中译为圆形别墅）
??“就像其他的一般小孩，我对于不常见面的父亲有着憧憬。我和母亲在别墅周围种了花，仆从们在我的命令下一步也不能靠近，但他每次前来，我什么都不说，默许他踩过那些花。我认为这是爱的表现——我可以忍受他伤害我。”
??“后来他带来了两只兔子，我就在别墅里养着它们，但不久之后，兔子就把花草都吃光了。也是在那时候，母亲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兔子把花草吃完的那一天，黑帝斯把我叫到别墅外，交给我一颗重力魔石，我按照他的提示，用它把那两只兔子杀死了——逐渐地增加力度，我看着兔子的头和身体瘪下去，但那些东西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从嘴巴、或者通过肠子冒出来。”
??“他说，我要教你弱肉强食——这一句话就像是电影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在我眼前闪过，一切的决定前，都有它的影子。”
??路法斯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该捂住他的耳朵。”
??“他听不懂。”尼柯丝看了忙着玩耍的男孩子一眼，“他和我们不一样。”
??路法斯不置可否地耸肩，“你可以猜猜接下来的走向。”
??“小可怜。”尼柯丝轻笑一声，“重力魔石握在你的手里，接下来的目标就不只是兔子了——兵营训练的时候常有这种流程。”
??“事实上，杀死母亲是我自己决定的。”路法斯缓慢地说，“某一天我发现前院再次种下的花草已经全部枯死了——母亲半年多未曾从房间里出来，光凭我一人无法从零开始种植它们。于是我上楼，用她睡觉的枕头闷死了她。”
??“黑帝斯·神罗发现的时候大发雷霆。”他笑了笑，“他让塔克斯把我押到了米德加——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地方。”
??远处有歌声响起，有嘈杂人声，距离越来越近。
??谭诺把一枚棋子交给尼柯丝，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只军用犬。指尖浮现出一点电光，铁制的棋子周围冒出一层白色的电弧。谭诺兴奋地咯咯笑，伸手要碰，被尼柯丝干脆地打了手背。
??“兔子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问。
??路法斯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说：“什么都没想，只是听从了黑帝斯·神罗的指令，连愧疚都没有，冷静得要命呢。”
??尼柯丝望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房门此时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体型庞大的人，脚步沉重而坚定。
??杰夫·卢德翰走进了餐厅，他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几个不速之客的脸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是个身着红色长大衣的男人，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
??一等特种兵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看到了路法斯·神罗，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似是候场的观众，期待着一场大戏的开幕。
??房檐下，阴暗寂静的小巷里，尼柯丝踏在方才杀死的恐怖分子未清理干净的血泊里，青色眼睛在每一个匆匆路过小巷的人脸上扫过。
??遗憾的是，找人并不是特种兵擅长的任务类型，她嘴上计着数，几乎没什么犹豫地拨动机关，银枪在影子里展开。
??干脆全部杀掉算了。她想，并注意到了自己无法忽视的焦躁，太阳此时已然升到了头顶，蒸腾的水汽覆在她脸上，化作汗水。她面前是通向广场的大路，广场中央那长着青苔的雕像在楼房和树影间隐约可见。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粗粝的砂石也被抹到脸上，她看着对面房檐下如出一辙的碧绿色流苏，枪柄在手心滑动，是时候动手了。戴着同心圆形状头冠的雕像噙着优雅的微笑，自远处看着她。
??尼柯丝也看回去。她的面前走过一个村民，银枪自阴影里现出来，那人身穿粗布衬衫，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路过这里了。
??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
??雕像的笑容重又隐回树荫之下。尼柯丝惊叫一声，手心里出的汗让枪柄打滑，银枪险些落地。
??棕红色头发的塔克斯走出来，是西斯妮。
??“这些都是普通村民，而且，几乎都不是五台人。”西斯妮耳语道，她对尼柯丝反应平常，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尼柯丝盯着她的脸，用沙哑的声音问：“为什么，你？”
??“我是增援。”西斯妮平静地说，“光凭你和副总裁，应当没办法同时制服卢德翰、赫兰德，以及两个一等特种兵。”
??“跟我来。“她简短地说，直接走到了大路上，尼柯丝下意识地举起银枪，但村民们对这个神罗的人熟视无睹，与她擦肩而过。
??西斯妮在穿行的人流中回过头，朝尼柯丝招招手。
??尼柯丝再次向广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树影参差，彻底挡住了那边的光景。她垂下头，发觉自己握紧银枪的手依旧在不断出汗，微微颤抖着。
??她踏出第一步，阳光和水汽迎面而来，碧绿的流苏舞动着。人流依然不停，但目光动了。
??所有人齐齐看着她，步履却不停。
??西斯妮四下看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你来过这里？”她问，“你觉得这地方眼熟吗？”
??“所有的村落长相都差不多。”尼柯丝说，“就像人一样，我看你也很眼熟，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其他什么人吗？”她看了西斯妮一眼。
??“曾经有人说过。”西斯妮微笑着，“贵部门的拉扎德主任曾这么说过我，但我也总觉得他长得像我认识的其他人。”
??“你认为这是错觉吗？”
??“为什么会是错觉？”西斯妮反问，“记忆也许不可靠，但也是情报的来源，应该对自己的记忆寄予一定的信赖。”
??尼柯丝无言。身着粗布衬衫和彩色花环的少女们从她们身边跑过，扯着一块白色的布，那上面有碧绿色颜料画就的同心圆。少女们看着尼柯丝。
??银枪垂在身侧，枪刃反射着阳光，凭空镀上了一层寒意。
??她们站在靠近村落外围的一处房屋门前，这处房屋就像其他地方一样在屋檐下挂着金色的图章，房顶刷成漂亮的砖红色，二楼的窗台上有几盆永烟花，是酿酒用的。
??西斯妮上前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应门的女人留着金色的短发，优雅地卷曲着，像花朵一般。
??“哎呀。”金发的女人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尼柯丝，满意地笑了，“效率可真高。”
??“是客人吗？”远远地传来女性的声音，“抱歉啊，阿谭还在这里，我暂时走不开。”
??金发女人应了一声，但转眼之内尼柯丝已经冲进屋子里，背后是西斯妮在说话，但她无暇去听，她穿过走廊，带起的风让楼梯旁挂着的金色图章们叮当的碰在一起，碧绿色的流苏流动着。
??走廊的尽头，是被用于餐厅的一处房间，姜红色头发的女人背朝门口，正在洗着什么，她身旁是同样有着姜红色头发的孩子，孩子头戴花环，听到声响，和女人一起回头看她。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别说你，我也被吓到了。”
??路法斯·神罗端坐在餐桌旁，手边摆着一杯红茶，还有一盘吃到一半的蛋糕。他的手上还残留着被绑的痕迹，但气定神闲，仿佛只是个来春游的普通旅客。
??他注意到尼柯丝的表情，笑容消失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问出“怎么了”之前，女特种兵就走向他，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扯起来，他的身体撞到餐桌，发出一声巨响，茶杯被碰倒了，红茶洒到桌面上。
??白色西装的金发女人此时站在餐厅门口，她和那姜红色头发的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这甚至和双胞胎的感觉不同——机械的、超越自然所能达到的效果。这是精密的复制。
??“连杯茶都来不及喝吗？”金发女人摆出了一副可惜的神情，“别让她失望呀，尼柯丝。”
??“不喝茶吗？”姜红色头发的女人看着他们，笑着歪了歪头。
??枪刃冷光一闪，但在半空中僵住了，掷出所施加的恐怖力量让枪身剧烈颤抖着，挡住银枪的是极细的、碧绿色的丝线，它们近乎像活物，从碗池边的女人身体里生长出来，有如实体一般挡住了攻击。
??“在亲眼见到他的死而复生之后，你还对‘她’抱有怀疑吗？”金发女人轻声说，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的力量，“欢迎来到芙乐，尼柯丝，这里是——失而复得的应许之地。”
??洗好的茶杯倒上红茶，精致的蛋糕上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块，路法斯在餐厅里愉快的交谈声中低声问：“你认识她们？”
??“你说西斯妮？”
??“别装傻。”
??“她是我的母亲。”女特种兵说。
??路法斯顿了一下，“哪一个？”
??“哪个都不是。”姜红色短发的高挑女人用叉子切开了精致的小蛋糕，“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路法斯仔细地观察着尼柯丝的神情，“这和我想象中应有的母女团聚不太一样。”
??“看来你很爱你的母亲。”尼柯丝说。
??路法斯笑了笑，神情却是冷漠的，“恰恰相反，如果你是神罗的高层，你就会查到相关的加密资料。”
??“是我亲手杀了我的母亲。”他平静地说，“外部资料记录为自杀的伪装，是我父亲做的。”
??有东西碰到了尼柯丝的皮靴，她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蹲在餐桌下，手上捏着一个兀鹰堡垒的棋子。是个小男孩。
??尼柯丝伸手，像是在接近她家那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猫。男孩看了看她，空闲的那只小手抬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我叫谭诺。”他说。
??尼柯丝接过他手里的棋子，把他抱到了腿上，“介意和我说说你的母亲吗？”她对路法斯说。
??“在听了刚才的所有话之后？”路法斯好笑地扬了扬眉毛。
??“我感觉自己身处在迷雾之中。”尼柯丝垂着头说，“芙乐已经是快要消失在记忆里的存在了，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有接近过那个地方——那片焦土。死于二十年前的鬼魂在我马上要忘记她的时候死而复生，而在这里——连细节都那么相似，所有人就像平日一样生活，我零星的记忆里明明不剩什么，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这里唤醒。我这是在做梦吗？”
??“所以求你，路法斯。”尼柯丝低声说，“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谭诺在她的腿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路法斯看着她，餐桌另一边，三个女人围在洗碗池旁，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她们背后的窗台上，金色的同心圆挂在中央，远处广场上的雕像清晰可见，一群戴着花环的少女自窗前的大路上经过，她们向这个方向投来整齐的注视。
??“我的母亲是星球上的最后一个古代种。”他说，“在科学部的手下，我作为最新的实验体，融合了她和黑帝斯·神罗的基因诞生。之后，我和她一起住在米德加西边的疗养别墅。”（*Healen Lodge，降临之子中译为圆形别墅）
??“就像其他的一般小孩，我对于不常见面的父亲有着憧憬。我和母亲在别墅周围种了花，仆从们在我的命令下一步也不能靠近，但他每次前来，我什么都不说，默许他踩过那些花。我认为这是爱的表现——我可以忍受他伤害我。”
??“后来他带来了两只兔子，我就在别墅里养着它们，但不久之后，兔子就把花草都吃光了。也是在那时候，母亲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兔子把花草吃完的那一天，黑帝斯把我叫到别墅外，交给我一颗重力魔石，我按照他的提示，用它把那两只兔子杀死了——逐渐地增加力度，我看着兔子的头和身体瘪下去，但那些东西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从嘴巴、或者通过肠子冒出来。”
??“他说，我要教你弱肉强食——这一句话就像是电影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在我眼前闪过，一切的决定前，都有它的影子。”
??路法斯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该捂住他的耳朵。”
??“他听不懂。”尼柯丝看了忙着玩耍的男孩子一眼，“他和我们不一样。”
??路法斯不置可否地耸肩，“你可以猜猜接下来的走向。”
??“小可怜。”尼柯丝轻笑一声，“重力魔石握在你的手里，接下来的目标就不只是兔子了——兵营训练的时候常有这种流程。”
??“事实上，杀死母亲是我自己决定的。”路法斯缓慢地说，“某一天我发现前院再次种下的花草已经全部枯死了——母亲半年多未曾从房间里出来，光凭我一人无法从零开始种植它们。于是我上楼，用她睡觉的枕头闷死了她。”
??“黑帝斯·神罗发现的时候大发雷霆。”他笑了笑，“他让塔克斯把我押到了米德加——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地方。”
??远处有歌声响起，有嘈杂人声，距离越来越近。
??谭诺把一枚棋子交给尼柯丝，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只军用犬。指尖浮现出一点电光，铁制的棋子周围冒出一层白色的电弧。谭诺兴奋地咯咯笑，伸手要碰，被尼柯丝干脆地打了手背。
??“兔子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问。
??路法斯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说：“什么都没想，只是听从了黑帝斯·神罗的指令，连愧疚都没有，冷静得要命呢。”
??尼柯丝望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房门此时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体型庞大的人，脚步沉重而坚定。
??杰夫·卢德翰走进了餐厅，他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几个不速之客的脸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是个身着红色长大衣的男人，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
??一等特种兵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看到了路法斯·神罗，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似是候场的观众，期待着一场大戏的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