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22?心理疗养
??铺天盖地的烟尘散去之后，路法斯得以安全地站在残垣断壁之上。黑色的奇美拉猎犬以对它的体型来说过于轻巧的姿势落在他身前，乖顺地趴伏在地，一旁散落着些许属于被尼柯丝杀死的复制人的残肢，它不理会，即便路法斯清楚地看到它从利齿之间落下来的涎水。
??萨菲罗斯——造成这天崩地裂一般情景的元凶——已经离开，且如他所料地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杰内西斯也不见了。至于杰夫·卢德翰，他亲眼看见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在原地起跳，似乎是利用藏在手里的镐子，或者匕首在岩壁上固定住了自己，然后他在岩壁上如同强盛时期的攀岩家一般飞跃着移动，最终消失在了路法斯的视野里。
??他目送着那个恐怖分子头子离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和尼柯丝·貚的母亲长相一模一样的金发女人。她还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西装套装上有一点灰尘，但在这等灾难场景下依然完好无损。
??“虽然我和尼柯丝从表面看上去联系颇深，但我一直认为，您和我才比较相像，路法斯·神罗。”她说。
??“事到如今来套近乎吗？”路法斯冷笑，“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出了什么，但不是每个泡过魔晄的人都能自动成为兄弟姐妹。”
??“直接接触时年龄越小，发色发生变化的可能性越大，而虹膜颜色改变的几率越小。”金发女人笑道，“加斯特博士的论文曾经指出，这和魔晄同大脑发生作用的方式有一定关联，但神罗极少在年龄较小的儿童身上使用魔晄——至少他们对外是这么宣称的，于是这篇论文也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
??“我是魔晄的实验品，在胎儿的时候，就直接接触了魔晄，你呢？”她问。
??“这是什么，某种迟来的心理治疗吗？”
??“您可以当作是。我知道您对尼柯丝·貚进入神罗之前的人生调查了不少，但关键的某些信息就连神通广大的塔克斯也无法挖出分毫。”女人不慌不忙，仿佛她压根没有听到正在接近的直升机的声音，还有山下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行军声响，“我是难得的信息源，不是吗？”
??路法斯沉默了片刻，说：“十岁。”
??“因为您放走了您的妹妹，对吗？”
??“……作为一种惩罚，黑帝斯·神罗把我关进了实验舱，不过我猜，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我更在意的是他对魔晄的态度。”
??“哦，是的。世界上的能源寡头，魔晄的最大受益者，把魔晄视作惩罚的手段。”女人撇了撇嘴，“看来他本人对魔晄的印象也不怎么样嘛，有没有更加理解他养着杰夫·卢德翰和‘幽路流’的理由？”
??“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说话风格做作得令人讨厌吗？”路法斯尖锐地说，并为这句话的似曾相识感到由衷的不快，“你最好摆出一副合格的心理医生的样子，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当作漆黑猎犬的午餐，它已经很饿了。”
??“您似乎不那么愿意在我身上看到尼柯丝的影子。是因为您认定她是独一无二的，而我的出现让您有一种……唔，类似发现老师也需要上厕所的小学生的失落的感觉？”
??“你对我的兴趣超出了我能接受的程度。”路法斯冷漠地说，他没有召唤奇美拉，也没有举枪，而是挥挥手，“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别这样，您唯一没有看见的，就是她身上的诅咒。即便您猜出了它的作用，您也没想到，那是古代种神殿的一部分。”女人柔和地说，“您需要一个古代文字的专家，甚至需要武器专家——您的那把枪，即便经过定制，射速还是太慢了。您想要适配杀伤力更大的弹药，我能帮忙。”
??“现在你假装没有同时受雇于我父亲和杰夫·卢德翰，就像求职者正在试图掩盖可疑的项目经历。”路法斯挑了挑眉。
??“我猜测这样的小问题，已经在您的预料之中了。”金发女人说，“就像您处理尼柯丝·貚的问题一样，只要一枪，至多两枪。”
??“你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她的母亲——或者养母、继母，什么的。我假设我不需要在你面前说些‘请把女儿交给我’之类的话。”
??“您看，这正是问题的中心。”金发女人的笑容如路法斯所愿地立刻消失了，“我自认和您能够产生共鸣，因为我们都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你想证明，你和莉娅·卢德翰是不同的两个人。”路法斯若有所思，“你认为，我做这一切的目的，是证明我和黑帝斯·神罗不一样？”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不太对劲的用词，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自以为是的复制人，我倒是第一次见。”路法斯笑了笑，“你对于人类的家族，如我所料地缺乏理解。看来，我还不那么需要焦虑自己有一天会被复制人取代。”
??“你可以走了。”他高傲地下令，“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知道的。”
??直升机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女人最后看了路法斯一眼，转身离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阳伞模样的东西，展开之后竟然是个小型飞行器，她就举着这个东西缓慢从悬崖边沿飞下去，让路法斯想起来在书库里看到过的、某个古老的童话，一个拿着雨伞飞来的女人。
??曾从悬停的直升机上跳下来，小跑到路法斯身边，他望了一眼落到山崖之下的村落废墟，说：“余下的三匹奇美拉的尸体已经秘密处理了，帕斯特博士说要先去寻找尼柯丝·貚，暂时离队行动。”
??“我没有听到报告。”
??“他说您一定会同意的，反正到头来都会答应，不如他先走，您再说同意，效率最大化。”曾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极为专业，且接受过训练。
??而从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违抗命令的两名年轻塔克斯已经在机舱里笑开了，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意识到，路法斯经过魔晄强化过的听力能清楚捕捉到隔着直升机装甲的动静。
??看来帕斯特难得地生气了。他对于和自己大学同学和最好朋友的同盟关系一向很看重，在不必要的时候，是不会直接违抗自己先前定好的程序的。
??“他完成之后会联络你们的，不要被任何人注意，你们先回米德加。”路法斯说。
??“可是……”曾皱着眉头，“您至少应该留下漆黑猎犬。”
??“别忘了，我已经失败了，而它本就不该出现在这。”路法斯说。
??“我明白了，您千万小心。”曾说。
??直升机冲天而起，离开了山崖上仅存的这块地面，漆黑猎犬被吊在货物网兜中，覆着一块防水布，在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睡眠。
??此地仅留他一人。他没管自己身上穿的纯白套装，直接坐在地上，双腿挂在崖边晃荡，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此时，太阳刚刚露出它明亮的边。
??在路法斯欣赏完日出，逐渐因为气温的升高而感到腻烦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了。
??“这是在米德加难以欣赏到的风景。”来人说，“应该抓紧机会。”
??路法斯回过头，看见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那是特种兵部的主任，拉扎德。没人知道那是他的姓还是他的名，大家只知道他叫拉扎德。
??而高层会在偶尔几次的会面中发现，他长着一张和神罗总裁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年轻男人再次开口了，“很遗憾，我的确对你期待过高了，路法斯。我想，牺牲众多之后依然无法消灭或是活捉杰夫·卢德翰，是一个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路法斯看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他刚才的发言没有任何情感反应。或许黑帝斯·神罗这张过于年轻的脸减少了他话语的冲击力，或许……
??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自由。
??于是他说：“是的，父亲。我接受任何处罚。”
??“你的母亲去世得太早。”装着黑帝斯·神罗的复制人假惺惺地说，“我对你疏于管教，而你母亲在你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你母亲是个温和的人，我想，应该让你好好想想她。”
??“你小时候住在疗养别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他温柔地说。
??疗养别墅。散落的动物内脏和染红的白色皮毛。滴下血液的床单和滑腻的地板，还有第一次感受到的，至亲的血。
??路法斯点了点头，说：“是，父亲。”
??他想，我也期待着您的死期。
??萨菲罗斯——造成这天崩地裂一般情景的元凶——已经离开，且如他所料地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杰内西斯也不见了。至于杰夫·卢德翰，他亲眼看见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在原地起跳，似乎是利用藏在手里的镐子，或者匕首在岩壁上固定住了自己，然后他在岩壁上如同强盛时期的攀岩家一般飞跃着移动，最终消失在了路法斯的视野里。
??他目送着那个恐怖分子头子离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和尼柯丝·貚的母亲长相一模一样的金发女人。她还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西装套装上有一点灰尘，但在这等灾难场景下依然完好无损。
??“虽然我和尼柯丝从表面看上去联系颇深，但我一直认为，您和我才比较相像，路法斯·神罗。”她说。
??“事到如今来套近乎吗？”路法斯冷笑，“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出了什么，但不是每个泡过魔晄的人都能自动成为兄弟姐妹。”
??“直接接触时年龄越小，发色发生变化的可能性越大，而虹膜颜色改变的几率越小。”金发女人笑道，“加斯特博士的论文曾经指出，这和魔晄同大脑发生作用的方式有一定关联，但神罗极少在年龄较小的儿童身上使用魔晄——至少他们对外是这么宣称的，于是这篇论文也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
??“我是魔晄的实验品，在胎儿的时候，就直接接触了魔晄，你呢？”她问。
??“这是什么，某种迟来的心理治疗吗？”
??“您可以当作是。我知道您对尼柯丝·貚进入神罗之前的人生调查了不少，但关键的某些信息就连神通广大的塔克斯也无法挖出分毫。”女人不慌不忙，仿佛她压根没有听到正在接近的直升机的声音，还有山下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行军声响，“我是难得的信息源，不是吗？”
??路法斯沉默了片刻，说：“十岁。”
??“因为您放走了您的妹妹，对吗？”
??“……作为一种惩罚，黑帝斯·神罗把我关进了实验舱，不过我猜，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我更在意的是他对魔晄的态度。”
??“哦，是的。世界上的能源寡头，魔晄的最大受益者，把魔晄视作惩罚的手段。”女人撇了撇嘴，“看来他本人对魔晄的印象也不怎么样嘛，有没有更加理解他养着杰夫·卢德翰和‘幽路流’的理由？”
??“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说话风格做作得令人讨厌吗？”路法斯尖锐地说，并为这句话的似曾相识感到由衷的不快，“你最好摆出一副合格的心理医生的样子，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当作漆黑猎犬的午餐，它已经很饿了。”
??“您似乎不那么愿意在我身上看到尼柯丝的影子。是因为您认定她是独一无二的，而我的出现让您有一种……唔，类似发现老师也需要上厕所的小学生的失落的感觉？”
??“你对我的兴趣超出了我能接受的程度。”路法斯冷漠地说，他没有召唤奇美拉，也没有举枪，而是挥挥手，“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别这样，您唯一没有看见的，就是她身上的诅咒。即便您猜出了它的作用，您也没想到，那是古代种神殿的一部分。”女人柔和地说，“您需要一个古代文字的专家，甚至需要武器专家——您的那把枪，即便经过定制，射速还是太慢了。您想要适配杀伤力更大的弹药，我能帮忙。”
??“现在你假装没有同时受雇于我父亲和杰夫·卢德翰，就像求职者正在试图掩盖可疑的项目经历。”路法斯挑了挑眉。
??“我猜测这样的小问题，已经在您的预料之中了。”金发女人说，“就像您处理尼柯丝·貚的问题一样，只要一枪，至多两枪。”
??“你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她的母亲——或者养母、继母，什么的。我假设我不需要在你面前说些‘请把女儿交给我’之类的话。”
??“您看，这正是问题的中心。”金发女人的笑容如路法斯所愿地立刻消失了，“我自认和您能够产生共鸣，因为我们都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你想证明，你和莉娅·卢德翰是不同的两个人。”路法斯若有所思，“你认为，我做这一切的目的，是证明我和黑帝斯·神罗不一样？”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不太对劲的用词，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自以为是的复制人，我倒是第一次见。”路法斯笑了笑，“你对于人类的家族，如我所料地缺乏理解。看来，我还不那么需要焦虑自己有一天会被复制人取代。”
??“你可以走了。”他高傲地下令，“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知道的。”
??直升机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女人最后看了路法斯一眼，转身离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阳伞模样的东西，展开之后竟然是个小型飞行器，她就举着这个东西缓慢从悬崖边沿飞下去，让路法斯想起来在书库里看到过的、某个古老的童话，一个拿着雨伞飞来的女人。
??曾从悬停的直升机上跳下来，小跑到路法斯身边，他望了一眼落到山崖之下的村落废墟，说：“余下的三匹奇美拉的尸体已经秘密处理了，帕斯特博士说要先去寻找尼柯丝·貚，暂时离队行动。”
??“我没有听到报告。”
??“他说您一定会同意的，反正到头来都会答应，不如他先走，您再说同意，效率最大化。”曾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极为专业，且接受过训练。
??而从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违抗命令的两名年轻塔克斯已经在机舱里笑开了，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意识到，路法斯经过魔晄强化过的听力能清楚捕捉到隔着直升机装甲的动静。
??看来帕斯特难得地生气了。他对于和自己大学同学和最好朋友的同盟关系一向很看重，在不必要的时候，是不会直接违抗自己先前定好的程序的。
??“他完成之后会联络你们的，不要被任何人注意，你们先回米德加。”路法斯说。
??“可是……”曾皱着眉头，“您至少应该留下漆黑猎犬。”
??“别忘了，我已经失败了，而它本就不该出现在这。”路法斯说。
??“我明白了，您千万小心。”曾说。
??直升机冲天而起，离开了山崖上仅存的这块地面，漆黑猎犬被吊在货物网兜中，覆着一块防水布，在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睡眠。
??此地仅留他一人。他没管自己身上穿的纯白套装，直接坐在地上，双腿挂在崖边晃荡，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此时，太阳刚刚露出它明亮的边。
??在路法斯欣赏完日出，逐渐因为气温的升高而感到腻烦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了。
??“这是在米德加难以欣赏到的风景。”来人说，“应该抓紧机会。”
??路法斯回过头，看见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那是特种兵部的主任，拉扎德。没人知道那是他的姓还是他的名，大家只知道他叫拉扎德。
??而高层会在偶尔几次的会面中发现，他长着一张和神罗总裁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年轻男人再次开口了，“很遗憾，我的确对你期待过高了，路法斯。我想，牺牲众多之后依然无法消灭或是活捉杰夫·卢德翰，是一个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路法斯看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他刚才的发言没有任何情感反应。或许黑帝斯·神罗这张过于年轻的脸减少了他话语的冲击力，或许……
??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自由。
??于是他说：“是的，父亲。我接受任何处罚。”
??“你的母亲去世得太早。”装着黑帝斯·神罗的复制人假惺惺地说，“我对你疏于管教，而你母亲在你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你母亲是个温和的人，我想，应该让你好好想想她。”
??“你小时候住在疗养别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他温柔地说。
??疗养别墅。散落的动物内脏和染红的白色皮毛。滴下血液的床单和滑腻的地板，还有第一次感受到的，至亲的血。
??路法斯点了点头，说：“是，父亲。”
??他想，我也期待着您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