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人。
莫朝未立皇后，后宫嫔妃屈指可数。莫离平日也见他仅宠幸喜爱的妃嫔，倒是不曾听闻过西宫还有一位戚良人。
想必是一位不受宠的良家子。
戚修在莫离身后走着竟一丝脚步声也听不见，行迹如幽魂般飘忽令莫离心里有些发毛。
莫离不自在道："替本宫掌灯，引路。"
岑寂无光的宫道，戚修恭顺接过莫离手掌里的灯行至莫离身前走着。
夜里寒凉，莫离又跑了许多路，冷气钻入咽喉引得她咳了几声。
"殿下，前面就是了。"
此处是合欢殿，距离兰台殿并不遥远。殿内侍奉的宫女寥寥无几甚是冷清，里头却还算暖和。
莫离走入殿内便见到一清瘦的娘子在殿内缝补手中衣裳，在旁跪坐着的正是陆阿婆。
那娘子听见动静向外头望了一眼见是莫离，便转过身屈身行礼："妾戚素君长公主殿下。"
小娘子虽相貌平平却内敛娴静，礼数周全。
莫离道："不必多礼。"说罢偏头瞧了一眼陆阿婆。
戚素君见莫离凝眸看向陆阿婆，明白了过来："殿下认得她？妾见她衣衫单薄有些破了，便命人给她换了一身厚些的衣裳，再寻了针线缝补。"
戚修说："殿下，小妹见她被别家嫔妃赶出来怪是可怜，便邀她先在殿里暖暖身子。"
戚氏这反应不似做戏。
"此人正是我宫里的。良人善良仁厚，莫离感激不尽。"
戚素君受宠若惊："殿下实是抬举妾了，妾不敢担殿下夸赞。"
"良人可有想要的物什？金银珠宝锦衣玉食，本宫都可赏给你。"
戚素君不敢推拒："妾……"
"亦或是想要些别的？"
莫离心道，金银珠宝锦衣玉食虽俗气，但也能让自个儿填饱肚子不再挨饿受冻，再就是进封位份赏赐家族也是可行的。别是些求得君主真心之类虚无缥缈之言，莫离办不到。
"妾想要一个孩子。"
莫离怔了一怔。
"你.….."莫离失言。
她本觉得这戚素君本分，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没成想戚素君语出惊人，问她要个孩子。
戚素君慌乱摆手："不是殿下想得那般，妾不会夺人所爱！妾膝下无子，貌若无颜不求恩宠，只愿能诞下一个孩儿陪伴自己。"
虽说不是丧尽天良借腹生子，可这事怕是比借腹生子难成。
“戚良人啊，本宫虽答应了你要赏你，可你也不能如此为难于我。”
戚素君面露难色，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僵滞。
戚修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莫离随他到了殿外。
"想必殿下也能猜得出，在下知道那老媪是兰台殿走丢的宫人，好生打扮了一番，特意在沧池边候着殿下。只是小妹不知此事。"
"你是如何知晓的？"
"老媪来时手里端着上好的炙牛肉，这等好菜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那便只能是太后，皇帝，长公主的人。皇帝身边并无这岁数的奶母。老媪腿脚不好，长信殿却距离此地偏远也无可能，那便是长公主的人了。"
莫离瞠目结舌："倒是聪明。"
戚修拱手："小妹在西宫举步维艰。她心思良善从不与人起争执，还求殿下垂怜。"
“那你呢？”
莫离方才不想答应戚氏如此荒诞的请求，但她搭眼一瞧一旁的戚修动机也不单纯。
戚修狡黠一笑：“殿下以为，在下是否有才能为您效力？”
“本宫在宫中势单力薄，太后又步步相逼，我的确有选拔才能之意。不过本宫仅认识你不过半个时辰，你能否为兰台殿效力这就要看本宫的意思了。”
戚修肃然道：“在下愿竭尽才能为殿下肝脑涂地，还请殿下应了我小妹的请求。”
莫离权衡着戚修说所言，踌躇道：“你能否来本宫麾下，让我回去略想一想吧。”
“静候佳音。”
二人回了合欢殿正殿，莫离道：“你既思虑好了，那本宫便帮你这个忙。”
"妾感激不尽。"
“好了，我要回去了，明日申时来寻你。”
“唯。”
戚修顺势道："来人，将这老媪带回兰台殿，为殿下备轿。"
宫道上，莫离怨怪道："阿婆，本宫瞧着你面善，是以有了好的都紧着你。你若日后再胡闹本宫当真不管你了，许湮是好是坏也与本宫无关。"
陆阿婆颇为委屈："大人……我……我见这食物美味，只是想给阿湮送过去。阿湮平日跟着老奴只能吃些干草。"
"可你也该来与本宫知会一声。今日万幸遇见了良善之人，他日闯祸闯到皇帝、太后头上，十个脑袋砍了也不能够。"
阿婆又充耳不闻喃喃自语道："阿湮定饿坏了……"
莫离扶额叹了口气。
她虽嘴上强硬，却也舍不得这老婆子被自己强带进宫受无妄之灾。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切因她而起那便要担责到底。
-
莫离拖着疲惫身躯回了寝殿，阿磬焦急迎上来："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寻了您一大圈。"
莫离累得再无开口说话的力气，宽了衣洗漱过便筋疲力竭倒在榻上。
“我歇下了。”
“唯。”宫女吹灭了灯退下了。
戚氏若想求得一个孩子，纵使是与旁人的也须要与皇帝行房事。
可她的容貌家世确实不足以令皇帝临幸。若是以迷香助兴，只怕教皇帝和太后知晓了戚氏有性命危险。
是以只能使阳谋了。
莫离正闭眼想着，寝殿外的值夜婢女道："公子，殿下已经歇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那许某便跪着等殿下。"
"让他进来。"
莫离的眼未睁开，只听见殿内哒哒地响着脚步声。
"去一旁跪着。本宫累了，不想同你扯些无用的。"
许湮闻言，静静跪在一旁。
从司马识变为许湮，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全然不似从前，可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倔得九头牛也拉不回的脾气。
莫离猜想他已知道自己方才把陆阿婆弄丢了，特特地来‘兴师问罪’，可莫离什么也不想解释。
纵是她粗心大意弄丢了又如何？这不是寻回来了么，况且上一回她好声好气解释缘由许湮到底也是不信。
想跪便跪着吧。
莫离次日清晨睁开眼，见许湮依旧跪着。莫离穿了衣裳再度道：“回去吧，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殿下，昨夜许湮是来侍寝的。”许湮汪着水光的含情柳叶眼望着莫离，鸦青色羽睫轻颤，唇角上扬。
莫离听见这话心乱如麻：“你昨夜的嘴是封上了吗？”
“殿下不准小人开口说话。”
“……是本宫疏忽了。你走吧。”
“小人何时惹恼了殿下，让殿下对我多余一句话都不肯言。小人这就磕头赔罪。”许湮一面说着，一面缓慢且沉重地磕了个响头。
“罢了，罢了。”莫离睹了许湮额头上深深的红印子，内心十分不自然：“回去吧。”
“对了殿下，昨夜引小人去探望祖母的侍女似乎忘了来寻我。为何？”
“你祖母昨夜在本宫这儿。”莫离有些心虚。
许湮眼神犀利了几分：“殿下扭过头不与小人直视，便是在隐瞒些什么。”
莫离有些愠怒：“是，本宫本就是不守信之人，有意欺瞒你。那又如何？”
莫离正要走，许湮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裳撕开纱布。
“你要做什么？”莫离错愕。
“可我昨夜感知异样便想来问问殿下，哪知殿下也不在。且兰台殿内的宫似乎在大肆搜寻些什么。“
他慢慢伸出两只手指，用力挖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血淋淋漓漓地自胸膛淌下来。
“你威胁我。”
莫离走过去，俯身伸出两根手指紧摁住许湮的伤口，指甲几乎陷进血肉里。
莫离死死盯着许湮，看着他扭曲的面容道：“你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忘了说，许卿憔悴的模样甚是凄美动人。”
她百思不解为何当初的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的司马识对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就不堪忍受了？你我，来日方长呢。”莫离收回浸染鲜血的两指。
许湮即便疼得双腿发软，依旧梗着脖子迎上莫离的目光。
“来人，将他拖走。”
-
用了早膳读了半日书卷后，莫离照约来到合欢殿。还有些距离便听见合欢殿前王美人讥讽之声。
王美人王昙是如今莫朝最宠爱的妃嫔，曲阳侯独女。听闻她自小备受父母宠爱，虽有些娇蛮却胜在模样标志，莫离见她常被莫朝带在身边。
莫离脚步停了停，留意王美人说的话。
"这有些人啊，进了宫连皇帝陛下也见不上一面，转头对长公主逢迎谄媚。蠢妇，陛下宠爱什么人是长公主能左右的？有那寻野路子的时候不如多研究些正儿八经的。"
"你啊，不如认吾做主。日后吾当了皇后短不了你的好日子。"
王美人穿得花枝招展，生得新月拢眉，春桃拂脸。身形苗条风骚，眉宇之间却充盈着吝啬之气。
王美人正趾高气昂瞧着抹眼泪的戚素君得意，一旁的婢女手足无措低下头暗暗推了推她："美人，美人！是长公主殿下！"
王美人似也察觉婢女的不对，蹙眉转头却发现莫离迎面款步走来。
王氏身上的香囊、胭脂膏子的气味混着香粉和头发上桂花油的气味直冲莫离的鼻腔，呛得莫离脑袋发晕。
莫离嗤笑："美人所言甚是。本宫确实不知陛下喜欢谁，可本宫有本事把你送入永巷。”
王昙垂首吓得脸色苍白："殿下，妾只是见她心术不端，便想教她些道理。"
"王美人适才说要做皇后，本宫待皇帝下了早朝便去问问这话可是真的。"
对面依旧吐不出一个字，却跪在地上紧闭双眼。
莫离徐然走进合欢殿："滚。"
王昙吃了瘪，灰溜溜回了殿。
还在掉眼泪的戚素君紧忙拿帕子擦了擦脸，哄着眼眶躬身行礼："长公主殿下。"
莫离不知如何宽慰，哭过的戚素君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莫离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戚素君脸蛋上的泪痕。
"本宫虽没法子帮你诞下子嗣，却能让你博得临幸。造化如何便要看你自己了。"
戚素君心头鹿撞，欣喜道："殿下……妾…..妾真的可以被临幸吗？可是妾无才无德，貌不惊人，陛下如何会看上我？"
"良人不可自馁。因你心善本宫才会帮你，这机会可是你自己争来的。"
"殿下，妾要如何做？便是有了这份良机，妾无论如何都不会懈怠。"
"你这几日与本宫每日操练，学一些骑马拉弓射箭的门道。不求精通，但求样样上手。"
"唯。可陛下笃爱的女子不都是柔情似水，纤腰柳臂能歌善舞之人，譬如王美人。妾学这些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么？"
"照做就是，本宫不会害你。良人，你性子该爽朗些。皇帝不喜暂且不说，也不该白白受猖狂之人的欺凌。"
"唯，妾记得了。妾愿意相信殿下。"
莫离招招手："戚修，借一步说话。"
戚修跟着莫离去了后殿："殿下有何吩咐？"
"莫离塞给他几袋沉甸甸的银两："去找些猎户，将他们乔装打扮带进宫。"
莫朝未立皇后，后宫嫔妃屈指可数。莫离平日也见他仅宠幸喜爱的妃嫔，倒是不曾听闻过西宫还有一位戚良人。
想必是一位不受宠的良家子。
戚修在莫离身后走着竟一丝脚步声也听不见，行迹如幽魂般飘忽令莫离心里有些发毛。
莫离不自在道："替本宫掌灯，引路。"
岑寂无光的宫道，戚修恭顺接过莫离手掌里的灯行至莫离身前走着。
夜里寒凉，莫离又跑了许多路，冷气钻入咽喉引得她咳了几声。
"殿下，前面就是了。"
此处是合欢殿，距离兰台殿并不遥远。殿内侍奉的宫女寥寥无几甚是冷清，里头却还算暖和。
莫离走入殿内便见到一清瘦的娘子在殿内缝补手中衣裳，在旁跪坐着的正是陆阿婆。
那娘子听见动静向外头望了一眼见是莫离，便转过身屈身行礼："妾戚素君长公主殿下。"
小娘子虽相貌平平却内敛娴静，礼数周全。
莫离道："不必多礼。"说罢偏头瞧了一眼陆阿婆。
戚素君见莫离凝眸看向陆阿婆，明白了过来："殿下认得她？妾见她衣衫单薄有些破了，便命人给她换了一身厚些的衣裳，再寻了针线缝补。"
戚修说："殿下，小妹见她被别家嫔妃赶出来怪是可怜，便邀她先在殿里暖暖身子。"
戚氏这反应不似做戏。
"此人正是我宫里的。良人善良仁厚，莫离感激不尽。"
戚素君受宠若惊："殿下实是抬举妾了，妾不敢担殿下夸赞。"
"良人可有想要的物什？金银珠宝锦衣玉食，本宫都可赏给你。"
戚素君不敢推拒："妾……"
"亦或是想要些别的？"
莫离心道，金银珠宝锦衣玉食虽俗气，但也能让自个儿填饱肚子不再挨饿受冻，再就是进封位份赏赐家族也是可行的。别是些求得君主真心之类虚无缥缈之言，莫离办不到。
"妾想要一个孩子。"
莫离怔了一怔。
"你.….."莫离失言。
她本觉得这戚素君本分，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没成想戚素君语出惊人，问她要个孩子。
戚素君慌乱摆手："不是殿下想得那般，妾不会夺人所爱！妾膝下无子，貌若无颜不求恩宠，只愿能诞下一个孩儿陪伴自己。"
虽说不是丧尽天良借腹生子，可这事怕是比借腹生子难成。
“戚良人啊，本宫虽答应了你要赏你，可你也不能如此为难于我。”
戚素君面露难色，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僵滞。
戚修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莫离随他到了殿外。
"想必殿下也能猜得出，在下知道那老媪是兰台殿走丢的宫人，好生打扮了一番，特意在沧池边候着殿下。只是小妹不知此事。"
"你是如何知晓的？"
"老媪来时手里端着上好的炙牛肉，这等好菜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那便只能是太后，皇帝，长公主的人。皇帝身边并无这岁数的奶母。老媪腿脚不好，长信殿却距离此地偏远也无可能，那便是长公主的人了。"
莫离瞠目结舌："倒是聪明。"
戚修拱手："小妹在西宫举步维艰。她心思良善从不与人起争执，还求殿下垂怜。"
“那你呢？”
莫离方才不想答应戚氏如此荒诞的请求，但她搭眼一瞧一旁的戚修动机也不单纯。
戚修狡黠一笑：“殿下以为，在下是否有才能为您效力？”
“本宫在宫中势单力薄，太后又步步相逼，我的确有选拔才能之意。不过本宫仅认识你不过半个时辰，你能否为兰台殿效力这就要看本宫的意思了。”
戚修肃然道：“在下愿竭尽才能为殿下肝脑涂地，还请殿下应了我小妹的请求。”
莫离权衡着戚修说所言，踌躇道：“你能否来本宫麾下，让我回去略想一想吧。”
“静候佳音。”
二人回了合欢殿正殿，莫离道：“你既思虑好了，那本宫便帮你这个忙。”
"妾感激不尽。"
“好了，我要回去了，明日申时来寻你。”
“唯。”
戚修顺势道："来人，将这老媪带回兰台殿，为殿下备轿。"
宫道上，莫离怨怪道："阿婆，本宫瞧着你面善，是以有了好的都紧着你。你若日后再胡闹本宫当真不管你了，许湮是好是坏也与本宫无关。"
陆阿婆颇为委屈："大人……我……我见这食物美味，只是想给阿湮送过去。阿湮平日跟着老奴只能吃些干草。"
"可你也该来与本宫知会一声。今日万幸遇见了良善之人，他日闯祸闯到皇帝、太后头上，十个脑袋砍了也不能够。"
阿婆又充耳不闻喃喃自语道："阿湮定饿坏了……"
莫离扶额叹了口气。
她虽嘴上强硬，却也舍不得这老婆子被自己强带进宫受无妄之灾。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切因她而起那便要担责到底。
-
莫离拖着疲惫身躯回了寝殿，阿磬焦急迎上来："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寻了您一大圈。"
莫离累得再无开口说话的力气，宽了衣洗漱过便筋疲力竭倒在榻上。
“我歇下了。”
“唯。”宫女吹灭了灯退下了。
戚氏若想求得一个孩子，纵使是与旁人的也须要与皇帝行房事。
可她的容貌家世确实不足以令皇帝临幸。若是以迷香助兴，只怕教皇帝和太后知晓了戚氏有性命危险。
是以只能使阳谋了。
莫离正闭眼想着，寝殿外的值夜婢女道："公子，殿下已经歇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那许某便跪着等殿下。"
"让他进来。"
莫离的眼未睁开，只听见殿内哒哒地响着脚步声。
"去一旁跪着。本宫累了，不想同你扯些无用的。"
许湮闻言，静静跪在一旁。
从司马识变为许湮，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全然不似从前，可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倔得九头牛也拉不回的脾气。
莫离猜想他已知道自己方才把陆阿婆弄丢了，特特地来‘兴师问罪’，可莫离什么也不想解释。
纵是她粗心大意弄丢了又如何？这不是寻回来了么，况且上一回她好声好气解释缘由许湮到底也是不信。
想跪便跪着吧。
莫离次日清晨睁开眼，见许湮依旧跪着。莫离穿了衣裳再度道：“回去吧，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殿下，昨夜许湮是来侍寝的。”许湮汪着水光的含情柳叶眼望着莫离，鸦青色羽睫轻颤，唇角上扬。
莫离听见这话心乱如麻：“你昨夜的嘴是封上了吗？”
“殿下不准小人开口说话。”
“……是本宫疏忽了。你走吧。”
“小人何时惹恼了殿下，让殿下对我多余一句话都不肯言。小人这就磕头赔罪。”许湮一面说着，一面缓慢且沉重地磕了个响头。
“罢了，罢了。”莫离睹了许湮额头上深深的红印子，内心十分不自然：“回去吧。”
“对了殿下，昨夜引小人去探望祖母的侍女似乎忘了来寻我。为何？”
“你祖母昨夜在本宫这儿。”莫离有些心虚。
许湮眼神犀利了几分：“殿下扭过头不与小人直视，便是在隐瞒些什么。”
莫离有些愠怒：“是，本宫本就是不守信之人，有意欺瞒你。那又如何？”
莫离正要走，许湮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裳撕开纱布。
“你要做什么？”莫离错愕。
“可我昨夜感知异样便想来问问殿下，哪知殿下也不在。且兰台殿内的宫似乎在大肆搜寻些什么。“
他慢慢伸出两只手指，用力挖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血淋淋漓漓地自胸膛淌下来。
“你威胁我。”
莫离走过去，俯身伸出两根手指紧摁住许湮的伤口，指甲几乎陷进血肉里。
莫离死死盯着许湮，看着他扭曲的面容道：“你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忘了说，许卿憔悴的模样甚是凄美动人。”
她百思不解为何当初的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的司马识对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就不堪忍受了？你我，来日方长呢。”莫离收回浸染鲜血的两指。
许湮即便疼得双腿发软，依旧梗着脖子迎上莫离的目光。
“来人，将他拖走。”
-
用了早膳读了半日书卷后，莫离照约来到合欢殿。还有些距离便听见合欢殿前王美人讥讽之声。
王美人王昙是如今莫朝最宠爱的妃嫔，曲阳侯独女。听闻她自小备受父母宠爱，虽有些娇蛮却胜在模样标志，莫离见她常被莫朝带在身边。
莫离脚步停了停，留意王美人说的话。
"这有些人啊，进了宫连皇帝陛下也见不上一面，转头对长公主逢迎谄媚。蠢妇，陛下宠爱什么人是长公主能左右的？有那寻野路子的时候不如多研究些正儿八经的。"
"你啊，不如认吾做主。日后吾当了皇后短不了你的好日子。"
王美人穿得花枝招展，生得新月拢眉，春桃拂脸。身形苗条风骚，眉宇之间却充盈着吝啬之气。
王美人正趾高气昂瞧着抹眼泪的戚素君得意，一旁的婢女手足无措低下头暗暗推了推她："美人，美人！是长公主殿下！"
王美人似也察觉婢女的不对，蹙眉转头却发现莫离迎面款步走来。
王氏身上的香囊、胭脂膏子的气味混着香粉和头发上桂花油的气味直冲莫离的鼻腔，呛得莫离脑袋发晕。
莫离嗤笑："美人所言甚是。本宫确实不知陛下喜欢谁，可本宫有本事把你送入永巷。”
王昙垂首吓得脸色苍白："殿下，妾只是见她心术不端，便想教她些道理。"
"王美人适才说要做皇后，本宫待皇帝下了早朝便去问问这话可是真的。"
对面依旧吐不出一个字，却跪在地上紧闭双眼。
莫离徐然走进合欢殿："滚。"
王昙吃了瘪，灰溜溜回了殿。
还在掉眼泪的戚素君紧忙拿帕子擦了擦脸，哄着眼眶躬身行礼："长公主殿下。"
莫离不知如何宽慰，哭过的戚素君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莫离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戚素君脸蛋上的泪痕。
"本宫虽没法子帮你诞下子嗣，却能让你博得临幸。造化如何便要看你自己了。"
戚素君心头鹿撞，欣喜道："殿下……妾…..妾真的可以被临幸吗？可是妾无才无德，貌不惊人，陛下如何会看上我？"
"良人不可自馁。因你心善本宫才会帮你，这机会可是你自己争来的。"
"殿下，妾要如何做？便是有了这份良机，妾无论如何都不会懈怠。"
"你这几日与本宫每日操练，学一些骑马拉弓射箭的门道。不求精通，但求样样上手。"
"唯。可陛下笃爱的女子不都是柔情似水，纤腰柳臂能歌善舞之人，譬如王美人。妾学这些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么？"
"照做就是，本宫不会害你。良人，你性子该爽朗些。皇帝不喜暂且不说，也不该白白受猖狂之人的欺凌。"
"唯，妾记得了。妾愿意相信殿下。"
莫离招招手："戚修，借一步说话。"
戚修跟着莫离去了后殿："殿下有何吩咐？"
"莫离塞给他几袋沉甸甸的银两："去找些猎户，将他们乔装打扮带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