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开车上班后，自行车上班真是热，可惜哥哥去项目部上班不能蹭车。
叶昕雨七点半到达单位，在自己工位上慢慢化妆。她不知阿瑞是何时来的，涂完口红抬头他在正前方，他手抱一本笔记本肯定是来开会的。
“昨天看了海湾府。”阿瑞搭话，“非常奢华的豪宅，我学到很多，可惜你没去。”
“我去过了。”
“小叶你……这么有钱？”阿瑞面色诧异，端庄冷静的清华小哥从不这样。
“我亲戚最近卖房准备买新房，所以有笔钱。”
“哦，哦……”他点头，“有钱真好……话说下周七夕节，你有人一起过吗？”
“我出差。”
他目的性太明显了，七夕节怎么会和同事一起过呢？HR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张姐来得很早，她见到阿瑞就上来打趣，“阿瑞，又来找小叶聊天咯，这么早领导都没上班呢。”
“我一会去布置会议室。”
“你这人好踏实，这种小事也做，一般行政会搞好的。”
“早早早。”小丁和小郑走过来，小郑招了招手说，“瑞哥，职位最高，学历最高，工作也最努力，佩服佩服。”
八点多，众人趁上班前寒暄几下。
“对了张姐，七夕节老公送你礼物吗？”叶昕雨忽然记起自己的代购事业，随口问问，“我周末去香港，你有没有要的东西？”
“我有我有。”张姐未开口，黄总听见走了过来，“周末我出差，小叶帮我代点东西吧。”
Nice，天降高收入客户一枚！叶昕雨跟进黄总办公室问他需求，拉完这单，她出来后又问了问刚来的方总。
“小叶……你这样是不是不好？”小郑提醒她，“雅倩姐姐问你加不加拼团你不加，私下拉领导的代购业务？”
“不是，我没有自己的购物自由吗？为什么一定要加团？”
“我同意，我不知道我这单身狗加团当拎包客图什么。”小丁吐槽，他是抹不开面子加的团。
“小叶，不如你和雅倩合起来一块买？”阿瑞温柔提了个建议。
叶昕雨皮笑肉不笑，这真是一个傻逼建议。
“你们强强联合吧，你们都是总裁助理工资最高，一个月到手有三万吧？”
“没有没有……”说到这里，阿瑞闭上了嘴。
何总一出现，办公室聊天戛然停止。叶昕雨厚脸皮走进他办公室，问他缺不缺东西。
“你缺钱了？”
“我把杨院长车灯刮坏了。”叶昕雨坦然回答，虽无比小声。
何总听后爽朗大笑，幸灾乐祸全写在脸上。
出来时聊天的人全散了，叶昕雨惊奇地发现杨翊明，站在张姐工位边和她聊天。与其说是张姐工位，不如说是她工位，她和张姐是挨着的。
成熟的人气质果然不一样，她心下暗想，和咋咋呼呼的管培生不同，他只有开口和她抬杠时最跋扈。平日外表所展现的，是一个从容稳重的建筑大师。
而且他身材修长，穿白衬衫黑裤子特别优雅。
杨翊明来的确实是她工位，他看到她工位有点小乱却充满了温馨。一堆文件和规范面前放了一台咖啡机，咖啡机上面是他送的玩偶。
暖意，在他们心中蔓延。
杨翊明把盖完章的合同放到她手里。
“杨院长，你来送合同？”
“没有，你们徐总叫我来开会。”
叶昕雨笑吟吟的脸马上变黑，“徐总？又是那个破银杏酒店？还开会？叫你？”
“破会有什么好开的……下周俩还出差看现场。”小郑在后面吐槽。
叶昕雨知道，所以心烦意乱。她对杨翊明连眨了几下眼，然后往前走。这次他明白她意思了，跟在她后面。
策划部在楼上，她直接走消防楼梯。消防门有点重，他赶到她前面帮她推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能穿下黑色西装？”
漆黑的楼梯间里，叶昕雨偷偷问。
“热，不想穿。”
他拒绝得很快，快到全在叶昕雨意料之中。
“空调打冷点。”
“女士们吃不消。”
消防通道短短的说不了几句话，叶昕雨挡在他面前伸出手，揪住他领带。
拉了一下，她微微抬眸，观察他表情。好啊，他好一副耐心又不耐心的样子，从容笑等她下一步动作。
“干什么，坏蛋。”
叶昕雨心小小悸动了一下，他这声坏蛋若是加个小字简直是绝杀。他头发落在浓厚的眉毛上，眼神是参不透的深，她再看几眼就要沦陷。
她眨眨眼，定定神，坏坏的口吻问，“我允许你称呼甲方为坏蛋了吗？”
“既然不允许。”他看向一边，“好人，放开我。”
叶昕雨不放，“徐正业几点开会？”
“9点半。”
刚打过上班铃，现在应该是8点半。
杨翊明又说，“昨天梁总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清水谷成本太高怎么办。”
“嗯？”
被抓着领带，只有两人在场的消防通道，他居然一本正经说起了工作？梁霄堂最近真上进了？叶昕雨缓缓放下他领带，问道，“那怎么办？”
“去他办公室聊吧。”
“哦～财务部还要再爬两楼！”叶昕雨又拉住他领带。
“好人，好人，不要再拉我了。”
比起好人，叶昕雨更喜欢他叫坏蛋，可惜覆水难收，只能嘴硬，“谁让你今天打领带的？”
不是，杨翊明心想。去甲方公司着正装打领带怎么了，谁会像她这样。
梁霄堂亲自打印了两份表格，一张是单方8500的概算，另一张是杨翊明昨晚让院里人优化到7800的版本。
“再降点，7-7500有希望吗？”叶昕雨问。
“请优化公司，他们是专业的。”杨翊明对叶昕雨说。
“我问过，之前优化公司都是成本部找的，杨总你有合作过好的单位吗？”
“我推荐两家给你。”
“OK。”梁霄堂希望项目进度越快越好，他坐在桌上，“杨总，你认为年底开工有戏吗？”
“年底不可能，争取春节前拿到施工许可证。”
“有施工许可证就可以在工地剪彩，拍照了？”
“对。”
梁霄堂拍桌说好，他只要完成这个目标就能和董事长交代。
和梁霄堂聊得很快，他们分别要赶下一场会议。杨翊明这次选择等电梯，不愿和她走消防通道。
防贼吗？叶昕雨白眼他。退一万步讲，她是有点过分，可甲方过分点怎么了？
会议室里，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如果不是为了她，根本不会碰这垃圾项目，更不会陪垃圾人来开会。
虽然徐正业没来，但叶昕雨不敢在集团会议室造次。她脑补，自己若有个独立办公室该多好。
“你七夕节怎么过？”她问得直白。
“去年七夕我中了个大标，不知今年七夕有没有好运。”他回答得拐弯抹角。
“狗运不会这么多的，你如果再中标，桃花运会溜走！”
“是吗，那我宁可选择中标。”
叶昕雨抿嘴，不想理他了，他才是坏蛋。他不肯穿西装，不肯和她走消防通道，不肯和她聊七夕。
“你一个人能开会吗？我去新项目启动会了。”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朋友。”
“等下一起吃饭？我想吃辣辣！”
杨翊明在考虑斟酌，叶昕雨秒无耐心，“算啦。”
她等不了一秒，可他总在延迟满足，犹犹豫豫。他差点伸手抓住她的手，想到这是地产总部，只能对背影说。
“我去。”
-
叶昕雨的吃饭计划很快被姚总裁打破，他开完幸福里启动会，中午请管培生吃威斯汀酒店自助餐。
老头子50多了，人却很精神。他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边打电话边吃饭，让年轻人自己管自己吃。
[改晚上！]叶昕雨给杨翊明留言。
饭间，设计部三个女生小小吐槽了一下王雅倩。
矛盾很简单，她们所住的管培生宿舍是四室一厅小区房。主卧放了两张床，一开始是王雅倩和成本部小妮一起住。雅倩说她睡眠质量不好要住单人间，挑中了阿香的房间和她换。小妮又不想和阿香睡一间，于是仗义的小沈和她换了。
叶昕雨听得头痛，她性子虎但不知道宿舍矛盾怎么解，毕竟大家每天住在一起闹翻了尴尬。
小沈推推叶昕雨的手超小声说，“小叶，雅倩在宿舍说你了！说你很狂，对人爱答不理。”
“哎呀，我是懒。”叶昕雨刚打开她的手游，“沉浸二次元！”
她不指望职场里每个人都喜欢她，实践得出这是不可能的。与其费劲讨好别人，不如取悦自己。
“小叶是侠女，有点狂又有点帅，我喜欢！”阿香明晃晃地表白。
“你们都加了雅倩的团吗？”叶昕雨转移一下话题。
“加了。”小宋回答。
“其实我觉得拼团返不了几个点还麻烦！但她是总裁助理！以后会升领导，给她点面子！”小沈说。
叶昕雨点头理解，大家都是打工人，没必要得罪潜力股。她起身去取食物，来到生蚝面前。蒜蓉生蚝很热门，眼前只剩下了两只。
阿瑞眼疾手快，从边上人手里抢下两只，两只都放到了叶昕雨盘里。
“谢谢瑞哥。”
他待她温柔有礼，她却避之不及。叶昕雨实在不喜职场中同事过分殷勤，更厌恶办公室恋情。
离他远点，她匆匆回到女生桌上。
-
下班后，叶昕雨回家换了身白色运动服，梳起高马尾，镜子前的她青春且活力。
他们约在海湾公园广场见面，杨翊明准时到达。
叶昕雨上午见他西装黑裤书生样貌，傍晚又见他T恤短裤阳光青年，各种形象切换自如，各有千秋。
“好看！”她夸夸。
“嗯？”杨翊明心不在焉，没听清楚。
运动装的叶昕雨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很重的美女包袱——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精心打扮，得体优雅。
运动装的叶昕雨，让他见到另一张美，让他心潮澎湃。
“你比我哥大两岁，为什么比他显年轻？”
叶昕雨的问题打断他的沉思。
“你问问工地的太阳。”杨翊明笑着回答。
南城的天气，哪怕到了傍晚依旧很热。叶昕雨跳起来拍他，她的马尾跟着晃来晃去。
“杨院长！你跑步行不行？”
杨翊明松弛地回答，“你跑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哈哈，你这话挺有做乙方的觉悟。”她说完立马往前面跑。
太阳快要落山，天边一片粉红，夏日的傍晚鲜有这样梦幻的时刻。
叶昕雨跑进太阳的斜晖里，跑跑停停，杨翊明始终在她后面半步。她扭过头细细看他，他一口气没喘，非常富有余力。
“来过这里跑步吗？”叶昕雨问，能一边跑步一边聊天的才是高手。
“没有，一般在大学，或者家附近。”
海风吹在脸上有些湿热，不一会儿她的刘海就因汗珠粘在了一起。两人凑一块跑步，速度慢得像乌龟在爬。
“我跑快点，你能追上吗？”
“叶老师，你是女生，你就跑吧。”
叶昕雨向前火箭般窜了一小段，她的目标是5km。她往回一看，杨翊明依旧不紧不慢跟着，轻松写意。
“你经常健身吗？”她问。
“是的，多健身防止猝死。”
“啊，应该说多健身给我服务。”
“哪方面？”
“……”叶昕雨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脑子里突然钻出不好的想法，他跑步很行，不知某方面是不是很行。这个想法一钻出来她就想赶跑，然而越想越上头。
叶昕雨停下脚步小喘两下，心率升得很高。杨翊明依旧没喘，淡定交叉手臂俯视她。
“你体力很好哦小杨。”
“一般般。”他不喜欢夸下海口。
“你一般喜欢什么运动？”
“游泳和网球。”
他这么一说，她才开始观察他的手臂。以前他裹得严严实实，她只能看他脸，注意他的气质和才情。
叶昕雨忍不住捏下他手臂的肌肉，不算吃豆腐和性/骚扰吧？
杨翊明习惯了，他特意做出一副不冷不热不耐心的样子，保持他乙方的边界感和专业性。
这甲方，哪天把他生吞活剥他都不意外。
叶昕雨确实感觉不出自己的危险性和攻击性，他的纵容更是稀释了她的罪恶感。即使——她有99%的错，他就没有1%的错吗？
荒唐且邪恶的想法在叶昕雨脑海里游离不去，她没牵过他手没过亲他，为什么会幻想他更进一步的样子。可能是——他的冷淡，他表现出的乏味，他的叛逆脾气，让她非常想看他狂野热情的样子。
算了，回头是岸。叶昕雨折返跑回去。
跑了一圈回来，叶昕雨热到抹不完汗，不知脸是不是变成了大花猫。
路过公厕，她停下来跑进去洗了把脸，擦掉糊掉的妆。原本乖巧的空气刘海也粘成了一条条宽面，她只好把它们夹到两边去。
实在太热，她放弃了形象工程。
“妆都掉完了。”叶昕雨回到路边，先行吐槽自己。
“没事，你素颜很好看。”
杨翊明是真心的，他很心动这样有朝气的叶昕雨，和精致丽人是不同的感受。
叶昕雨静静等待，等他爆典的下一句，结果没有。
杨老师从良了？会夸人了？某天晚上吃饭时还不是这样。
既然他没有再损，她不再纠结毁掉的妆容，顺便问一问，“晚上你加班吗？”
“大家都在加班，晚点我回去看看他们做得如何。”
“难怪大家都骂领导是狗，别人加班的时候你在干嘛？”叶昕雨悠闲漫步在海边，他陪同在侧不紧不慢。
“我在陪甲方。”杨翊明大言不惭，“陪甲方不就是我的工作，我也在加班。”
叶昕雨不屑地摇摇头，杨翊明这狗领导不愧是建筑老总，有传统厚脸皮。
“杨院长，有个事。”叶昕雨想起某件事可以趁热打铁，“你助理不是快要生了吗，招新助理不？”
“在招，你有人推荐？”
叶昕雨的好闺蜜程佳佳最近在找工作，她顺水推舟问问，顺便想让闺蜜当探子观察杨翊明为人处世。
“我同学之前全职了两年，工作不太好找……你能不能给个面试机会？”
杨翊明不知她这同学如何，老一样沉默待定。
“她是中山大学法律系的！办公室签字盖章开发票那些杂活她都能干好！”
“高中同学？”
“嗯，简历发你邮箱还是HR的？”
“不用发简历，直接来面试吧，反正简历都是编的。”他不拘形式，愿意相信她的推荐，“这岗位工作内容很简单，本地人稳定，我正好想要本地人。”
他们走了几步后继续慢跑回起点。
“晚上去吃川菜？”
“晚上不吃饭。”
他真想脱口而出，叫她一声坏蛋。忍下心绪，他说，“叶总好人，给我省钱。”
杨翊明意兴阑珊，一日的期待竟归为泡影。他很难识破她的心思，有时她好似在引诱他，有时她又会离得很远。
叶昕雨拒绝他不是不想吃饭，而是他们不够熟，她无法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和他去吃饭。
她有女神包袱，只能选择回家。
回到家，叶昕雨给闺蜜程佳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有一个离家两百米的清闲工作，有没有兴趣去应聘一下。
“朝九晚五吗？有社保吗？”
“是啊，有啊！”
“在我家楼下，好近呀！”
“明天去面试吧直接去，我和院长打过招呼啦。”
“谢谢包包！”
“我警告你，不准在设计院喊我绰号，不然封条封住你。”
程佳佳笑得很大声，“坏包包，越来越凶咯。”
叶昕雨和程佳佳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那会叶昕雨是个小哭包。可能学业压力太大，或是爸爸离家妈妈总和他吵架，她心里脆弱不堪。
女大十八变，后来的她一点点强韧，变得一点pua都吃不下。
现在的信条是，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受伤。
叶昕雨七点半到达单位，在自己工位上慢慢化妆。她不知阿瑞是何时来的，涂完口红抬头他在正前方，他手抱一本笔记本肯定是来开会的。
“昨天看了海湾府。”阿瑞搭话，“非常奢华的豪宅，我学到很多，可惜你没去。”
“我去过了。”
“小叶你……这么有钱？”阿瑞面色诧异，端庄冷静的清华小哥从不这样。
“我亲戚最近卖房准备买新房，所以有笔钱。”
“哦，哦……”他点头，“有钱真好……话说下周七夕节，你有人一起过吗？”
“我出差。”
他目的性太明显了，七夕节怎么会和同事一起过呢？HR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张姐来得很早，她见到阿瑞就上来打趣，“阿瑞，又来找小叶聊天咯，这么早领导都没上班呢。”
“我一会去布置会议室。”
“你这人好踏实，这种小事也做，一般行政会搞好的。”
“早早早。”小丁和小郑走过来，小郑招了招手说，“瑞哥，职位最高，学历最高，工作也最努力，佩服佩服。”
八点多，众人趁上班前寒暄几下。
“对了张姐，七夕节老公送你礼物吗？”叶昕雨忽然记起自己的代购事业，随口问问，“我周末去香港，你有没有要的东西？”
“我有我有。”张姐未开口，黄总听见走了过来，“周末我出差，小叶帮我代点东西吧。”
Nice，天降高收入客户一枚！叶昕雨跟进黄总办公室问他需求，拉完这单，她出来后又问了问刚来的方总。
“小叶……你这样是不是不好？”小郑提醒她，“雅倩姐姐问你加不加拼团你不加，私下拉领导的代购业务？”
“不是，我没有自己的购物自由吗？为什么一定要加团？”
“我同意，我不知道我这单身狗加团当拎包客图什么。”小丁吐槽，他是抹不开面子加的团。
“小叶，不如你和雅倩合起来一块买？”阿瑞温柔提了个建议。
叶昕雨皮笑肉不笑，这真是一个傻逼建议。
“你们强强联合吧，你们都是总裁助理工资最高，一个月到手有三万吧？”
“没有没有……”说到这里，阿瑞闭上了嘴。
何总一出现，办公室聊天戛然停止。叶昕雨厚脸皮走进他办公室，问他缺不缺东西。
“你缺钱了？”
“我把杨院长车灯刮坏了。”叶昕雨坦然回答，虽无比小声。
何总听后爽朗大笑，幸灾乐祸全写在脸上。
出来时聊天的人全散了，叶昕雨惊奇地发现杨翊明，站在张姐工位边和她聊天。与其说是张姐工位，不如说是她工位，她和张姐是挨着的。
成熟的人气质果然不一样，她心下暗想，和咋咋呼呼的管培生不同，他只有开口和她抬杠时最跋扈。平日外表所展现的，是一个从容稳重的建筑大师。
而且他身材修长，穿白衬衫黑裤子特别优雅。
杨翊明来的确实是她工位，他看到她工位有点小乱却充满了温馨。一堆文件和规范面前放了一台咖啡机，咖啡机上面是他送的玩偶。
暖意，在他们心中蔓延。
杨翊明把盖完章的合同放到她手里。
“杨院长，你来送合同？”
“没有，你们徐总叫我来开会。”
叶昕雨笑吟吟的脸马上变黑，“徐总？又是那个破银杏酒店？还开会？叫你？”
“破会有什么好开的……下周俩还出差看现场。”小郑在后面吐槽。
叶昕雨知道，所以心烦意乱。她对杨翊明连眨了几下眼，然后往前走。这次他明白她意思了，跟在她后面。
策划部在楼上，她直接走消防楼梯。消防门有点重，他赶到她前面帮她推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能穿下黑色西装？”
漆黑的楼梯间里，叶昕雨偷偷问。
“热，不想穿。”
他拒绝得很快，快到全在叶昕雨意料之中。
“空调打冷点。”
“女士们吃不消。”
消防通道短短的说不了几句话，叶昕雨挡在他面前伸出手，揪住他领带。
拉了一下，她微微抬眸，观察他表情。好啊，他好一副耐心又不耐心的样子，从容笑等她下一步动作。
“干什么，坏蛋。”
叶昕雨心小小悸动了一下，他这声坏蛋若是加个小字简直是绝杀。他头发落在浓厚的眉毛上，眼神是参不透的深，她再看几眼就要沦陷。
她眨眨眼，定定神，坏坏的口吻问，“我允许你称呼甲方为坏蛋了吗？”
“既然不允许。”他看向一边，“好人，放开我。”
叶昕雨不放，“徐正业几点开会？”
“9点半。”
刚打过上班铃，现在应该是8点半。
杨翊明又说，“昨天梁总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清水谷成本太高怎么办。”
“嗯？”
被抓着领带，只有两人在场的消防通道，他居然一本正经说起了工作？梁霄堂最近真上进了？叶昕雨缓缓放下他领带，问道，“那怎么办？”
“去他办公室聊吧。”
“哦～财务部还要再爬两楼！”叶昕雨又拉住他领带。
“好人，好人，不要再拉我了。”
比起好人，叶昕雨更喜欢他叫坏蛋，可惜覆水难收，只能嘴硬，“谁让你今天打领带的？”
不是，杨翊明心想。去甲方公司着正装打领带怎么了，谁会像她这样。
梁霄堂亲自打印了两份表格，一张是单方8500的概算，另一张是杨翊明昨晚让院里人优化到7800的版本。
“再降点，7-7500有希望吗？”叶昕雨问。
“请优化公司，他们是专业的。”杨翊明对叶昕雨说。
“我问过，之前优化公司都是成本部找的，杨总你有合作过好的单位吗？”
“我推荐两家给你。”
“OK。”梁霄堂希望项目进度越快越好，他坐在桌上，“杨总，你认为年底开工有戏吗？”
“年底不可能，争取春节前拿到施工许可证。”
“有施工许可证就可以在工地剪彩，拍照了？”
“对。”
梁霄堂拍桌说好，他只要完成这个目标就能和董事长交代。
和梁霄堂聊得很快，他们分别要赶下一场会议。杨翊明这次选择等电梯，不愿和她走消防通道。
防贼吗？叶昕雨白眼他。退一万步讲，她是有点过分，可甲方过分点怎么了？
会议室里，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如果不是为了她，根本不会碰这垃圾项目，更不会陪垃圾人来开会。
虽然徐正业没来，但叶昕雨不敢在集团会议室造次。她脑补，自己若有个独立办公室该多好。
“你七夕节怎么过？”她问得直白。
“去年七夕我中了个大标，不知今年七夕有没有好运。”他回答得拐弯抹角。
“狗运不会这么多的，你如果再中标，桃花运会溜走！”
“是吗，那我宁可选择中标。”
叶昕雨抿嘴，不想理他了，他才是坏蛋。他不肯穿西装，不肯和她走消防通道，不肯和她聊七夕。
“你一个人能开会吗？我去新项目启动会了。”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朋友。”
“等下一起吃饭？我想吃辣辣！”
杨翊明在考虑斟酌，叶昕雨秒无耐心，“算啦。”
她等不了一秒，可他总在延迟满足，犹犹豫豫。他差点伸手抓住她的手，想到这是地产总部，只能对背影说。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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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昕雨的吃饭计划很快被姚总裁打破，他开完幸福里启动会，中午请管培生吃威斯汀酒店自助餐。
老头子50多了，人却很精神。他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边打电话边吃饭，让年轻人自己管自己吃。
[改晚上！]叶昕雨给杨翊明留言。
饭间，设计部三个女生小小吐槽了一下王雅倩。
矛盾很简单，她们所住的管培生宿舍是四室一厅小区房。主卧放了两张床，一开始是王雅倩和成本部小妮一起住。雅倩说她睡眠质量不好要住单人间，挑中了阿香的房间和她换。小妮又不想和阿香睡一间，于是仗义的小沈和她换了。
叶昕雨听得头痛，她性子虎但不知道宿舍矛盾怎么解，毕竟大家每天住在一起闹翻了尴尬。
小沈推推叶昕雨的手超小声说，“小叶，雅倩在宿舍说你了！说你很狂，对人爱答不理。”
“哎呀，我是懒。”叶昕雨刚打开她的手游，“沉浸二次元！”
她不指望职场里每个人都喜欢她，实践得出这是不可能的。与其费劲讨好别人，不如取悦自己。
“小叶是侠女，有点狂又有点帅，我喜欢！”阿香明晃晃地表白。
“你们都加了雅倩的团吗？”叶昕雨转移一下话题。
“加了。”小宋回答。
“其实我觉得拼团返不了几个点还麻烦！但她是总裁助理！以后会升领导，给她点面子！”小沈说。
叶昕雨点头理解，大家都是打工人，没必要得罪潜力股。她起身去取食物，来到生蚝面前。蒜蓉生蚝很热门，眼前只剩下了两只。
阿瑞眼疾手快，从边上人手里抢下两只，两只都放到了叶昕雨盘里。
“谢谢瑞哥。”
他待她温柔有礼，她却避之不及。叶昕雨实在不喜职场中同事过分殷勤，更厌恶办公室恋情。
离他远点，她匆匆回到女生桌上。
-
下班后，叶昕雨回家换了身白色运动服，梳起高马尾，镜子前的她青春且活力。
他们约在海湾公园广场见面，杨翊明准时到达。
叶昕雨上午见他西装黑裤书生样貌，傍晚又见他T恤短裤阳光青年，各种形象切换自如，各有千秋。
“好看！”她夸夸。
“嗯？”杨翊明心不在焉，没听清楚。
运动装的叶昕雨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很重的美女包袱——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精心打扮，得体优雅。
运动装的叶昕雨，让他见到另一张美，让他心潮澎湃。
“你比我哥大两岁，为什么比他显年轻？”
叶昕雨的问题打断他的沉思。
“你问问工地的太阳。”杨翊明笑着回答。
南城的天气，哪怕到了傍晚依旧很热。叶昕雨跳起来拍他，她的马尾跟着晃来晃去。
“杨院长！你跑步行不行？”
杨翊明松弛地回答，“你跑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哈哈，你这话挺有做乙方的觉悟。”她说完立马往前面跑。
太阳快要落山，天边一片粉红，夏日的傍晚鲜有这样梦幻的时刻。
叶昕雨跑进太阳的斜晖里，跑跑停停，杨翊明始终在她后面半步。她扭过头细细看他，他一口气没喘，非常富有余力。
“来过这里跑步吗？”叶昕雨问，能一边跑步一边聊天的才是高手。
“没有，一般在大学，或者家附近。”
海风吹在脸上有些湿热，不一会儿她的刘海就因汗珠粘在了一起。两人凑一块跑步，速度慢得像乌龟在爬。
“我跑快点，你能追上吗？”
“叶老师，你是女生，你就跑吧。”
叶昕雨向前火箭般窜了一小段，她的目标是5km。她往回一看，杨翊明依旧不紧不慢跟着，轻松写意。
“你经常健身吗？”她问。
“是的，多健身防止猝死。”
“啊，应该说多健身给我服务。”
“哪方面？”
“……”叶昕雨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脑子里突然钻出不好的想法，他跑步很行，不知某方面是不是很行。这个想法一钻出来她就想赶跑，然而越想越上头。
叶昕雨停下脚步小喘两下，心率升得很高。杨翊明依旧没喘，淡定交叉手臂俯视她。
“你体力很好哦小杨。”
“一般般。”他不喜欢夸下海口。
“你一般喜欢什么运动？”
“游泳和网球。”
他这么一说，她才开始观察他的手臂。以前他裹得严严实实，她只能看他脸，注意他的气质和才情。
叶昕雨忍不住捏下他手臂的肌肉，不算吃豆腐和性/骚扰吧？
杨翊明习惯了，他特意做出一副不冷不热不耐心的样子，保持他乙方的边界感和专业性。
这甲方，哪天把他生吞活剥他都不意外。
叶昕雨确实感觉不出自己的危险性和攻击性，他的纵容更是稀释了她的罪恶感。即使——她有99%的错，他就没有1%的错吗？
荒唐且邪恶的想法在叶昕雨脑海里游离不去，她没牵过他手没过亲他，为什么会幻想他更进一步的样子。可能是——他的冷淡，他表现出的乏味，他的叛逆脾气，让她非常想看他狂野热情的样子。
算了，回头是岸。叶昕雨折返跑回去。
跑了一圈回来，叶昕雨热到抹不完汗，不知脸是不是变成了大花猫。
路过公厕，她停下来跑进去洗了把脸，擦掉糊掉的妆。原本乖巧的空气刘海也粘成了一条条宽面，她只好把它们夹到两边去。
实在太热，她放弃了形象工程。
“妆都掉完了。”叶昕雨回到路边，先行吐槽自己。
“没事，你素颜很好看。”
杨翊明是真心的，他很心动这样有朝气的叶昕雨，和精致丽人是不同的感受。
叶昕雨静静等待，等他爆典的下一句，结果没有。
杨老师从良了？会夸人了？某天晚上吃饭时还不是这样。
既然他没有再损，她不再纠结毁掉的妆容，顺便问一问，“晚上你加班吗？”
“大家都在加班，晚点我回去看看他们做得如何。”
“难怪大家都骂领导是狗，别人加班的时候你在干嘛？”叶昕雨悠闲漫步在海边，他陪同在侧不紧不慢。
“我在陪甲方。”杨翊明大言不惭，“陪甲方不就是我的工作，我也在加班。”
叶昕雨不屑地摇摇头，杨翊明这狗领导不愧是建筑老总，有传统厚脸皮。
“杨院长，有个事。”叶昕雨想起某件事可以趁热打铁，“你助理不是快要生了吗，招新助理不？”
“在招，你有人推荐？”
叶昕雨的好闺蜜程佳佳最近在找工作，她顺水推舟问问，顺便想让闺蜜当探子观察杨翊明为人处世。
“我同学之前全职了两年，工作不太好找……你能不能给个面试机会？”
杨翊明不知她这同学如何，老一样沉默待定。
“她是中山大学法律系的！办公室签字盖章开发票那些杂活她都能干好！”
“高中同学？”
“嗯，简历发你邮箱还是HR的？”
“不用发简历，直接来面试吧，反正简历都是编的。”他不拘形式，愿意相信她的推荐，“这岗位工作内容很简单，本地人稳定，我正好想要本地人。”
他们走了几步后继续慢跑回起点。
“晚上去吃川菜？”
“晚上不吃饭。”
他真想脱口而出，叫她一声坏蛋。忍下心绪，他说，“叶总好人，给我省钱。”
杨翊明意兴阑珊，一日的期待竟归为泡影。他很难识破她的心思，有时她好似在引诱他，有时她又会离得很远。
叶昕雨拒绝他不是不想吃饭，而是他们不够熟，她无法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和他去吃饭。
她有女神包袱，只能选择回家。
回到家，叶昕雨给闺蜜程佳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有一个离家两百米的清闲工作，有没有兴趣去应聘一下。
“朝九晚五吗？有社保吗？”
“是啊，有啊！”
“在我家楼下，好近呀！”
“明天去面试吧直接去，我和院长打过招呼啦。”
“谢谢包包！”
“我警告你，不准在设计院喊我绰号，不然封条封住你。”
程佳佳笑得很大声，“坏包包，越来越凶咯。”
叶昕雨和程佳佳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那会叶昕雨是个小哭包。可能学业压力太大，或是爸爸离家妈妈总和他吵架，她心里脆弱不堪。
女大十八变，后来的她一点点强韧，变得一点pua都吃不下。
现在的信条是，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