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一）
等到第二天一早，羡枝就坐马车去了宏都学堂。
“这学堂不愧是全宏都最大的学堂。”
“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与皇宫媲美也不差分毫。”
羡枝跟乡下人进城一样，边进去边啧啧称奇。
羡枝为了掩人耳目，特地换了身艾绿色的罗裙，连腰带都是较暗的黛蓝绸带，盘的发髻只簪了几朵珠花。
再加上羡枝体型较小，能够完美地混入人群当中。
“之前系统提示过碎片一出现，在学堂的古籍里说不定会有相关记载。”羡枝盘算着送完药就去找藏书阁。
“但是这里哪到哪啊！”羡枝哀嚎，她低估了自己的路痴属性，开始怀念以前有导航的日子。
“这要是放在现代，高低能成个网红迷宫景点。”
这下好了，镜辞安没找到，藏书阁也没找到，连出去的路在哪都不知道。
“前面那女的怎么神神叨叨的？学堂里有这样的人吗？”身后的人在蛐蛐言语怪异的羡枝。
“没见过，新来的？”男人的声音传到了羡枝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羡枝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穿鹅黄锦袍腰间挂着串镶金玉佩，面若桃花，一副玩世不恭，剑眉星宇的少年郎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是哪家的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能进宏都学堂的人。”
少年蹙眉，上下打量羡枝，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那个，我，我是。”羡枝犹豫，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去藏书阁找古籍还是被越少人认出越好。
“我是那个，那个金府的，呃。”少女语塞。
她在这本书里的交友范围小得令人发指。
“金，什么金？镜质子的伴读书童吗？”站在少年身边的书童恍然大悟。
“卫公子，说来学堂里，也就镜质子没有伴读，其他贵族子弟都是有的。”
“嗯，看这寒酸样应该就是了。怎么镜质子的伴读书童是个女的？”少年思考了片刻。
嗯？把自己误会成镜辞安的伴读书童了？羡枝瞠目结舌，这少年身边的伴读书童听力了得啊。
“啊，对！我是新来陪镜质子伴读的！”羡枝干脆将计就计。
“只不过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能不能劳烦公子带路。”刚好把手里的药送去给镜辞安，羡枝被自己聪明得乐开花了。
“嗯，反正也刚好顺路。”
“在下卫氏，卫衍。”卫衍比羡枝高出了一个头，跟少女说话都要低头俯视。
羡枝再次感叹世界真小啊，卫府的卫衍，那不就是卫蓉姐姐的胞弟吗！
“怎么这么完美的姐姐，有个这样草包的弟弟。”羡枝小声嘀咕。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叫，我叫小红。”羡枝编造假话的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
羡枝一路紧跟卫衍他们，终于走出了迷宫般的建筑，等到了学堂，远远就能看见镜辞安独自坐在学堂最偏处研墨临帖。
其他世家公子小姐都是成群结队坐在一块聊天，只有镜辞安孤零零坐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镜公子，我带来了你的伴读书童，小红。”卫衍上前，指了指身后羡枝。
镜辞安皱眉向卫衍的身后看去，发现羡枝低着头心虚地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新研的墨倒是更冷了几分。
“小，红？我的伴读书童？”
镜辞安挑眉，直勾勾望向少女，嘴里一字字重复刚刚卫衍说的话。
“是啊，她刚刚还在学堂里迷路了呢。”卫衍耸耸肩。
“镜公子要实在对自己的伴读书童不满意，可以来卫府找几个小厮，行事或许更利索点。”
羡枝心想完了，镜辞安肯定会拆穿自己，她怎么能赌镜老贼有良心呢！简直是给自己挖坑跳。
“不劳烦卫府了。”镜辞安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他不知道羡清枝又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继续纠缠自己。
但羡清枝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企图绝对不简单，多留在自己身边观察也并无坏处。
卫衍满脑子的疑问，怎么镜辞安跟他的新伴读书童两个人都怪怪的？看起来既认识又陌生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镜公子了。”卫衍和书童转身离去。
羡枝老实地坐到了镜辞安旁边，但少年只管自己继续临帖，面若寒霜，完全没有继续问话的意思。
“镜辞安？”羡枝试探性地问道。
三，二，一，没有回复。嗯，在少女的预料之中。
“那个我今天，不是故意假扮成伴读书童的，都是巧合。”
“你的金疮药用完了吧？我向太医馆又求了些，今天特意来带给你的。”
羡枝从包里拿出来金疮药，全部塞到了镜辞安的怀中，太医馆的人还帮忙把药的用法都写在了纸上。
“嗯，研墨吧。”镜辞安头一次对羡枝体现了强大的包容度。
“啊？我？”羡枝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你不是伴读书童吗？”少年冰冷的眉宇里带着浅浅的玩味。
“我知道了。”羡枝认栽，起身帮镜辞安研墨。
学堂里夫子上课是最容易让人犯困的。
羡枝坐在桌角，每次犯困都会把盘里的墨洒出去一点，镜辞安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扶住少女的额头，以防她整个栽到墨盘里造成更惨烈的局面。
少年居然没有不耐烦，看在她之前给自己药膏的份上，暂且忍忍她。
但镜辞安没有料到，堂上讲课的夫子注意到了新来的羡枝，直接提问了昏昏欲睡的羡枝。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醒，身体打了个趔趄，直接扑进了镜辞安怀中。
气得夫子摔下了手中的书，怒斥“成何体统”，学堂底下也是嘘声一片。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面若冰霜的镜质子被人轻浮的样子。
没想到镜质子在这种时候下还能面不改色，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脸红成柿子的羡枝从自己怀里拎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羡枝坐在位置上心照不宣地观察周围的建筑，到底哪个才是藏书阁啊？
“镜辞安，能问你个事吗？”
“......”
“藏书阁在哪啊？”
“不知道。”
算了，羡枝面前这尊大佛估计是金口难开了，她把自己的目标转向了也在上完课犯困的卫衍。
“卫公子？”少女上前拍醒了在打盹的卫衍。
“什么？”卫衍还没来得及犯起床气，就被羡枝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
“藏书阁长什么样啊？”
“它在哪里啊？”
“那我该怎么过去呢？”
卫衍感觉自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了，他回头朝镜辞安求救，可镜辞安根本不看他。
现在轮到他疑惑为什么镜辞安要找个这样的伴读书童了。
此时的太医馆内，段春许正在跟卫蓉学习药草如何晒干研磨的技巧。
今日凑巧天晴，是晒干草药极好的机会。
“这味药是玉竹，有滋阴养肺，止咳生津的功效。”
卫蓉将草药拿到面前，仔细地教授段春许辨认之术。
春许嗅了嗅药草的气息，鼻尖微颤，在空气中能闻到一丝清甜，像是卫蓉身上传出的草药香味。
“不知卫小姐身上熏的是什么香？闻起来倒是有空谷幽兰的雅致。”
“我不曾熏香。”卫蓉笑了，笑容清浅，暖融融的阳光在她的眼波里流转，卫蓉将手里的另一味药草递给了春许。
“这是？”春许觉得手里的不像是药材，倒像是干花。
“忍冬。”
“可以消炎退肿，对于化脓性病症极好的药材。”卫蓉欲言又止。
“名字倒是别致，为何名唤忍冬？”
“因其凌冬不凋谢而得名，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味药。”卫蓉轻声道，低头继续挑拣药渣。
“卫小姐风姿绰约，也如同这忍冬般。”段春许盯着卫蓉的侧脸，认真说道。
少女挑拣的动作微微怔住，缓缓回头对上了段春许的双眼，苦笑道：“段小姐，为何这样说呢。”
“我虽自小跟随师傅学习医术，到如今对救济他人之事，也只是出了点绵薄之力，这天下的黎明百姓依旧在水深火热当中。”
“我从前从未怀疑过自己能治病的能力，而现在，我却也无从前那般的肯定了。”
“我所遇之事从不由我，连这姻缘也是。”
段春许将忍冬花放入了配好的草药当中，轻声道：“可是卫小姐一直都在尽自己所能，不是吗？”
“你我都为普通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必为早已无能为力的事后悔，世间又有几位女子能入太医馆呢？”
“何公子或许能成为卫小姐的如意郎君，或许，他往后不会负你。”
卫蓉的心狠狠颤了一颤，她感受到了忍冬花上，段春许指尖残留的余温。
春许的身侧恰好有光穿过前堂，毫无保留地照在了卫蓉的身上，眼角微湿，是眼泪吗。
“段小姐过誉了，你这样的巾帼女子才是我们所佩服的。”
“不过是会点拳脚罢了。”段春许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她没想到还会有人赞美她的身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明日再来。”
卫蓉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今天怎么没看到清枝？”
“她今日去宏都学堂了，说过几日再来这呢。”段春许笑道，清枝这几日总是忙来忙去的。
“恰好胞弟也在宏都学堂求学，说不定他俩能遇到。”卫蓉也笑了，“明日有新进的止血消炎的药材，到时候让清枝拿点去吧。”
“卫小姐有心了。”
段春许向少女道谢告别之后，就离开了太医馆。
卫蓉呆呆地望着太医馆大门片刻，心中难免对于明日段春许的到来有所期待。
她说不清楚，或许是知音难觅，又或许是其他。
“明日，我等你。”卫蓉轻声呢喃着。
而另一边的宏都学堂里，羡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藏书阁。
“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卫衍点点头，示意自己在楼下等羡枝。
“你不进去吗？”羡枝歪头，看来这人也没多大学习积极性。
“里面都是些陈文旧事，我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我一看书就犯困。”卫衍连连挥手摇头。
羡枝也不做过多停留，头也没回就进了藏书阁，下次再答谢卫衍带路之情好了。
“没想到这藏书阁也这么大。”
羡枝走过了层层书格，大部分都是赞颂当今徽帝的无聊篇章，完全没有追溯镜古籍的影子。
“每一层都逛遍了，难不成在顶楼？”少女扶额，喃喃自语道。
等羡枝爬到顶楼的时候，发现唯一的一扇门也被像符咒的字条封印起来了。
“这是？为何不用锁链封锁？要用符咒？”羡枝疑惑，敏锐察觉到了符咒有问题
【系统提示：发现追溯镜！】
忽而门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直挺挺冲出来，风声大作，伴随着门摇晃碎裂的声音，闪烁的光让羡枝睁不开眼睛。
“闪开！”
一道冷锐的男声划过冰冷的空气，少年的手将羡枝拦腰揽住，连同自己一起推到了侧边。
激烈的轰鸣声如同惊雷般平地而起，顺风传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符咒在熊熊烈火中烧成了灰烬，原本紧闭的门也在爆裂的瞬间化成了齑粉。
在爆炸的刹那里，追溯镜迅速形成了透明的保护盾，将楼阁的角落处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被震波弹飞的俩人才没有受伤。
等羡枝睁开眼睛，镜辞安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少年的脸上带着少许的愠怒之色，灰尘沾上了他白皙的皮肤，也让镜辞安看起来略显狼狈。
“镜，镜辞安？”
少女惊呼，她现在也灰头土脸的，裙袖被污渍弄黑了好几处，像刚从煤堆里出来。
“你到底要惹多少麻烦才肯罢休。”镜辞安第一次将喜怒显于形色。
他刚刚在爆炸中看清了追溯镜，他可以肯定羡清枝也想找追溯镜。
但是为什么在一瞬间就不见了？追溯镜去哪了？
羡枝被问的愣在原地，她刚刚不是跟卫衍一起来的吗？镜辞安怎么救了自己？难道他其实一直都在尾随自己？
天哪，镜老贼还藏着这一手呢！
羡枝刚想开口说是意外，就看到卫衍急匆匆地跑到阁楼上来，大声喊道：“小红！你把藏书阁炸啦？！”
“这学堂不愧是全宏都最大的学堂。”
“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与皇宫媲美也不差分毫。”
羡枝跟乡下人进城一样，边进去边啧啧称奇。
羡枝为了掩人耳目，特地换了身艾绿色的罗裙，连腰带都是较暗的黛蓝绸带，盘的发髻只簪了几朵珠花。
再加上羡枝体型较小，能够完美地混入人群当中。
“之前系统提示过碎片一出现，在学堂的古籍里说不定会有相关记载。”羡枝盘算着送完药就去找藏书阁。
“但是这里哪到哪啊！”羡枝哀嚎，她低估了自己的路痴属性，开始怀念以前有导航的日子。
“这要是放在现代，高低能成个网红迷宫景点。”
这下好了，镜辞安没找到，藏书阁也没找到，连出去的路在哪都不知道。
“前面那女的怎么神神叨叨的？学堂里有这样的人吗？”身后的人在蛐蛐言语怪异的羡枝。
“没见过，新来的？”男人的声音传到了羡枝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羡枝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穿鹅黄锦袍腰间挂着串镶金玉佩，面若桃花，一副玩世不恭，剑眉星宇的少年郎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是哪家的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能进宏都学堂的人。”
少年蹙眉，上下打量羡枝，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那个，我，我是。”羡枝犹豫，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去藏书阁找古籍还是被越少人认出越好。
“我是那个，那个金府的，呃。”少女语塞。
她在这本书里的交友范围小得令人发指。
“金，什么金？镜质子的伴读书童吗？”站在少年身边的书童恍然大悟。
“卫公子，说来学堂里，也就镜质子没有伴读，其他贵族子弟都是有的。”
“嗯，看这寒酸样应该就是了。怎么镜质子的伴读书童是个女的？”少年思考了片刻。
嗯？把自己误会成镜辞安的伴读书童了？羡枝瞠目结舌，这少年身边的伴读书童听力了得啊。
“啊，对！我是新来陪镜质子伴读的！”羡枝干脆将计就计。
“只不过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能不能劳烦公子带路。”刚好把手里的药送去给镜辞安，羡枝被自己聪明得乐开花了。
“嗯，反正也刚好顺路。”
“在下卫氏，卫衍。”卫衍比羡枝高出了一个头，跟少女说话都要低头俯视。
羡枝再次感叹世界真小啊，卫府的卫衍，那不就是卫蓉姐姐的胞弟吗！
“怎么这么完美的姐姐，有个这样草包的弟弟。”羡枝小声嘀咕。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叫，我叫小红。”羡枝编造假话的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
羡枝一路紧跟卫衍他们，终于走出了迷宫般的建筑，等到了学堂，远远就能看见镜辞安独自坐在学堂最偏处研墨临帖。
其他世家公子小姐都是成群结队坐在一块聊天，只有镜辞安孤零零坐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镜公子，我带来了你的伴读书童，小红。”卫衍上前，指了指身后羡枝。
镜辞安皱眉向卫衍的身后看去，发现羡枝低着头心虚地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新研的墨倒是更冷了几分。
“小，红？我的伴读书童？”
镜辞安挑眉，直勾勾望向少女，嘴里一字字重复刚刚卫衍说的话。
“是啊，她刚刚还在学堂里迷路了呢。”卫衍耸耸肩。
“镜公子要实在对自己的伴读书童不满意，可以来卫府找几个小厮，行事或许更利索点。”
羡枝心想完了，镜辞安肯定会拆穿自己，她怎么能赌镜老贼有良心呢！简直是给自己挖坑跳。
“不劳烦卫府了。”镜辞安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他不知道羡清枝又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继续纠缠自己。
但羡清枝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企图绝对不简单，多留在自己身边观察也并无坏处。
卫衍满脑子的疑问，怎么镜辞安跟他的新伴读书童两个人都怪怪的？看起来既认识又陌生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镜公子了。”卫衍和书童转身离去。
羡枝老实地坐到了镜辞安旁边，但少年只管自己继续临帖，面若寒霜，完全没有继续问话的意思。
“镜辞安？”羡枝试探性地问道。
三，二，一，没有回复。嗯，在少女的预料之中。
“那个我今天，不是故意假扮成伴读书童的，都是巧合。”
“你的金疮药用完了吧？我向太医馆又求了些，今天特意来带给你的。”
羡枝从包里拿出来金疮药，全部塞到了镜辞安的怀中，太医馆的人还帮忙把药的用法都写在了纸上。
“嗯，研墨吧。”镜辞安头一次对羡枝体现了强大的包容度。
“啊？我？”羡枝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你不是伴读书童吗？”少年冰冷的眉宇里带着浅浅的玩味。
“我知道了。”羡枝认栽，起身帮镜辞安研墨。
学堂里夫子上课是最容易让人犯困的。
羡枝坐在桌角，每次犯困都会把盘里的墨洒出去一点，镜辞安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扶住少女的额头，以防她整个栽到墨盘里造成更惨烈的局面。
少年居然没有不耐烦，看在她之前给自己药膏的份上，暂且忍忍她。
但镜辞安没有料到，堂上讲课的夫子注意到了新来的羡枝，直接提问了昏昏欲睡的羡枝。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醒，身体打了个趔趄，直接扑进了镜辞安怀中。
气得夫子摔下了手中的书，怒斥“成何体统”，学堂底下也是嘘声一片。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面若冰霜的镜质子被人轻浮的样子。
没想到镜质子在这种时候下还能面不改色，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脸红成柿子的羡枝从自己怀里拎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羡枝坐在位置上心照不宣地观察周围的建筑，到底哪个才是藏书阁啊？
“镜辞安，能问你个事吗？”
“......”
“藏书阁在哪啊？”
“不知道。”
算了，羡枝面前这尊大佛估计是金口难开了，她把自己的目标转向了也在上完课犯困的卫衍。
“卫公子？”少女上前拍醒了在打盹的卫衍。
“什么？”卫衍还没来得及犯起床气，就被羡枝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
“藏书阁长什么样啊？”
“它在哪里啊？”
“那我该怎么过去呢？”
卫衍感觉自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了，他回头朝镜辞安求救，可镜辞安根本不看他。
现在轮到他疑惑为什么镜辞安要找个这样的伴读书童了。
此时的太医馆内，段春许正在跟卫蓉学习药草如何晒干研磨的技巧。
今日凑巧天晴，是晒干草药极好的机会。
“这味药是玉竹，有滋阴养肺，止咳生津的功效。”
卫蓉将草药拿到面前，仔细地教授段春许辨认之术。
春许嗅了嗅药草的气息，鼻尖微颤，在空气中能闻到一丝清甜，像是卫蓉身上传出的草药香味。
“不知卫小姐身上熏的是什么香？闻起来倒是有空谷幽兰的雅致。”
“我不曾熏香。”卫蓉笑了，笑容清浅，暖融融的阳光在她的眼波里流转，卫蓉将手里的另一味药草递给了春许。
“这是？”春许觉得手里的不像是药材，倒像是干花。
“忍冬。”
“可以消炎退肿，对于化脓性病症极好的药材。”卫蓉欲言又止。
“名字倒是别致，为何名唤忍冬？”
“因其凌冬不凋谢而得名，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味药。”卫蓉轻声道，低头继续挑拣药渣。
“卫小姐风姿绰约，也如同这忍冬般。”段春许盯着卫蓉的侧脸，认真说道。
少女挑拣的动作微微怔住，缓缓回头对上了段春许的双眼，苦笑道：“段小姐，为何这样说呢。”
“我虽自小跟随师傅学习医术，到如今对救济他人之事，也只是出了点绵薄之力，这天下的黎明百姓依旧在水深火热当中。”
“我从前从未怀疑过自己能治病的能力，而现在，我却也无从前那般的肯定了。”
“我所遇之事从不由我，连这姻缘也是。”
段春许将忍冬花放入了配好的草药当中，轻声道：“可是卫小姐一直都在尽自己所能，不是吗？”
“你我都为普通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必为早已无能为力的事后悔，世间又有几位女子能入太医馆呢？”
“何公子或许能成为卫小姐的如意郎君，或许，他往后不会负你。”
卫蓉的心狠狠颤了一颤，她感受到了忍冬花上，段春许指尖残留的余温。
春许的身侧恰好有光穿过前堂，毫无保留地照在了卫蓉的身上，眼角微湿，是眼泪吗。
“段小姐过誉了，你这样的巾帼女子才是我们所佩服的。”
“不过是会点拳脚罢了。”段春许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她没想到还会有人赞美她的身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明日再来。”
卫蓉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今天怎么没看到清枝？”
“她今日去宏都学堂了，说过几日再来这呢。”段春许笑道，清枝这几日总是忙来忙去的。
“恰好胞弟也在宏都学堂求学，说不定他俩能遇到。”卫蓉也笑了，“明日有新进的止血消炎的药材，到时候让清枝拿点去吧。”
“卫小姐有心了。”
段春许向少女道谢告别之后，就离开了太医馆。
卫蓉呆呆地望着太医馆大门片刻，心中难免对于明日段春许的到来有所期待。
她说不清楚，或许是知音难觅，又或许是其他。
“明日，我等你。”卫蓉轻声呢喃着。
而另一边的宏都学堂里，羡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藏书阁。
“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卫衍点点头，示意自己在楼下等羡枝。
“你不进去吗？”羡枝歪头，看来这人也没多大学习积极性。
“里面都是些陈文旧事，我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我一看书就犯困。”卫衍连连挥手摇头。
羡枝也不做过多停留，头也没回就进了藏书阁，下次再答谢卫衍带路之情好了。
“没想到这藏书阁也这么大。”
羡枝走过了层层书格，大部分都是赞颂当今徽帝的无聊篇章，完全没有追溯镜古籍的影子。
“每一层都逛遍了，难不成在顶楼？”少女扶额，喃喃自语道。
等羡枝爬到顶楼的时候，发现唯一的一扇门也被像符咒的字条封印起来了。
“这是？为何不用锁链封锁？要用符咒？”羡枝疑惑，敏锐察觉到了符咒有问题
【系统提示：发现追溯镜！】
忽而门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直挺挺冲出来，风声大作，伴随着门摇晃碎裂的声音，闪烁的光让羡枝睁不开眼睛。
“闪开！”
一道冷锐的男声划过冰冷的空气，少年的手将羡枝拦腰揽住，连同自己一起推到了侧边。
激烈的轰鸣声如同惊雷般平地而起，顺风传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符咒在熊熊烈火中烧成了灰烬，原本紧闭的门也在爆裂的瞬间化成了齑粉。
在爆炸的刹那里，追溯镜迅速形成了透明的保护盾，将楼阁的角落处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被震波弹飞的俩人才没有受伤。
等羡枝睁开眼睛，镜辞安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少年的脸上带着少许的愠怒之色，灰尘沾上了他白皙的皮肤，也让镜辞安看起来略显狼狈。
“镜，镜辞安？”
少女惊呼，她现在也灰头土脸的，裙袖被污渍弄黑了好几处，像刚从煤堆里出来。
“你到底要惹多少麻烦才肯罢休。”镜辞安第一次将喜怒显于形色。
他刚刚在爆炸中看清了追溯镜，他可以肯定羡清枝也想找追溯镜。
但是为什么在一瞬间就不见了？追溯镜去哪了？
羡枝被问的愣在原地，她刚刚不是跟卫衍一起来的吗？镜辞安怎么救了自己？难道他其实一直都在尾随自己？
天哪，镜老贼还藏着这一手呢！
羡枝刚想开口说是意外，就看到卫衍急匆匆地跑到阁楼上来，大声喊道：“小红！你把藏书阁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