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到夜晚，药铺一直透出昏黄的光亮。
灶房内，热腾腾的馒头还在锅里，周黎看了眼，把菜盘也一同放入锅中，转身出去推开院门。
刚进药铺，便看见周玉安在药柜前忙得焦头烂额，脸上生出一层润亮的细汗。他半眯着眼仔细翻寻药材，动作缓慢。
天色暗，柜台这里尤甚，油灯也不够亮，昏昏沉沉，看不太清。也不知道阿黎那孩子平时抓药怎么那般迅速？到了他这儿，柜台前已排起一条长龙。
“爹——”
熟悉的清润声音响起，周玉安一怔，眉心立即舒展，手一停望过去，眉心微皱。
周黎此刻浑身带着潮气，肩膀处还有点点湿晕，像穿过蒙蒙雨丝走到这里，莫名有些低沉。
“怎么不换身衣服？”周玉安瞧着走到身边的人好一番打量，“身上还湿着。”
“没事。”周黎不由分说地拿过周玉安手中药方，语气温和，“锅里留了饭，爹，柜台前的事交给我就行。”
“事情办好了？”
“嗯。”周黎点头，甚至还笑了笑，可那股子落寞丝毫没有被遮掩，反而因为这个强装出来的笑容显得愈发可怜。
视线下移，周玉安盯着周黎露出来的纤细脖颈，问道：“不冷？”
“不冷。”周黎安抚着，迈过周玉安，拿着药方开始在药柜翻寻。
动作老练，速度飞快。柜台前的人有了盼头，喜笑颜开，瞧这速度不大会儿功夫就能轮到自己，雨还刚好停了，正好赶上回家吃晚饭。
周玉安轻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有一天在药铺里他竟成了摆设。不过也好，青出于蓝而终将胜于蓝。
他端详着周黎因专注的而拧起的眉头，火苗在周黎的脸上硕动，照映着那双本就明亮的眼，更显得神采奕奕。再一晃，火光落到周黎侧脸，清晰的五官愈发显得深邃。
明暗交错，阴影重叠中，周玉安眼前恍惚，仿佛看见另一张脸。
像，太像了。
同样明亮的眼睛，同样笔直的鼻梁，同样细腻的皮肤。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满是肆意，那张脸上永远有着明媚和鲜活的笑，那是他的太阳。
周玉安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抽搐般发痛。
他毁了她，他毁了她，毁了他们这个家……
“周大夫，你怎么了？”柜台前有人问了一声。
周黎抬眸望过去，只看见周玉安离开的背影，微微佝偻着。
柜台前的人不多，两柱香的功夫便离散个干净。周黎简单把药铺归整一番，回到后院。
灶房漆黑，阿爹房间还亮着，油灯将周玉安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孤零零一个，有些落寞。周黎走过去顿了顿，推开房门。
屋内，周玉安一人坐在桌前，桌上饭菜冰冰凉凉几乎没动，在他跟前摆着一小盅酒。
他从不喝酒。
周黎怔然立在门口。
风顺着未关紧的门缝吹进来，周玉安将将回过头，脸上潮红，眼含醉意，看见周黎眉心止不住的抽动，终还是按压住眼中那股酸涩，招了招手，沉口气笑道：“来。”
周黎挪着步子走到跟前，坐在距离最近的凳子上，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他闷声试探着问道：“想我娘了？”
在周黎记忆中，父亲周玉安这些年来只在阿娘葬礼那天酩酊大醉，至此一蹶不振，久久待在家中。后来经人劝说，才带着他搬来这里，从此投身事业，绝口不提阿娘半字。
他以为，爹把娘忘了。
就像那时常常也把他忘了。
周黎拿过酒杯，仰头一口喝尽。白酒辣喉，像股流火直接烧到胃里，烫得他忍不住张嘴，忍不住问上一句：“您还记得我娘的样子吗？”
她的样子......
周玉安凝望着周黎，桌上的油灯映得后者的眼睛如同泉水般明亮湿润，还倒映着他的影子。
“我娘的样子，您还记得吗？”周黎盯着周玉安已然有些迷离的眼睛，捏紧酒杯再次询问，甚至是质问。
他知道，过了几天就没有机会了，过了今天，阿爹就会像之前一样，对阿娘闭口不谈。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可她真真切切的出现过。他记得。
他记得阿娘温柔地抱着他，记得她为他扇虫哄睡的每一个夜晚，记得她总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爹是世界上最良善之人......
他记得，他都记得。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临死前万般不舍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的人，让他好好活下去的人，他忘不了。
可到现在，周玉安还在沉默......
就这么说不出口？
心里的弦突然断了，周黎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起来。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
他猛地站起，凳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盯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这么些年了，我娘忌日的时候你祭拜过一次吗？给她烧过一张纸吗？平日去看过她一次吗？她那么爱你，可你真的对得起她吗？”
说罢不等回答，猛然转身离去。走过床边时余光瞥见男人湿漉明亮的眼睛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醒了？什么时候？看这样子清醒有一会儿了，就一直在听他们讲话？
周黎眉心一簇，却并未停下脚步，直直迈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这是他第一回发这么大的脾气。身子冰凉，胃却像是有一把火，直烧到头顶。风一吹，脸颊竟有些刺痛，他抬手一抹，泪珠沾在手上，月色下，映出晶亮的光。
宁和又柔亮。
周黎僵硬抬头，望向漆黑夜色中皎洁的明月。呆怔片刻，忽然蹲到地上，搂着自己的胳膊，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娘，他不值得……
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周黎一直哭着，哭到袖口湿透，冰冰凉贴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他肩膀一耸一耸，拖着发沉的脚步走回房间，刚躺下，忽然听见急促的拍门声。
“周大夫！周大夫！周黎！阿黎！”
声音尖锐紧促，似是由药铺门外传来，周黎还未脱衣，仔细一听，心中震惊：钱婶？
一定是钱昭症状加重了！
白日他就不该直接离开，多少应该看一眼钱昭再走。
周黎懊恼着，顾不上哭到发晕的头，系着衣服扣子狼狈跑出去，路过周玉安房间时内心抗拒，却也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准备叫人去给治病。
不管怎样，病人无辜。
可刚进去便见周玉安瘫倒在桌上不起，嘴里还嗫喏着什么......
“周大夫，醉倒了。”床上男人声音嘶哑，眼神一直看着周黎。
药铺外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黎走近摇了摇周玉安身子，发现确实叫不起来，无奈下叹口气，一个人去往药铺。
来不及点灯，踏进去刚打开前门钱婶就扑了进来，死死握住周黎的手，声音哽咽道：“钱昭咳得越来越厉害，停都不停不住，咳得浑身都痛。”
周黎的手都快被捏碎，但听见钱婶泣音还是先冷静安抚道：“放心，放心，没事的。”
“没事？”
“没事没事，别怕。”周黎搀着钱婶坐在椅子上，点了两盏油灯，孙叔才背着钱昭姗姗来迟。
“孙叔。”周黎上前帮忙，将人放在窄床上平躺。
孙叔怕孩子着凉，直接裹着被子一块背过来。
“周大夫呢？”孙叔满脸是汗，眼神惊惧不安，四处望着。
周黎心中一沉，却也如实道：“他喝醉了。”
“什么！？”
异口同声。
周黎闭上眼，等着不如所料的质问。
“周黎，你再去叫叫啊，钱昭咳得都出血丝了！”一向内敛谨慎的孙叔拍着大腿，满眼无措，钱婶搂着他胳膊，镇定下来，“我去叫周大夫。”
“我刚叫，没叫起来。”
“哎呀。”孙叔在原地踱步，“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此时钱昭突然咳嗽起来，声音猛烈久久无法停止。
周黎做不出解释，也没空作出解释，直接上前搭脉查看钱昭情况。
“咳多久了？”他问。
两人怔愣看着他，周黎回过头，盯着钱婶蹙眉问道：“咳多久了？”
“小黎，不能——”孙叔刚想阻止，被钱婶拦住。她红着眼看向孙叔，“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孙叔不再说话，认命般叹了口气，她直视周黎回答道：“两天。”
周黎将注意回到钱昭身上，用手捏开下颌看见里面白滑的舌苔。再碰触额头，热象轻微。
“有痰吗？多吗？”他问道。
“有痰，多。”钱婶急着回答，“他还一直喊冷。”
周黎安静听着钱昭呼吸，隐隐听到痰鸣，眸色微沉。
恶寒重，外寒里饮，肺失宣降，喉中痰鸣......
是风寒。
所幸，症状较轻。
孙叔在看见周黎皱眉时便悄悄然溜去后院，钱婶走上前声音发颤问道：“怎么，怎么样？没事吧。”
周黎深吸口气，侧头朝担忧的钱婶微微一笑，“放心。”
随即转身去药柜抓药：麻黄，桂枝，干姜，细辛，半夏，甘草，杏仁，款冬花……
抓好药材后周黎马不停蹄跑去后院开火熬药，钱婶则在药铺内坐立不安，一遍遍给钱昭掖着被子。
孙叔悄无声息走回药铺，对钱婶摇了摇头，“周大夫浑身酒气，确实不清醒。”
钱婶捏着手，焦急道：“这怎么办？交给周黎能行吗？”
孙叔倒是比刚才平静一些，在钱婶耳边低语，“不过后面那个乞丐，周黎捡回来那个，说就是周黎亲自开药把他救活过来的。”
“是吗？”钱婶忧心地望了眼后院。
“说不定啊……”孙叔眸色幽深，“周黎真的能行。”
灶房内，热腾腾的馒头还在锅里，周黎看了眼，把菜盘也一同放入锅中，转身出去推开院门。
刚进药铺，便看见周玉安在药柜前忙得焦头烂额，脸上生出一层润亮的细汗。他半眯着眼仔细翻寻药材，动作缓慢。
天色暗，柜台这里尤甚，油灯也不够亮，昏昏沉沉，看不太清。也不知道阿黎那孩子平时抓药怎么那般迅速？到了他这儿，柜台前已排起一条长龙。
“爹——”
熟悉的清润声音响起，周玉安一怔，眉心立即舒展，手一停望过去，眉心微皱。
周黎此刻浑身带着潮气，肩膀处还有点点湿晕，像穿过蒙蒙雨丝走到这里，莫名有些低沉。
“怎么不换身衣服？”周玉安瞧着走到身边的人好一番打量，“身上还湿着。”
“没事。”周黎不由分说地拿过周玉安手中药方，语气温和，“锅里留了饭，爹，柜台前的事交给我就行。”
“事情办好了？”
“嗯。”周黎点头，甚至还笑了笑，可那股子落寞丝毫没有被遮掩，反而因为这个强装出来的笑容显得愈发可怜。
视线下移，周玉安盯着周黎露出来的纤细脖颈，问道：“不冷？”
“不冷。”周黎安抚着，迈过周玉安，拿着药方开始在药柜翻寻。
动作老练，速度飞快。柜台前的人有了盼头，喜笑颜开，瞧这速度不大会儿功夫就能轮到自己，雨还刚好停了，正好赶上回家吃晚饭。
周玉安轻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有一天在药铺里他竟成了摆设。不过也好，青出于蓝而终将胜于蓝。
他端详着周黎因专注的而拧起的眉头，火苗在周黎的脸上硕动，照映着那双本就明亮的眼，更显得神采奕奕。再一晃，火光落到周黎侧脸，清晰的五官愈发显得深邃。
明暗交错，阴影重叠中，周玉安眼前恍惚，仿佛看见另一张脸。
像，太像了。
同样明亮的眼睛，同样笔直的鼻梁，同样细腻的皮肤。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满是肆意，那张脸上永远有着明媚和鲜活的笑，那是他的太阳。
周玉安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抽搐般发痛。
他毁了她，他毁了她，毁了他们这个家……
“周大夫，你怎么了？”柜台前有人问了一声。
周黎抬眸望过去，只看见周玉安离开的背影，微微佝偻着。
柜台前的人不多，两柱香的功夫便离散个干净。周黎简单把药铺归整一番，回到后院。
灶房漆黑，阿爹房间还亮着，油灯将周玉安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孤零零一个，有些落寞。周黎走过去顿了顿，推开房门。
屋内，周玉安一人坐在桌前，桌上饭菜冰冰凉凉几乎没动，在他跟前摆着一小盅酒。
他从不喝酒。
周黎怔然立在门口。
风顺着未关紧的门缝吹进来，周玉安将将回过头，脸上潮红，眼含醉意，看见周黎眉心止不住的抽动，终还是按压住眼中那股酸涩，招了招手，沉口气笑道：“来。”
周黎挪着步子走到跟前，坐在距离最近的凳子上，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他闷声试探着问道：“想我娘了？”
在周黎记忆中，父亲周玉安这些年来只在阿娘葬礼那天酩酊大醉，至此一蹶不振，久久待在家中。后来经人劝说，才带着他搬来这里，从此投身事业，绝口不提阿娘半字。
他以为，爹把娘忘了。
就像那时常常也把他忘了。
周黎拿过酒杯，仰头一口喝尽。白酒辣喉，像股流火直接烧到胃里，烫得他忍不住张嘴，忍不住问上一句：“您还记得我娘的样子吗？”
她的样子......
周玉安凝望着周黎，桌上的油灯映得后者的眼睛如同泉水般明亮湿润，还倒映着他的影子。
“我娘的样子，您还记得吗？”周黎盯着周玉安已然有些迷离的眼睛，捏紧酒杯再次询问，甚至是质问。
他知道，过了几天就没有机会了，过了今天，阿爹就会像之前一样，对阿娘闭口不谈。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可她真真切切的出现过。他记得。
他记得阿娘温柔地抱着他，记得她为他扇虫哄睡的每一个夜晚，记得她总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爹是世界上最良善之人......
他记得，他都记得。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临死前万般不舍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的人，让他好好活下去的人，他忘不了。
可到现在，周玉安还在沉默......
就这么说不出口？
心里的弦突然断了，周黎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起来。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
他猛地站起，凳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盯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这么些年了，我娘忌日的时候你祭拜过一次吗？给她烧过一张纸吗？平日去看过她一次吗？她那么爱你，可你真的对得起她吗？”
说罢不等回答，猛然转身离去。走过床边时余光瞥见男人湿漉明亮的眼睛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醒了？什么时候？看这样子清醒有一会儿了，就一直在听他们讲话？
周黎眉心一簇，却并未停下脚步，直直迈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这是他第一回发这么大的脾气。身子冰凉，胃却像是有一把火，直烧到头顶。风一吹，脸颊竟有些刺痛，他抬手一抹，泪珠沾在手上，月色下，映出晶亮的光。
宁和又柔亮。
周黎僵硬抬头，望向漆黑夜色中皎洁的明月。呆怔片刻，忽然蹲到地上，搂着自己的胳膊，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娘，他不值得……
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周黎一直哭着，哭到袖口湿透，冰冰凉贴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他肩膀一耸一耸，拖着发沉的脚步走回房间，刚躺下，忽然听见急促的拍门声。
“周大夫！周大夫！周黎！阿黎！”
声音尖锐紧促，似是由药铺门外传来，周黎还未脱衣，仔细一听，心中震惊：钱婶？
一定是钱昭症状加重了！
白日他就不该直接离开，多少应该看一眼钱昭再走。
周黎懊恼着，顾不上哭到发晕的头，系着衣服扣子狼狈跑出去，路过周玉安房间时内心抗拒，却也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准备叫人去给治病。
不管怎样，病人无辜。
可刚进去便见周玉安瘫倒在桌上不起，嘴里还嗫喏着什么......
“周大夫，醉倒了。”床上男人声音嘶哑，眼神一直看着周黎。
药铺外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黎走近摇了摇周玉安身子，发现确实叫不起来，无奈下叹口气，一个人去往药铺。
来不及点灯，踏进去刚打开前门钱婶就扑了进来，死死握住周黎的手，声音哽咽道：“钱昭咳得越来越厉害，停都不停不住，咳得浑身都痛。”
周黎的手都快被捏碎，但听见钱婶泣音还是先冷静安抚道：“放心，放心，没事的。”
“没事？”
“没事没事，别怕。”周黎搀着钱婶坐在椅子上，点了两盏油灯，孙叔才背着钱昭姗姗来迟。
“孙叔。”周黎上前帮忙，将人放在窄床上平躺。
孙叔怕孩子着凉，直接裹着被子一块背过来。
“周大夫呢？”孙叔满脸是汗，眼神惊惧不安，四处望着。
周黎心中一沉，却也如实道：“他喝醉了。”
“什么！？”
异口同声。
周黎闭上眼，等着不如所料的质问。
“周黎，你再去叫叫啊，钱昭咳得都出血丝了！”一向内敛谨慎的孙叔拍着大腿，满眼无措，钱婶搂着他胳膊，镇定下来，“我去叫周大夫。”
“我刚叫，没叫起来。”
“哎呀。”孙叔在原地踱步，“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此时钱昭突然咳嗽起来，声音猛烈久久无法停止。
周黎做不出解释，也没空作出解释，直接上前搭脉查看钱昭情况。
“咳多久了？”他问。
两人怔愣看着他，周黎回过头，盯着钱婶蹙眉问道：“咳多久了？”
“小黎，不能——”孙叔刚想阻止，被钱婶拦住。她红着眼看向孙叔，“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孙叔不再说话，认命般叹了口气，她直视周黎回答道：“两天。”
周黎将注意回到钱昭身上，用手捏开下颌看见里面白滑的舌苔。再碰触额头，热象轻微。
“有痰吗？多吗？”他问道。
“有痰，多。”钱婶急着回答，“他还一直喊冷。”
周黎安静听着钱昭呼吸，隐隐听到痰鸣，眸色微沉。
恶寒重，外寒里饮，肺失宣降，喉中痰鸣......
是风寒。
所幸，症状较轻。
孙叔在看见周黎皱眉时便悄悄然溜去后院，钱婶走上前声音发颤问道：“怎么，怎么样？没事吧。”
周黎深吸口气，侧头朝担忧的钱婶微微一笑，“放心。”
随即转身去药柜抓药：麻黄，桂枝，干姜，细辛，半夏，甘草，杏仁，款冬花……
抓好药材后周黎马不停蹄跑去后院开火熬药，钱婶则在药铺内坐立不安，一遍遍给钱昭掖着被子。
孙叔悄无声息走回药铺，对钱婶摇了摇头，“周大夫浑身酒气，确实不清醒。”
钱婶捏着手，焦急道：“这怎么办？交给周黎能行吗？”
孙叔倒是比刚才平静一些，在钱婶耳边低语，“不过后面那个乞丐，周黎捡回来那个，说就是周黎亲自开药把他救活过来的。”
“是吗？”钱婶忧心地望了眼后院。
“说不定啊……”孙叔眸色幽深，“周黎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