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岁月流转,草原上已然开始银装素裹,冰天雪地里,车臣河战马毛发霜露沉重,汗气蒸蒸。

    李渺辞站在帐前见着这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心下开始有了打量和盘算,眼见着寒冬腊月,她深知今年必有战事,但绝不会在车臣河。

    军中不少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一腔热血对战场一无所知,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只要上场,那便是万夫莫开的大将军,军功那是手到擒来,殊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北地从不缺热血少年郎,败了有人前仆后继,赢了又能如何?还有千场万场,谁能全身而退?

    但李渺辞从来不是主和派,至少现在蒙匈库尔客人当家贪得无厌,南北单于庭错综复杂正是形势不明,此时绝非讲和的好时机。

    大敌当前,身后就是万千百姓,如何退?将士们的职责是保护百姓,那她作为将军的职责就是保护她的将士。

    她的军队不能就此当缩头乌龟。

    “将军,斥候卫来报,在车臣河往西碛石川附近发现蛮人兵士,两千人左右,已派人马全时监视其动向。”沈玉边说边接过李渺辞手上茶杯,一旁原本百无聊赖的枫停闻言不由神经紧张了几分,抱臂紧紧关注着李渺辞的一举一动。

    李渺辞闻言若有所思,拿起一枚小旗子手上把玩几下,旋即一把插在碛石川往东的右车臣河谷,一副早早预料到的样子胸有成竹开口道:“点兵五百精锐,随本将前往右车臣,王进萧策随军,吩咐下去秘密行军;沈副将留守大营,加派人手看护辎重,补给一旦出现问题,我唯你是问;停叔,本将军即刻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去给英将军。”

    话毕沈玉利落单膝跪地,行军礼,“末将听令!”但眼中仍是有些许疑惑,大多将帅都坐阵中军,李渺辞这样自信,带着五百人就杀出去的实属......本来他都做好赴敌的准备了。

    枫停一听不乐意了,脸色那叫个变幻莫测,精彩万分,“五百人马?只带那个王进和萧策?不行,将军我必须和你去。”万一情况不对他枫停至少能保李渺辞无虞。

    “不行?本将军这没有什么不行。军令如山,枫停先生要如何?”李渺辞扶起沈玉,转身背对着枫停厉声道。

    枫停轻哼一声,一副家里孩子叛逆期无能狂怒表情,“沈副将出去一下,我有话同将军说。”

    沈玉:“......”看看枫停又看看李渺辞,此刻他希望王进就在李渺辞身边狗腿着,那厮惯会人情世故。

    僵持几秒后,李渺辞将双手重重抵在沙盘桌侧,先败下阵来,背对着二人凉凉道:“沈玉去点兵,半个时辰后校场见。”

    瞧着沈玉走出大帐,枫停立马上前一步到李渺辞身侧,“公主,你在搞什么啊?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这样以身犯险?我嘞个乖乖祖宗唉,您消停点吧。”

    李渺辞眉头一皱,立刻还嘴:“我什么身份?我是骁骑左前锋将军......算了,我现在没时间和停叔你打嘴仗啊,你脑子那些歪理啊保守要不得。”李渺辞无力吐槽,枫停于她而言是个不小的限制,带着他这也不能那也不行。

    “停叔啊,事情是这样的,咱都说术业有专攻对不对,您这暗卫出身就别和我去前线那人山人海的搅合了。还有委托给你的事现在还只有你能办,我和你说......”李渺辞说着忽的低了声,招招手让枫停侧耳过来。

    枫停一副犟种看你有什么花样地凑近了李渺辞,说时迟那时快李渺辞一记手刀就劈在了枫停后颈,枫停眼神里的探究都还没散去,浑身瞬间软下,不甘心的双目终究是闭上了,李渺辞迅速拦腰扶住枫停。

    这做师父的是越来越不行了,对徒弟那是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啊,频频被徒弟暗算,李渺辞摇头叹道,把枫停扶到一旁椅子上,走到砚台刷刷就是一封满篇奇怪符号的信纸,千机营内部暗语,随即慢条斯理的将其放在油灯上一烤,密密麻麻的墨迹瞬间消失。

    李渺辞又慢慢提笔用正常文字书写满“白纸”,旋即装封贴心地塞进枫停暗袋。

    李渺辞随即大摇大摆走出大帐,朝传令兵吩咐,“枫停先生喝醉了,三个时辰后端碗醒酒汤来给他。”声音里都是自在的畅快。

    校场上李渺辞跨上她的爱驹踏雪,戴好头盔后侧身低头嘱咐沈玉了几句,只见沈玉眉头微皱面色凝重点点头。

    而李渺辞身后的萧策默默将一切都细细收入了眼底,他低头无聊拨弄了几下缰绳,高束起微卷的墨发随着动作垂下了几缕在胸前,少年鞍马,一袭轻甲矫健如燕。

    待李渺辞打马走到队伍前方开始她的画饼忽悠技术,不,战前动员环节。萧策方侧身拍拍听的一脸认真的王进,“兄弟,听说将军诸武精通,军中无人能敌,你跟在将军身边可有见识过一二?“

    王进一听就来劲了,哪里有吹李渺辞的,哪里就有他李渺辞第一吹王进也!

    “自然,中军以前在胭脂山大营那是挑遍所有将士,百战百胜,钩枪剑戟钺,刀叉鞭棍锏,将军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萧策闻言笑和,“将军竟如此厉害,不知是出自哪个武学世家,如此惊才绝艳。”

    王进听罢却难得沉思良久,纳闷道:“中军的师父......倒是从未听中军提起,但将军是实打实的天禧人,天禧人杰地灵,想必是某位高人妙士吧。”

    萧策点点头应和道:“英雄不问出处,难得是将军一颗报国之心,身为女子悍然投戎沙场点兵,实在是吾辈楷谐。只是年纪尚小,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王进闻言得意嗤笑道:“年纪虽小,但我们中军十二岁起就陪侍老将军身侧坐阵中军,算无遗策,严文小将军怎么说来着,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所以比起萧兄弟你啊,咱们将军那可是投军三年还有。”

    萧策闻言立刻点点头一派佩服之状,“听闻王进兄弟夺得秋猎五甲,也是骁勇善战,武功高强,萧策佩服不已,以后还要承蒙王进兄弟多多关照。”

    王进被这么一顿夸也是很受用,“萧兄弟你可别说啊,若论骑射,大家有目共睹,你当算是军中二甲,中军可是很看好你的,此次开拔特地点你的将,你好好表现,中军自然对你大加提拔。”

    “是吗,能与将军身边能将王进兄弟共事,萧某倍感荣幸。“萧策说着就掏出酒壶递给王进,“王兄弟瞧着不像天禧人,怎么也来北地从军,独留红颜在乡,抛下温柔,想来也是一颗铁血丹心。”

    “我可没有红颜,家境实在贫寒,也没有什么温柔可以留恋。丹心也算不上。我不是天禧人,老家在剑南湘州,家中父母老去,随着叔父来北地做生意,意外就入了天禧军,后来被点给了小李中军,一开始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可我一眼就看出小李中军身手不凡,跟着她我一路从常务兵做到了骁骑,都是中军的不懈栽培啊。”王进一顿突突输出,萧策笑而不语,萧策高鼻深目,眉目间隐隐有几分西域人长相。

    “那你呢,萧兄弟看着也不是天禧人。”

    “萧策,西北行商之子,先前投在管城,如今调到车臣河。萧某的母亲早亡,父亲带着哥哥常年出西域做生意,萧某无心经营,听闻寒光老将军美名,特来投奔以报家国。”萧策温言解释道。

    “原来是平川府的人,平川多有猛将,萧策我看好你。以后叫我王进就好了。”王进几番下来家底被套了精光,毫无察觉地傻笑着拍拍萧策的肩膀,大有一副这朋友我交定的模样。

    萧策笑笑回敬王进一口酒,“王进。”

    随着李渺辞打马过来,老远瞧着王进已和萧策聊得火热,看到李渺辞走近,王进立马给李渺辞介绍,“中军,萧策,西北行商之子,骑射功夫一流。”

    李渺辞闻言勾唇笑笑,“你们这么熟?”

    王进抢答道:“自然,我与萧兄弟最是投机。”

    李渺辞:“呵呵呵。”先前让枫停观察萧策,枫停说此人很会做人,虽是新军,但如今军中将士大多称他一声策哥,当然不排除他那不显山露水就已惊艳四座的功夫为他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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