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山羊精是何关系,为何要去助纣为虐?”花焰心中存疑,依然站在女鬼身前不曾退让。

    “与我何干。”岑无妄冷淡道:“她手里沾了不少人命,我杀她不冤。你究竟让还是不让?”

    花焰思考片刻,郑重其事道:“你且等等我。”

    说着无视岑无妄燃起火光的双眼,转身蹲下与女鬼对视:“你为何要祝那群山羊精害人?故意为之或为了报复?”

    女鬼见花焰蹲下,轻轻俯身卧在她的膝盖上,继续委屈道:“小女子好可怜啊,被恶人绑架到深山,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家人嫌弃我已是不洁之身,把我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花焰:......生死关头,装可怜是没有用的。

    “看见没有,她不知悔改,一心只想引诱你入陷阱,你还不死心?”岑无妄漠然不屑。

    花焰犹豫许久,蹲在原地回头,仰头看着岑无妄,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道:“确实还有些,不死心。”

    说罢花焰双指夹住腕间念珠,皓齿轻合,双目凝神:“散!”

    念珠由串成颗,一个个冲向岑无妄身旁,悬浮在半空之中,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条银河阵。

    花焰连忙拽着女鬼纵身一跃,冲上了树梢,接力后又是一跃,便已到了百米外的半空之中,可她仿佛想到什么,猛地在半空停滞转身看向了岑无妄,一轮巨大的明月在她的身后,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荧光,她微微仰着头,笑得狡黠得意,道:“关主大人,说了我先来的,这鬼自然是得先跟我走,告辞了。”

    即使面前有一条银河幕布遮挡,岑无妄还是清楚地看到花焰此刻的表情,是在欣赏自己被她成功困住的窘迫。

    岑无妄咬着牙,压抑着暴虐的怒火,沉声道:“想跑?那这无为关拱手让你当关主吧。”

    岑无妄剑锋上一条火舌凭空出现,绕着剑身旋转,随之铺天盖地的火焰化为一条火龙,在空中嘶吼一声,便要径直冲向花焰。

    而那堵在岑无妄面前一人高的念珠墙,转眼间一分为二,不断分裂出更多念珠,随着火龙的攻击不断增大,死死挡在了岑无妄与他的火龙面前。

    一片凶猛火光中,墨绿色念珠被烧得发出幽黑的光,花焰捂着胸口,忍住心痛道:“那别生气呀。我对你的可无为关不感兴趣,只是这事情存疑,我实在心里好奇,想去弄个清楚罢了!这样吧,等我明白缘由再回来找你,到时候若是我错了再跟你道歉!你且等等我,我不骗你,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是他深夜听见唯一的声音,尾音粘上的撒娇似得音调。像夜旅人被精怪迷惑,一声呼唤,足以让人心脏收缩,魂便被勾了去。

    岑无妄蓦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人让他留在无为关等等,说自己以后再来看他。

    “我是不会再相信了。”岑无妄心想。

    当初的一句话,让他在这里等了很多年,久了忘了时间,最后等到一个那人永远不会回来的消息。

    所以他对这种承诺束之高阁,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的空口白话。

    岑无妄看着花焰越行越远的身影,手腕一转,腕间的破破烂烂的布条像有生命般缠上剑身,成了个简单随意的剑鞘。岑无妄手掌一松,布条缠上他的腰身,带着剑别在了他的腰侧,道:“只是她人已经跑了,独留自己的法器在此处,那我等在这里也无可厚非。”

    念珠不懂他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只记得他用烧火的法术,烤的它们生疼。趁他思绪飘忽,连忙连成一张鬼脸,在他面前吐了舌头才消气,可又飞快地回到结界的位置,怂的退了几步,重新死死盯住岑无妄。

    “无聊。”岑无妄旋即双手抱着胸,转身背对念珠墙,闭目养神。

    念珠见自己突然被嫌弃,彼此间面面相觑,气焰又复燃,围着岑无妄便开始疯狂打转,远远看去,岑无妄面前有无数流星划过,画面无声却显得吵闹。

    等到黎明出现,曙光印上他的眉宇,岑无妄睫毛轻颤,睁开了眼,念珠还在缓缓转着,未见有人回来,岑无妄垂眸沉思片刻,找了棵树依着又继续闭眼。

    到寒月再升之时,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岑无妄再次睁眼,念珠都已经累的消停不动,安静得仿佛在岑无妄面前睡着。

    “你们的主人何时回来?”岑无妄终于开了此口。

    松松垮垮的念珠墙突然一震,随即四处乱窜,甚至好几个相互撞到了一起,半天后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见岑无妄没有攻击的意思,一同左右晃动起来,表示:“不知道。”

    岑无妄点点头后,轻轻一挥手,一场红雨飞来,打得念珠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不知被什么东西压制得一动不动,最后被收拢到一起,四周是铜墙铁壁,它们无论如何也撞不出去。

    岑无妄伸出双手,接住一个由红鳞搭成的圆形结界,念珠被困在其中。岑无妄收拢手指,结界连带念珠一同消失不见,他抬头看向天空,孤月皎洁无暇,看得有些让人寒心。

    “又被骗了。”岑无妄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时呢喃一句:“果然是不会回来的。”

    夜深露重,岑无妄走过山林,靴子鞋头顶端已经被打湿一层,他明明可以闪身回寒食渊,可今日脑袋不知抽了什么风,偏要步行归矣。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田野,他若徒步穿过,鞋子上势必还会沾上泥巴。岑无妄衣物不多,向来很珍惜它们。

    “算了,都走到这里,也不差这些路。”岑无妄轻叹一声,还是弯腰脱下了自己的鞋袜,收入乾坤袋中便光脚前行。

    他看着沿途寂寥的风景,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无为关。他虽出生便待着无为关,可向来只愿意在寒食渊那方隅之地独处,若非遇上作祟之时,寒食渊的门是一步也不想迈出,所以自然从未发现无为关还可以如此惬意。

    这就是师父们想看到的无为关吗?

    岑无妄恍惚片刻,道:“又如何呢,反正他们都看不到了。”

    “你回来了?”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岑无妄眼眸一闪,寻声环视四周,是那件熟悉的水墨画外袍,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呆站在了原地,又听见那声音继续道:“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岑无妄心口一冷:“不是她的声音。”

    他冷冷看着田坎上好像坐着的人虽穿着她的衣裳,可这衣服明显过于宽大,衣服下不过是位女童罢了,而且身材娇小纤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时,仿佛是野草芦苇,与她天生的骄矜傲然相差甚远。

    女孩站了起来,怀里兜着外袍衣摆,小心谨慎地不让衣服落地,但小跑时的欢快还是按捺不住,只是到自己面前时,发现自己不是她等的人,步子才迟疑放缓,最终停在离自己十米远的地方,变得茫然无措。

    她见自己依然再看着她,低着头往坎边又走了走,是给他让路又催他走的意思。

    岑无妄扫了她一眼,外袍下的衣衫破烂不堪,眼下乌青,一副将死之相。总之不是被花焰带走的女鬼,他看女孩快被自己吓哭,觉得无趣,便准备往前走,佯装一位夜行赶路人。

    “空青,还好你在这里等我,要不我连你也要丢了。”

    岑无妄脚步一顿,眼睛睫毛颤了颤,分辨出了身后的声音却迟迟不敢转身。

    那小姑娘从他身边跑过,与他擦肩时,稚嫩的声音委屈道:“你都不认识路我不敢乱走的,怎么样了,那人你找到了吗?”

    花焰哀声怨道:“没呢,找个人怎么会那么难,我的念珠它们也都不理·····诶?不对,空青你身后是谁?”

    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岑无妄袖子里的手早已握紧。

    “岑无妄!你竟然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还是说是你来找我的?太好了,遇到你可就太好了!”

    听到花焰唤他后,岑无妄才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转身,入眼看到一张惊喜灿烂的笑容,岑无妄一愣,便默默垂下头。

    “我正想告诉你呢,泽兰的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你不要冤枉了她。”花焰边说边往前走着,岑无妄想到什么,突然脸色一黑,往后退了好几步,呵斥道:“你别过来!”

    花焰脚步一顿,夜色太黑,她看不清岑无妄的表情,不知他此刻满脸的慌张窘迫,疑惑道:“怎么了?”

    岑无妄身子有些紧绷,冷漠道:“我并不在意管你发现了什么,我得回去了。”

    “啊?为什么?你是气我来晚了?事出有因,你先别走啊,我还......”花焰说着又往前跑了两步。

    “转过身去!”

    花焰脚步一顿,听岑无妄语气强硬,可这语气与之前谈论女鬼的愤怒又有不同,更像是......恼羞成怒了。

    花焰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发现他除了光着脚外,并没有与初见不同的地方。

    “你怎么好端端的光脚在这里走?不硌脚吗?但这脚大晚上看起来倒是挺白的,在夜里都白得发光了。”

    “闭嘴!”岑无妄眉头更紧,冷脸挥袖,一道红光凭空撕开一道空间,里面黑得见不到底,岑无妄不满地瞪了花焰一样,刚要踏进去,只觉得脚腕一紧,一条极细的蚕丝缠住他的脚踝。

    “你做什么?”岑无妄咬牙切齿中发现自己脚踝间被一根极细的线绑住,通红的耳朵藏在黑夜之中,压抑着心中气愤,道:“你别得寸进尺了。

    花焰死死拽紧蚕丝线,生怕这人真的跑了,道:“事情还没结束呢。还有我的念珠!我的念珠是不是你藏起来了?还给我!”

    岑无妄冷哼一声,手腕一甩手,黑着脸轻点眉心,一颗红鳞球飞到花焰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的念珠顿时四散而逃,看到花焰时委屈一泻千里,全部冲到她的左手腕上,连成一条念珠串蹭着她的手腕撒娇才作罢。

    “好了好了,不该留你们独自抵御强敌,这不是事急从权嘛。”花焰安抚道,可那群念珠上蹿下跳好像一个劲地在朝花焰告状。

    “我没有伤它们。”岑无妄扫了一眼她们情真意切的模样,冷冷道。

    “它们同我说了,只是被吓到罢了。话说方才的红鳞法器是你的吗?当真独特,而且好看,比那把长剑更适合你。”

    “与你何干。”岑无妄道:“无事便放开我走,我没心思这这里与你纠缠。”岑无妄扯了扯蚕丝,却只在自己脚上留下红痕,看起来有些暧昧,眉头锁得更深:“你还不放手?”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有意晚了的。泽兰的事情且听我说清楚,你若走了我找谁说去?”

    花焰不理解好端端的,岑无妄为何着急忙慌地就要走,还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不由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谁知自己的视线才浅浅下落,岑无妄便像被踩着尾巴的狼,不顾丝线的拉扯,警惕地后退好几步,一道红鳞雨落下,遮挡住花焰所有的视线。

    “哦。”花焰后知后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别人看你的脚对不对!哈哈哈哈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关主大人,怎么连露个脚都别别扭扭的,还是说你的脸皮原来那么薄的?”

    “胡言乱语,你说够没有?”岑无妄连忙呵斥花焰,阻止她说下去。

    花焰笑了笑,道:“你总是问我说够了没有,我们又不是很熟悉的关系,更谈不上心有灵犀,若我又不说话,你怎么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在我们之间,泽兰的事情没有解决前,我怎么说都是不够的。”

    花焰再一次提到“泽兰”这个名字,岑无妄也猜到大概就是那女鬼的名字。

    眼下自己挣脱不掉,她又非要与自己说个清楚,岑无妄只觉得心烦意乱,不耐烦道:“要说就快些,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听岑无妄主动问自己,花焰立刻来了精神,一手拽紧手上的蚕丝线,一手招呼躲在她身后的女孩,道:“这是泽兰的妹妹,她能证明泽兰并非有意害人。她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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