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玄说：“磨？拿什么磨？”
九祸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扑通。
她带着晓玄的手，按住了自己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隔着一层布料一层皮肉，晓玄可以感受血液的流动与骨骼的存在，以及，那胸骨包裹之下的勃勃跳动的东西——敌人的致命弱点只有几寸之遥。
只要她稍微运劲，一掌击出，那颗朱红色的鲜活跳动的心脏，就会变成一滩冒着热气的死肉。
机会摆在眼前，杀一个魔，竟如此容易。
她却没有动手。
她凝目，看九祸。
九祸说：“用心来磨。”
只是，魔的心，注定与人的心不同，用魔心磨人心，能磨出什么来呢？
她竟心惊了。
九祸说：“你很美，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会由衷欣赏你。就算我们是敌人，我也可以欣赏你。像你这样的人，参与到杀戮与战争中，实在是一种不该。你应该被细心呵护，妥善对待。你，只要被爱就可以了。”
晓玄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发颤：“如果……如果这话是我对你说的，你会怎么想？会怎么对我？”
九祸抿唇一笑，娇羞无限：“我会想弄死你。”
晓玄的心略微定了：“诚实是优点，好好保持。”
九祸说：“但毕竟，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们都只能当自己，不能当别人。所以，我也没必要去设想这不存在的可能性。”
晓玄叹气：“将心比心……”
朱闻挽月插嘴道：“是啊，将心比心，是你抓住了嫂子的话，嫂子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打鼓了。对吧？”
晓玄说：“很对。”
朱闻挽月说：“嫂子难得温柔一次，给点面子。”
晓玄说：“给了你嫂子面子，我就没面子了，不仅没面子，底子也没了。”
朱闻挽月叫道：“怎么会！胡说！”
晓玄不说话了，只是叹气。
九祸含笑看她。
晓玄说：“真不杀我？”
九祸说：“你很期待？”
晓玄说：“期待，倒也不是很期待，只是较于在你们手中活，我更倾向于在你们手中死而已。”
九祸竟有点感动：“原来我们在你心目中这么可怕……”
晓玄说：“别装了。”
九祸摇头，闭目，缓缓吐气，几个呼吸后，睁开眼，一挥袖子：“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杀人，实在是浪费。会遭报应的。”
晓玄说：“你不怕我……”
九祸冷冷说：“不怕。我知道你舍不得死，被爱的人都舍不得死。”
说完起身走了。留下朱闻挽月与晓玄大眼瞪小眼。
朱闻挽月低咳一声：“你怎么想的？”
晓玄说：“什么怎么想的。”
朱闻挽月说：“没什么。”说完不作声了。
*
夜深深的。
晓玄盘坐于床上，十指结扣，进行着吐纳。
玄宗的吐纳法与其他宗派不同，讲究“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八个字。通俗说就是，只需采取最简单的方法：数数字。吸气数一，吐气数二，大巧不工，简单易懂，连七岁的小孩儿都学得会。
吐纳中，丹田渐渐凝结成梭状。
梭是两头尖，中间胖，缠着密密麻麻的红丝——红丝是她的气。受伤之前，丝把梭裹得肥肥胖胖，看不出形状。受伤之后，丝少了很多。梭于是有棱有角，有圆有尖。尖的部位细如牛豪，直似钢针，仿佛能扎进肉里，疼。
随着吐纳的进行，红丝一根根缠上梭，梭在变厚，以肉眼不能见的速度。
这是关键时刻，她的功体即将恢复到四成了。
晓玄的颊上淌着热汗。
忽地，风扑来。
晚上起风，再正常不过。然而，这风不走窗，不走孔，走的是关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大门。按理说，这样的门，别说风，连一丁点儿光都漏不进来。可偏偏——那股怪风还是漏进来了。
天知道它是从哪里溜进来的。
有人。
晓玄不动。
她颊上汗愈多，脸愈白，眉毛蹙起，嘴唇发干。十根手指灵活无比，关节处闪着晶莹的光。
她结印，护心，动作一气呵成。
刹那间，一股温暖从丹田处升起，像太阳，像炉子，像妈妈的手，暖得令人心颤，柔软有若河里湿泥。这股温暖持续上升，凝结，最终变成一个圆盾。圆盾是透明的，薄如鸡蛋壳，把她牢牢护在身下。她暂时安全了——只要来者的实力在她四成功体之下。
吱呀——
门开了。
晓玄依旧闭眼，端坐在床，一动不动。袖上带子随风飘起，簌簌轻响。只一瞬间，不知她做了什么，风还在，带子却不飘了，垂坠下来。
来人说：“看来，你不喜欢动静。”
月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
此人眉若山岭，发如烈火，穿白袍，配红衣，背手而立，身姿挺拔，十分眼熟，正是——“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说：“久见了。”
他话音一落，周身魔气便汇聚起来，如钢，如刃，迅疾无比地斩向晓玄。那钢刃般的魔气十分汹涌，切得气罩“吱吱”尖叫起来，很刺耳。一下，透明的气罩上出现了几道白色裂痕。两下，白色裂痕中又慢慢生出许多植物根须般的小裂痕。三下，小裂痕逐渐变长、变宽，长如柳树的枝条，宽如人的手掌。大大小小的裂痕不断变化，不断尖叫，魔气愈发庞大了。
终于，一声轻响，宛如白瓷花瓶跌成碎片，晓玄的护身气罩，碎了。
魔气直冲心脏。
她捂住心口，干呕一声，吐出一滩黑漆漆的污血。
吞佛童子目露惋惜：“得罪了。”
他朝她走来，步子缓慢而轻盈，身姿依旧挺拔，行至面前，俯下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他的怀抱既不温暖，也不柔软，只是十分滚烫，像人的手掌贴在冰面上——那一瞬间产生的滚烫感。
因为冰冷，所以滚烫。
发尾的金步摇晃动着垂向地面，晓玄脖子后仰，两颗眼珠子黑漆漆的，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她张开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九祸……给你找了一个好差事啊。”
九祸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扑通。
她带着晓玄的手，按住了自己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隔着一层布料一层皮肉，晓玄可以感受血液的流动与骨骼的存在，以及，那胸骨包裹之下的勃勃跳动的东西——敌人的致命弱点只有几寸之遥。
只要她稍微运劲，一掌击出，那颗朱红色的鲜活跳动的心脏，就会变成一滩冒着热气的死肉。
机会摆在眼前，杀一个魔，竟如此容易。
她却没有动手。
她凝目，看九祸。
九祸说：“用心来磨。”
只是，魔的心，注定与人的心不同，用魔心磨人心，能磨出什么来呢？
她竟心惊了。
九祸说：“你很美，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会由衷欣赏你。就算我们是敌人，我也可以欣赏你。像你这样的人，参与到杀戮与战争中，实在是一种不该。你应该被细心呵护，妥善对待。你，只要被爱就可以了。”
晓玄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发颤：“如果……如果这话是我对你说的，你会怎么想？会怎么对我？”
九祸抿唇一笑，娇羞无限：“我会想弄死你。”
晓玄的心略微定了：“诚实是优点，好好保持。”
九祸说：“但毕竟，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们都只能当自己，不能当别人。所以，我也没必要去设想这不存在的可能性。”
晓玄叹气：“将心比心……”
朱闻挽月插嘴道：“是啊，将心比心，是你抓住了嫂子的话，嫂子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打鼓了。对吧？”
晓玄说：“很对。”
朱闻挽月说：“嫂子难得温柔一次，给点面子。”
晓玄说：“给了你嫂子面子，我就没面子了，不仅没面子，底子也没了。”
朱闻挽月叫道：“怎么会！胡说！”
晓玄不说话了，只是叹气。
九祸含笑看她。
晓玄说：“真不杀我？”
九祸说：“你很期待？”
晓玄说：“期待，倒也不是很期待，只是较于在你们手中活，我更倾向于在你们手中死而已。”
九祸竟有点感动：“原来我们在你心目中这么可怕……”
晓玄说：“别装了。”
九祸摇头，闭目，缓缓吐气，几个呼吸后，睁开眼，一挥袖子：“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杀人，实在是浪费。会遭报应的。”
晓玄说：“你不怕我……”
九祸冷冷说：“不怕。我知道你舍不得死，被爱的人都舍不得死。”
说完起身走了。留下朱闻挽月与晓玄大眼瞪小眼。
朱闻挽月低咳一声：“你怎么想的？”
晓玄说：“什么怎么想的。”
朱闻挽月说：“没什么。”说完不作声了。
*
夜深深的。
晓玄盘坐于床上，十指结扣，进行着吐纳。
玄宗的吐纳法与其他宗派不同，讲究“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八个字。通俗说就是，只需采取最简单的方法：数数字。吸气数一，吐气数二，大巧不工，简单易懂，连七岁的小孩儿都学得会。
吐纳中，丹田渐渐凝结成梭状。
梭是两头尖，中间胖，缠着密密麻麻的红丝——红丝是她的气。受伤之前，丝把梭裹得肥肥胖胖，看不出形状。受伤之后，丝少了很多。梭于是有棱有角，有圆有尖。尖的部位细如牛豪，直似钢针，仿佛能扎进肉里，疼。
随着吐纳的进行，红丝一根根缠上梭，梭在变厚，以肉眼不能见的速度。
这是关键时刻，她的功体即将恢复到四成了。
晓玄的颊上淌着热汗。
忽地，风扑来。
晚上起风，再正常不过。然而，这风不走窗，不走孔，走的是关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大门。按理说，这样的门，别说风，连一丁点儿光都漏不进来。可偏偏——那股怪风还是漏进来了。
天知道它是从哪里溜进来的。
有人。
晓玄不动。
她颊上汗愈多，脸愈白，眉毛蹙起，嘴唇发干。十根手指灵活无比，关节处闪着晶莹的光。
她结印，护心，动作一气呵成。
刹那间，一股温暖从丹田处升起，像太阳，像炉子，像妈妈的手，暖得令人心颤，柔软有若河里湿泥。这股温暖持续上升，凝结，最终变成一个圆盾。圆盾是透明的，薄如鸡蛋壳，把她牢牢护在身下。她暂时安全了——只要来者的实力在她四成功体之下。
吱呀——
门开了。
晓玄依旧闭眼，端坐在床，一动不动。袖上带子随风飘起，簌簌轻响。只一瞬间，不知她做了什么，风还在，带子却不飘了，垂坠下来。
来人说：“看来，你不喜欢动静。”
月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
此人眉若山岭，发如烈火，穿白袍，配红衣，背手而立，身姿挺拔，十分眼熟，正是——“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说：“久见了。”
他话音一落，周身魔气便汇聚起来，如钢，如刃，迅疾无比地斩向晓玄。那钢刃般的魔气十分汹涌，切得气罩“吱吱”尖叫起来，很刺耳。一下，透明的气罩上出现了几道白色裂痕。两下，白色裂痕中又慢慢生出许多植物根须般的小裂痕。三下，小裂痕逐渐变长、变宽，长如柳树的枝条，宽如人的手掌。大大小小的裂痕不断变化，不断尖叫，魔气愈发庞大了。
终于，一声轻响，宛如白瓷花瓶跌成碎片，晓玄的护身气罩，碎了。
魔气直冲心脏。
她捂住心口，干呕一声，吐出一滩黑漆漆的污血。
吞佛童子目露惋惜：“得罪了。”
他朝她走来，步子缓慢而轻盈，身姿依旧挺拔，行至面前，俯下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他的怀抱既不温暖，也不柔软，只是十分滚烫，像人的手掌贴在冰面上——那一瞬间产生的滚烫感。
因为冰冷，所以滚烫。
发尾的金步摇晃动着垂向地面，晓玄脖子后仰，两颗眼珠子黑漆漆的，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她张开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九祸……给你找了一个好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