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牧如初写完一组题，揉揉僵硬的肩颈，看看抽屉里的三明治，掏出一本作文素材的小册子。
教室里此刻只剩下牧如初一个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清好桌面，她坐在桌子上，面对着教室后黑板，读着素材权当放松。
没有胃口，不想吃，被扣下的饼干和一个三明治要应付午晚两餐。
叩叩，有人在敲窗户。
抬头，是岑知悦。
“嗨，吃午饭了吗？”
“吃了。”牧如初合上册子，面不改色地答道，“谢谢。”
为表礼貌，她打算半推开窗户，正准备从桌子上下来时，被岑知悦制止了。
“小心，坐好，窗户没反锁，外面可以开。”
岑知悦知推开一半窗户，略弯着腰，“真得吃了吗？”
牧如初没有应答，视角使她略往下看，看着岑知悦的眼睛。
岑知悦感到无声的质疑，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你知道练习卷什么时候收吗？”
“你们班应该是周五晚上收起。”
“好的好的，谢谢。”接着岑知悦生硬地转折，“你要不要一起吃果切 ？”
他弯腰把封好的果切拿上来，里面有苹果、橙子、蜜瓜等。
“我看着店家新鲜现切的。”
看着挺好吃的，牧如初心想。
“不用了，谢谢，麻烦你了。”牧如初礼貌地笑笑。
“哦、哦，好，没事。”
岑知悦略显尴尬地把东西拿回去，“麻烦你了还洗过一遍。”
“没事，应该的，是我要谢谢你。”
眼看着话题进行不下去，互道再见后岑知悦把窗户关上，拎着果切和盒饭回到自己班上。
学校不让带饭进教学楼，为了躲保安，岑知悦不小心漏了些汤汁到塑料袋里，外裤上也蹭了点。
配的一次性筷子有些刺毛，吃着吃着还折了。岑知悦只在庆幸好在牧如初中午已经吃过了。
下午课间，岑知悦打开果切盒，问同桌王明轩，“要不要一起吃？”
“谢了，上午第一次见你这么急，咋？”
“没事，只是不想老师拖课。”
岑知悦有一搭没一搭和同桌聊着天，突然有人矫揉造作地说，“呦，女朋友送的？”
回头，后桌李文浩意味深长地看着岑知悦，“尖子班的？厉害啊，速度这么快。”
“有病，自己买的。”
被骂了他也不恼，反而认为是岑知悦嘴硬，挑挑眉，“我懂，保密保密。”
“听不懂人话就去医院。”岑知悦的社交礼仪摇摇欲坠。
“吵什么吵，预备铃响了还不知道安静，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班最吵！”
从后门进来的化学老师打断李文浩的连篇脏话，狠狠地瞥了他们几眼，“上次月考才几个人及格，还给我嘻嘻哈哈，知不知道抓紧时间......”
训斥中，岑知悦小心翼翼地扣上果切塑料盖，没想震耳欲聋的一声喀嗒正好炸在短暂的全班死寂里。
面对眼刀和其他同学的注目礼，岑知悦赔了个尴尬的微笑。
“有些同学不要骄傲自满...”好在最后老师还是放过他转而讲课。
经过这一遭，岑知悦打消了下午放学去找牧如初的想法。虽然李文浩平时嘴上没把门，也不怎么尊重女生，但下午那些话总让岑知悦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关窍。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都没有人来敲牧如初的窗户。她不方便走动，课间写题抬头的空隙里，会望向窗外发发呆。
牧如初撑着拐杖，尚佑青帮她拎着书包跟在旁边。下楼后没走多久，她们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尚佑青回头看了看，“初宝，他诶。”
牧如初没有转头，“没事，我们走我们的。”
她俩慢慢地走，一路上尚佑青在给牧如初讲数学竞赛训练的内容。
岑知悦心照不宣地跟着，一直到看着牧如初上了车，他跟尚佑青远远地点点头，当作道别。
回家洗漱完后，岑知悦虔诚地把牧如初还回来的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来，平铺在床上，仔细地抚平上面每一道皱褶。
他跪坐在床边，屏着呼吸凑近，先是用手在衣服上轻扇，再连续几个短促地嗅闻，随着一个长而深的吸气和呼气，从鼻尖到嘴唇，最后整张脸埋进衣服里。
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紧贴着衣服再吸气，可以闻到另一种味道，那是自己的被子和外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此刻最简单的呼吸成为了岑知悦的全部，完全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却又舍不得衣料紧贴皮肤的触感。
良久，他改为背靠床边坐在地上，有点发懵。
置顶的聊天框没有动静，岑知悦起身坐回书桌前，打算整理下今天的习题。
睡前，他仔细地把外套叠好放在枕头边，侧躺着，用指节缓而轻地蹭着折痕。
第二天，岑母秦安和打开岑知悦的房间门通风，把干净衣服收进他的衣柜，瞥见床头叠好的外套，皱了皱眉。
她拿起外套，查看领口袖口，感觉像是洗过一样，尤其味道并不像是家中洗涤剂。尽管疑虑，她还是重新把外套叠好，放回岑知悦枕边。
“岑知悦！”校门旁的尚佑青喊住正往这里走的岑知悦，他手上正提着一份打包好的午饭。
“怎么了？”尚佑青让岑知悦退到边上，“我刚被保安拦住了，等会儿我给你打掩护。”
尚佑青看到他手上也提着一份饭，“啊，不好意思，我刚没看到，你方便吗？”
“没事”，岑知悦接过，“我试试。”
果然，尚佑青进校门时，又被保安拦下来问话，岑知悦则跟在其他同学侧边，借遮挡进校。
“谢谢啦。”离开保安视线范围后，两人在不远处汇合。
“是给同学带的吗？”
“是的。”
尚佑青笑着，没有继续说。无言间，岑知悦知道她说的是牧如初。
沉默而保持着礼貌距离，两人同行至楼梯口，岑知悦叫住楼梯上的尚佑青。
“多带双筷子吧。”
尚佑青正要拒绝，岑知悦已经抽出筷子递向她，“只是一双筷子。”
犹豫片刻，尚佑青往下走两个台阶，接过筷子，“谢谢”，她顿了顿，“十点十三。”
“谢谢你。”
那是昨天岑知悦看到牧如初下到一楼的时间。
她知道他跟在后面。
教室里，牧如初收好桌面，准备吃尚佑青带回来的午饭。
“你吃饱了吗？”牧如初问。
“肯定吃饱了才给你带，我可没那么好心，哼。”
牧如初瞥了眼，笑笑，“好，你坏心。”
啪，一次性筷子被掰断了，牧如初愣了愣，思考如何巧妙地用一根筷子扒饭。
“诺，这还有一双。”
“这么聪明。”
尚佑青没有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牧如初。
对视间，牧如初问，“碰到了？”
“第一次进来被保安拦了。”
“麻烦你了。”
牧如初本来以为岑知悦中午不会再来，原来是提前碰到了。
“你不讨厌。”
尚佑青是以陈述语气说的。
“我没心力去讨厌。”
尚佑青耸耸肩，不再继续问。
牧如初吃着午饭，尚佑青则拿起笔记本给她讲数竞题。
没有太意外，下午下课后没多久，岑知悦又出现在窗外。
这回窗户牧如初只开了四分之一。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忙了。”
“哦、哦，好，不好意思。周六下午社团讨论元旦晚会选曲你来吗？”
“我不去了，谢谢。”
牧如初手扶在窗户上，似乎准备关窗。
“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岑知悦手上提着一杯酸奶，却没有再问。
啪，窗户在面前合上，牧如初低头看书。
没有太惊讶，但仍有些失落。
岑知悦提着酸奶往回走，经过十三班门口时突然被绊了个踉跄，转身看到个男生敷衍地说，“哎呦，不好意思。”
直觉般，岑知悦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敌意，但他完全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岑知悦摆摆手，“没事。”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再转头时，对方已经进班级了。
想不出头绪，岑知悦权当此人无差别攻击他人。
回班后，岑知悦趴在桌上懊恼自己可笑的借口，但连拙劣至极的借口也用完了。直接去关心她，绝对会被礼貌性拒绝，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
收拾好心情，岑知悦打开辅导书写题，却没想到晚自习前五分钟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老师，怎么了？”
班主任先关心了上课和习题，又关心他的睡眠和饮食，绕得岑知悦愈发疑惑。
自己完全没惹事啊。
终于，班主任问，“你是不是有朋友在十二班？”
岑知悦没有立马应答，班主任又说，“有人跟我反应你这几天课间经常上二楼去十二班找人。”
“老师，学校没规定不能去平行班不能去尖子班门口吧？”
班主任清清嗓，“老师不是这个意思，老师相信你如果继续保持这个成绩，进尖子二班是没有问题，但你要保证心思都在学习上。”
岑知悦彻底迷惑，反问道，“我没有吗？”
“老师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提醒你，为你好，你不要想那么多。高一过得很快，专心学习进尖子班，其他事情等上大学再考虑。”
教室里此刻只剩下牧如初一个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清好桌面，她坐在桌子上，面对着教室后黑板，读着素材权当放松。
没有胃口，不想吃，被扣下的饼干和一个三明治要应付午晚两餐。
叩叩，有人在敲窗户。
抬头，是岑知悦。
“嗨，吃午饭了吗？”
“吃了。”牧如初合上册子，面不改色地答道，“谢谢。”
为表礼貌，她打算半推开窗户，正准备从桌子上下来时，被岑知悦制止了。
“小心，坐好，窗户没反锁，外面可以开。”
岑知悦知推开一半窗户，略弯着腰，“真得吃了吗？”
牧如初没有应答，视角使她略往下看，看着岑知悦的眼睛。
岑知悦感到无声的质疑，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你知道练习卷什么时候收吗？”
“你们班应该是周五晚上收起。”
“好的好的，谢谢。”接着岑知悦生硬地转折，“你要不要一起吃果切 ？”
他弯腰把封好的果切拿上来，里面有苹果、橙子、蜜瓜等。
“我看着店家新鲜现切的。”
看着挺好吃的，牧如初心想。
“不用了，谢谢，麻烦你了。”牧如初礼貌地笑笑。
“哦、哦，好，没事。”
岑知悦略显尴尬地把东西拿回去，“麻烦你了还洗过一遍。”
“没事，应该的，是我要谢谢你。”
眼看着话题进行不下去，互道再见后岑知悦把窗户关上，拎着果切和盒饭回到自己班上。
学校不让带饭进教学楼，为了躲保安，岑知悦不小心漏了些汤汁到塑料袋里，外裤上也蹭了点。
配的一次性筷子有些刺毛，吃着吃着还折了。岑知悦只在庆幸好在牧如初中午已经吃过了。
下午课间，岑知悦打开果切盒，问同桌王明轩，“要不要一起吃？”
“谢了，上午第一次见你这么急，咋？”
“没事，只是不想老师拖课。”
岑知悦有一搭没一搭和同桌聊着天，突然有人矫揉造作地说，“呦，女朋友送的？”
回头，后桌李文浩意味深长地看着岑知悦，“尖子班的？厉害啊，速度这么快。”
“有病，自己买的。”
被骂了他也不恼，反而认为是岑知悦嘴硬，挑挑眉，“我懂，保密保密。”
“听不懂人话就去医院。”岑知悦的社交礼仪摇摇欲坠。
“吵什么吵，预备铃响了还不知道安静，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班最吵！”
从后门进来的化学老师打断李文浩的连篇脏话，狠狠地瞥了他们几眼，“上次月考才几个人及格，还给我嘻嘻哈哈，知不知道抓紧时间......”
训斥中，岑知悦小心翼翼地扣上果切塑料盖，没想震耳欲聋的一声喀嗒正好炸在短暂的全班死寂里。
面对眼刀和其他同学的注目礼，岑知悦赔了个尴尬的微笑。
“有些同学不要骄傲自满...”好在最后老师还是放过他转而讲课。
经过这一遭，岑知悦打消了下午放学去找牧如初的想法。虽然李文浩平时嘴上没把门，也不怎么尊重女生，但下午那些话总让岑知悦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关窍。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都没有人来敲牧如初的窗户。她不方便走动，课间写题抬头的空隙里，会望向窗外发发呆。
牧如初撑着拐杖，尚佑青帮她拎着书包跟在旁边。下楼后没走多久，她们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尚佑青回头看了看，“初宝，他诶。”
牧如初没有转头，“没事，我们走我们的。”
她俩慢慢地走，一路上尚佑青在给牧如初讲数学竞赛训练的内容。
岑知悦心照不宣地跟着，一直到看着牧如初上了车，他跟尚佑青远远地点点头，当作道别。
回家洗漱完后，岑知悦虔诚地把牧如初还回来的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来，平铺在床上，仔细地抚平上面每一道皱褶。
他跪坐在床边，屏着呼吸凑近，先是用手在衣服上轻扇，再连续几个短促地嗅闻，随着一个长而深的吸气和呼气，从鼻尖到嘴唇，最后整张脸埋进衣服里。
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紧贴着衣服再吸气，可以闻到另一种味道，那是自己的被子和外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此刻最简单的呼吸成为了岑知悦的全部，完全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却又舍不得衣料紧贴皮肤的触感。
良久，他改为背靠床边坐在地上，有点发懵。
置顶的聊天框没有动静，岑知悦起身坐回书桌前，打算整理下今天的习题。
睡前，他仔细地把外套叠好放在枕头边，侧躺着，用指节缓而轻地蹭着折痕。
第二天，岑母秦安和打开岑知悦的房间门通风，把干净衣服收进他的衣柜，瞥见床头叠好的外套，皱了皱眉。
她拿起外套，查看领口袖口，感觉像是洗过一样，尤其味道并不像是家中洗涤剂。尽管疑虑，她还是重新把外套叠好，放回岑知悦枕边。
“岑知悦！”校门旁的尚佑青喊住正往这里走的岑知悦，他手上正提着一份打包好的午饭。
“怎么了？”尚佑青让岑知悦退到边上，“我刚被保安拦住了，等会儿我给你打掩护。”
尚佑青看到他手上也提着一份饭，“啊，不好意思，我刚没看到，你方便吗？”
“没事”，岑知悦接过，“我试试。”
果然，尚佑青进校门时，又被保安拦下来问话，岑知悦则跟在其他同学侧边，借遮挡进校。
“谢谢啦。”离开保安视线范围后，两人在不远处汇合。
“是给同学带的吗？”
“是的。”
尚佑青笑着，没有继续说。无言间，岑知悦知道她说的是牧如初。
沉默而保持着礼貌距离，两人同行至楼梯口，岑知悦叫住楼梯上的尚佑青。
“多带双筷子吧。”
尚佑青正要拒绝，岑知悦已经抽出筷子递向她，“只是一双筷子。”
犹豫片刻，尚佑青往下走两个台阶，接过筷子，“谢谢”，她顿了顿，“十点十三。”
“谢谢你。”
那是昨天岑知悦看到牧如初下到一楼的时间。
她知道他跟在后面。
教室里，牧如初收好桌面，准备吃尚佑青带回来的午饭。
“你吃饱了吗？”牧如初问。
“肯定吃饱了才给你带，我可没那么好心，哼。”
牧如初瞥了眼，笑笑，“好，你坏心。”
啪，一次性筷子被掰断了，牧如初愣了愣，思考如何巧妙地用一根筷子扒饭。
“诺，这还有一双。”
“这么聪明。”
尚佑青没有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牧如初。
对视间，牧如初问，“碰到了？”
“第一次进来被保安拦了。”
“麻烦你了。”
牧如初本来以为岑知悦中午不会再来，原来是提前碰到了。
“你不讨厌。”
尚佑青是以陈述语气说的。
“我没心力去讨厌。”
尚佑青耸耸肩，不再继续问。
牧如初吃着午饭，尚佑青则拿起笔记本给她讲数竞题。
没有太意外，下午下课后没多久，岑知悦又出现在窗外。
这回窗户牧如初只开了四分之一。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忙了。”
“哦、哦，好，不好意思。周六下午社团讨论元旦晚会选曲你来吗？”
“我不去了，谢谢。”
牧如初手扶在窗户上，似乎准备关窗。
“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岑知悦手上提着一杯酸奶，却没有再问。
啪，窗户在面前合上，牧如初低头看书。
没有太惊讶，但仍有些失落。
岑知悦提着酸奶往回走，经过十三班门口时突然被绊了个踉跄，转身看到个男生敷衍地说，“哎呦，不好意思。”
直觉般，岑知悦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敌意，但他完全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岑知悦摆摆手，“没事。”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再转头时，对方已经进班级了。
想不出头绪，岑知悦权当此人无差别攻击他人。
回班后，岑知悦趴在桌上懊恼自己可笑的借口，但连拙劣至极的借口也用完了。直接去关心她，绝对会被礼貌性拒绝，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
收拾好心情，岑知悦打开辅导书写题，却没想到晚自习前五分钟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老师，怎么了？”
班主任先关心了上课和习题，又关心他的睡眠和饮食，绕得岑知悦愈发疑惑。
自己完全没惹事啊。
终于，班主任问，“你是不是有朋友在十二班？”
岑知悦没有立马应答，班主任又说，“有人跟我反应你这几天课间经常上二楼去十二班找人。”
“老师，学校没规定不能去平行班不能去尖子班门口吧？”
班主任清清嗓，“老师不是这个意思，老师相信你如果继续保持这个成绩，进尖子二班是没有问题，但你要保证心思都在学习上。”
岑知悦彻底迷惑，反问道，“我没有吗？”
“老师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提醒你，为你好，你不要想那么多。高一过得很快，专心学习进尖子班，其他事情等上大学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