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行
京中城隍庙附近设有一个善济堂，这善济堂并不属于城隍庙，而是在朝廷的统辖之下，提供给有善心之人，让其拥有实施善举的场所，由这些人自主施粥，或是发放过冬衣物。
盖因天下承平日久，上一个荒年要向前追溯个十数年了，近年来，若非在特定节日有特定活动，平日里的善济堂总是人烟稀疏。
最近不同，众人又渐渐汇聚在此，不过并不是为了粥饭或衣物，毕竟堂中不乏衣着干净考究的人家。
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站在善济堂门前，怀中抱着一个碗。
距离她不远的门槛并不高，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似乎难以越过这小小门槛。
在她犹豫纠结之际，有人着急忙慌地从她身侧跑过，将她撞到一边。
来人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稍作停留，匆匆躬身道了歉，不待小姑娘回应，已钻进善济堂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刚才的碰撞让她手中的碗不慎掉落，对方道歉时她并没有听，而是很是急切地，上前捡起了自己的碗，无意间便越过了门槛。
碗没有滚太远，被小姑娘及时捡了起来，只是边缘磕碰得厉害，由碗底向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块碎陶片还落在地上。
发现了这裂开的口子后，她急忙抬头，想要找到刚才撞了自己的人。
或许能让对方给自己进行赔偿或更换？
即使她并不是一个敢于大声提出需求的人，和她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相衡量，她会选择坚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的。
但她要提出要求的对象，已经没入了善济堂中的济济人群，再也看不到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由怔愣在原地，比起对撞了自己的那个人的愤怒，更先涌上来的是后悔。
她要来求符水，要救一条除了她无人在意的生命，明明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要在门前犹豫，如果不是自己的犹豫，如果自己早已踏入善济堂中，是不是就不会被撞到？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野中，落在地上的碎陶片被另一只手捡起，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恰似她曾偶然瞥见过的、高高放在展柜上的白瓷。
顺着那只手，她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衣“仙人”。
称对方为“仙人”是因为，除了酬神庙会中那些盛装打扮的“仙人”外，她从未见过这种人。
哪怕这“仙人”穿得很是朴素，不见珠翠满身，发簪甚至都是木质的，也不减周身气度。
奇怪的是，这人明明很显眼，周围却没有人回头看向两人。
“仙人”说：“小心边缘，莫要划伤。”
她忍不住哭丧了脸，用对庙中的神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对白衣人道：“要是划伤我能换回完好的碗就好了，仙人，可以吗？”
“仙人”弯下了腰，问：“你要这碗做什么？会有人因此责备你？”
啊，她恍然想到，刚才只顾着后悔了，都忘了还会有家里人的责备。
见她先是恍然，接着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懊恼与痛苦，白衣人没有安慰，只是等待。
她忽又想明白，让别人等也是不好的，没有沉浸在情绪中太久，她磕磕绊绊地向对方道：
“不是，也是，可主要是，我的小狗……它要死了，我想救它。”
说着说着，泪水便有决堤之势。
“仙人”看起来不太解风情，哪怕是知道了内情，他也没有温声安慰这小姑娘，而是姿态悠闲的浅笑着继续询问：
“所以你来求符水，是想救你的狗。”
小姑娘嗫嚅道：“是的。”
她不指望对方理解自己，来这里求符水的，多是为了人，要么为自己，要么为亲友，没有将这珍贵之物给一条狗的道理，又不是宫里的狗。
出乎她的意料，白衣人笑得很开心，他说：“为了所求而迸发出这般情绪，你值得符水。”
说罢，他向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双手中捧着的破碗，递去了自己手中的碎陶片。
下一刻，破碗重回完好无损的状态，明明没有水源，碗内却慢慢盈满了澄澈见底的水。
看到眼前的一幕，小姑娘不由瞪大了双眼，她抬头看向白衣人。
对方已起身，负手向她微笑。
她知道这是真的遇到“仙人”了，手中还捧着碗，她不敢太激动。
于是她小声但又雀跃地说：“你就是明夷天师吗？谢谢！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白衣人已果断回复道：“有的。”
小姑娘茫然抬头。
片刻后，善济堂内走出了一名白衣人。
看清对方的形貌后，堂中等待的人群立刻变得嘈杂许多，不少人看起来很是激动，呼喊着“明夷天师”。
实际上，白衣人从未说过他所遵循与践行之道是天师道，人们自然而然称他为明夷天师，是从他通晓谶纬的学识、遍历山川的愿景以及乐善好施的行为倒推而来的。
白衣天师沉默不语，只轻轻点头，将手中的事物交给身边人。
身边等候已久的小僧接过小小的白瓷碗，将碗中的水汇入施粥用的器具，准备向众人发放。
众人盯着那小小的白瓷碗，刚一倒完，队伍立刻产生了一些骚动。
在骚动的情绪到达顶峰之前，一道声音传出，“还望各位有序领取，方不负天地恩泽。”
声线听起来轻且细，但莫名的存在感很强。
众人看向声音的源头，是个看起来年岁尚幼的小姑娘。
有人不满，“明夷天师还没发话，你是哪个？”
小姑娘气定神闲，拿起后排人手中的器具，越过前排，捞了一碗，再举起之时，碗中空空如也，她将碗递回去，拍了拍手，说：
“今日来者众多，有不少此前没有来过的人，我替天师再介绍一番，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按顺序或心中有愧，一滴水都带不走。”
白衣天师点头，沉默负手站在堂中。
小姑娘交代完毕后看了一眼白衣人，接着便端着自己的碗，步伐轻快，离开了善济堂。
一直等到派发符水彻底完成，白衣天师才再度进入善济堂内部，若有不止一次来过此处的人或许能够发觉，这不太像往常的明夷天师。
堂中仍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帮忙的小僧告诉他们符水已派发完毕，他们既不走也不应。
小僧摇了摇头，不再管那些人，径自离去了。
堂中人知道，除了堂内，外面也守着几个他们的同类，隐于人群之中，紧紧盯着这不大不小的善济堂。
他们奉命而来，取一个人的性命。
过了不久，白衣天师进入的房门被再度打开，埋伏的众人面上不显，注意力却都向着那个地方集中。
等门后的人再出现，众人皆是一愣。
出来的，是那个早就离开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手抱着陶碗，一手捶着自己的腿，没有意识到众人的目光，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离开了善济堂。
*
早些时候。
小土狗没精打采地躺在树根旁，一条腿不正常地耷拉着，脚步声渐进，它的耳朵竖了起来，紧接着又努力抬起了剩下的身躯。
那个它熟识的小主人回来了，单手拎着一只空碗，步伐很是闲适。
听起来……好像又不是自己的主人？小土狗止住抬起身躯的动作，犹疑着想要向后缩。
可惜它的腿没办法配合它做想做的动作。
在它犹豫着挪动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走到了它面前，歪头看了一眼它，蹲了下来。
“所以说，”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太熟悉的轻快，“治好了也未必能养，可是放弃又舍不得？怪不得那么复杂。”
“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小土狗，画面看起来很是温馨，小土狗在这种氛围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心，逐渐睡去了。
处理好一切的“小姑娘”没有留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去她该去的家，而是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附近不少人家认得这个小姑娘，但沿街看着店铺的也好，路上的行人也好，没有一个跟她打招呼，画面有几分诡异，像一场默契至极的孤立。
逐渐变暗的天色中，“小姑娘”轻巧走着，直到来到了一间客栈。
她熟门熟路上楼，开门，绕过房中长梁处垂下的，晾着的、长长的、有着纷繁字迹的白纸组成的森林。
在幽暗苍蓝的天光中，分花拂柳一般，掠过那些白纸，再度出现的，不再是那个粗布麻衣的小姑娘，而是个白衣少年。
跟着她……或者，应该说是他了。
跟着他一路到此，先一步在梁上等待的邀星一言不发，屏息凝神，就像此前的每一刻。
邀星不是不明白陆殊的意思。
那一句“无所谓的”背后，是这家伙看起来不好处理。
在完全搞清楚情况之前动手很危险，不如先任由陆家人去行动，无论结果如何，对于她们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是邀星还是来了。
陆殊会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是很合理的，在陆殊面前从未出现过真正的无法解释的现象。
邀星却已见过数次了，哪怕不算上今天这白衣人的变化，哪怕无法向她家小姐证明。
“得益于”邀星的特殊性，她曾无数次潜伏在这种阴影中，恰似那不明形状的黑影，也因此，见过种种怪异的东西。
邀星知道，这个人与往常不同。
和那异常的黑影一样，她需要进行确认，确认对方是否会对陆殊产生威胁。
为了出宫，邀星换上了夜行衣，不过她腰间的绣金绦仍未换下，在深沉夜色中微微反射着几不可见的光亮。
夜风也悄无声息，吹动着她身侧悬于梁上的白纸，她看到眼熟的字迹，看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在风中悠悠晃动。
白纸在无光的夜色中颇有几分不详，不过还好，屋中的白衣人点起了灯，搅散了阴沉的气息。
她见白衣人先是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微笑着整理杂乱的桌子。
接着，他倏地扯下她身侧的白纸，原本柔弱的纸转瞬间似乎变得和钢铁一般锋利，擦着邀星的腰身掠过！
盖因天下承平日久，上一个荒年要向前追溯个十数年了，近年来，若非在特定节日有特定活动，平日里的善济堂总是人烟稀疏。
最近不同，众人又渐渐汇聚在此，不过并不是为了粥饭或衣物，毕竟堂中不乏衣着干净考究的人家。
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站在善济堂门前，怀中抱着一个碗。
距离她不远的门槛并不高，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似乎难以越过这小小门槛。
在她犹豫纠结之际，有人着急忙慌地从她身侧跑过，将她撞到一边。
来人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稍作停留，匆匆躬身道了歉，不待小姑娘回应，已钻进善济堂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刚才的碰撞让她手中的碗不慎掉落，对方道歉时她并没有听，而是很是急切地，上前捡起了自己的碗，无意间便越过了门槛。
碗没有滚太远，被小姑娘及时捡了起来，只是边缘磕碰得厉害，由碗底向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块碎陶片还落在地上。
发现了这裂开的口子后，她急忙抬头，想要找到刚才撞了自己的人。
或许能让对方给自己进行赔偿或更换？
即使她并不是一个敢于大声提出需求的人，和她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相衡量，她会选择坚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的。
但她要提出要求的对象，已经没入了善济堂中的济济人群，再也看不到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由怔愣在原地，比起对撞了自己的那个人的愤怒，更先涌上来的是后悔。
她要来求符水，要救一条除了她无人在意的生命，明明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要在门前犹豫，如果不是自己的犹豫，如果自己早已踏入善济堂中，是不是就不会被撞到？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野中，落在地上的碎陶片被另一只手捡起，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恰似她曾偶然瞥见过的、高高放在展柜上的白瓷。
顺着那只手，她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衣“仙人”。
称对方为“仙人”是因为，除了酬神庙会中那些盛装打扮的“仙人”外，她从未见过这种人。
哪怕这“仙人”穿得很是朴素，不见珠翠满身，发簪甚至都是木质的，也不减周身气度。
奇怪的是，这人明明很显眼，周围却没有人回头看向两人。
“仙人”说：“小心边缘，莫要划伤。”
她忍不住哭丧了脸，用对庙中的神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对白衣人道：“要是划伤我能换回完好的碗就好了，仙人，可以吗？”
“仙人”弯下了腰，问：“你要这碗做什么？会有人因此责备你？”
啊，她恍然想到，刚才只顾着后悔了，都忘了还会有家里人的责备。
见她先是恍然，接着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懊恼与痛苦，白衣人没有安慰，只是等待。
她忽又想明白，让别人等也是不好的，没有沉浸在情绪中太久，她磕磕绊绊地向对方道：
“不是，也是，可主要是，我的小狗……它要死了，我想救它。”
说着说着，泪水便有决堤之势。
“仙人”看起来不太解风情，哪怕是知道了内情，他也没有温声安慰这小姑娘，而是姿态悠闲的浅笑着继续询问：
“所以你来求符水，是想救你的狗。”
小姑娘嗫嚅道：“是的。”
她不指望对方理解自己，来这里求符水的，多是为了人，要么为自己，要么为亲友，没有将这珍贵之物给一条狗的道理，又不是宫里的狗。
出乎她的意料，白衣人笑得很开心，他说：“为了所求而迸发出这般情绪，你值得符水。”
说罢，他向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双手中捧着的破碗，递去了自己手中的碎陶片。
下一刻，破碗重回完好无损的状态，明明没有水源，碗内却慢慢盈满了澄澈见底的水。
看到眼前的一幕，小姑娘不由瞪大了双眼，她抬头看向白衣人。
对方已起身，负手向她微笑。
她知道这是真的遇到“仙人”了，手中还捧着碗，她不敢太激动。
于是她小声但又雀跃地说：“你就是明夷天师吗？谢谢！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白衣人已果断回复道：“有的。”
小姑娘茫然抬头。
片刻后，善济堂内走出了一名白衣人。
看清对方的形貌后，堂中等待的人群立刻变得嘈杂许多，不少人看起来很是激动，呼喊着“明夷天师”。
实际上，白衣人从未说过他所遵循与践行之道是天师道，人们自然而然称他为明夷天师，是从他通晓谶纬的学识、遍历山川的愿景以及乐善好施的行为倒推而来的。
白衣天师沉默不语，只轻轻点头，将手中的事物交给身边人。
身边等候已久的小僧接过小小的白瓷碗，将碗中的水汇入施粥用的器具，准备向众人发放。
众人盯着那小小的白瓷碗，刚一倒完，队伍立刻产生了一些骚动。
在骚动的情绪到达顶峰之前，一道声音传出，“还望各位有序领取，方不负天地恩泽。”
声线听起来轻且细，但莫名的存在感很强。
众人看向声音的源头，是个看起来年岁尚幼的小姑娘。
有人不满，“明夷天师还没发话，你是哪个？”
小姑娘气定神闲，拿起后排人手中的器具，越过前排，捞了一碗，再举起之时，碗中空空如也，她将碗递回去，拍了拍手，说：
“今日来者众多，有不少此前没有来过的人，我替天师再介绍一番，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按顺序或心中有愧，一滴水都带不走。”
白衣天师点头，沉默负手站在堂中。
小姑娘交代完毕后看了一眼白衣人，接着便端着自己的碗，步伐轻快，离开了善济堂。
一直等到派发符水彻底完成，白衣天师才再度进入善济堂内部，若有不止一次来过此处的人或许能够发觉，这不太像往常的明夷天师。
堂中仍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帮忙的小僧告诉他们符水已派发完毕，他们既不走也不应。
小僧摇了摇头，不再管那些人，径自离去了。
堂中人知道，除了堂内，外面也守着几个他们的同类，隐于人群之中，紧紧盯着这不大不小的善济堂。
他们奉命而来，取一个人的性命。
过了不久，白衣天师进入的房门被再度打开，埋伏的众人面上不显，注意力却都向着那个地方集中。
等门后的人再出现，众人皆是一愣。
出来的，是那个早就离开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手抱着陶碗，一手捶着自己的腿，没有意识到众人的目光，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离开了善济堂。
*
早些时候。
小土狗没精打采地躺在树根旁，一条腿不正常地耷拉着，脚步声渐进，它的耳朵竖了起来，紧接着又努力抬起了剩下的身躯。
那个它熟识的小主人回来了，单手拎着一只空碗，步伐很是闲适。
听起来……好像又不是自己的主人？小土狗止住抬起身躯的动作，犹疑着想要向后缩。
可惜它的腿没办法配合它做想做的动作。
在它犹豫着挪动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走到了它面前，歪头看了一眼它，蹲了下来。
“所以说，”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太熟悉的轻快，“治好了也未必能养，可是放弃又舍不得？怪不得那么复杂。”
“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小土狗，画面看起来很是温馨，小土狗在这种氛围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心，逐渐睡去了。
处理好一切的“小姑娘”没有留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去她该去的家，而是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附近不少人家认得这个小姑娘，但沿街看着店铺的也好，路上的行人也好，没有一个跟她打招呼，画面有几分诡异，像一场默契至极的孤立。
逐渐变暗的天色中，“小姑娘”轻巧走着，直到来到了一间客栈。
她熟门熟路上楼，开门，绕过房中长梁处垂下的，晾着的、长长的、有着纷繁字迹的白纸组成的森林。
在幽暗苍蓝的天光中，分花拂柳一般，掠过那些白纸，再度出现的，不再是那个粗布麻衣的小姑娘，而是个白衣少年。
跟着她……或者，应该说是他了。
跟着他一路到此，先一步在梁上等待的邀星一言不发，屏息凝神，就像此前的每一刻。
邀星不是不明白陆殊的意思。
那一句“无所谓的”背后，是这家伙看起来不好处理。
在完全搞清楚情况之前动手很危险，不如先任由陆家人去行动，无论结果如何，对于她们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是邀星还是来了。
陆殊会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是很合理的，在陆殊面前从未出现过真正的无法解释的现象。
邀星却已见过数次了，哪怕不算上今天这白衣人的变化，哪怕无法向她家小姐证明。
“得益于”邀星的特殊性，她曾无数次潜伏在这种阴影中，恰似那不明形状的黑影，也因此，见过种种怪异的东西。
邀星知道，这个人与往常不同。
和那异常的黑影一样，她需要进行确认，确认对方是否会对陆殊产生威胁。
为了出宫，邀星换上了夜行衣，不过她腰间的绣金绦仍未换下，在深沉夜色中微微反射着几不可见的光亮。
夜风也悄无声息，吹动着她身侧悬于梁上的白纸，她看到眼熟的字迹，看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在风中悠悠晃动。
白纸在无光的夜色中颇有几分不详，不过还好，屋中的白衣人点起了灯，搅散了阴沉的气息。
她见白衣人先是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微笑着整理杂乱的桌子。
接着，他倏地扯下她身侧的白纸，原本柔弱的纸转瞬间似乎变得和钢铁一般锋利，擦着邀星的腰身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