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全日本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排球竞技大会,也称Inter-High,简称IH,分组对战表新鲜出炉。宫城没有地区预选赛,所以直接从县预选赛开始打。在全县大约60支队伍中,能够晋级到全国大赛的队伍只有一队。

    也就是说,只要输掉任何一场比赛,都会与全国大赛失之交臂。

    阳光晴朗,万里无云。男排和女排面对的局势不一样,这一次也就没有在一起开会。

    观月披着外套,皱眉看了一眼气氛低迷的男排场地——前四强压力这么大吗。

    “到了这一步,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白谷把开会用的本子放在身前,声音提高,“我们学校一直以来都是靠着男排出名,招新时候来的孩子都只知道及川彻。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观月?”

    观月骤地回神,举起手规规矩矩回答:“呃……打进全国?”

    “给我有斗志一点啊!”宫良狠狠敲了一下观月的手背,“说全国第一!”

    “噢噢。”观月点点头,严肃地说。

    白水教练眼看她们闹得差不多,终于结束了长达快一个月的作壁上观。她拿了支笔,在分组表上写写画画。

    “我们分到了C组,新山女高在M组,还算幸运,小组赛暂时不用碰到她们……不过迟早会碰到的。虽然上次训练赛我们只是略输一筹,但她们显然没有换上最好阵容,而我们家二传却已经把体力槽打空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观月,观月乖巧地表示自己已经在努力了,“所以不要掉以轻心,新山仍然会是我们面前的一座大山。”

    “除了新山以外,还需要注意的是樱下,她们的防守很强。除了专门负责防守的自由人以外,几乎全队都很稳扎稳打——陆地作战?大概可以这么说。虽然平均身高不高,扣球也没有砂川同学那么吓人,但很注重一传的稳定,磨也能磨到对手出现失误。很不幸,这种战术完全是克制我们。”白水又瞥了观月一眼,“所以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在我们的二传没有把体能完全练起来之前。”

    观月举手投降:“我发誓,我一定会练起来的。就放过我吧老师。”

    白水教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另外,千川北也值得注意。她们今年招了一个还不错的二年级主攻,好像叫……浅山铃?虽然是今年招进去的,但是看训练赛排球基础很好,感觉比较全能型,她们的二传倒是很老实的小朋友,中规中矩吧。”

    “我听说过她。”木谷说。

    “我和她一个初中毕业,她比我小一届。怎么说呢……初中的时候倒没什么锋芒的样子,不过现在不太清楚了。”她的眼神飘得有点远,突然笑了一下,“我听说她家里其实不想让她打球,当时还和几个同级生去安慰她。现在看来,应该是和家里解决了?”

    宫良点了点头,拍拍木谷:“那可得努力一点,到时候被学妹打败了好没面子。”

    白谷和木谷同时瞪了她一眼:“别乱说!”

    短暂的开会结束后,她们重新投入训练。

    从黄金周集训以来,观月和田中的快攻训练一直进展平平。大赛在即,大家都忙了起来,男排那边也不可能一直有时间帮她们调整。于是观月和教练商量后,决定暂时先不以快攻为先——“毕竟马上就快比赛了嘛。”观月对田中说,“快攻暂时也派不上大用场。”

    白水教练为观月制定的计划里,首当其冲的两项是体能训练和与高二高三部员的磨合。即使观月似乎有点天赋,高年级部员也很有经验,二传和攻手的默契仍然需要时间慢慢提高。

    “腿很酸。”观月老老实实地在白水教练问她感受时回答,“手臂很酸。腰也很酸。感觉灵魂都死掉了。”

    白水:“?我问你对球的感受。”

    观月说:“教练,我抬不起来手臂了。”

    她其实没有在开玩笑,手臂确实是一片酸痛,总觉得抬起来的时候都在发抖。——这还要传球啊。观月闭上眼睛,痛苦地提出:“我可以垫吗?”

    “不可以。”这次换了白谷,“垫传怎么练精度?”

    “学姐……”观月叹口气。

    观月走出体育馆时,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流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在五月中旬的时间,天气暂且不算太热,结束训练又是晚上,风一吹又觉得自己干爽了一点点。

    换了制服裙,观月一如既往地和田中她们去吃晚饭。金田一的脚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养得差不多,然而入畑教练坚持“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金田一本人非常担心自己跟不上训练进度,但仍然没有被允许加入训练,只能在别人训练时坐在一边听入畑教练上“这不应该让二传学吗一个副攻学什么哦我们的二传是及川前辈啊那没事了”战术课。

    以上,来自于吃饭时金田一同学的抱怨。

    “大家都想要打进全国啊。”初野听完金田一的碎碎念,撑着下巴给他递了杯水,若有所思,“虽然是县内四强,但是男排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呢。”

    “已经是第三年挑战白鸟泽了!”金田一喝了水,继续抱怨,“还有那个影山,小组赛就要遇到乌野,听说他们找回来了自由人和王牌。不过我们是必胜的!”他突然放下杯子,大声喊,“这次一定会打进全国!”

    “唉好吵——打扰到别人了啦!”田中被吓一跳,指着金田一叫他小声点。

    观月被服务员好奇的目光看得想钻进桌子下面去,只好认真地挑面里的葱花。

    “哪有队伍是奔着输去的。”国见吃得很快,伸手拿纸巾的时候随口说。

    “这倒是哦。”初野看着国见放到观月手侧的两张餐巾纸,捧着脸笑起来,“观月待遇真好啊。”

    田中莫名地看她一眼:“啊?”

    “哎呀和你没关系啦。”初野推开田中凑过来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观月,“不过小幸也太挑食了,这样下去白谷学姐非要亲自来盯你吃饭不可了哦。”

    观月慢条斯理地把挑出来的葱花收拾干净,终于在金田一同学吃掉四分之三碗大份拉面的时候开动了:“不吃葱姜蒜又不会影响身体……真是的,明明点单的时候都说了不要葱花了。”

    “那会让招牌元气拉面变成寡淡无味清汤面的!”田中不可置信地喊,一副信仰崩塌的样子,“拜托!别这样!”

    “诶——那也没什么关系啊。”观月说。

    初野点点头:“拉面店老板还赚了,应该感谢我们小幸。”

    田中:“你们在侮辱招牌元气拉面!”

    观月不置可否,自然地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手。

    “我们碰个杯吧?”金田一举起自己的杯子,突发奇想地提出来。

    初野嫌弃:“喂,这算什么啊,IH预选赛践行会?”

    “践行会也应该走之前开吧,这个时间也不对啊。”观月在旁边补。

    “哎呀有什么关系!”田中倒是兴致勃勃,扯着观月的袖子,“碰一下碰一下!来来来观月你说两句!”

    观月:“为什么我说。提出碰杯的人说啊,金田一!”

    “噢噢。”金田一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啊,呃……祝我们打进全国?”

    “这种话应该队长说。现在就我们五个是不是不太好啊。”初野哭笑不得地举起杯子,晃了晃手腕,“无视前辈哦。”

    “倒也是……”金田一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下,“那祝我们友谊长存?”

    “什么嘛,也太老套了。”田中抱怨了一句,笑着说,“还不如打进全国呢。”

    “友谊长存就友谊长存吧。”观月跟着笑,举起杯子,“祝我们一直在一起。”

    “一直到一百岁都要一起打球!”金田一说。

    国见提出宝贵意见:“那太强人所难了,一百岁还打球是不可能的吧。”

    宝贵意见被驳回:“不行,就要打。”

    “我可以当裁判吗?”观月问。

    “不可以。”初野无情地说,“观月同学,你的二传位置一直到一百岁都被预定了。”

    观月笑着假装叹了口气。

    玻璃杯碰在一起,头顶吊灯发出的光芒被杯子折射,微微颤动的柠檬水也熠熠生辉。

    刚上高中的少年对永恒的概念那样简单,好像在一句话里就可以随意决定,一直打排球,一直赢,一直一直都在一起。他们不会退缩也不会逃避,既是并肩也是彼此的后背。

    就这样约定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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